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死者初步判定为割腕自杀,留有两封遗书和一条项链,无他杀痕迹。”
刘警官将手里的材料递给李观,一顿,忽然问道:“李先生,死者是秦成琚的母亲,需要告知他此事吗?”
刘东是之前处理过林简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再加上职务原因,对秦家的这些旧事倒也略知一二。
李观抬眸,略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刘警官,您今天话有些多。”
秦鹤今早已经和李副局过招呼,下边儿的人心里也门清,没有谁会在这时候多嘴,把这件事告诉还在收押期间的秦成琚。
眉目粗旷的男人干笑两声,识趣地不再多言,捡着案件的重点完后,便匆忙离开了医院。
李观看了眼他的背影,没多想,转身回到医院病房外。眉目冰冷的男人正站在走廊处,宋阮则陪着苏醒过来的许璐,坐在病床边,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李观几步走近,低下头,如实向秦鹤汇报:“秦总,警方已确认,那位的确是自杀。这是遗书和项链,以及所有案件相关材料。”
男人抬起眸,冷淡的眉目微动,伸手接过那两封书信。
两封薄薄的信,上面分别写着“姐姐亲启”和“成琚亲启”八个字,勾勒的笔画穿透信纸,透出一股放下所有的轻松意味。
熟悉娟秀的字迹工整漂亮,上面还有几滴干涸的水渍,仿佛是谁的眼泪,不心沾湿了整个信封。
这是许蔓生临死前,给这世上最重要的两人留下的唯一痕迹。
而这最重要的人里头,没有秦晟。
不知是可笑还是悲哀。
男人闭了闭眼,遮去眸子里的复杂心绪,再睁开眼时,已经变得无波无澜,“媒体那边什么情况?”
“那个记者只是拍到秦晟被夫人赶出家门,并不知道许家那位自杀的消息。”李观点开平板,一板一眼地向他汇报:“我们联系了媒体,已经撤下所有通稿。只是人多口杂,经过几时的发酵,匿名论坛和微博上都在讨论夫人的家庭矛盾,很难做到完全杜绝。”
“公关部发布声明后,舆论引导还算顺利,目前不利于越州国际的言论正在减少。”
天星娱乐本就是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隶属于秦氏集团,旗下明星艺人无数,引导舆论趋势的手段自然层出不穷。
秦鹤颔首,旋即侧头,透过白色房门的缝隙,看了眼病房内神色憔悴的母亲。
空气中沉淀着消毒水的气味,淡淡的。女人半坐着倚在床边,任由宋阮握住她的手,苍白的脸上疲惫沉默,仿佛骤然衰老了十岁,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秦鹤站在门前,漆黑的眼底情绪莫测。良久,移开视线,将信递给李观,“找个合适的时间,亲手交给母亲。”
“是。”
“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会解决。”事关许璐,秦鹤的吩咐便多了些,“警方那边也由我交涉,李副局是个识趣的人,秦成琚那边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告知他。”
李观垂眼,一一应是。
不知想起什么,男人话锋一转,又问:“秦晟呢?”
“被保镖和秦老爷子的人带回了老宅,”李观皱眉,“听现在还在闹,秦老爷子没办法,给他了针镇定剂,还安排了专门的心理医生,现在已经等在老宅候命了。”
秦鹤一顿,漆黑的眸抬起,神色冰冷如霜。
许蔓生自杀,许璐昏迷。
老爷子对许家没有半点表示,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反而着急秦晟这个罪魁祸首的安危。
他这个爷爷,已经老得分不清轻重是非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医院前,留下最后一句吩咐:“这里除了我和阮阮,任何人都不能随意出入。”
“特别是秦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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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走后,宋阮留在了医院陪许璐。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绿植香气,东侧的窗户没关紧,薄薄窗帘被风吹起,却并不冷。
病房窗台上摆着盆兰花,修剪的很漂亮,叶片青翠欲滴,观赏性十足。
许璐眼睫半垂,静静看着那株未开的花。
她回想起离开医院的那天。
苍白柔弱的女人躺在病床上,蓝白色的病服衬得她愈发清瘦,她朝她露出了一个浅笑,水润的桃花眼弯起,就像时候每次受委屈时,被许璐安慰后的笑容。
那只纤细的手臂晃了晃,双眸弯弯,欣然和许璐告别。
许璐却不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是她真正的告别了。
保养得当的女人缓缓吐出口气,热意在眼底酸涩翻涌。她从回忆中缓过神,睫羽一颤,瞬间便感受到了手背上温暖无比的触感。
许璐视线下移,落在和宋阮交握的双手上。
瘦白的手拉着她,像是无声的安慰。温热掌心紧紧贴着皮肤,暖意仿佛能顺着手臂血管,一直蔓延到胸口的心脏。
暖融融的妥帖,冲淡了一丝痛苦难捱的情绪,让许璐稍微能喘口气,在铺天盖地的窒息难过和负罪感中,闭上眼,轻轻呼吸。
病房里安静无声,只听见窗外枝头的鸟鸣,一声接一声。
年轻的女孩不话,没有开口安慰,只是坐在许璐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女人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很淡的笑意,轻轻反握住宋阮的手,声音有些嘶哑,“阮阮,我不要紧。”
“伯母......”宋阮睫羽动了动,眸中翻滚着复杂的情绪,难以辨别。
许璐垂着眼,没看见,只是接着道:“蔓生......对她来,这可能是一种解脱。”
冷静下来的女人很淡地笑了下,“死着和活着,我这个旁观者,并不能评价哪个对她更好。”
许蔓生像是一株昳丽娇弱的海棠,被秦晟强行连根拔起,困在他一手造的金丝笼里,未到花期,就已经开到颓糜。
“但我尊重她。”
临近正午,暖融融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无数灰尘在光线中寂寞浮沉,一片安静中,有风挟裹着春意轻轻吹来。
帝都的冬天就快要过去了。
女人的轮廓被阳光染上一层金黄,无端地透出几分平静柔和,“不管她选择什么,我都永远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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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她选择什么,我都永远爱她。”
许璐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宋阮站在第九层的走廊,隔着玻璃,默默地看着林简插满管子的脸。
呼吸机发出规律的响声,象征着心脏的那条线不断跳动,生生不息。红光透过玻璃,映在宋阮眼底,她潋滟的眸子罕见地带着几分迷茫。
许蔓生死了。
明明半个月前,她还见过她的。
她在楼下病房安静地睡着,瘦削的侧脸陷进枕头,黑色的发尾垂在脸侧,虚弱地闭着眼,模样美丽又脆弱。
眨眼间,她却已经不在了。
那天宋阮看见的死气,并不是错觉,许蔓生真的失去了生的希望。
究其原因,宋阮心中明白:只能是因为还在收押的秦成琚。
“妈......”
年轻的女孩站在隔离窗前,半晌,细密的睫羽倾覆,闭上眼,迷茫地喃喃自语:“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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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帝都白昼短,不到七点,天色已然暗沉。
市中心人流如织,金融区亮起了一片潋滟灯火。霓虹闪烁,秦鹤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沉默地俯瞰着这个城市。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无声,城市喧嚣的人声隔着玻璃传来,反而让人感到不真实。
沉默,有时更能加剧人心中的不安。
“秦总,”身后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出声,瘦白的脸上眉头紧皱,沉声问道:“您到底有什么事情?”
把他叫来后却一言不发,足足几个时的沉默,再淡定的人被这么对待,也会憋出病来。
秦海咬牙看着秦鹤的背影,压下心底的不安,语气中却仍泄出了几分迟疑,“上午有媒体传出秦晟被许夫人扫地出门的消息,难道您要我解决这个?”
身形挺拔的男人没回答,而是转过身,清癯深隽的眉眼逆着光,有些看不清楚,“舅舅,这里确实有些事情要麻烦您。”
他走到办公桌前,不疾不徐地坐下,略往后靠。清黑的眼瞳在灯光下显得漠然,透出一股无机质的冷感,“许蔓生死了。”
“什么?!”
宛如一记惊雷投下,秦海倏地瞪大了眼,脑海有一瞬空白,紧接着便冒出了无数个阴谋,“你杀了......”
未出口的话语猛地一滞,旋即终止于男人冰冷漠然的目光。
秦鹤双手松松交握,漆黑的眼直直看向他,声音平静地出奇,“舅舅,您喜欢用这种招数,不代表我也喜欢。”
“......”秦海哽了一瞬,强忍下心底的怒火,僵硬道:“直吧,我需要做什么?”
男人抬起眼,细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方出了一片阴影,看上去温暖又冰冷,“舅舅不愧是聪明人。”
他翻开桌上的一份资料,清瘦的指骨敲了敲文件边缘,示意秦海接过,“具体怎么做,舅舅按照这份资料行事就可以。”
“我相信以您的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秦海迟疑着接过文件,垂下眼,越看,脸色越白。
他盯着这份文件上的一字一句,只感觉有股寒意自心底升起,顺着脊椎缓缓攀爬,让他忍不住头皮发麻,“你......”
秦海抬起眸,却看见眼前男人面不改色的脸,那双漆黑的眸底冷酷无情,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贵。
秦海一僵,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种畏惧——就像是很的时候做错了事,在面对秦老爷子的责骂时的畏惧。
可当他看着那双如含远山的眸,暴戾和阴鸷藏在矜贵清冷的表皮下,揭开这层假象,里头全是地狱般的血腥酷虐。
那七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海颈后淌过层层冷汗,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惧千万倍。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矜贵自持的秦家太子爷。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作者有话要: 秦总:呵呵,你七年前要杀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害怕呢:-)
阮阮心软啦,呜呜呜呜呜我女儿真的太善良了(所以需要秦总在身边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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