第39章 “爱你的·爱人” 路西汀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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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爱你的爱人”路西汀之死



    他确实是为她而生的。



    在遇上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之前,他从没有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此鲜活过。



    他的每一寸仿佛都是为维尔利汀而生的,他的指尖他的发丝他那颜色极浅的眼眸,全都隶属于维尔利汀。没有她这些一切都毫无意义,完全没有必要存在。



    路西汀没有跟她,最近这几个月对他来就像是噩梦般的几个月。



    他随时面临着有可能失去维尔利汀的痛苦,无时无刻不产生出她有可能会离开他的念头。哪怕只是想想,都痛苦得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比维尔利汀主动离开他更可怕的是别人让她离开他。他每次接到王宫邀请时王宫来的使臣都要向他提一嘴他夫人,从王廷中寄来的书信中旧王也每次都向他夫人问好,生怕他不知道他们中有他夫人的把柄一样。



    某天维尔利汀很久都没有回家,路西汀当即发了疯地带人去找,最后发现她是在回家路上被人绑走了去。他到时维尔利汀站在地上,原本藏在环里的暗刀上沾满了血,冷漠地望着地上那个人。



    他从后背抱上维尔利汀,一遍遍地没事了一切交给他处理,但他知道真正疯掉失去理智了的是他。如果地上那个人在他面前醒来,他怕是要丧失任何其他意识地当即把他大卸八块。



    无论是旧王还是凯撒,谁站在他面前都一样,敢拿他的妻子来威胁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心剜下来。



    可怕,可怕至极。他拼了命捧在心上对待的妻子,别人竟敢威胁到她的生命。



    无论是谁都会付出代价的。他会把他们的头颅拿剑砍下来,让它重重跌落在地。



    路西汀也确实要这么做了。他受到王宫议政邀约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维尔利汀早就发觉到他想干什么。



    这仿佛是他们最后一个夜晚,因此她紧紧地握着他的,仿佛这样就能把他永远留在她身边。



    一夜没睡。



    路西汀轻轻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她的。



    “好啦,好啦。”



    力度很轻,在她背上轻触着,像在温柔拍一只羊。



    他的声音也温柔:



    “明天还要早起去看那些文件呢。”



    维尔利汀看着他,心道路西汀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温柔。你不对我这样温柔的话,也许我利用你就毫无愧疚之心。



    就像与阿尔吉妮娅婆婆先前好的一样,她会拿可利用的人换来财富与地位,然后拿着这些东西去到王廷中。



    可是事到如今,连毒蛇也想流下眼泪。她的指尖略用了点力度和温度地紧紧扣在他掌心里,心道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如此亲密了。



    毒蛇的眼泪还是没有流下来。



    她是舍不得他,可她不会阻止他。在这份好得超乎寻常的情情爱爱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指尖,还是紧紧地扣住他温暖掌心。



    “别这样,紫罗兰。”路西汀带着轻轻笑意。“只是分开两天而已。要是我们以后变成老头老太太了,我走在你前面可怎么办啊?”



    维尔利汀抱他,“我舍不得你死。”



    “真舍不得我死吗?”路西汀半开玩笑道。



    维尔利汀点头,头靠在他怀中轻轻磨蹭着。“嗯,真舍不得你死。”



    “我要是不死的话,你会离开我的吧。”路西汀道。



    他的口吻平静无比:



    “那我还不如死了。”



    最后维尔利汀什么也没,只是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签的婚契吗?”



    路西汀点点头,他记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那是在跟她一起从唐克纳顿回家的第二天早上。就在他们订婚的那座教堂里。周围盛开着一片满园的鸢尾花。



    维尔利汀向他承诺:“在未来的每天,我都会把我们的婚契和戒指好好带在身上。”



    记得那一天阳光很好。



    维尔利汀给他整理好衣领,又在他开门欲走时,牵住了他的。



    “路上心。”她嘱咐道。看着路西汀在阳光映衬下的英俊侧面,把这一幕永远记在了脑海内。



    路西汀微笑了。轻轻抱了抱她,在她侧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知道了,我会注意安全的。”他轻声道。



    他擡起,把他的公爵戒从指上摘下,伴随着一半的公爵印一并交给了她。



    两样东西都是银亮银亮的,拿在上颇有分量。



    他把领主的权限全给了她。



    路西汀站在门外,深深铭记了她一眼。这时的维尔利汀是温柔地看着他的,他把这最后的印象全铭刻在了脑海内。



    最后,像他们结婚时一样,郑重地了句:



    “我爱你。”



    除了这几个字外,再没有什么更能表达他对紫罗兰的感情了。



    路西汀轻轻关上门,转身向不属于家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一段路。



    ——等等!她根本不会照顾自己,万一以后又忘记照顾自己了怎么办?



    路西汀好想好想回去再多嘱咐她两句。他告诉她的根本还不够多,他应该把该嘱咐的都写在纸上才对,这样她每天看到那张纸,才不会把他的那些都忘掉。



    可他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动,没有转身。



    再回去看到她的脸,他怕他会舍不得她。



    路西汀再次迈开腿,向公爵宅邸的院门外走去。



    在他身后,维尔利汀打开门,其实一直在注视着他。



    



    威尔凡登公爵来到内殿觐见旧王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其他公爵都只能在议事厅等候那位陛下时,他时候就能被温格妮莎牵着来内殿见他。



    瓷白的明珠厅、精雕的明窗柩,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毫无差别。正午阳光透走廊窗照拂于他身上,将他身上的公爵织链映得熠熠发光。



    可惜了,这样的衣服上身之后没能再给紫罗兰多看几眼,不然她肯定又得缠着他不肯放开。



    路西汀眸中神色如常,在侍从的引路下进入内室。那位曾经的王就等在那里,面前与路西汀之间,隔着一扇遮掩住他身形的屏风。



    侍从退去。内室安静了些许。



    这安静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过了会儿,咳嗽音响起。旧王抱着虽有点受咳疾阻碍、但大致上仍无碍的声音道:



    “新一代的威尔凡登这是你第几次单独来见我?”



    “我早就记不清了。”路西汀淡淡应答道。



    跟一个马上要被他杀的人回忆那么多做什么?



    果不其然,旧王见他回答的兴致缺缺,马上就开始提她:



    “今天令夫人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路西汀的扶上身侧剑柄,从容答道:



    “今天她身体不适,我让她在家休养了。”



    身侧是剑工新为他铸的白金剑,规格与他的上一把相同。



    今天旧王有可能死在这里,他自己也有可能死在这里。不过无所谓,只有他死了,王廷才会放松对维尔利汀的警惕,才不会随时把她当作可用于威胁他人的对象。



    他会为维尔利汀铺路,先从除掉这个幽灵开始。



    “关于令夫人的事我虽了解过她所受的不公,但涉嫌杀死一位领主,我还是不能不管。”



    屏风后的旧王带着些从容笑意开口。



    “作为危险分子,她实在不能待在你的身侧这样吧,不如将她先暂移到王宫中来?等王宫中的侦审人士和宣判人士最终确认她无罪后,再将她放回到你身边”



    一道响亮的破空之声。



    白金利剑出鞘,率先极有效率地袭向一旁守卫着的极黑骑。今天这位极黑骑不像上次刺杀他的极黑骑那样强大,当场就被斩断了一臂。



    带黑甲的臂落到地上,盔甲与血液一起砸出沉重的响。



    路西汀下一击挥上了他隔着盔甲的脑袋。



    旧王怒吼起来:



    “你在造我的反?”



    路西汀收剑回身,不跟他多废话,又是一剑斩出,割断了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屏风。



    他必须抓紧时间,守在外面的守卫随时有可能进来。他得在守卫多到他应付不过来之前,先把这个幽灵干掉。



    屏风被割断后,旧王枯槁的面容呈现在他眼前。



    那简直不能用憔悴来形容,而是可以用衰老来形容。在3岁的年纪他已苍老成了一位半百老人,脸部肌肉因咳疾而无力地下垂着,金色的发色也枯萎了,呈现出没有光泽的枯黄。



    就是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敢在他妻子身上下。



    寒光闪烁,剑芒凛凛。



    旧王拾起一旁的纯金器具抵挡,纯金器具也很快被挑飞在外。路西汀下一击斩断了他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指掌抽搐着落在盖在旧王身躯上的丝绒被上,顺着他逃避的动作向下滚去。



    旧王似是真的畏惧了。那张不复王者威仪的脸大惊失色着,上面满是惊恐:



    “不、不要这样!我只是——”



    话还没有完,就被路西汀挑断了咽喉。



    血线飚出。



    路西汀将他的头颅甩落在地,冷冷地看了还在翻滚的那东西一眼。



    他过,敢威胁维尔利汀的都要被他斩下头颅。



    内室再度陷入安静。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安静似乎漫长了些许。



    



    路西汀收剑回鞘。连溅在他身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



    杀旧王不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他得去找凯撒,他跟凯撒之间还有一笔交易要完成。



    这内室安静得太过异常了。



    路西汀侧耳倾听,听到一片大量涌过来的脚步声。



    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过没关系,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自投罗,即是他此行的目的。



    不知道紫罗兰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吃饭,还是在批公文,亦或是在想他。



    路西汀唯独不希望是最后一种,想他只会让他的紫罗兰心痛。



    还有她的冻疮。上的冻疮好不容易用温水和药物消掉的,上面的疤痕也被磨平,希望冬天时不会复发。否则光是想想她还要一遍一遍遍历自己曾经被虐待过的伤痕,便令他感到心痛无比。



    恍惚之间路西汀的身上迸射出血液。



    不是一般伤口的血,是大量的血。



    剑锋没入他体内,将他身体刺了对穿。路西汀听到用剑人那来到他身后的脚步和那出剑的剑声,他可以拿剑反击掉,但他知道反击不会有用。今天想杀他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杀成他。



    先进来的守卫率先对他用出了剑刃。



    在大量涌入的守卫中,金色的暴君不疾不徐走了进来。



    一路上没有敢在这位陛下在场时轻易出声,他天生自带一种让别人自动噤声的威仪。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敢向他主动禀报现在的情况。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了。凯撒进内室,随意地扫了眼地上的头颅。



    “你所杀死的并非是我王兄,而是他用于冒充他自己的傀儡。”



    威尔凡登公爵被钳制着,在伤口作用与其他侍卫的摁压之中微微伏低身躯。



    他直到现在还是那么高傲。即使因失血而剧烈喘息着,神色也依旧无波无澜,仿佛是在跟凯撒聊日常罢了。



    “先前那个在屏风后话的,也同样是他的傀儡?”



    “没错。”金色的暴君点头。



    真正的旧日君主,从来没有现身在任何人面前过。包括先前在议事厅中话的那个,也同样如此。真正君主的容貌远比他任何傀儡要年轻许多,诅咒也许为他带来了影响,但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病到要退位的必要。也许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他乐于看到才会如此。



    所有人都只是他的棋子,所有人都只是他的傀儡。没人不在他计算之中,整个帝国本身就是他的棋局。



    但威尔凡登公爵是他的变数。所以即使是那位君主,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想除掉威尔凡登。



    路西汀不在乎这个。他想要的已经达成了。



    “威尔凡登领的领主意图行刺君主。从今日起即刻执行死刑。”



    暴君如此定论。



    路西汀低低地咳嗽着。短时间内严重流失血液已经使他视野模糊。



    他擡擡,“过来我要跟你句话。”



    周围守卫无人敢出声。他们纷纷相望着,都知道他是对陛下出的这句话。



    凯撒走过去,威尔凡登公爵递上半枚公爵印。



    这让凯撒也略感到些吃惊。庞加顿的公爵跟王室是平级关系,一地的公爵死去后,不会由王室来接管他的权力关系,而是由公爵领本属重新选拔出新的公爵。



    而路西汀,如今竟然主动递上了公爵的权限。



    “这是你们想要的东西咳咳、”他因那致他濒死的伤势停顿了一瞬,过后又接着道:“我要用这个,换取你对一个人的庇护。”



    他知道凯撒一定会做到的。



    他是言而有信的君主。



    况且



    路西汀的视野逐渐趋入黑暗。



    不知道紫罗兰现在怎么样了。这是他离家以来,数不清第多少次想念她。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已经吃饱,有没有好好休息。



    虽然半枚公爵印给了王室,但他知道她一定会把它拿回来的。



    因为她是那么聪明、有野心。她能做到的,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多。



    她会活得好好的。她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凯撒接过那半副公爵权限,从不轻易许诺人的口中落下一句话:



    “成交。”



    他向来不轻易给人承诺,可这仅有的两次许诺,竟然是因为同一个人。



    “还有什么想的么?”为了那位女士的尊严,他愿意给他一个面子。



    “”



    路西汀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如果真的有什么要,那只能是一桩埋藏在久远尘土之中的事。



    “你母亲的事我知道一些。”



    “哦?”暴君来了兴致。



    身旁旧王的臣属立刻想阻止他,却听他擡擡吩咐道:



    “押下去。”



    



    路西汀死了。



    这个消息被传回威尔凡登公爵宅邸时,维尔利汀正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马上要下雨的天。



    “知道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也只是淡淡挥了挥。



    属下震惊且敬佩于她的镇定。



    要知道,夫人和公爵之间恩爱无比。



    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



    “没有尸首。王廷那边的人,在公爵被处刑后,他的尸首便被焚化了。”



    维尔利汀放在桌上的当即紧了一紧。



    随即,她也只是淡淡地:



    “知道了。”



    不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情么。



    她今天下午不工作,点着烛台,去到家里的厨房和一整排贴着墙的壁柜那里。



    家里没开灯,正好佣人们都放假了,她也懒得去点灯。维尔利汀举着烛台,摸索一排排柜子。



    那里面的碗碟都是洗好的,有很多都是她和路西汀一起洗,擦干净后再放到这些柜子里。



    路西汀那个人有洁癖嘛。凡是贴身或入口的东西,交给别人来清洁总是不被他接受的。



    家里灰沉沉的。外面风声大作。



    灯光照亮了柜子的下半部分。看到柜子底下画的萝卜和老鼠,她不禁笑出声来。



    那些都是她和路西汀拿铅笔画下的。为了逗家里的兔子和猫们,在壁橱上画上了它们的食物。



    美其名曰:



    “既然这里存放了我们的餐具,也要存放些它们的口粮嘛。”



    等到那几个长大点,再在旁边写上“趴趴、露娜、莱蒂娅和凯茜茁壮成长”,这样就有了一家人的味道。



    起来趴趴,趴趴今天趴在它的窝里不吃不喝,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受到爸爸离去的缘故。



    维尔利汀边摸边回忆着那些过去的东西,仿佛那样就能减少她的失去感。



    其实失去路西汀不也没什么的嘛。大不了这公爵宅邸她以后一个人住。家里的梅兰、丽拉和法伦都还在,伊恩佐也在正常上班。就只是少了一个路西汀而已。



    对就只是少了一个路西汀而已



    维尔利汀来到拐角处,在那里的冰柜上方,发现了一张标签:



    “忌吃冷食:如果一定要吃的话,请一定要放到锅中烹调后食用。”



    旁边还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两个眼角都画得很高。维尔利汀看到就笑了。



    她翻过便签来,发现背面还有署名:



    “爱你的



    路西汀”



    那张纸片忽然就掉了下去。



    维尔利汀急忙俯身下去找,地上四处都找不到。放到地上的烛台架被她碰倒了,因为担心烛火会烧到那张纸,她匆匆忙熄灭了烛台,连拿起烛台架的都是抖的。



    可是烛火熄灭了,她就更看不清那张纸在哪了。



    维尔利汀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轻轻念出了那个名字:“路西汀”



    没有人应答她。



    “路西汀!”



    “路西汀!”



    她用尽了声音喊,家里空荡荡的,还是没有人应答她。



    那个人去哪了呢?



    “路西汀!”



    她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