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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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过后, 安喜奉上绿头牌,皇帝停一瞬,道:走。

    这是第四日,前头已素了三日。

    安喜并未多劝,他心知皇帝是想魏七,可又不好拉下脸面叫人才好便承幸,这会显得圣上如何亟不可待似的。

    可怜见的, 当了皇帝还顾虑这许多做什么。

    安喜心疼,想着既然您扯不下脸面,那奴才便帮一把罢, 调他今夜当差,您吃不着瞧瞧也是好的。

    魏七接了差事没起疑心,他养了十来日,哪里还记得究竟轮到谁值夜, 还不是上头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呗, 病才好也别矫情。

    然而他不曾料到,今夜不止是当差这么简单。

    亥时(晚九点)养心殿西暖阁内。

    圣上安歇,安喜领着人退下,魏七与上回一同守夜的如公公入内。

    暖阁内昏暗, 只不远处黄花梨木方几上摆着一盏油灯,橘黄的光在三扇金丝木万马其喑屏风绣布上头,映出两个奴才窝在屏风后头裹着褥子昏昏欲睡困倦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龙塌那头传来动静, “倒茶。”

    “嗻。”两人轻应,麻利起身,动作却悄若无声。

    如公公由着魏七去泡那劳什子白菊花茶,自个儿径直往龙塌那头行。

    不一会子,魏七端了茶来,如公公挂起明黄床幔,冬日里床幔厚重些,便只挂了一轻一薄两层。

    “圣上。”魏七低唤。

    皇帝接过,饮下一口。

    白菊花茶?他倏地抬眼,跟前躬身垂首站着的不是魏七又是何人。

    夜起糊涂,一时竟未听出来。

    “怎的是你?”皇帝皱眉。

    啊?魏七不解,怎的不能是我?抬眼去瞧,“回圣上的话,依着日子,今儿是奴才守夜。”

    他懵懂不知,皇帝愈加烦躁,几口饮尽花茶,茶盏往跟前托盘中一扔,“退下。”

    “嗻。”

    皇帝静趟一炷香(半时),渐渐翻来覆去有些心燥。

    “倒茶。”

    魏七磕着脑袋清醒。二人对望一眼,白菊花茶安神,今夜圣上这么渴燥?莫不是晚膳吃错了什么东西不成?

    “嗻。”

    又一杯茶灌下去,一炷香后皇帝却仍不得安眠,此刻已近子时(晚十一点)。

    这头龙塌上天子辗转难眠,那厢屏风后头魏七杵着脑袋已经睡着。他到底病了一场,两趟伺候下来便有些不支,这会子任凭龙塌上的人再如何折腾,他也未曾听见动静。

    他没听着,如公公可听见了,今夜不寻常,心得多大才能睡着啊?可身旁这人是圣上新宠,他哪敢责备。

    皇帝翻身坐起,掀了帐子往下首西侧屏风那头望去,透过蜀绣丝绸,隐约可见一宽一窄两团模糊人影。

    宽的那个僵硬着不动,窄的那团上头脑袋垂点。

    皇帝顿时气不可遏。

    如公公听见圣上翻身坐起,纠结许久,出屏风欲开口询问。

    却瞧见圣上掀了床幔,脸色阴沉,眼神如深堑,直直地望向这头。

    他霎时青白了脸面,跪地哆哆嗦嗦张口,“圣。。。上。。”有何吩咐。

    后头半句没能出口,皇帝眼神扫他,食指搭唇,令人住嘴。

    如公公似一下叫人掐住了喉咙,忙闭紧嘴收声。

    前者掀褥子下塌,赤脚背手朝这头走来,浑身俱是迫人的气势,步子稳而轻,一步一步走得缓慢。

    如公公僵在原处,心里着急,脑门儿上冷汗一层接一层,余光瞥见右侧不知死活的子,心道今夜要完。

    皇帝行至屏风前半丈远处,那人身影仍在轻微摇摆。

    你倒是睡得沉。

    他转头瞥向跪地瑟瑟发抖的另一个,如公公很有眼力见地腾地方,这境况,谁敢替人遮掩呐。

    天子行过,只见魏七裹如蚕蛹蜷缩,背靠方几桌脚,手臂撑膝,掌心支额。

    暖阁内地龙烧得热烘烘,他睡得脸蛋泛红,秀气的眉头微皱,许是梦中察觉危险临近,嘴中咂摸两声,一缕透明的口涎顺嘴角流出,鼻头也皱起了。

    如公公闭眼,额上一滴汗掉落,天王老子也没法救,安爷在此也没法救。

    皇帝走近,二尺外停(约70厘米),俯身去瞧。

    高大的背影投于屏风,魏七一个激灵,敏锐惊醒。

    身前人面如刀削斧劈,眼眸幽暗,透着些怒气,薄唇却勾起。

    魏七惊得瞪直眼,张大嘴,失了颜色。

    坏罗坏罗!

    他欲撩开褥子请罪,谁知皇帝出手更快,单臂连人带被一把抱起,扛在肩头。

    走了没两步,魏七头上的黑绒帽掉落,滚在朱红绣双龙戏珠线毯上,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帽顶上青金石在月光与昏暗的油灯下闪烁,孔雀翎发幽光。

    “ 唔。” 这这这。。。是作甚!

    这这这这。。。是作甚!! 如公公也想问,他现下已然傻了。

    魏七惊呼一声,皇帝左掌于呈在肩头的臀上狠拍一记。

    前者住嘴,大晚上吵嚷嚷忒烦人。

    朕是皇帝,做什么要忍,没得憋坏龙体。

    天子稳步扛物什一般扛着个太监,提足上台阶,掀开床幔将人往龙塌里一扔,俯身压住。

    上塌了,上塌了!

    如公公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滚出去,沿路撞歪了屏风,又撞碎门边摆着的青花瓷瓶,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刺人耳朵。

    魏七缩在褥子里如雏鸟,惊得直嗝。

    皇帝怒,没用的奴才,转头骂如公公:“ 蠢货! ”

    “ 嗻。” 蠢货已不知圣上在什么了,只想快滚。

    他要去寻安爷。

    内院廊下把守的奴才乱做一团,乾清宫里还没出过这档子事。

    今夜外头的掌事忙派人去后头叫安喜,在廊间焦急踱步。

    夜深人静,各处都落了锁。

    传话的太监慌得将偏院大门拍的哐哐作响。

    院子门旁他坦里的守夜太监惊起,披衣出门。

    正屋内安喜也醒了,坐起身听门外动静。

    “ 大半夜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

    他手下贴身服侍的奴才出门去瞧。

    不多时慌慌张张跑过来回话。

    “ 安爷! 不好啦!”

    “ 住嘴! 瞧瞧你得话,规矩白学罗! ”

    宫里忌讳不好了,要死了,完蛋了这等子晦气话。

    “ 的有罪。” 太监二十来岁,急得要哭。

    “ 可,圣上要幸魏七,人都已经扛塌上去罗!”

    安喜瞠目结舌。

    两瞬沉寂后,急忙忙掀被起身,长靴衣裳胡乱套,“ 快把人都叫起来! ”

    这唱得是哪出啊!东西要备,人要敲,今夜之事万万不可传出去。

    盛夏至寒冬,半载过去,可以算得上是荒唐了。若叫老祖宗知晓,就算魏七是她亲手救下的也要没命。

    皇帝心血来潮的这一出彻底搅乱乾清宫宁静的夜。

    然而此刻他心里却舒畅极了。

    身下之人哆哆嗦嗦,抖如糠筛。

    抖得越厉害皇帝越舒畅,朕睡不着,你却好眠,哪朝的君仆道理。

    他扒人身上被褥。

    魏七吓傻了,伸出胳膊抵挡,:“ 圣圣圣。。。上。” 他咽唾沫。

    “ 奴才。。今夜喝了足足三盏茶。” 三盏拖得老长。

    皇帝冷笑,诓鬼呢,奴才当值能饮这么多东西,能不能有点新鲜的由头。

    作势欲扒。

    “ 奴奴。。才。。未洗身,臭的很。。。”

    皇帝停住,捏他的下颌抬高,凑近,不过三寸之远(约10厘米)。

    他戏谑地瞧着,花样倒是多。

    “ 若是又骗朕,你该当何罪 ” 声音低沉喑哑,在耳边呢喃。

    魏七支支吾吾答不上话,今儿要当值,应怕身上仍留药气,熏着圣上,且他又爱洁,若值了夜想睡前热水擦身也不方便。

    是以今日午间下了值,他特意洗浴了的。

    魏七没底气心里发虚,眼神飘忽不定。

    皇帝了然,挨得更近,嗅他的发。

    是香的,有鼓清淡的皂角味儿。

    魏七束在脑后的发髻已乱,碎发四散,覆住额角。

    皇帝嗅了嗅发间,又移至脸上。

    也是清淡的香味儿,用的什么胰子

    挺好闻。

    他挺直的鼻尖滑过,移到哪儿,魏七脸上的那块皮肤便泛红,起鸡皮疙瘩。

    皇帝玩够了,抬眼。

    “ 欺君罔上。”

    魏七望着他,不知圣上究竟是怒了还是没怒。

    可是自个儿这回的的确确是当值当到龙塌上了。

    他怕得很,明儿一早,流言四起,怎生是好。

    还有心思想明早,眼下都应付不了。

    皇帝将人自褥子里剥出来,可惜里头不是光-裸的,还穿着深紫绸袍。

    扫兴。

    “ 自个儿脱了。”

    他抬起身,盘坐,手肘支下颌靠在膝上望着。

    要魏七自个儿脱衣服,光身-子承-幸,他做不到。

    他偏头躲开皇帝悠闲观赏的目光,低语请求道:“ 圣上。” 抿一下唇,忍住羞耻,“ 非得今夜不可么?明儿。。。”不下去了。

    “ 怎的 ” 皇帝是真的诧异。

    他挑眉,淡淡道:“ 朕幸你还要挑日头么?”

    自是不用。

    “ 奴才万死,回圣上的话,” 魏七一字一句得艰难,“ 您是圣上,自。。然不用。”

    “ 嗯。” 皇帝漫不经心低应,垂眼搓两下手指。

    意思是那还不脱。

    魏七下不去手。

    “ 恕奴才多嘴,奴才。。。奴才此番。。未去内廷监。”这话里头意味更深。

    皇帝听得意起,烧得下腹发热。

    “ 去那儿做什么 ” 他嗤笑一声,话里透出几分兴味,抬眼复又望向魏七。

    “ 不是不愿去么 ”

    原来还是记得的,自个儿捉弄了他,现下在这等着呢?

    魏七嘴里发苦,没法答,方才那句已是很难堪了。

    耗了这许久,皇帝抬眼看油灯,估摸着现下已是子时过半。

    没功夫再陪他玩儿了,明儿一早还有两档子杂事。

    皇帝换只手撑下颌,微歪着头瞧他。

    “ 你不脱,” 他指尖摩挲手上玉扳指,“ 是想劳朕亲自来么? ”

    魏七吓得猛转过头惊惧地睁大眼望着他。

    一,二,三。

    三瞬过后,皇帝作势伸手,探入凌乱陈铺于明黄的深紫下摆中,孔雀羽摇摆,几欲脱袍飘出。

    魏七终于道:“ 圣上宽仁,奴才不敢,” 他垂下的眼睫忽悠悠颤动。

    “请让奴才自个儿来。 ”

    皇帝欣然收手,观赏坐候。

    今夜真有意思。

    窗外月明,寒风呼号,树木凋零,只树下万年青青绿不变。

    魏七手指哆嗦,似得了癫痫重病。

    外头奴才们在冷风中静立,东西都已备好,热水也在偏殿耳房里温着。

    安喜候在廊下懊恼不已。

    这回他真不是存心的! 只想叫圣上多瞧几眼罢了,白日里那样捉弄人,不就是因着惦念么。

    谁知圣上竟撂了脸面,人病愈守夜的头一回便急哄哄要幸,从前也不这样啊!

    龙塌上魏七的盘扣解到第三颗,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

    深紫称雪,这么瞧着倒是比光秃秃多些趣味。

    只是,皇帝望自个儿下-身。

    哎,一声喟叹,这奴才磨人。

    再等下去天都亮了,兴致也消了。

    莫不会蠢东西是着这主意?真当朕好脾气不成?

    皇帝俯身去吃露出来的那截脖子,魏七偏着头正好方便他享用。

    从前只是摸,如今居然下嘴啃。

    魏七吓坏罗,一声痛呼。

    皇帝叼着他不突出甚至可以是没有的喉结,缓慢吞咽。

    他本没想乱吃,病从口入,还是个奴才,多降身份。

    然而这一截白得晃人眼,直挺挺摆那儿,真真是馋人。

    等的急了,人又磨蹭,有何法子,只好从露出来的地方下手。

    魏七聪明没耍成,反自个儿挖坑,自个儿跳进去,自个儿亲手埋。

    皇帝一面吞食,一面去扯他下摆里的外裤,力道大,两下就扯开,连亵裤一道歪歪散散,凌乱地不成样子。

    魏七傻眼,天子在脱自个儿的衣裳,想想便腿软。

    外裤亵裤扒了一半挂在膝盖,那处光-溜溜,魏七夹腿遮掩。

    皇帝唇间溢出轻笑,探手。

    未去内廷监,倒是有些难办。

    涩得很,久不能入。

    皇帝唇移开,魏七松口气,想劝。

    瞧吧瞧吧,不成的。

    话未开口,只见上头人望向账子外,那处有光。

    魏七不知怎的,突福至心灵。

    油灯!

    荒唐! 今夜还能活着出养心殿 !

    吓得他扯了皇帝的手掌,攥住人手指往自个儿嘴里塞。

    柔软的事物包裹手指,皇帝愕然,低首去看。

    魏七垂眼舔-弄,舌头缠绕。

    这奴才,皇帝笑。

    方才还假模假样推拒,似守节烈-妇,自个儿一起身他就慌了。

    倒是也有两下,还想出新法子,口是心非。

    或许他是真不喜内廷监才不得不欺瞒自个儿。

    皇帝望着人乖巧的模样,觉得魏七应是喜欢他。

    上回也是,别别扭扭,很在意似的。

    他由着人去弄,只居高临下观赏美景。

    手指不一会子便湿漉漉沾满口涎,魏七吐出来,不动了。

    他气弱,喘息不止。

    皇帝抬手,凑近眼前瞧,水淋淋的。

    一路向下摸索,俯首朝魏七耳边轻笑,透着愉悦。

    声音愈加低哑,“ 内廷监教得好啊。 ”

    只这一句话,魏七脸如火烧。

    “ 学了许多东西罢?” 皇帝一面用手指开疆扩土,一面继续调笑。

    灼热的气息覆住整个耳廓,魏七遮面,他再也不是真正的魏七。

    里头传来隐约响动,廊下安喜捧着朱漆雕龙纹托盘,上头双龙纠缠。

    托盘上明黄锦缎之下,楠木长盒子呈放各类玉-势,另一盒则是合-欢膏。

    咦,他心里奇怪,不用这些也能成事么?倒是瞧咱们圣上罗。

    被瞧的圣上压在不能被瞧的魏七身上动作。

    深紫外袍凌乱散开,白皙的身体半隐半露。

    皇帝不得不承认,这奴才是勾-人-妖-精。

    今夜真是。。。格外紧。

    天子咬牙,进出俱是艰难,额上汗出,滴落于长袍上,染黑深紫。

    他摁住掌中滑腻的细腰,深深一记。

    “唔。” 魏七没力气,推距不得,只能低呼,闷在嗓子眼里,溢出些许,尾音拖长。

    皇帝真是心痒,可越是心痒,越是忍不住想听。

    魏七喘不过气来,长发四散,遮住半边脸面,红唇湿润,于发后细声呼吸。

    皇帝想瞧,探手握住纤细手腕,拿开。

    拂去湿发,汗津津一张绯红俏脸显露。

    他心头又是一跳。

    子眼睫垂闭,徒然失去遮掩也只是轻颤两下。

    实则魏七真的倦极。

    红唇张合,湿润的热气呼出,间或附带一两声抑制不住的低-吟。

    皇帝手指覆上去,真是柔软,软得人心跟着一块儿软。

    他被谁蛊惑了般俯身凑近,近到一薄一厚两唇只上下一线之隔,近到刚硬挺直的鼻梁贴住另一人柔软秀气的鼻翼。

    有些想尝。

    但他不能尝。

    唇是人面上最柔软的一块肉,颜色都那样与众不同,乃血气出入之处。

    天子以为,唇-舌之交是很明显的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