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糖葫芦惹的祸

A+A-

    “你, 你, 你怎么又跟着我家公子来了!”段飞抢先一步隔开二人,一个脑袋就差摆在桌子中间了。

    “这是东胡,不是南国,你来得, 怎么我就来不得?段飞,你脑袋浆糊了吧。”宫南枝翘起腿来,边喝茶边趣他。

    “我们自然是有事要来, 你呢, 别你们也有事。”段飞双臂交叉,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家公子,唯恐一个不心, 被对面那人勾走。

    “段飞, 休得胡闹, 三皇子和南枝来定然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夜月笙接过糖葫芦,对面那人眼神纯净,却因为跟段飞斗了几句嘴两腮绯红, 双手绞弄着帕子,时不时偷偷撇几眼风春莫, 女儿姿态十足。

    那糖葫芦娇艳欲滴, 此刻正握在一风姿卓越的人手中, 若把风春莫拿走,这真是一副好风景,相思的人相对而坐, 彼此脉脉不得语,男子欲把糖葫芦送给女子,却还是满腹心事,一波三折。

    一抹糖浆眼看就要滴到夜月笙袖子上,宫南枝也顾不得什么,伸出茶杯接了过去,“还好还好,总算没落上,省你换一套衣服的时间了。”

    在北朝为质的时候,夜月笙素爱干净,他好穿浅色衣裳,但那衣裳却是最容易沾染尘土的,是以,莫春风,李元,风北墨等人从就不爱这颜色,当着女子的面耍耍威风都不够换一套衣裳的时间。

    那时候在北朝,也只有夜月笙能把一袭白衣穿的风韵尤佳,出了名的爱干净。

    风春莫自然好面子,此时此刻,当着他的面两人这般熟稔,真让他心里不舒服。

    这感觉,就跟以往的十几年一样,她爱着他,他又爱着她,她不爱他,他偏偏就要赖着她,追着她,如今总算得逞,却又日日惧怕那曾经的他将她一句情话便哄走。

    到底,这场战争里,没有硝烟,没有算计,却处处都是陷阱,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局内的人看不清。

    “给你吧,你时候最喜欢这些玩意,仔细点,别沾到衣服上。”夜月笙微微前倾,糖葫芦不偏不倚正好对着宫南枝嘴巴,这番情景,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那时候宫南枝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而夜月笙身边必然跟着段飞,年少简单的喜欢,现在确实难以实现的奢侈。

    楼下忽然一阵喝彩声,原是那卖艺的孩突然表演了一招胸口碎大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鼓掌。

    “这也太假了,东胡民风朴实啊,对于这种表演也格外降低标准。”宫南枝假装看不见面前的糖葫芦,招呼他们几人看楼下的热闹,黄色的衣衫浸着密实的汗水,着实难受难耐。

    风春莫状若无恙的接过糖葫芦,直接塞到宫南枝嘴里,“甜吧,多吃点。”

    夜月笙只是笑笑,并不做怒,两人向来不对付,何况现在是政敌,风春莫在南朝遭过大难,始作俑者便是夜月笙的生母,孟惠君,虽然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保不准下一刻就会剑拔弩张,你死我活。

    “最近牙疼,不吃了,我还是不吃了。”宫南枝骨鲠在喉,半点也尝不到糖葫芦的甜,硬塞到嘴里的那一个也不知道是吐出来还是咽下去。

    是以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知以何种心情看着风春莫。

    那人嘴角翘起,伸出手擦擦她嘴边的糖渣,不着痕迹的将剩下那一串糖葫芦丢在了桌上,下一刻,宫南枝只觉得呼吸紧促,浑身发热,因为那厮,那厮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揽了她的后脑勺,将唇印在了自己的唇上,你进我退间,糖葫芦已经从她嘴里跑到了风春莫的口中。

    整套动作娴熟自然,就像预演了上千遍,待他将糖葫芦嚼碎咽下,这才开口。

    “牙疼不早点,还好我不嫌弃你。”这登徒子的,好像是自己求他吃掉一般,偏偏自己游不能当场发作,费了半天力气挤出一个微笑给他,“谢谢哈。”

    余光看到桌上那摔得七零八碎的糖葫芦,夜月笙觉得那颗心也就像那糖葫芦,碎的稀巴烂,吹着风,嗖嗖的凉,中间还夹杂着些许雨,如果此刻再配上一把二胡,似乎更应景。

    白皙的手指掐的手心钻出血来,面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笑意,他轻声道,“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了。”

    宫南枝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样匆忙,也没料到故友重逢竟然这样仓皇。

    虽然对于他们两人来,夜月笙却是仇敌与旧友相互纠葛的一个身份,不容置否的是,他确实存在了那么多年,而且是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不,更准确来,搅弄了北朝达官贵族少女的心,然后带着风皇最宠爱的公主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南国。

    当下脑子也是抽了风,还没思量好,话已经问了出来,“你去哪?”

    明显感到一旁那人手圈紧了自己,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走远了,俯瞰楼下,夜月笙突然间回眸望着自己,眼神穿越了千山万水一般,定定的看着她,明媚的阳光撒在他身上,月白的袍子簌簌作响,他的嘴角张了张,似乎想什么,最后笑着比划了几个字。

    宫南枝看了半天也没猜透那是什么,一脸蒙圈的看着已然落空的那个地方,风春莫心里咯噔了一下,酸涩感充斥全身,习惯了,只要她在身边就好,还苛求什么。

    “孟惠君进宫大半天了,他这会应该是携随从暗闯东胡皇宫了。”风春莫淡淡出来,宫南枝知道他是回应方才自己问夜月笙的话,“我们也进宫吧,有些事情,还得自己看着他了解比较好。”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高培已经飞鸽传书给了风北墨,为了挑起北朝南国的事端,他也算尽心尽力了。”风春莫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实则困扰了自己许久。

    一方面不想太多掺和在北朝的政治,不想让宫南枝知晓太多,如果以后两人想要安全退出北朝的控制,势必不能了解的太透彻,否则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放虎归山。

    这些事情又不愿意对她讲出来,要不然以后她恐怕会带着这个包袱过一生,他要的是她的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如若不能,还不如放手。

    可是放手这种事情,根本做不到。

    风皇已经逼着自己插手朝政,不管他愿不愿意,早就搅进了朝局。

    “你也早早通知了北城大哥,对不对?”宫南枝一语中的,倒是出了他的意外。“你没算接手风皇的天下,为了我,对不对,莫三,你什么都不,我便什么都不问,现在这个时候,战事一触即发,夜月笙的大部队肯定距离东胡不远了,如果风北墨这个时候参与进来,肯定是如了高培的愿,南国北朝伤亡严重,给与中庸休养生息的时间,到时候四国鼎力,而北朝想要恢复之前的鼎盛,无异于难上加难。”

    “风阳不会让他来的。”风春莫很笃定,虽然风阳放任风北墨扩张自己的势力,拉拢朝臣,却不代表风阳会放任他冒着国毁的风险贸贸然在东胡的土地上攻南国。

    “他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却是一个十足的政治家,北朝在他的控制下日益强健,四国之内,只有北朝一国独大,如今南国养尊处优,新君当政,必然有一段长时间的扩张存在,想要攘外必先安内,夜月笙太过急于求成,如果失败了,恐怕南国会起兵造反,夜中庭的亲信,也并非死伤全无。”

    风春莫跨上马去,右手用力一拉,宫南枝也上了马背。

    “你算拥立北城大哥对不对,这次用来抵挡夜月笙大部队的人马,你算用七大庭院的人吗?莫三,你疯了。”宫南枝突然联想到他的,不能以一国的安危来对抗南国。

    到底,还是念着南木涵跟孟庭君的旧情谊,风春莫无法做到熟视无睹,甚至算拿自己的亲兵跟夜月笙的大军相抗衡,鸡蛋与石头,这一场仗完,风春莫的七大庭院肯定全都陪进去,且不那些产业,单单专门培养的亲信,便会全部折损。

    “没有,我还没想好,只是,眼下这情形,似乎容不得我多想,夜月笙的大军,差不多还有三日便可抵达东胡边境,我已经派人在那边守着,也做了一些偷袭的准备,至于北城大哥那边,我只交代他固守北朝,不可轻易班师东胡。”

    他们所想的,完全都是最坏的算,因为他们都是按照南木涵不顾一切后果的前提来计划的,可是南木涵毕竟是一国之君,为了报仇,也为了众多东胡百姓,不可能不做权衡。

    单是这后继之人,便已然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