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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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娘前阵子刚回来, 未想到外孙们又过来送年, 当即惊讶又欣喜, 苍老的脸颊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冷不冷, 快进来坐。”着她摸摸范溪的头发, “也不知多穿些。”

    “穿很多了。”范溪昂起脸,伸出手捏捏袖子上的衣服给她外祖母看,冬日棉衣太厚, 范溪将自己裹成一粒球,走过来时都快出汗了。

    “哪里多?”柴娘迎范远瞻兄妹几个进屋坐, “听闻你们那爹回来了,待你们可好?”

    “他那人您又不是不知,先前都那样, 指望他现在改好?”范远瞻沉声道:“再,我们兄弟都大了,他如何有何紧?”

    “也是。”柴娘叹口气,便不问了,转而留他们用午饭, “先坐会歇歇,晚些再回去, 婆婆给你们炸肉丁子吃。”

    范溪左右望了眼, 问:“婆婆,舅舅舅母怎么不在家?”

    “一大家子都去给你舅母家那头送年去了。”牛角娘,手里捏着钱,又能帮忙做活, 现今婆媳关系还成,提起儿媳,语气中带了些笑意。

    范溪一瞧她红润的脸色便知她过得不错,心里有些欣慰。

    范溪他们专门买了鱼与肉来,鱼养在木桶里,待晚上吃,肉中午便割了一块下来与菜干冬笋等调了炸肉丁子。

    范溪过去烧火,柴娘去倒菜油,菜油少少地倒,待炸完肉丁子后,再将油盛起来,剩下那点锅底另外炒菜。

    在舅舅家,范溪不便出手做饭,幸而柴娘手艺亦不错,一顿家常饭菜吃得兄妹几个赞不绝口。

    柴娘见他们吃得香,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一个劲儿劝他们吃菜。

    兄妹几人一直在舅舅家待到太阳偏西。

    范远瞻原本算等舅舅回来再回去,奈何左等右等都未等到人,范家兄妹只好提着外祖母给的回礼,又回去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范甘华依旧在外头吃酒,并不在家。

    范远瞻兄妹本就恨不得这男人永不回来,对此也并不在意。

    兄妹三人进屋与安娘子话。

    范远瞻道:“那人这次回来究竟为何?探亲?”

    “不知。待晚间回来再问问他罢。”安娘子有些愁,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转头看范溪,“溪儿,待会我与你一道温些酒,再做两个好菜,莫让他发作起来。”

    “哎。”范溪应完声,皱着眉道:“也不知他何时才走。”

    安娘子摸摸她细软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总归他有差事在身,过几日便得回去了。”

    范远瞻兄弟对视一眼,心中发沉,能让那男人千里迢迢赶回来,事情定不会那么简单。

    范远瞻道:“晚间上烈酒,我问一问。”

    “嗯。”范溪严肃点头。

    晚间,范溪特地多做了几个菜,三杯鸡、蒜苗腊肠、回锅肉、肉汤菜头、蒜蓉白菜,过年的菜全提前端上来,香味飘得满屋都是。

    范甘华一上桌,见桌上有酒有菜,脸上多了几分满意的神情。

    肉菜全摆在他面前,美酒也由他一人喝。

    等他半壶酒喝下去,范远瞻问:“不知父亲此次能在家中待多久?”

    “待到年初四便回去。”范甘华醉眼朦胧,指着他们道:“你们与我一道去,这几日先将家中收拾收拾,能带的带,不能带的便给你叔父他们。”

    范远瞻心一沉:“我与积蕴明春要考秀才,不若父亲先去,待我们考完再去找您。”

    范甘华挥挥手,“一个破秀才,当得什么?去我那边考亦一样。”

    范远瞻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若是去您那边,又要耽搁一年……”

    范远瞻话还未完,“砰!”一声响吓了范溪一跳,她抬头一看,杯子碎片四溅,叮叮当当砸到不少东西,其中一块还砸到了她身上,幸而冬□□服穿得厚,人无事。

    范甘华瞪着一双喝得猩红的眼,瞪着他,伸出手指指点点,“叫你们去便去,废什么话?!老子花了八百两,好不容易点好,要是你们坏了事,看我不死你们!”

    安娘心惊肉跳,“当家的,你点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老子要升官了,日后去皇都里当官老爷!你们几个,以后沾了大光了!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在家里三道四。你看看这个——”

    范甘华踉跄了一下,伸手指着范溪的鼻头,“有命无运的东西,跟老子去京都,什么女娘娶不到,偏偏看上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还先斩后奏!嘿,还请族老见证!你就娶这村姑去吧,看你弟弟到时候娶个什么大家闺秀!”

    他这么一通嚷嚷,发作起来,家里几人都听明白了,他在外面听到了不知道什么闲言碎语。

    “哎!”安娘子勉强笑道:“当家的莫气,先吃两筷子菜。溪儿,快去与你爹拿新的酒碗来。”

    范溪忙应声,苍白着下桌去拿酒碗。

    范甘华一听安娘话,矛头立即对准她,“我家中为何乱起八遭,是否你教的?啊!不敬婆母,心胸狭窄,老子迟早休了你!娘的,老子在外头拼死拼活,回家还得被那些鸟人嘴。”

    范远瞻抬着长腿走过来,伸手将范甘华肩膀一按,硬生生将他这膀大腰圆的汉子按回了椅子上,沉声道:“父亲,你喝醉了。”

    “我没醉!”范甘华挣扎着,硬是站不起来,他越发愤怒,“娘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结果养出了一群白眼狼!滚开,站这做什么,难不成还想跟你老子动手?!还仁义礼智信,呸,就你们这样的白眼狼!什么考秀才,耽搁一年能死?!”

    他大着舌头,“考考考,难不成后年就能考举人,考状元?!也不撒泡尿瞧瞧你们有没有那运道!”

    范溪非但将酒碗拿过来了,还将家中最烈的酒拿来,满满倒了一整碗出来,递过来。

    安娘子不让她靠近范甘华,伸手挡了一下,自己接过酒,心道:“当家的,先喝碗酒罢。”

    范甘华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一声,接过酒碗来一饮而尽,碗重重放在桌上,“不肖子!白眼狼!毒妇!”

    范远瞻又给他倒了一满碗,几乎硬塞在他手里灌他喝下去。

    眼见他醉得眼睛盯不准一个地方,范远瞻沉声,“你既看不上我们母子,回来做甚?”

    “嘿,若不是你们占着老子原配妻儿的位置,老子才懒得回来管你们!”

    “你升官发财就是,要甚原配妻儿?”

    “嘿,还不是那些官太太,要几年前还不知道哪条村出来的村姑,身上泥味儿还没洗干净呢,结果一旦当了官太太就拿起乔来,硬是不跟妾室来往。我呸!”

    范甘华喝醉了口快得很,一五一十将话全出来了。

    范远瞻抬眼看隔壁的范积蕴,“去拿纸笔来。”

    “是!”范积蕴应一声,急匆匆地去隔壁拿纸笔,下午研开的墨汁还未干,刚好用得上。

    范远瞻继续问:“你饷银方二两一月,八百两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钱生钱,老子过手的钱那么多……”到这里,范甘华酒忽然醒了些,他警惕地抬起通红的眼,“问这作甚?!”

    “话家常呢。”安娘忙给范甘华接着倒酒,“当家的,再喝一碗罢,吃口菜压压酒,这都是你爱吃的菜。”

    “喝喝喝。”范甘华吃了两口菜又美美喝起酒来,

    范远瞻暂时没问,站在一旁冷眼看范甘华呼噜呼噜又喝了三碗酒下去。

    范溪瞧瞧去外面将院门栓紧,又将客厅门栓紧,外面北风呼啸,半个人影都没有。

    眼见范甘华眼睛接着朦胧下去,范远瞻继续问:“你将八百两给了谁?”

    “还能有谁?胡二麻子!”

    范积蕴在一旁奋笔疾书。

    范远瞻问:“除你以外,还有哪个将银两给胡二麻子了?”

    “多的是!蓝大头!张拐脚!黑卵子!还有那个……那个……操,还有蓝大头的儿子蓝歪脑袋!”到这里,他猛地又将酒碗摔了,乜了范远瞻一眼:“废物点心!人比人得死呐!看看人家儿子,再看看你这废物,白长一身气力!”

    着他扬起粗壮的手臂想拍范远瞻,范远瞻敏捷躲开,范甘华拍得桌子“砰”一声响,上面杯碗跳动起来。

    他长得高大壮实,发起脾气来十分怕人,范溪大气不敢出。

    范溪前年方记起前世之事,这世时候如何,她完全无影响,瞧范甘华这暴虐模样,她瞳孔缩了缩,人不由自主地往写字的范积蕴那头躲了躲。

    范积蕴忙拍拍她的背,示意她莫慌,而后手不停笔,将范甘华的话接着写下来。

    安娘子又是倒酒又是夹菜,赶忙将他安抚下来,范甘华转头朝她骂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当年我让他参军,你不让,现在别人都杀敌立功了,他躲在这里做白脸!”

    安娘子不话,任他骂,沉默地接着灌酒。

    范甘华接着喝酒,两大壶酒都进了他肚子里,酒酣饭饱,他骂爽快了,痛快地进屋睡了,不一会儿鼾声响起。

    “大兄。”范积蕴将写满了字的纸张递到范远瞻面前,这里记录了不少范甘华犯下的事。

    范远瞻扫了一眼,招呼范溪,“溪儿过来。”

    “嗯?”范溪走过来。

    范远瞻将纸递给范溪,又分了张给范积蕴,道:“将它背熟。”

    范溪与范积蕴见他满脸严肃,忙各自将今日记录下来的事全背下来。

    待他们背熟,范远瞻来回考了他们几回,问:“可记劳了?”

    范积蕴与范溪皆点头,范远瞻带他们去灶下将纸张烧掉。

    作者有话要:  大哥真是白切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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