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山友附身和别墅论剑
热汤仍在汩汩的沸腾,饭桌边的几个人都陷入沉默。
赵母认真思考了下, 见大家都不话, 转念便道:“这事儿就按照子鹤的, 我明天就去把项目重新评估一下, 然后否掉它。”
相比于子鹤这个蹭过两次饭的邻居,赵母更信任自己儿子的判断——胤不是个随意开口做决定的人,更不会随意干涉她的事儿。
“妈——”周山立即就要开口表达意见, 甚至想将张子鹤的底细都揭了。
赵母却立即断道:“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继续吃饭,快,冬瓜都煮烂了。”
罢,她夹起一颗冬瓜塞到周山碗里。
一不二。
“……”周山张了张嘴,瞧了子鹤一眼,又看了看赵胤和母亲,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接下来的一顿饭,大家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子鹤要刷碗, 赵母自然不同意, 推着让他们出去看电视。
但周山在, 子鹤继续呆着也尴尬,便在感谢过招待后,告辞要回家。
周山冷哼一声, 满脸的逐客令,赵胤将子鹤送到门口就。
子鹤趁屋子里其他人不注意,拉住要命的手腕,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赵胤回头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哥哥和父亲,“我去送送他。”
“恨不得出了咱家门儿就到他家卧室了,居然还要送。”周山没回头,却用冷嘲热讽送了子鹤一程。
出了房间,外面天已经黑了,子鹤看了眼院子里的金子,又扭头朝着客厅里并肩坐着的周山和赵父瞧了一眼,才抬头对要命开门见山道:
“阿姨的问题很轻,关键是你爹和你哥。”
“他们俩也有问题?”赵胤双手插兜本来在走神儿,突然听到子鹤的话,立即集中了注意力。
子鹤点了点头。
他皱眉组织了下语言,一边顺着院子里的石板路往外走,一边将自己观察到的赵父和周山的状况讲给了要命。
要命越听眉心耸的越厉害,似乎这其中有什么非常严重的事儿。
“怎么了?这面相是什么意思?”子鹤一边推开要命家院门,一边紧张的问道。
赵胤面色沉沉的,盯着子鹤看了一会儿,问道:“他们两个的症状……你确定吗?”
子鹤点了点头,“确定,这些肯定不会看错。”
赵胤抿住唇,子鹤的他都看不出,如果对方的是真的,那么证明子鹤的确有阴阳眼。
如果子鹤的确是阴阳眼,那……对方看到的哥哥和爸爸的面相,所代表的状况就非常不容乐观了。
“到底是什么啊?”子鹤已经急的不行,他频频回头催促。
赵胤没有再继续走,他站在院门口靠着墙壁,一边回头盯着自家客厅落地窗透出的灯光,一边对子鹤道:
“你的如果都属实……那我爸和我哥就是被山友附身了。”
所谓山友,就是孤魂野鬼——这是古人对无家无冢之鬼的称呼。因为古代的孤魂野鬼多在山上晃悠,所以叫山友。
现在的很多捉鬼人都沿用了这个专业称呼。
“山友附身?”子鹤愣住。
咦?
不对吧!
他也是恶鬼,附身了钱绅以后的状况,跟周山和赵父的状况,各方各面都不一样啊。
“是的。不过……这孤魂野鬼并没有吞噬生魂的能力,所以只是在我爸和我哥身上种了鬼气,不断吸食他们身上的阳气。”赵胤捏了捏眉心,表情很沉重。
“那我们怎么办?”子鹤问道。
赵胤心事重重,但听到子鹤的‘我们’这个词,还是怔了下,硬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
他盯着子鹤反反复复的看,仿佛想将这个人完全看透般。
“我怎么了?”子鹤正全身心思考着周山和赵父身上的鬼魂的问题,也不知道这鬼叫什么名字,连哪里招来的鬼都不知道。
突然被要命这么一盯,他也忍不住有些心虚起来。
要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钱绅!”赵胤突然开口,眼睛黝黑黝黑的如无光的深海,让人看不透。
让人对上这眼睛,心里发慌。
“……”子鹤愣住。
“你不是叫钱绅吗?”赵胤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子鹤舔了舔嘴唇,眼神往边上飘了飘。
赵胤瞧着他这个样子,唇角往下压了压,没有再多什么,转身就走。
也没什么好的。
神秘感不等于谎言。
他是很讲究公平公正的,可以接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
自己对张子鹤几乎是知无不言,最初即便也防备,但渐渐的能的不能的都了。
甚至还将他请进自己家里来,连自己的父母兄弟也介绍给他了。
可是这个家伙呢,什么都藏着掖着,倒把他摸的透透的。
赵胤虽然没有去深究这情绪的来由,但不爽的感觉却非常清楚。
明明白白的,不想跟张子鹤废话!
“赵胤。”子鹤看着要命的背影,心里莫名一紧,他忙上前一步,赶在家伙进院子前喊住了他。
赵胤回过头来,表情冷漠。
叹口气,子鹤舔了舔嘴唇道:“出来,你可能不信。”
“你。”赵胤好整以暇。
“我可能是……就是跟这个钱绅互换了灵魂之类的。反正……现在住在这个身体里的人,是张子鹤。”他咽了口口水,决定还是向要命一些真话。
其实,作为一个恶鬼,一点儿信息都不应该向自己饲养的肉身的。
但……
算了,为了跟肉身好关系。
一点就一点吧。
唉。
这肉身,可比他之前想的要难伺候太多了啊!
赵胤盯着子鹤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对方真诚的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懈下口气道:“这就是你的灵魂没有三昧真火的原因吧?”
“啊……是……”子鹤愣了下。
随即,他心里一阵阵后怕。
要命居然能看到人类的三昧真火!
天啊!
这少年真是深藏不露!
自己险些暴露,居然还完全不知道!
他擦了把冷汗,忙转移话题道:“快,你爹和周山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赵胤却摇了摇头,“很不好处理。这种山友吸阳,只是将自己的一丝鬼气留在人类身上,一般半个月到一个月后,这丝鬼气会自己消失,人类也就会自己病好了。不过……如果山友特别厉害的,也能把人直接吸死……”
“吸死……”子鹤扭头看了眼要命家的客厅,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房间内赵母端了水果出来给周山和赵父吃。
周山被吸死就吸死吧,赵父可不能死啊。
“那怎么办?”子鹤追问。
“要想根除,我们得找到那山友的所在,然后将它杀灭。我现在只能用香灰和鸡血暂时减轻那鬼气吸食他们阳气的速度。”要命抿住唇,抬头对子鹤道:
“我回去忙下,顺便问问他们今天都去了哪里。明天我们去找找?”
子鹤才要开口,要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有空,有愿意陪我一起去的话。”
“我当然愿意。绝对有空!”子鹤一丝犹豫没有。
赵胤盯着子鹤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罢,他转身推开自家院门儿就走了进去。
子鹤才被他这句话吓一跳,又听到要命在院子里道:“明天见。”
然后便跨着大步穿过了院子。
“……”子鹤扯了扯嘴角。
他……算是骗了要命吗?
不算吧?
你你一个殄官!捉鬼的!
难道让我跟你,我是一恶鬼?
子鹤摇了摇头,拿钥匙开自家院门,丢开了犹豫和纠结。
……
……
赵胤才一进门,周山就站起身,不悦的道:“胤,你真相信那家伙的话?”
赵母和赵父本来还在为一起看什么电视节目而争执,听到周山的话都停了下来。
“从不撒谎这种事,难道你我就敢指天发誓?”赵胤站在沙发边,扭头朝着周山望过去时,那双好看的长眼睛,闪烁着光辉。
“……”周山抿住唇,眉心紧锁。
“相信能相信的,那些无法相信的,就留给别人作为提升自己安全感的秘密吧。”赵胤淡淡的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你能要求谁,对你毫无保留呢?
“……”周山被赵胤的话堵的难受,想点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
“看相这事儿是真的。”赵胤拍了拍周山的肩膀。
“你明知道这个人身份很成问题。”周山磨了磨牙。
赵胤抿着唇没再话,转而量想父亲,半晌后,才向赵父问道:“爸,你今天外出了?”
“嗯,高架立交车祸死人,过去做个登记,回局里录入了一下。”赵父没当回事儿,一边看电视一边答。
“你今天也是只去了高架立交那边?”赵胤问周山。
周山还在为子鹤的事儿生气,闭着嘴不想回答。
结果,被赵胤淡然的盯了一会儿,他就扛不住,无奈道:“对,去立交上面看了看,在立交下面走了一圈儿,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全队都白折腾。”
赵胤点了点头,然后便站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了。
周山却起身跟了过去。
待客厅里只剩下老两口,赵父捅了捅赵母,“这是为了那个邻居吵架呢?”
“让他们吵吧,孩子的事儿,不用搭理。”赵母道。
“我是怕胤年纪不懂事儿,山那是拿他当亲弟弟,他万一寒了山的心。”赵父担忧的朝着赵胤房间望去,罢话又咳嗽了两声。
“你可拉倒吧!他们俩那关系好的,快超过跟亲爹娘了,你快少操心他们吧。我给你来点儿感冒药吧?你晚上一个劲儿的咳嗽。”赵母豪气道,起身就去给赵父拿药。
赵父立即露出一张委屈脸,他不想吃药。
……
“你跟我,你和邻居是怎么跑去601的?”周山关切问道。
他今天破了601悬案,拿到了至关重要的证物,在整个局里都是很轰动的事儿,回头准有奖赏。
但他一整天都不怎么安心,总担心赵胤——这屁孩儿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秘密都跟自己,
这孩子开始有自己的事儿,有他不认同的朋友了。
“我和那个张子鹤,找到了这些证物,你我们厉害不厉害?”赵胤抬头,眉毛挑了挑。
“……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事儿。”周山。
“你就厉害不厉害吧?”赵胤并不让步。
“……是挺厉害,但是——”周山声承认,才要继续数落和逼问,就被赵胤断:
“对了,正好我也跟你正式通报一下,你帮我跟父母保密。”赵胤毫不在意的岔开话题。
一边,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抓了一把香灰。
又掏出一个袋子,里面有一包红色的粘稠液体——是他特殊处理过的鸡血。
周山看着赵胤忙忙活活,想盯着弟弟的眼睛话,却不能够。
他心里又急又懊恼,想起叫张子鹤还是叫钱绅的那个邻居,更气不一处来。
“什么秘密?”周山跟着赵胤忙活,一边问道。
赵胤从他房间专属的卫生间里弄了点水,用盆儿调配了香灰和水。
“你先答应我,我告诉你我的秘密,你不许叽歪,不许阻挠。”赵胤的云淡风轻。
周山立即戒备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赵胤手指在鸡血中一点,转身快速的便点在了周山眉心——也是周山对弟弟毫无防备,让他轻易得手。
“?”周山鼻子微抽,露出嫌弃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摸那一点,“什么味儿?”
“别碰。”赵胤罢,手复沾了香灰水,拽了周山的手,开始揉周山的虎口。
“?”周山一脸问号。
揉罢周山两只手的虎口,他抬头看了看哥哥,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但自己按照步骤做的,想必不会错。
周山却莫名觉得脊梁骨上一股清爽感自下而上窜过,待后脑勺也感觉微微发麻后,一阵轻松感袭来,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许多。
赵胤松开手,一边拎着东西准备去给父亲也处理一下,一边对周山道:
“以后你捉恶人,我捉恶鬼。”
“什么?”周山眉毛一挑,他是听错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
夜晚,赵父发烧,子鹤趁母亲去准备药的时候,帮父亲点了鸡血,揉了香灰。
又在父母的卧房里坚持点上了三根回魂香。
赵母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异议。
一切处理停当后,赵父的状况好了许多,如果明天烧还不退,就去医院针维持——还是得从根子解决问题。
如果明天烧退了,便证明那个山友并不很凶。
忙完一切,赵胤疲惫的回到房间,他将自己摔进床上,闭上眼回忆今天发生的一些。
想到今天忘记把课堂笔记带到学校,睁开眼准备将床头柜上的本子收进包。
结果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发现了压在笔记本下面的道——
大猫克烈昨晚偷偷送过来的那一本。
赵胤手指在道上摸了摸,这本与之前出现在房间里的神秘道和殄官锤一样,都出现的很突然——
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又是以何种形式送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要送他道和殄官锤?
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希望他去做殄官,除魔卫道?
为什么不送别人,偏偏送给他?
道封皮上,写着4个字:尖门左道。
字迹与上本完全不同。
落款只有一个‘呆’字,谁会给自己起这种名字?
他捏起,迫不及待的翻看。
之前那本,仅仅是本鬼怪介绍、捉鬼方式介绍。
而眼前这本,更多了一些实名人士捉鬼驱邪经历中,成功及失败的细节过程记载和经验教训。
开床头灯,他在床头坐正,认真阅起来。
很快赵胤便发现,上大多数记录的,都是关于一个叫作张尘阳的灵宝道人的故事——
在笔者的记载中,这人简直是上天入地的神祗。
风流倜傥,无所不能,正义凛然,集智慧、强大、俊朗于一身。
像花大价钱找人写的传记……
而册最后,又大笔墨渲染了一只旱魃的凶残可怕、狠厉无边。
然后写弑魃大会时,各路高手灭杀旱魃的故事。
故事里专门记载了张尘阳杀旱魃时,居然偷偷以自己一朵肩头火,护住旱魃残魂,以壶封魂使之不破不灭……最后留下壶中魂,携旱魃身远走的故事。
赵胤伸手抚摸着道中记载这段故事的部分,这墨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特别熟悉,不是那种写毛笔字用的纯黑墨色。
他又将鼻子靠近道嗅了嗅,随即皱起眉——这个墨水味道太熟悉了。
NOODLER家的钢笔水。
这个黑色……赵胤舔了下手指,然后用被舔湿的手指在墨字上一抹,果然有轻微晕染。
这是他们家黑色墨水中的浅黑系不防水的经典色,叫‘暗物质黑’。
再翻开道仔细看了遍,通篇都是用的这个墨水——这可不是古!
这墨水是美国产的!88块钱一瓶。
赵胤觉得自己完全被搞糊涂了……
他再次翻开这本最后,盯着纸张最末处,记录的关于旱魃的称呼。
眉心紧锁,他手指又在那个记录了旱魃称呼的地方戳了戳。
那里就只单单记录了一个图形来代称这只旱魃尸神:
一只长嘴展翅的瘦长大鸟……
这个落款自称‘呆’的人,画工实在不敢恭维啊!
他画的这是什么?
鹮?秃鹫?鹰?鹅?
…………
…………
…………
第二天一早,周山答应弟弟去警局把关于高架立交的所有事儿的资料,都整理好发给他。
前提条件是,如果赵胤去干所谓的捉鬼行当,必须带上他。
赵胤跟子鹤了个招呼,丢了根火腿肠给子鹤,是救济给无业单身狗的早饭,真当喂狗……
然后要命便去上学了——待他拿到周山的信息后,两个人再谋定而后动。
子鹤百无聊赖,一边拆快递,一边胡思乱想时,就接到了望海酒店老板刘俊的电话。
“张大师,我这个朋友最近一年都特别倒霉,他特别托我一定要请到您和赵大师。”刘俊的声音很是热情,透着股商人的市侩热络劲儿。
“他这是想转运?”子鹤歪在沙发里,今天一大早他就没看见克烈,也不知道大猫跑哪儿浪去了。
“可不是想转运嘛~大师,我可是帮您把价格狠往上抬了抬,嘿嘿嘿……”刘俊忙讨好道。
子鹤抿了抿唇,也愿意接对方这个好意,笑嘻嘻道:“那可真是谢谢刘老板了。”
钱是好东西啊,赚够钱了,他就把这房子买下来,永永远远跟要命当邻居。
“对了,还有一个事儿啊,张大师。”刘俊神秘兮兮道:“我专门帮您听了一下,那李超据是去年养了个鬼儿,好像是干了什么事儿冒犯了鬼儿还是怎么的,这一年真是家宅不宁啊,生意上也老出事儿。”
刘俊好心的提醒到,以便让张大师提前有个准备。
子鹤皱起眉,又是鬼儿?
这世上这么多人得到他张子鹤的魂气寄存之物,借住他的邪气养鬼儿?
这么流行的吗?
子鹤挠了挠脑门儿,那些卖鬼儿的‘大师’,竟拿他的东西,赚他的钱了!
哼!
“行,我知道了。”子鹤应声道。
“那好嘞,大师看这样行不行?他那边吧,催的很急啊,想请您今天上午就过去他家里看看,不知道您有没有空。”刘俊有些为难的道,一边着,还一边骂对方不讲礼数。
“没事儿,正好有空。”反正上午要命也要一边上课一边等周山的资料。
他闲着也没事儿,正好出去赚钱。
“那好嘞,那人叫李超,一会儿我把他的资料发您微信上哈。我马上让他那边开车过来接您。”刘俊倒是很周到。
两个人又应酬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子鹤穿好衣裳出门前,大猫又迈着猫步溜达了回来,蹭的身上脏兮兮,也不知道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去了。
结果,他出门,大猫也跟着出门。
他在区里溜达找美女,大猫也跟着他溜达。
看样子这是跟定他了?
这缠人的猫妖!
可惜变不成个美人儿,脏兮兮一身长毛,还老得他给它洗澡梳毛。
最后,他在区里拿一瓶矿泉水,求区里的阿姨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熟门熟路的溜达到区门口。
来接他的是辆亮蓝色兰博基尼跑车,一点儿也不低调。
李超公司的副总亲自过来接的,称老板直接从公司回家等子鹤,怕再从公司绕过来,会让张大师久等。
子鹤浑不在意,他比较关注实惠的,要么钱,要么自己的东西和魂气,要么可以吃的鬼和邪气。
上车的时候,子鹤犹豫要不要抱着克烈上车。
最后还是嫌弃的决定拎了它后脖领子上车,结果大猫一个敏捷闪身躲开他的手,自己蹦跶一下就跳进跑车,一本正经的坐在了司机身后的座位上。
“这猫是?”那副总姓孙,汽车行驶起来后,疑惑的开口。
“这是我孙子,叫克烈。”子鹤转眼瞟了大猫一眼。
“……”克烈扭头怒瞪子鹤,前爪指甲根根亮出。
子鹤忙笑道:“是我的助手,跟我亲孙子一样亲。”
他自认为这样已经是抬举了大猫。
结果克烈丝毫不领情,嗤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您可真逗。”孙副总笑呵呵道。
跑车直接将他们载到威海邻山的豪华别墅区,虽然比较偏,却非常宽敞奢华。
很多有钱人在这边买别墅,作为度假或者金屋藏娇之用。
请他来的老板李超,则是专门买了个距离市区比较远的相对不那么大的别墅,就用来养鬼儿。
有男佣只负责整理房间,很多时候鬼儿住的地方,都是李超亲自清洁。
子鹤到的时候,已经有无数车辆停在李超这间别墅周围的陆上临时停车位上。
子鹤下车后,朝着别墅里面看,只见许多人已经在这屋子里了。
“这是?”子鹤皱了皱眉。
怎么?欢迎他居然用这么大阵仗?
他隐约间……好像还看到客厅里一个穿着僧侣装的和尚,手里摇着个招魂铃,正一边念叨,一边在客厅边缘遛弯儿呢?
正这时,别墅门开,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跑了下来,孙副总忙喊了一声‘李总’,然后给子鹤和李超做了介绍。
李超很为难的亲自迎接,不好意思的握住了子鹤的手,连声道歉,为自己没能亲自去接,感到无比的难过。
子鹤眼睛盯了眼别墅里晃动的人影儿,皱了皱眉。
李超此刻身上的西装微微褶皱着,领导早就扯下来塞进了兜里,头发被他自己撸的东倒西歪。
子鹤量了下李超,瞧着这人无论是从表情还是发质来看,都是焦虑相。
甚至,李超的头发虽然乌黑油亮,但发根软趴,头发油腻而不明亮——从看相术中‘观发’一门来判断,李超这叫‘三焦惊发’,显然不仅仅是焦虑,还刚刚受了惊吓。
子鹤观察的时候,李超又撸了下自己头发,满面苦涩的道:“不是我信不过张天师,实在是家里父亲听了我养鬼出了事儿,老爷子就请了一堆咱们市里市外能找的到的天师、高僧,这不……挤了一屋子。”
子鹤没接他的话茬,反而问道:“你可是刚受了惊?那些人已经开始开坛做法了?可是出了事?”
“哎呀!大师神机妙算!这个……”李超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别墅,眼神里露出惊慌神色。
仿佛看的不是自己家,而是什么停尸库,焚尸炉一样。
这地方他也已经好久不敢来住了,心里忌惮的厉害。
“这帮人早就来了,一个一个的讨论我这屋子里的鬼到底怎么回事儿。后来一群人商量出一个对策,派了他们中声望最高的一个人进去……结果就……那个声望最高的和尚被吓的从我养鬼儿那屋逃出来,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是我养那鬼儿成了精,破不得,请不走,只能……只能我生个女儿,让这鬼儿投胎去怨了。可我这……”李超露出为难的表情。
子鹤朝着李超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瞧着四周环境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李超跟张大田一比,简直逊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人家张大田最多就是失去鬼儿后精神萎靡,据日日衰败下去了。
但这李超……连自己养的鬼儿都处理不了,一天没借上力,倒是光倒霉了。
也是个奇葩。
他们这边话,大猫克烈已经走到了别墅楼门前的台阶下,它抬起头朝着别墅看了一会儿,耳朵听着李超的话,回头面上露出了一个鄙夷的表情。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和一根黑色竖瞳,变回了圆溜溜的黑眼睛。
“我进去看看吧。”子鹤着便迈开了步子。
可才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什么般,猛地回头问李超:“李老板刚才,老爷子把市内市外的高人都请来了?”
“嗯,可不是。”李超点头。
只是这些高人,有几个名副其实,那可真是没法。
“那……那紫玄观的老观主?”子鹤双脚如钉在地上,丝毫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
“啊,您还认识紫玄观的老观主陈铳?”李超愕然问道。
子鹤勉强点了点头,可太熟悉了。
“那陈道长之前从不离开紫玄观,大家有事儿都是去山上求卦问卜,倒是都非常准,但圈里的都知道,陈道长是请不下山的。”李超遗憾道。
“哦……”子鹤松了口气。
大猫克烈嘴角往下压了压,一双猫眼眯了起来。
“不过,最近陈道长倒是下山了。”李超突然又补了一句。
“啊……”子鹤瞬间瞪圆了眼睛,心里开始捉摸着怎么找借口离开。
“但是……”李超这可真是大喘气儿。
“……”子鹤眉心隐约显出不耐烦来。
李超忙道:“听现在主持紫玄观的暂代观主,他师傅陈铳留下一句‘我去寻找师傅埋骨地,你们好好念经讲道不可松懈’,就走了。”
李超罢,还嘀咕道:“老观主都百岁老人了吧,还千里迢迢出门去找他的师傅的埋骨地……啧啧。”
子鹤这下才真的松了口气,“也不知道陈道长是去哪里了?”
他这才迈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实在是找不到,全紫玄观的人都搞不清楚。”李超摇了摇头。
“……”子鹤抿住唇,陷入了沉思。
屋子里的高人们形形色色,有的穿着道袍,有的穿着僧袍,也有的直接穿着西装拿着罗盘,一副现代社会科学捉鬼的架势。
一屋子近十个高人,见子鹤进门,都投来了量的目光,瞧见是个穿着休闲服的年轻人,谁也没放在心上。
李超也没向大家介绍,毕竟同行是冤家,他也不好硬捧张大师,去得罪其他的大师们。
他亲自喊了男佣人,好水好茶伺候着。
子鹤放眼量这屋子,既没什么风水局的格式,也没什么煞气存在。
乱七糟的,倒是装修的挺富贵,搭理的很干净,但也没看出来有奇怪之处。
再看屋子里的道士、高僧、玄学大师们,各个都干干净净,也瞧不出什么玄妙之处。
他看不出玄妙之处,很可能就代表着,这是一屋子齐齐整整的谭山市玄学骗子。
大聚会啊!
缺一个还在住院的张清远张天师,骗子就齐了。
屋子里的一群人都吓的不行,那被派进去捉鬼的高僧正坐在客厅靠窗的太阳底下,哆哆嗦嗦喝着热茶,双眼呆滞。
其他大师们也忧心忡忡,不敢往那屋里闯。
有的人是真的有一些能耐,但是旁门左道的,也是糊里糊涂。
这样的人,最是胆——知道一些,更多的是未知。
知世上有鬼却又无法掌控鬼,这是最容易惊惧的一类人。
他们各个捏着罗盘、招魂铃、鲁班尺、拂尘等等法器,就只是在屋子里转悠,每每眼睛望向那被吓傻了的高僧,都露出忌惮的表情。
子鹤低头朝着看了看坐在他脚边的大猫,克烈也抬起头看了看子鹤——猫眼里满满轻慢。
他便用口语问:有、鬼、吗?
克烈双眼一耷拉,嘴巴撇着,一脸大叔样儿,眼神中全是嫌弃。
啊!它也觉得没鬼啊!
心灵相通!
他也觉得没鬼!
于是,子鹤朝着李超笑着道:“那就是那位高僧?”
李超点了点头,“张大师要不要去问问他在那屋里看到了什么?”
子鹤露出莫测高深的表情,摇了摇头,果断道:“不必。”
然后便朝着最里面朝阴的侧卧走了过去——那屋子的门缝处,隐约露出红光。
李超双眼立即露出敬仰之色——他都没有告诉张大师哪个屋子供奉着鬼,张大师就已经看出来了啊!
这是真本事啊!
屋子里的其他‘高人’们,见子鹤居然在有高僧被吓的三魂出窍七魄不稳的情况下,还敢独自去闯?心里都忍不住惊诧起来。
这年轻人知不知道鬼有多阴?怨毒有多深啊?
年轻人这么不怕死的吗?
当他们发现,子鹤完全不是而已,真的一步不退的朝着那房间走过去时,他们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怕死的人啊!
“太勇敢了!”
“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年轻人,后生可畏啊!”
“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唉,我果然老了……”
“简直难以置信!”
“放在以前,也是个英雄啊。”
就在这些人感慨、崇拜、敬重、遗憾、赞叹声中,子鹤一把推开那扇门,身形彻底消失在门后。
而在众人的心中,他消失的背影,是有光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