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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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拷问
死寂。
乐殷南躺在床上,大量的失血让她看起来无比苍白。好像居无定所的独狼,所有的尖牙厉爪都被拔掉,虚弱无比,蜷缩在密林的暗处,等待死亡将她吞噬。
如果乐殷南初见给她的印象只是阴郁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可以用阴冷来形容了。
这股强烈的死寂也将严笑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乐殷南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如果严姐目的达到了,那么请回吧。”
那姿态,就好像这里她才是主人一样。
严笑嘴唇动了动,望着眼前前所未有苍白的,虚弱的,厌憎的乐殷南,最终无话可。
乐殷南以为严笑离开了。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大失血让她即便在盛夏的夜晚也觉得有点冷,她躺在黏腻的汗渍与干涸的血液中,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腐烂的肉块。身边还有大量茶香味信息素的残留,偶尔让乐殷南在昏沉间觉得自己或许会变成被腌制后的腐肉。
也许就这样腐烂也不错。
半梦半醒间,乐殷南忍不住想。
就在这时,严笑回来了。
察觉到浓重的水雾朝自己逼近,乐殷南疑惑睁眼,看到去而复返的严笑:“?”
严笑去洗了个澡。
她换了件长长的睡袍,短发被水打湿,妥帖地别到耳后,眉眼难得柔顺。
“怕你死了。”
严笑着,便取了件干净的湿毛巾,朝乐殷南走来。
她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到锁骨,濡湿衣襟,乐殷南很难不移开视线。
“能擡起来吗?”
单独冷静了一会儿,严笑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讥诮。
“擡起来做什么?”
乐殷南不解,但还是照着严笑的话试着擡了擡。
没了信息素的麻痹,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从四肢传到骨髓。
就在她准备回答时,严笑已经率先将她腕拉起来。
og的掌不大,无法尽数包裹。好在严笑只是捏着她的,她发梢的水珠滴在她心,带来丁香花的香气。
乐殷南不合时宜地走神。
她的眼睛捕捉到严笑衣领上沾染的丁香花瓣。
很的碎花瓣,影影绰绰贴在瓷质般肌肤上。
乐殷南忍不住猜测一定是严笑洗澡时洒的花瓣调香。
严笑的心带着微凉的湿意:“清洁伤口,然后上药。”
她目光低垂,语气微讽:“如果s级alp因为成了废人羞愤自尽,可救枉我费心救你一场了。”
严笑下了猛药。
那药膏贴进血肉,钻进骨缝,乐殷南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她忍不住想把缩回去。
“别动。”
严笑擒住她的腕,让她动弹不得。
“你已经伤到了骨头,如果还想留这只,就忍着。”
她上药时有种近乎冷酷的强横。
乐殷南凉气直灌,她强忍四肢蚂蚁般的疼意,试图转移注意力:“可以治好吗?”
她以为这样的伤势是不会好了。
严笑一脸严肃:“不知道。”
乐殷南:?
“你是s级alp,恢复力强,我是医药师,有上好的药。足以一试。”严笑解释道,“总比就这样死了好。”
乐殷南闻言默了默。
随着严笑的动作,沾在她衣领上的丁香花瓣也落在她眉梢。
乐殷南眼角有些微痒。
她迟疑开口:“你很怕我死吗?”
乐殷南仔细回忆了与严笑见面以来的所有对话。
她不止一次乞求严笑杀了自己,但严笑每次听到这句话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猫,浑身长刺,变得尖酸又刻薄,不惜以羞辱进行打压,让她摆脱这个念头。
严笑将绷带一圈圈缠在乐殷南伤口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听到乐殷南的问话,指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在乐殷南吃痛的闷哼中,严笑后知后觉绷带又被她捏出一圈血。
——伤口裂开了。
严笑盯着伤口,觉得胸腔有一大片蝴蝶翩翩起舞。
“抱歉。”
严笑难得道歉,连忙换了一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乐殷南不依不饶。
严笑轻轻捏了捏乐殷南的腕——力道不大,不会伤及经脉,但这就足以再让乐殷南再起一身冷汗了。
严笑冷着脸:“闭嘴,再问你就自己包扎。”
乐殷南:“”
严笑一言不发地擦着药膏。
两人的指其实都不算细腻。
乐殷南指腹有常年训练的茧,而严笑心也有一截短短的伤疤。
这时当年救“母亲”留下的伤痕。
那段记忆是空白的。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救命”。
回过神来,她浑身都溅了那群畜生的血,那个被她称作“母亲”的女人躺在浑浊中,眼睛有些空洞,看到严笑来了,竟然还笑了下。
这个笑深深刺痛了严笑的眼睛。
就和过于用力,嵌在她心的碎石块一样。
“好孩子。”女人伸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虚弱,“杀了我吧。”
严笑知道女人活不长了。
女人本身就有顽疾,近些年每况日下,凌晨回家有好几次都咳血昏迷,还是严笑把她扶到床上休息的。
如今又遭了这么一劫,伤势这么重,即便活下来也是等死。
——“救我。”
——“杀了我。”
严笑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出两条截然相反的恳求。
为什么她们总能心安理得向别人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那你呢?”
严笑上一圈圈缠着绷带,心里却有些分心。
最后她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乐殷南锁骨上的刺青上,忍不住用视线描摹着上面的荆棘。
乐殷南闻言,稍微侧了侧头,漆黑的瞳孔将她完完全全包裹在其中:“什么?”
严笑喉咙一动,嗓子发干。
她忍不住问:“你呢?我好像还没问你,你在老金里的代号是什么?”
乐殷南望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害怕我会同十七阿九那样,也死了吗?”
严笑指腹从她心浅浅滑过,在放下乐殷南腕前捏了捏她的指,声音笃定:“你是我的奴隶,你不会死的。”
“既然如此——”乐殷南懒得和严笑争辩其中的措辞。
她别过头,闭上眼睛,笑意很轻,带着一丝倦意:“我叫什么这些都不重要了。”
严笑心头被刺了一下。
s级alp的恢复能力超出严笑的想象。
她原本以为乐殷南即便不会残废,至少也会落下一些病根,但她的伤口却肉眼可见地好转。
严笑留在檀香阁的时间不多。
谈判三方都没放过她,因为在商讨细则的第一天三方就因为互不妥协差点又酿出血案,最终还是请了严笑出面控场,从中斡旋。
严笑十分心累。
谈判是场漫长的拉锯战,而就在这段时间,乐殷南凭借惊人的恢复能力在短短一周后已经可以扶着床缓步复健。
这点让严笑大为惊讶,甚至一度起了歹念想把乐殷南解刨看看s级alp到底是什么构造。
日子在紧张中过得飞快。
某天傍晚,严笑刚从谈判毫无进展的原督抚府中离开,便得知黎之杏终于安顿好了西南方,即将抵达江北。
“太好了,南军终于有个能拍板的人了。”对此严笑只是懒懒打着哈欠,拖沓着脚步推开房间的门。
黎之杏一直在后方安置转运的og,江北虽全权交给方茁负责,但朝廷和共治军并不相信方茁的话语权,所以谈判一直没有进展。
而黎之杏的出现无疑久旱逢甘露,严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准备自己北上京城的寻香之旅。
“你在做什么?”
严笑难得心情大好,却在推门的瞬间愣住了。
乐殷南已经恢复了半,虽然还不能跑跳,但走路拿些轻物品已经没有问题了。
而如今,乐殷南穿着一身青黑色的纺绸长衫,袖口微微卷起,站在镜子前拿着剪刀,反向对准自己。
“你疯了?!”严笑又惊又惧,她连忙夺过乐殷南里的剪刀,“你想做什么?!”
乐殷南无奈扶额:“我没想自杀,你把剪刀还给我。”
严笑盯着她,压下心中骇然,强作镇定:“做梦。”
乐殷南叹了口气:“真的,我只是按你的要求剪发乔装罢了。”
她拢了拢头发:“刚剪了一点,你看。”
严笑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发丝以及乐殷南脑后被狗啃一样的头发。
“你剪得真丑。”她松了口气,毫不留情地吐槽。
乐殷南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没好,而且一个人总归有些不方便。”
“为什么不叫阿萱她们帮忙?”
“这点事,便不劳烦旁人了。”
乐殷南语气淡然。
严笑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终究还是个骄傲的alp,之前还是乐将军的时候便不喜欢把日常用度假于人,想必此时也很难接受让人看见自己的无能。
“把剪刀给我。”乐殷南别扭地道。
严笑擡了擡眉毛,玩心大起,剪刀在递出去时突然倒了个个:“我来吧。”
乐殷南声音更加冷酷:“不用。”
严笑恶作剧般走到她身后,扶着乐殷南的肩膀,看着镜中人脸色铁青,在乐殷南耳边吹气:“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什么样我没见到过?”
“严笑!”乐殷南呵斥。
一圈淡淡的信息素横扫开来。
严笑浑身一凛,感到轻微的压迫。
她下巴搁在乐殷南肩上:“呀,还学会用信息素威胁人了。”
严笑比划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嘲讽:“那也改变不了你现在剪得奇丑无比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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