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地狱游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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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百无聊赖,两人就到公社礼堂去看电影。

    电影放的是渡江侦察记,这王六看了无数遍,里面的镜头、甚至连台词都可以了出来。

    电影放完已经到了十点多,霓芳有些饿了,两个人在霓芳的宿舍,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喝着老白干。

    酒过三巡王六有些不胜酒力了,正想跌跌撞撞回家。

    哪知霓芳突然鼓起勇气,抱着王六拼命地亲吻。

    王六有些痴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很快越过了屏障。

    等到王六醒来时已经到了后半夜,隔壁食品的杀猪声把他一梦惊醒。

    王六羞羞地翻出了供销社的院墙,到达医院时已经是晨曦初露。

    两人有了第一次,以后就毫无羞涩。

    不久的一天,霓芳对王六已经有了。

    王六又惊又喜,两个眼睛睁得特别大。

    这时候才想到家里还有刘金锦。

    霓芳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王六已经顾不了其它,只好找刘金锦摊牌。

    刘金锦听到王六要悔婚,犹如晴天霹雳。

    在淇水石桥边,默默地抽泣。

    王六虽有一百个对不起,她还是无法原谅他的背叛,在她的内心,这是典型的陈世美了。

    刘金锦在家足足睡了两天又下地干活了。

    再次听到刘金锦的消息时是在立冬。

    那一天,正是淇水大堤会战的时候,正在筑堤的刘金锦被一辆拖石的板车横空而下,倒在血泊中,那一天正是二十二岁生日。

    霓芳不久调到亭洲民政局,她的叔叔从走资派成为实权派。

    在民政局上班不到一个月,霓芳又找到了更倾心的男人,两人的事也就告吹,腹中四个月的胎儿从此就没见过阳光。

    王六看到这幅陈年往事画面,此刻已经不敢多言了。

    这些年来,刘金锦曾经的音容笑貌一直活在记忆中。

    鬼医令也不多语,带着王六离开了那个画面。

    那一刻,王六泪流满面。

    也不知走了多久,王六看到自己正走在校园的林荫道。

    那一年是乙卯年。

    根正苗红的王六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专修的是中医专业。

    很快两年的专科就毕业了,按照哪里来哪里去的原则,王六还是回到了亭川。

    再次回到亭川,王六更是踌躇满志了。

    学了两年的中医,王六感到天下没有什么病不能治疗,只要辩证准确。

    这一天下午亭川村来了一位服毒的女人。

    女人服毒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与婆婆争吵了两句,丈夫又不站在自己一边,所以一气之下,半瓶敌敌畏就毫不犹豫地吞到腹中,因为离医院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洗胃、输液、阿托品化很顺利。

    正是八月天,亭川的蚊子素有“四个蚊子一碗汤”的话,医护办公室里虽然有一台吊扇哗啦啦叫,但那些闹心的蚊子还是从桌子、椅子缝不停地攻击,让王六闹心不已。

    和护士余唠到了两点,王六感到睡意难消,去看了一眼也正烦躁的病人。

    心想:还在阿托品化,应该没有大碍,就倒在值班床上去做美梦了。

    这余也是刚刚从卫校毕业,实在的没有多少经验,看到王六去睡后,也倒在床上去做梦了。

    不知过了多久,病人的家属大呼:“医生,我媳妇不行了,口中大吐白沫。”两人极不情愿地从床上起来,一看病人的眼睛已经定了。

    王六急忙让余连推阿托品,又打呼吸针,又去请科主任艾医生帮忙抢救。

    艾主任一看,内心直打鼓,又一番阿托品过后,涎沫虽然没有了,瞳孔却不见散打,最后瞳孔是散了,可呼吸已经停止。

    抢救结束时天色已经熹微,那第一缕晨光照在王六苍黄的脸上,王六感觉天已塌陷。

    听到病人家属呼天抢地,他已经魂不附体。

    那一天中午,王六一脚也没离开宿舍,他听到了热闹的争吵声,嘶哭声,也听到了艾主任和领导的争辩声,每一声像刀子割在王六的心坎上。

    王六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该死的瞌睡,如果及时加用阿托品,至少那一晚是可平安度过。

    这事后来惊动了公社和村里,费了很多口舌,虽然经济上没有什么损失,但每一个稍微懂医的都明白,如果一切及时,这样成功的案例数不胜数。

    王六看到了那村妇一张一合的眼睛,此刻正黯然地望着他,没有言语,也没有表情,像一幅哀伤的画。

    三十多年前的记忆,如电影一般在眼前播放,他感到深深地内疚。

    鬼医令:“这是冤死的灵魂在向他示威,诸如此类,地狱中应有尽有。”

    他只有不语,以沉默面对。

    此刻,他真想为年轻的冒失付出代价。

    良久,那村妇突然开口了:“先生害我,在水牢中白白困了这么多年。”

    王六还是不语。

    那村妇又:“当日先生要是给予我及时救治,我还在阳世再活三十二年,我的一双儿女也不至于孤寡无依。

    在人世间忍受着后母的冷落,不会早早辍学,也不会沦落街头,儿子也不会干一些不法的勾当,害得后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今还抬不起头。”

    王六:“那时还太年轻,也不知有磷中毒发作那么凶险,这事一直压在心中,今日得见苦主,也好道一声歉意。”

    那村妇又:“如今一切已晚,也怪自己当时太过孟浪,一失足千古恨了,而再回头真是百年身。”

    王六又问现在安好?那村妇道:“我因为自贱性命,阎王爷罚我长困水牢,身体在水中常年冲刷,姣好皮肤都漂成抹布了。

    一头青丝也变成枯草。

    雷姓祖先至今不让我归位,还是孤魂野鬼,只希望再有一次人世轮回。”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六和鬼医令黯然地离开。

    但见眼前波涛滚滚,黑云压顶,又堕入另一番风景。

    这个时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