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没杀了你,是我最致命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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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听了浑身一抖,但却没有紧张起来,讷讷道:“奴婢失言。”

    莫淑轻笑,所以她喜欢陆巧儿呢,当真是自长大的步调总是一致的。莫淑笑道:“这不是你失言,你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诚实和我了。”莫淑伸揉了揉白露的脑袋,仍是温言软语道:“这很好。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尤其是,以后若是到了王府之后,只会更危险。”

    白露点头,道:“奴婢明白姐的意思。王府规矩多,奴婢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不能像是在家里和家人一样没规没矩的,让姐丢了面子。”

    “我丢了面子还是事,你丢了性命,到时候就该后悔今日不离开这里了。”莫淑笑得温柔,出的话却带着些凉意。

    白露沉声不言,过了良久,才开口哑着嗓子道:“可是奴婢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奴婢一定会努力的,不会,不会出岔子。”

    莫淑看着白露有些颓然,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想好了?”

    “嗯。”白露瘪着嘴狠狠地点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

    莫淑看着她,沉吟许久才出声道:“还记得那一日我的话吗?对我来,最重要的就是两条,不得违逆、不得反叛,若是你做了,那就不是今日这样客客气气的了。我真的会丢下你,甚至别人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被丢下的,又是在哪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

    白露看着莫淑坚定的目光,里面没有那一日的杀气,很平静,像是再一个很平常的话。但是陆巧儿抖如筛糠的样子似乎就在莫淑的瞳孔里闪现,让人丝毫不怀疑此话的真实性。白露忽然有些好奇,问道:“姐您能不能,您曾经怎样处治过下人?”

    莫淑眉毛微挑,瞳孔中闪过一道寒光,将白露所见的幻影,一分两半。白露颤巍巍地低下头,感觉一团巨大的冷空气压在头顶,让她从头顶开始渐趋冰冷。莫淑冷哼一声道:“怎么?不相信?”

    白露忙摆道:“没有,没有。”白露心地一抬一抬眼睑,轻扫着莫淑的神情,但又不敢抬头,舔了舔嘴唇,脸上冒出了个想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表情,红着脸问道:“我只是有些,有些好奇。”

    莫淑紧咬牙关,才让自己不笑出来。是她找的人太异类?还是她离开了王府,人没有了威慑力?莫淑形象的情形可不是这样的,她觉得没让陆巧儿在身边陪着她真是巨大的错误,她如今真有一种单打独斗的孤寂感。莫淑直要把牙咬碎了,才把内心里翻涌的情绪压下去,简直是要憋出内伤。

    白露斜眼看着莫淑铁青的脸色,紧抿的朱唇,自知自己又犯了错,喃喃道:“姐,奴婢奴婢又犯错了。”

    莫淑闭上眼睛,缓慢又悠长地吐出一口气。再睁眼,目露寒光,嘴角翘起,下颌紧绷,如地狱修罗般浑身透着冰凉,冷声道:“白露,若是你好奇,可以试试,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白露忙摇头道。她不知她家姐是怎么在这么一瞬间便换上这么一副骇人的面孔,仿佛刚刚如慈母般的人从未存在过。而这巨大的反差更让白露心生恐惧,周身又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莫淑冷哼一声,这丫头实在是不能用哄的,只能用吓的。莫淑叹道:“你以后经常和清露一起玩玩儿,若是她的性子能像你,就好了。”莫淑真不知自己当初是怎么搞的,竟然选出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人,最后反而让自己受苦。

    “哎?”白露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刚刚是受到姐表扬了吗?白露抿抿嘴,红着脸道:“谢姐,奴婢会好好照顾清露妹妹的。”

    莫淑看着白露,又轻轻摇摇头,道:“以后你多听少,尤其是进入王府之后。”莫淑有一种无力感,最后又是一声轻叹,道,“你再好好想想吧,进入王府之前,你想改变主意,我都能依你的。”

    “奴婢不会的,奴婢一定忠心耿耿伺候姐的。”白露和莫淑如此促膝深谈之后,虽对自家姐多了些畏惧,但刚刚姐为她着想,谋划的后路,让白露心生感动。

    “嗯。”莫淑疲惫地点点头,道,“你去吧,把巧儿叫来。”

    白露应声下车,动作虽有些生疏,但也还算是规规矩矩的。陆巧儿本就在不远处,看白露下来,面有泪痕,忙迎上前去,问道:“姐训斥你了?”

    白露摇摇头,道:“没有姐人还是很好的,是我是我把姐想坏了。”

    陆巧儿有些疑惑,还想再问两句。只听马车中,一道疲惫无力的声音想起:“巧儿,你上来。”

    白露眼睛亮亮地点点头,然后欢天喜地地跑向一旁聊天的霜露三人,步子刚迈开,忽想起什么,又止住脚步,款款地走向三人。陆巧儿看着她戛然而止的动作,不禁佩服莫淑,但又看白露如鸟般欢快的身影,却是疑窦丛生。

    陆巧儿一面扭头看着白露异常的举动,一面上了马车。陆巧儿一走进车厢便看见莫淑靠在车板上,闭着眼睛,面有疲色,有些担心地问道:“姐,您这是怎么了?白露也怪怪的,您教训她了?看着也不像啊。”陆巧儿像是和莫淑,又像是喃喃自语。

    莫淑睁开眼睛看向陆巧儿,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道:“那白露,白露也不是一般人啊。”于是莫淑便简明扼要地把刚才两人的交谈与陆巧儿了一。陆巧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道:“她真的这么问了?”

    莫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点点头。“您怕什么?您就告诉她,曾经有丫头把您的行踪告诉了殿下,结果被殿下毒哑了喉咙,挑断了筋。还有攀上了太子的丫头,不知怎的就被太子妃知道,活活打死在太子的床上。”

    “陆巧儿?”莫淑邪魅一笑,轻声道,“得很溜嘛,别忘了你也有一笔呢?”莫淑的胳膊搭在陆巧儿的肩膀上,抚上了另一侧的胳膊。如一条蟒蛇在躯体上蠕动、缠绕,偶尔凸起的皮囊,是未消化的猎物,血红的信子不时地扫过,已是汗毛惊竖的皮肤,带着点点腥气。

    陆巧儿一愣,满面的笑容渐渐凝滞、消失,躯体渐渐僵直、冰冷。莫淑看着陆巧儿的表情,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只觉得心情大好,疲惫俱消。还是巧儿好啊,每一个反应都在她的预想之中,掌控之内,真是让人畅快。莫淑轻笑着,慢慢拍着陆巧儿的胳膊,森森道:“昨晚上也不知是哪一位,哭得泣不成声,死死拉着你家姐在冰凉的地板坐了大半个时辰?”

    陆巧儿尴尬地笑了笑,想起昨日的事情,又觉得脸上发热,脑袋里如一团浆糊,不自知地开口道:“我您不是白露,白露她我她心无畏惧嘛。姐我奴婢错了”一句话陆巧儿得是词不达意,磕磕巴巴。

    莫淑柔声道:“好了,我们不这事情了。回头我再好好想想如何整治你,玩儿过的花样,就不要再玩儿了。”莫淑眼睛微眯,凑到陆巧儿眼前,迫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的眼睛和表情,邪魅笑道,“怪没意思的,是不是?”

    陆巧儿的笑容有些扭曲,开口想些什么,被莫淑用食指一点,一下子噤了声。莫淑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地轻快道:“还是我们家巧儿好,话从来不让我那般气累。走吧,也该下去吃点儿东西了。”着起身便要下车。

    陆巧儿这才知道自己又中了莫淑的奸计,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得脑子晕晕沉沉的。陆巧儿也长舒了一口气,翻了莫淑的背影一眼,喃喃道:“还不是只会欺负我,碰上清露、白露这样的,就一点儿办法没有。”

    “嗯?”莫淑忽然回头,眉毛一挑,笑道:“你什么?”明媚的笑容却让人像是站在了炎夏的阴影之中。

    陆巧儿忙精神抖擞,满面堆笑道:“没有,没什么。您厉害呢,把白露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莫淑满意地轻笑出声,笑了一会儿,凑到陆巧儿跟前。澄澈的眸子,天真得如幼童一般,嘴角勾起的笑容让人禁不住地想要去靠近,却听朱唇吐出幽幽的话语:“以后话之前,巧儿啊,”莫淑一挑眉,阴森森地笑道,“先想想某个晚上是怎么哭的。”

    陆巧儿脸上一片燥热,身体又一片冰凉,委屈巴巴道:“是”

    莫淑和慕容远宁一路北上,边走边玩,时光飞逝,便到了正月十五时候,几人也进入了南燕地界。现下,慕容远宁和莫淑坐在一个马车之中,而霜露等四位姑娘另坐了旁的马车。

    陆巧儿在莫淑旁挑着糕点给莫淑递了过去。进入南燕之后,慕容远宁马上给莫淑换了个更加舒适华贵的马车,陆巧儿也因此能够大显身。莫淑接了陆巧儿的糕点递到慕容远宁面前,问道:“你要吗?”

    慕容远宁摆了摆,莫淑无所谓地一挑眉,收回轻咬一口,点了点头。慕容远宁转头看着莫淑好像吃得很香,又有些馋了,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只是吃巧儿做的糕点?难道是怕本王毒害你不成?”

    陆巧儿在旁听了,心里不禁扑哧一笑。想毒害她家郡主?怕是这世上没几个人有这样的道行。

    莫淑又端起了盘子递给慕容远宁道,“你尝一尝便知道了。”慕容远宁看着那些巧可爱的糕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陆巧儿笑道:“怕不是我家姐怕被毒害,反而是殿下怕被奴婢毒害吧。”

    慕容远宁喷出一口凉气,轻蔑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本就不爱吃这种点心罢了。”

    莫淑微笑道:“不爱吃就算了,不过尝一口也好免得殿下心里的猜疑。这眼看就要到滑台了,想必让殿下费心的事情不少,就不用再因为我一个女子费心了。”

    慕容远宁一愣,无奈地摇摇头,捻了一块点心,前后端详了一番,只见那块糕点,远远看着如雾笼着,拿到眼前晶莹剔透,之中粘的花瓣与豆沙一眼便能看透。慕容远宁笑道:“本王想是知道为什么姑娘只吃陆姑娘做的糕点。”

    莫淑眉毛一挑,不知慕容远宁为什么这么。慕容远宁拿着那糕点,放到莫淑的面前,笑道:“姑娘就像和这糕点有几分相似,看上去是如雾一般猜不透,但是姑娘自己其实是水晶心肝,不用点就透。姑娘看我是不是就像是看这糕点一样,一览无余?”

    莫淑听了也笑道:“殿下谬赞了,我看殿下也并非若殿下所,而我也并非像殿下的那般水晶心肝。”莫淑着往后靠在软垫上,端起杯茶水,一饮而尽,浓稠苦涩。

    慕容远宁感觉糕点在自己的中有些化了,心里有些嫌弃,忙放进嘴里。却觉口中软糯香甜,慕容远宁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花香满盈,笑道:“确实一试方知,也难怪姑娘只吃陆姑娘的饮食,其他的,怕是确实难以入口了。”

    陆巧儿微微一笑,向前欠身,从旁取了帕子递给慕容远宁。慕容远宁微笑着接过了帕子,擦了擦,也向后倚着软垫,优哉游哉道:“且不姑娘是不是水晶心肝,为什么姑娘本王并不是了一眼便看透的人。”

    莫淑转了转茶杯,将茶杯递给陆巧儿。抬眼看着慕容远宁,笑道:“没有人是一眼便能看透的,确切地,没有人是能看透的,连自己怕也是如此。所能看透的,不过想让人看到得而已。”

    慕容远宁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莫淑,缓缓道:“这么多日接触下来。我越发觉得也许当初没把你杀了,”慕容远宁顿了顿,忽然目露寒光,冷笑道,“是我犯的最致命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