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赔罪
长生轻轻叹了口气。
魏飞眼眉低垂,心思转得倒很快,那姑娘貌美,眼前的贵人又是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哥,如此情况多半是起了怜惜之心,心下有些为难,魏飞既要守了江湖规矩,又怕得罪贵人。
长生心中十分痛恨旧社会毫无人权的人口买卖,但按照此世规矩,魏飞却没有做错什么,因而他也不好贸然出手。
先前长生阻拦柳无益跟这群人动手,就是看出魏飞一伙虽然十分凶恶,但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百姓嘴里喊着魏霸王,行动间却没有多少害怕,这伙人手里拿着棍子,却没有半点动手的意图,可见这些人应当不是真恶霸。
“罢了。”长生道,看了一眼柳无益,想要离去。
柳无益立时起身,那姑娘却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个接一个的磕头,一声比一声响,苦着道:“求公子救救奴家,奴家定会报答公子大恩大德,奴家后悔了,公子若是不救奴家,奴家真的会死的!”
一字一句,犹如泣血,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痕,额头已经红肿一片。
长生心下不忍,魏飞的手下想上来按住那姑娘,魏飞轻轻抬手,原本要动作的手下顿时不动了。
“公子救救奴家,求您了。”姑娘仰着头,眼中满是绝望。
哪怕这姑娘颇有心机,长生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如花生命就这般消失,他从怀中拿出一张名帖来,递给魏飞,道:“这姑娘我先带走了,若是陆衙内那边追究,魏老大直接将这名帖交给陆衙内便是,魏老大手下人多,想必能听到我住在哪家客栈。”
长生完就走,魏飞的手下得了指示也没有阻拦。
“老大,就这般让他们走了?若是陆衙内追究起来怎么办?”一个弟凑上来问道。
魏飞开那张名帖,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道:“放心,陆衙内不仅不会怪我们,反而还会感谢我们。”
魏飞手下人摸不着头脑,接着就见魏飞将名帖心翼翼揣入怀中,接着道:“都准备一下,马上去县衙。”
长生直接入住了县城中最好的客馆,哪怕是最好的客馆,依旧显得有些简陋,他开了三间客房,又叫了三份饭菜。
二将饭菜放下,刚想离去,长生却拿出一块银子来,道:“你可识得魏飞?”
二闻言,看了那银子一眼,接过之后,问道:“公子想要知道什么?”
“身份,来历,作为。”长生道。
“公子还真是问对人了,人是土生土长的挽云人,魏老大是五年前来挽云的……”拿了银子的二自然是知无不尽。
长生听了一耳朵之后,便放了那二离去。
折腾了许久,三人也都饿了,长生吃饭向来细嚼慢咽,因而吃的最慢。
长生咽下最后一口饭,将碗筷放回托盘中,朝着吃完已经站在一边的姑娘喊道:“云绮姑娘?”
云绮正是被他带回来的那个姑娘,闻言双目盈盈的望向长生,“公子有何吩咐?”
长生接着开口道:“姑娘日后有什么算?以何营生?”
云绮忙道:“奴家既已立誓,要当牛做马报答公子,自然要跟着公子,为奴为婢,绝无二话,只盼公子赏奴家一口饭吃。”
长生闻言,心下明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姑娘,若任由她自生自灭,只怕下场不会比跟着陆衙内好多少,留着这丫头为奴,就当是公司招了一个工仔,日后她若是有了心上人,再将她嫁出去便是。
长生眼睛看向自己桌子上的碗筷,道:“既然如此,那边劳烦姑娘了。”
云绮一愣,看了柳无益一眼,柳无益朝她温和的笑了笑,声道:“大人不是刻薄人,日后姑娘便知晓了。”
云绮抿了抿嘴唇,上前将长生身前桌子上的碗筷收拢,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长生看了一眼柳无益。
柳无益开房门,就见一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微微弯着腰快步进了房间,他身后跟着魏飞,和一个肥头大耳的年轻人。
云绮见了这三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连托盘都拿不稳。
中年男子飞快的看了长生一眼,立马低下头来,朝着长生恭敬行礼,道:“下官不知府台大人到此,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长生摆了摆手,道:“陆大人,多日未见,似乎清减了。”
陆衙内身材肥胖臃肿,他父亲陆淙倒是清瘦异常,如同一根细长的竹竿一般,若非陆淙开口介绍,长生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会是父子。
“大人明察秋毫,下官近日也觉得身上衣物似乎宽松了不少。”陆淙笑着道。
原本一片慌乱的云绮,转头看向长生,神情惊疑不定,而后一双美目越来越亮。
柳无益见云绮久久未动,轻声唤道:“云绮姑娘?”
云绮慌忙低下头去,道:“奴家先将碗筷送下去。”
柳无益跟着她一起出了房间,正好遇到一个客栈二,柳无益便从云绮手中接了碗筷递给二。
柳无益见她尚有些怔愣,想着她连县衙都害怕,估计更怕知府衙门,想到她虽然违背契约,但年纪却能行卖身葬父的义举,他自己是个十分孝顺之人,故而对云绮又多了一抹怜惜,轻声安慰道:“姑娘勿要害怕,我家大人最是和善不过,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官,家中老夫人、夫人、姐们,俱是十分和善的主子,想来不会为难姑娘。”
云绮抬起头,看向柳无益,双目盈盈,轻声道:“你得对,大人救了我,他是个好官,柳哥哥,你能跟我,老夫人、姐……还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柳无益见她这般振作起来,心下也高兴,他经常跟随长生进入别的官员府邸,柳无益只觉得罗家下人,似乎比旁人家笑得都多一些,想来是主人宽仁所致,他想着若是云绮在罗府为奴,想必不会受欺负。
长生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三杯茶,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道:“陆大人,魏老大,请。”
陆衙内胖乎乎的站在一旁,有些委屈的看了自家爹一眼,陆淙战战兢兢的坐下,还不忘瞪了陆衙内一眼。
“大人抬举,人粗鄙之人,万不敢坐下。”魏飞赶忙道。
长生对于魏飞倒没什么恶感,反而在像客栈二听了一番,对此人多了几分欣赏。
“魏老大也是个场面人物,如何坐不得,今日只论辈分,不论其他。”
听长生这般抬举,魏飞也不敢再拒绝,赶忙坐下,又道:“卑贱之人,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人家中行三,大人若抬举,唤一声魏三即可。”
陆衙内偷偷抬起右脚,片刻后又放了下去,他日常出入乘车或者坐轿,很少有罚站的时刻,因而仅仅站了片刻,便觉得有些累了。
“犬子无知,竟冲撞了大人,是下官的罪过,万望大人恕了犬子之罪。”陆淙低声认错。
长生摆了摆手,道:“本官虽不喜人口买卖之事,但令郎与那姑娘之间,也算是你情我愿,起来那女子还伤过令郎,本官本非不通情理之人,岂会计较。”
陆衙内闻言一喜,胖胖的脸上咧开嘴,开口道:“大人的是。”
陆淙转头瞪了他一眼,骂道:“长辈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陆衙内委屈的低下头。
陆淙并未放松下来,转而道:“大人心善,怜悯那姑娘,听闻她是个卖身葬父的孝女,如此女子,不至卖身。”
完,陆淙看了陆衙内一眼,陆衙内这才不情不愿的递了一个匣子放置于桌子上,陆淙双手轻轻将匣子推到长生跟前。
一旁心翼翼坐着的魏飞,立时低下头来,装作未曾看见这一幕。
“陆大人,不知令郎花费多少银钱买得这女子的身契?”长生问道。
陆淙不知他为何这般问,但还是照实回答:“五十两。”
长生闻言皱眉,哪怕那姑娘貌美,但就算在京城一个下人也不至于要这么多银钱。
长生开木匣,就见最上面摆着的就是一纸契约,长生拿了契约出来,就见匣子下面铺着一排金子,长生看了一眼便飞快合上匣子。
长生开口道:“本官今日,欲买了这女子身契,陆衙内可愿意?”
陆衙内胖脸委屈,有些不情愿,陆淙瞪了他一眼,陆衙内忙道:“愿……愿意的。”
长生又道:“本官知道,这次算是以势欺人了,陆衙内若有别的要求,不妨提出来。”
陆衙内刚想开口,陆淙忙道:“大人言重了,他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哪有那么多要求。”
长生笑了,从怀中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放在那木匣上,想了想,他又有些肉疼的加了一锭银子上去,将匣子推还给陆淙。
“大人,这万万使不得。”陆淙道,不愿意手下木匣。
长生开口道:“自来疾风知劲草,去年官场动荡,多少人都折进去了,陆大人却安稳至此,为何?盖因陆大人清白。”
陆淙慌忙将那匣子收了起来,四十多岁的人,在长生面前却矮了一头道:“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糊涂了。”
长生又道:“到底也是误会一场,陆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陆淙却不敢这样想,又想到自己的上官突然出现在自己地盘,害怕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便心问道:“不知大人今次来挽云,所为何事?”
“陆大人莫慌,本官只是来挽云游玩而已。”
长生这般,陆淙却不会傻傻的信了,忙道:“大人若是需要向导,下官可供驱使。”
长生一指一旁的魏飞,道:“不必,由魏三陪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