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远宁看向莫淑，也没瞧出莫淑对改姓有什么不满似的。但转头一看，陆巧儿的咬合肌已经紧紧绷起，眼睛也一转不转地盯着眼前的一块儿空地似乎在隐忍着自己的怒气。慕容远宁扫过莫淑的脸，收回目光，道：“孙左辅，这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些吧。”

    “既然入我族谱，自然要改姓。这就跟收养个孩子一般，难道还要姓旁人的姓吗？”孙左辅丝毫不示弱，他倒是看看这莫淑能忍到什么程度。

    慕容远宁瘪瘪嘴道：“孙左辅，您这就有些欺人太甚了！”慕容远宁沉声道，“淑儿在南齐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南齐莫氏与南齐皇室都有联系，就这样逼迫让人改姓未免太过了些。”

    “既然淑妃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那我们孙家也实在是不能让淑妃屈居了。我们的庙，放不下淑妃这尊大佛。”孙左辅客气地笑道。

    慕容远宁冷哼一声道：“孙大人就是不愿意淑儿进入孙家族谱，故意来难为人的是不是？”

    “下官不敢。”孙左辅拱道，“这不过也是为了看看淑妃的诚意，毕竟不管原来是哪里的，既然进了我孙家，那自然要为我族人着想才行啊。这般执念于自己的姓氏，那以后与孙家也是貌合神离。如若如此，孙家长老们必定也不愿意，不论是对淑妃还是对孙家族人都不好。”

    “哼，就是寻借口让我们知难而退，还这样冠冕堂皇的。”慕容远宁冷冷地道。

    “殿下，此言差矣。”孙左辅见慕容远宁有些动怒了，微微皱了皱眉道。

    “好，”莫淑突然抬起头直视着孙左辅，眉毛高挑，嘴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道：“既然这是孙大人的条件，那女也得显出女的诚意。改姓好啊，那便改吧。”莫淑淡淡地道。

    “淑妃！”

    “淑儿！”慕容远宁和陆巧儿异口同声地嚷道，“不行！”慕容远宁厉喝，“他们孙家太欺负人了。好，好，这孙家高门大院，我们高攀不起！淑儿，咱们不入孙家族谱就是了。有本王护着你，谁能伤你分毫？”慕容远宁双眼圆瞪一字一顿地道。

    莫淑温柔地一笑道：“殿下未免太瞧淑儿了。妾身自己护得住自己。”莫淑平缓地道，隐隐地带着一股威严，“不是殿下需要淑儿能作为孙家养女好与其他府院的夫人们来往嘛，不过就是改个姓嘛，也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要改便改吧。”莫淑抬眸看向孙左辅，笑道：“还请孙大人收留，您这孙家的庙里还能容下女一缕孤魂的。”

    孙左辅看着莫淑有些发愣，他似乎有些过火了。原以为这女子只是有几分聪明，但是刚才那周身散发出的沉稳和威严，绝对不是假的，一点儿不比身旁的慕容远宁要弱几分。孙左辅都有些接不住莫淑炯炯发光的眼神了，微微阖眸，略带尴尬地笑道：“淑妃言重了，老夫刚才不过是想试一试淑妃是不是真心诚意地想入我孙家族谱。淑妃可莫要记恨老夫啊，”孙左辅一愣，自己怎么会出这么一句话，短暂的错愕之后，孙左辅又接着道：“老夫毕竟是孙家的族长也要为孙家负责才是。”

    莫淑颔首一笑道：“明白，这入族是大事，孙左辅自然要谨慎才行。毕竟，”莫淑嘴角一勾，道：“孙左辅代表着孙家，大了，孙左辅就是孙家也不为过吧。”

    孙左辅眉头一抖，这是什么意思？孙左辅干笑几声道：“淑妃缪赞了，哪儿有的事？孙家本家都不在京城，老夫如何代表得了孙家？”

    莫淑但笑不语，慕容远宁倒是终于露出点儿笑意道：“好好，本王就孙左辅怎么会是个仗势欺人，颐指气使的人呢？果然没瞧错。”慕容远宁道，“这事情也不用太麻烦孙大人，简单地烧柱香也就是了。今日淑儿专门焚香沐浴了呢，出门前，本王还看了，今日就是个吉日。”

    孙左辅眉头彻底皱了起来，这么着急？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啊。慕容远宁却丝毫不在意，笑道：“正好傲雪也在府里，叫两人见一见，一起结拜。本王也在孙家先人面前给傲雪赔个不是，我们好一起回府，双喜临门。”

    莫淑眉毛一挑，微微一笑。原来慕容远宁心里还打着这个算盘呢。这是威胁孙左辅啊，如是不让自己如孙家族谱就不准备让孙傲雪回去了？也是，今非昔比了，慕容远宁已经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皇子，而是独当一面的宁亲王。孙家也只好靠着慕容远宁这棵大树了。

    果不其然，孙左辅的眉头拧了起来，心里甚是不满，但又不好什么。心里埋怨自家女儿没事儿使什么性子跑回家，失了先。孙左辅长长叹了口气道：“好啊，老夫这就去准备准备，殿下内院请吧，与傲雪也几句话，老夫和内人马上把祠堂准备好。”

    慕容远宁欣然同意，孙左辅便带着几人往内院而去。内院之中，那些丫头婆子早就已经到了内院，禀报了淑妃也一同前来的事情。

    “不瞒夫人，那淑妃确实挺有些气度，像是个大家闺秀，和那个贱人还是有些区别的。”一个婆子道。

    “看吧，娘，我就，淑儿可不是什么妖媚的人，正正经经的。人还呢，有时候有些太过天真稚嫩倒是有的。”孙傲雪笑道，“有时候她也真是胡闹，也就是仗着如今殿下正是喜新厌旧的时候，多宠她一些，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呢。”孙傲雪扬扬眉有些不屑地道。

    “你还笑得出来？！”孙夫人伸打了自家女儿一下，道：“你是正牌夫人，结果殿下的宠爱都给了别人！”孙夫人拧着帕子道：“不行，这次你必须得端着一点儿，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你慕容远宁他什么意思啊？分明是他养的那贱人惹了你生气，他不带着那贱人来跟你赔罪也便罢了，带着个旁人算什么？”

    “谁知道呢？”孙傲雪有些心虚，晃了晃头道：“也许，也许是因为殿下怕姑奶奶不乐意跟他回去，这才叫来莫淑给我解气，好跟他们一起回去？慕容远宁知道的，我和莫淑关系是最好的。”

    “啧，你这死丫头，你跟她关系有什么可好的？有那心思不如去拢拢慕容远宁的心。你你，这肚皮也不争气，如今还没个动静。一，若是那个什么叫莫淑的再生一个，你的儿子就是老三了，谁知道慕容远宁会不会立嫡长子啊？”孙夫人急道。

    孙傲雪尴尬地举起茶杯轻轻地抿着，被孙夫人一把打掉。“干嘛呀！”孙傲雪扬声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姑娘了，我也是宁亲王妃，您这动不动就动打人算什么？！”

    孙夫人冷笑道：“哎呦喂，如今跟我摆起亲王妃的谱儿了？我告诉你！管你是什么！你是我生出来的，我不是得管教你！回去就把你这些茶给我扔了！我已经问过医者了，这玩意儿喝多了，生孩子就难了！”孙夫人苦口婆心地道。

    孙傲雪翻了孙夫人一眼，冷哼一声道：“有什么用啊？”

    “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夫人凑近孙傲雪，道：“你们，你们该不是这么多年还没有圆房呢吧？！”

    孙傲雪一听满脸涨红，抽出帕子甩了孙夫人一下，道：“你什么呢？那，那怎么可能？！”孙傲雪眉头紧蹙，道：“你，你，这种话也是随便的？”

    “你害什么羞啊？”孙夫人掩面笑道，“做都做了还害羞，你这孩子，还当自己是姑娘呢？”孙夫人笑了一阵，正色道，“那你，为什么没用？我告诉你，我可是问了好几个人呢，什么行医的，药师，我都问过，这东西当真不能常吃。”

    “我早就是常吃了。”孙傲雪郁郁道，“我都吃了这么多年了，要是不行早就不行了，这会儿断也没有什么用。倒是，我若是不喝这茶，心里这火气又没地方发，非得被他们气死不可。”

    “那可如何是好？”孙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你，唉就是，就是那贱人，出身卑贱些，有些你也该学一学。怎么就看着慕容远宁四处留宿的，你也跟那贱人学，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孙傲雪冷哼一声，道：“我凭什么？我是孙家嫡女，难道还要学那些不清不楚的东西了？再了，就算是她们能让慕容远宁喜欢又怎么样？她们那样低贱，能做王妃？只要我是王妃，那她们的孩子还不是属于我的，别管谁最后当了宁亲王，我依然是他们的嫡母。”

    “哎呦，你这孩子。”孙夫人苦着脸道：“你做什么白日梦呢？你虽然是未来那宁亲王的嫡母，但若那孩子不是你亲生的，怎么会与你亲近？你又不是个爱带孩子的，在身边养着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养不熟呢，你这就是个名义上的嫡母有什么用？”

    孙傲雪脸上浮出一抹狰狞的笑容，道：“母亲，你放心，这个我早想好了。自然有办法的。”

    孙夫人看着孙傲雪，不禁一抖，没有收紧又渐渐松开，道：“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倒不如那孩子刚生出来，便动呢。你养着那孩子，那孩子自然与你亲近，也不会想自己的亲娘了。”

    “我可不愿意。”孙傲雪有些厌弃道，“让她们自己养着吧。养大了，她们也没有价值了。”

    孙夫人又叹了口气，道：“这，这是造孽啊。”

    孙傲雪斜眼看向孙夫人，冷笑道：“这话从娘嘴里出来，也太让人惊讶了。”

    孙夫人摆了摆道：“你少奚落我，我知道，当初我是阴狠了一些。人老了，也就慈心了不少。而且，我越想着，为何你与慕容远宁如此剑拔弩张的，多半是我造的孽，那些个贱人的鬼魂不准就附到了那什么宋娇娇的身上。不不，”孙夫人摇了摇头道，“不准那宋娇娇和那个叫什么的？她们就是那些贱人的鬼魂化的，跑来让人不好过。”

    孙傲雪半阖着眼，面无表情，只是攥着帕子的已经有些泛白，那架势几乎是要把帕子给扯开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孙傲雪幽幽地道：“哼，人来杀人，鬼来杀鬼，反正我也不见得有孩子了，也不怕有这报应。”

    孙夫人一愣，看着面目阴沉的孙傲雪，叹了口气，报应，真是报应啊。两人正话的时候，突然有人跑了进来通报道：“王妃，夫人，老爷带着宁亲王和淑妃往这边来了。”

    孙傲雪面上终于有了几分喜色，仰着脖子对孙夫人道：“看吧，慕容远宁还是忌惮我的，担心我生气，特意和莫淑一起来让我消气了。”

    孙夫人看着孙傲雪的样子，还像孩子的时候一样，不禁也宠溺的笑了起来，揉了揉孙傲雪的脸道：“是，是，我们雪儿是最厉害的，天下无敌。”

    两人一面笑着一面起身，往外迎孙左辅和慕容远宁。“老爷”孙夫人摇着身子，一面柔声唤着，一面伸想孙左辅而去。

    孙左辅也很配合地挽住了孙夫人的，转身介绍道：“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宁亲王的侧妃，宁淑妃。”

    莫淑福身道：“见过孙夫人。”

    孙夫人微微颔首，淡淡道：“你就是莫淑啊。经常听王妃起你。”

    孙左辅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慕容远宁，刚才在会客厅就能看出慕容远宁是多宠爱这莫淑了，见这人如此不尊重淑妃，慕容远宁会不会暴怒？孙左辅思及此有些紧张起来，慕容远宁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因为太诧异所以愣住了。

    莫淑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虽然比她预想的要直接一些，不过以孙傲雪的性子，有这样的母亲也不奇怪。莫淑颔首笑道：“在王府的这段日子全靠王妃姐姐照顾，王妃姐姐不在王府，妾身这日子都太过无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