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选择

A+A-

    谢余收到血衣后便在帐子里坐立不安,同时他也知道眼下的谢衍性命无虞,只是也不能拖到沈寂失去耐心。

    直到天亮后,谢余才不得不走出营帐。

    沈寂已经起床,从睡下到起身不过两个时辰,刚刚洗完脸,晏青就从外面走来拱手道:“候爷,谢余出来了,喊话要亲眼看到谢衍才能谈其他的。”

    沈寂扯过布巾擦了擦又将布巾扔在水盆里,转身往外走时脚步微顿,问道:“三皇子那怎么?”

    晏青眼皮一垂,露出几分机灵道:“三皇子那传话此事交给候爷便可。”

    沈寂和谢家的仇如此之深,若是萧元景硬是拦着不许做什么出格的事,沈寂必会听从他的旨意,可若听了,他与萧元景之间便会生出嫌隙来。

    熟轻熟重,萧元景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使得两人离心。

    沈寂垂眼未动,片刻后才提步往外走却正巧遇到前来的杨敬修的魏丛愉两人。

    三人互看一眼,均未开口,直奔着城楼。

    城外,谢余立于军前以剑指着城楼上的沈寂,眼神像是淬了毒液一般,阴寒无比。

    沈寂却是一笑,对晏青吩咐道:“把谢衍提来,我倒要看看谢余还要些什么。”

    “候爷,”魏丛愉站在他的身侧轻轻唤了一声,她鲜少这样叫他,沈寂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在她的手上握了握:“可是担心我会做出格?”

    “候爷想做什么便去做,冤有头,债有主,谢家欠沈家的自然是要还的。”

    “我不过是想将这个给候爷看看,或许对候爷有帮助。”着,魏丛愉将收到的消息递到沈寂面前,沈寂看了之后,眼前一亮:“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这么......”

    魏丛愉点点头,道:“候爷尽管去便是了。”

    沈寂握了握拳,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魏丛愉字里行间都告诉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却也时刻在提醒自己冤有头,债有主,谢余之过该付出代价,可那五万无辜将士又有何罪。

    “我明白的,你放心便是。”

    沈寂完,押着谢衍出城与谢余对峙。

    待人走后,杨敬修才走到魏丛愉身旁,眼睛却没有离开沈寂半分:“你就当真不怕定北候一怒之下,不计后果么?”

    听了杨敬修的话后,魏丛愉抬眼看向他,平静道:“谢余该死,不是么?”

    杨敬修没有料到一向识大体的魏丛愉会这样,不由得怔了怔,急切道:“可那五万将士何其无辜,咱们是要师出有名,便不能任性而为。”

    “所以呢?”魏丛愉反应平淡道:“是杨二公子不相信定北候?还是三皇子不相信定北候?”

    杨敬修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魏丛愉的意有所指,沉默片刻后,才解释道:“并非你所想那般,我也是为了定北候日后的名声着想。”

    听了这话,魏丛愉笑了笑:“纵横之术,杨二公子当真以为定北候就不会么?”

    杨敬修怔了片刻,视线再次投向沈寂,内设计谋,外陈言辞,若沈寂不懂又何以能在京中立足,又何以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叹了口气,看着魏丛愉认真道:“你一早就料到了吧?方才递给定北候的可是从京中传来的消息?”

    魏丛愉看了看他,没有回话。

    杨敬修忽然就有点懊恼自己方才言语不当,轻微的叹了口气,只能继续盯着沈寂。

    沈寂将谢衍扔在自己脚下时,谢余乍见到亲儿遭受如此大辱恨的眼中喷火,怒骂道:“沈寂你这个逆贼,竟敢如此对待我儿,今日我便取了你的性命,也好让你全家团聚。”

    沈寂轻嗤道:“就凭你这老儿也配?谢余,我昨日留了他一命你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吗?”沈寂着,提着银枪在谢衍的腿上刺了一枪,谢衍疼的叫出声来。

    谢余看着谢衍心疼的紧,皱着眉怒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谢余,你觉得以五万之数对抗十万之数,你有几成胜算?”

    沈寂的漫不经心,可谢余却是听的明白,心里翻涌,面上却未敢显露。

    “忘了告诉你,我这有从大凉城中传来的最新消息,萧易生怕谢将军不能好好效力军中,特意将你的义女召进宫中以妃位待之,你府中的其他亲眷也都有禁卫军绕府保护,可见萧易对谢将军有多看重。”

    谢余听了他的话,隐晦不明,正想劝自己这无非是沈寂的挑拨之计,既然是京中传来的消息,他为何会没有得到消息。

    正思量间,身边的近侍便凑过来军中送来了皇上的圣旨,此下也来不及宣读自然是由谢余亲自来看。谢余将圣旨摊开后,上面的内容正如沈寂所言,谢灵儿封妃入了萧易的后宫,可府上之事却无半分提及,圣旨上萧易也都是极尽鼓励安慰之语。

    直到自己的亲信证实从京中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后,谢余顿时心凉半截。

    沈寂看着谢余的反应也知道他证实了自己方才所,此刻谢余处于被动,就听到沈寂的声音响起:“谢将军如今无路可退,我给你指条退路如何?”

    谢余瞪着他,并未开口。

    “此一仗,你谢余一点胜算都没有,若是输了,你猜萧易会如何对你?萧易从来不养没有用的狗,你回去便只能是死路一条,或许现在能苟活,可待我踏破大凉城门那一日,依旧会取你的项上人头。到那时新帝登基,你谢家便是同萧易同谋,诛九族的大罪。”

    “但若你不幸死于此战,也算是你的幸运了,只是苦了那些尚在京中的家眷了。”

    “沈寂,有什么话你直便是,何必要在这弯弯绕绕的!”

    沈寂静静的看着恼羞成怒的谢余,拍了拍手:“谢将军果然痛快,你只要同我实话,当初我父兄是如何被你们算计的,并谢罪于此,我便答应你,留你谢家一条血脉。”

    烈日当空,沙石飞卷。

    谢余就这样同沈寂对视着,他在斟酌着沈寂话中有几分可信,也在盘算着自己有几分胜算。萧易若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若来日大军粮草耗尽想来也不会等到授军。他可以一拼,可谢衍怎么办?

    许久之后,沈寂开始露出些许不耐之色:“若是谢将军下不了决心,那便不必再费话,当年的事情与我而言已知晓□□分,你与不无甚差别。”

    谢余一动,红着眼睛瞪视着沈寂,颤抖起来:“你话可当真?”

    沈寂手握转动缰绳,有些讥讽道:“谢余,你已经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本了,与不都只在你。”

    谢余闭着眼,再睁开时,双目泛红,萧易同沈寂比起来,沈寂总是更可信的,更何况还有五万将士在此,沈寂同萧元景为求人心也不会做的太绝。

    “好,我。”

    “峄城突然被北狄攻,倒也不算意料之外的事,定北候不在北境时便是最好的时机,那时我不能调动北境的兵力,却能调动峄城附近的,再加上皇......萧易的调度这事便发生的理所应当,那时定北候离峄城最近御敌他自然责无旁贷,只是粮草一事却与我无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谢勇也是私下得了萧易的授意才敢如此。”

    谢余完喘了口气,就听到沈寂阴沉着声音问道:“我分明查过,粮草在京中早已运了出去为何却迟迟不到峄城?”

    “粮草自然是运出去的,可却被换成了银两入了萧易府,当然还有谢勇和我,此事进行到一半,谢勇害怕受累便借口查看粮草想偷偷的逃出来,可结果却被发现,定北候到死也不敢料到会死在自己人手里,但好在提前疏散了城中的百姓,沈昀和沈言突围南平关是想求援军,却被提前埋伏好的人截杀了,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萧易曾有意拉笼定北候,可定北候从不正面回应,沈言也是如此,所以萧易才不得不想办法铲除沈家。我不过是顺势而为。”

    在这之后,皇上不知实情只以为是谢勇或者和谢余在中间做了什么动作,但关键还是在定北候身上,直到看到姜斗的手信,可粮草运出去确莫明的不见了,此事对不上皇上才明白过来,沈家被陷害了,可骑虎难下,他只能护着一头。

    自然,此事之后皇上便留心萧易的一举一动,所以才会防备至此。

    可数万定北军,包括他父兄在内,反倒成了他们父子斗争下的牺牲品。

    沈寂勒紧手中的缰绳,战马受惊扬起前蹄嘶鸣着转了几圈,好一会才停了下来。他咬着牙,直觉得呼吸不畅,胸腔内像是被抽空了般,心脏疼的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死死的握紧缰绳,恍惚间有人握住他的手。慢慢地,他的视线才重新清晰起来,魏丛愉关切的面孔映在眼前。

    他听到她叫着他的名字,急促又清晰。

    他抬起头,对上她漂亮的眼眸,静亮的眸子里倒映出丑陋不堪的自己。

    “阿愉。”

    他好疼,疼的恨不能毁灭眼前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