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小姐,别来无恙
白衣落地, 清秀俊朗的身影从梁上坠了下来, 陡然间停在床前。
目若寒星,眉似远山,高挺的鼻梁雕刻出清冷的意味。
“宫姐,别来无恙。”他淡然的调侃, 床上那人眼珠转了转,却依旧没有睁开。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开瓶盖倒出一颗圆圆的药丸, 一手捏住她下巴, 一手将药丸塞了下去。
“这是凝神聚气丹,你这几日睡得也够久了,气散于胸, 难以凝聚, 魂归无处, 总要回来了。你若再不醒来,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
听到这里,床上那人似乎努力想睁开眼睛, 又竭力压制着自己。
白峥俯下身去,将嘴唇凑到她耳边, 呵出的气息暖暖的萦绕在心间, “他没死, 所以,你得赶快醒来,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床上那人像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猛然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上方,醒来又似乎未全醒来。
白峥将她扶起,双眼紧紧盯着她,耐心道,“宫姐,好久不见。”
宫南枝转过头,没有焦点的目光浑浑噩噩的看着面前这人,就像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沙哑的嗓音问道,“他在哪?”
白峥给她披上外衣,又给她穿上靴子,因是好几天没有落地,双脚刚触地的刹那,无边无际的昏厥袭面而来,满目苍白,若干星星在脑海中散乱,双手紧紧抓住身旁唯一的救命稻草,宫南枝强撑着没有跌倒。
“宫姐,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你必须一边穿衣服一边听我,他在前一晚便被手下人救走了,早已经回了北朝,性命无忧,那一场大火,烧毁的只是那一个竹屋,今日封后大典,人员守备不足,要不然我也不能将你带出去。”
白峥快速的给她穿着妥当,嘴上也熟练地解释道,“夜月笙烧的,只是那一片竹林一个竹屋,至于他为什么不告诉你,莫春风没死,等以后你想知道,大可以回来问他,我想今天,你不会选择留下吧。”
开着不着边的玩笑,白峥面上却显出些许紧张不安。
夜闯皇宫,自己被捉事,连累到宗左派就是天大的罪孽了,可是,自己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无欲无求。
他告诉自己,今天必须要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自己在北朝,确实做得有些丧心病狂,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看她处于水火之中。
宫南枝咧嘴讽刺道,“白峥,你这个懦夫,既然来了,为何不提前去带走她,你故意选了今天,难道不是为了来看一眼自己最爱的女子吗?可是,既然自己爱着,为什么不能去争取一下,你不去争,怎么知道她不会选你,到底,还是你心底的懦弱作祟。”
“宫姐,你就嘴上留情吧,我欠你的,慢慢还就好,不急在一时。”白峥笑得比哭还难看,自己为什么来,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
怎么能够出口,自己惦记她活的生不如死,挂念她死鱼一般躺在这皇宫,担心她失去生存的动力吗?
算了,既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为了音儿,不如就让她误会下去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何况,自己从来未曾进入属于她的那片江湖。
“嘘!”白峥突然严肃起来,外面的士兵似乎多了起来,他拉过宫南枝,低声问道,“你可还有力气,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宫南枝点点头,这个时刻,不能再闹性子。
“好,一会儿我将你先放到房顶,如果没被发现,我带你一起出宫,如果不幸被发现,你原地不要动,我引开士兵,等人都走了,你再逃跑。”
白峥的大义凛然。
宫南枝只是冷冷了句,好。
一颗心湿了个冰冰凉。
白峥轻功极好,带着宫南枝也毫不逊色,飞檐走壁了几个宫殿房顶,忽然有人大喊,“有刺客!”
宫南枝低骂,问候你的母亲父亲爷爷奶奶一百八十代!
白峥将她用力推出十几米,笑道,“再跑几米就能出宫了,我在这抵一阵子,你先跑。”
宫南枝嘴角裂开,“好。”
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轻点飞去,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臭丫头,跑得到快,当真无情无义。
白峥嘴上抱怨,面上却是轻松不少。
开始是十几个高手,最后人渐渐多了起来,白峥应付起来渐渐吃力,稍不留神,肩膀被砍了一刀,剧痛难忍。
他试着往后撤退,四下里全都是追兵,难以逃脱。
突然有人大喊,“玄德宫走水了!”
从房顶往下看去,有一处宫殿火光冲天,围的人群渐渐被夺走部分目光。
“快走!傻子。”宫南枝不知从哪出来的,伸手拉住白峥就往前方跑去,速度之快,难以估算。
“宫姐果然大气,不计前嫌。”白峥面色有些苍白,压着疼痛调侃道。
“闭嘴,你再一句话,我就把你推下去。”宫南枝现下烦他话,二人很快出了皇宫。
那着火的地方,却不是玄德宫。
那一把火,将养心殿烧了个干干净净。
后面有成千上万的箭射了过来,有人却在慌乱中大喊,“住手,都给朕住手!”
火光冲天的养心殿,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来往的宫人一趟趟的去拿桶倒水,场面甚是混乱。
夜月笙负手站在那里,身上穿的中衣,正红色的喜服,外面什么都没套,这时,白音从甘泉宫也赶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一件厚重的披风。
那人站在那里,就像在送别最深刻的情人,尽管只是背影,已然让她感到无形的苍凉无助。
白音给他披上衣服,将头靠在他肩膀,柔声问道,“这样不好吗?”
夜月笙身形一怔,继而低下头,揽住她瘦弱的胳膊,“音儿,我只是担心她,毕竟剑伤太重。”
“你无需总跟我解释,我信你的,月笙。我们回去吧,今天是你赐给我的福日,不要让无关的人破坏这份情谊,好吗?”白音的心翼翼,生怕破他们两人心中独有的默契与包容。
“钟南,你带人将各个宫中都仔细盘查一遍,有嫌疑的宫人,全都驱逐出宫,养心殿即日起,重新修葺,明日你上报工部礼部,一月工期,若不能完成,一律重罚。”
钟南答了声是,便带着一队士兵迅速撤离了。
“我们回去吧,音儿,良辰美景,春宵一度,美人在怀,岂能辜负?”
夜月笙换做左手牵着她的右手,歪头冲她笑笑,二人并肩走在这凉凉月色里,乌云遮去一缕光亮,似乎欣喜于情人的暧昧,这黑夜如同氤氲的墨砚,浓烈到化不开来。
他们二人倒是你侬我侬,甜甜蜜蜜去了,段飞在一旁咬牙忍着,好吧,谁让他是我家殿下呢。
方才夜月笙明面上对于宫南枝的离去毫不在意,暗地里却是吩咐了段飞,连夜追击,务必将人找到。
黑灯瞎火的,那人轻功又如此高强,这一会,指不定已经逃到哪里去了。
本来还想着去看看皇上洞房花烛夜,多少闹腾一下,现在看来,全都见鬼去吧。
“没事吧。”宫南枝看白峥那张脸越来越白,跟那黑白无常一样惨烈吓人,心里一股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那厮却抬头依旧笑笑,“宫姐不必担心,我定能带你逃出这深宫大院,再往北走几天,大约就能离开南国的边境了。”
许是疼得厉害,他到最后倒龇牙咧嘴起来。
宫南枝皱起眉头,压下心中的诸多情绪,看那被血染红的右边肩膀,浓重的腥气时时氤氲在鼻间,荡漾烦人。
“就知道废话,你这身体能扛过这一晚再,谁带谁还不一定呢,最好不要再惹恼我,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哪里哪里,我怎么敢,宫姐能返回搭救我已经感激涕零了,你可真是百世难寻的大好人。”白峥依旧不好好话,右肩受伤,导致右手无力提剑,左手将剑支在地上,半垮着身子半是强撑。
想到北朝他的所作所为,宫南枝一时气血上涌,毫不留情的剜了他几眼,一只手不带丝毫怜悯的将白峥拉起来就往前继续赶路。
“最好别让我想到你对我们宫相府的所作所为,我怕自己忍不住乱剑砍了你,剁成肉泥喂狗去。”
“宫姐,我早就过,你生性天真烂漫,定然下不了这狠手的。”白峥还是不知死活的迎风顶上,肩膀上的剧痛让他的面部表情一直处于狰狞状态。
“你大可试一试!”宫南枝深吸一口气,自己胸口的剑伤本就没好利索,此刻动气不由得丝丝阵痛,气运丹田,来还多亏白峥给自己吃下的凝神聚气丹。
服下之后,体内似乎内力聚集,气血旺盛,人也像突然间有了力气,昏迷了那么多天,竟能转瞬即醒。
“你没事吧,那丹药可没有止血的功效,顶多给你内力加上几成,万事不要大悲大喜,学学我,淡然处世,莫要急躁。”白峥看她表情便知她旧伤发作,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然而,话语间还是嬉笑玩乐,真假难辨。
宫南枝自己调理了片刻,伤口不在那般疼痛,她冷着脸看那强撑镇定的人,“不话能死吗你。”
“能!”
宫南枝的白眼已然翻到天际,只差把眼珠子翻出去了,不再跟他斗嘴,两人修整完便继续赶路。
作者有话要: 其实白峥这个角色我个人是很喜欢的,好吧,写着写着就写多了,他自己身上有该承担的责任,也有任性妄为的一面,一方面对白音从的照顾,另一方面是对宫南枝性格的新奇,还有宗□□里他应当去继承和发扬的,以后准备开个新文,专门写写这种派系之争,呜哈哈哈,好吧,码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