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谈谈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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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玄海当真领着几人在薛府查了一圈,但直到薄暮时分,仍然一无所获,只得向薛老太君道了扰,大失所望地回到宪司。

    “仍是一无所获。”秦玄海回到官署,将官服往案上一扔,见方扶南仍在案前翻看卷宗,不由皱眉,“虽这话出来不好,但是,子裁啊,横竖就要年关,这些案子也办不完了,还不如留到开春再。”

    方扶南抬起头,剔亮了案上的蜡,道:“这是忠烈庙的案子,虽一时查不出眉目,但好歹理出头绪,至年关时回报给圣上。左右今日该我值夜,无事翻翻卷宗也当解闷。”

    “倒也是。”秦玄海换了一身常服,但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往自己的位子一坐,皱起眉来。

    忠烈庙的案子圣上看得很重,特特将方扶南调来江南路查案,若是到了年关没个法,只怕整个江南路提刑司都没好日子过了。

    方扶南细细翻看卷宗。

    虽然这案情已看过无数回,但总还希冀能够在一遍又一遍的翻看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秦玄海坐了一会儿,忽地道:“你这薛家……和姜大人失踪有关系没有?”

    “有不少人都看到,姜大人最后是进了薛家的大门,之后便没再出来过。”方扶南埋头卷宗中,淡淡道。

    官府的人也在各处问过了,乔装的暗探也四处寻过,但通判姜远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踪迹都没有。

    “我今日去了薛府,带人四处查看过,并没有什么动过土的痕迹。”秦玄海摇头。

    既然是进了薛府没再出来,那多半不是被薛府扣押了,就是被薛府谋害了。

    薛府处在闹市中,既没有办法偷偷将尸身运出府,也不能在府中私自焚烧,大约会埋了了事,可今日一查,各处花坛水池、甚至冰窖之中,都没有藏尸的痕迹。

    “起来,秦大人已经认定姜大人失踪,是薛府所为?”方扶南阖起卷宗,双手交叠放在案上,“但薛府在平江极少与人为争,没有道理与一个通判为难。”

    根据查到的线索来看,薛家的确有很大的嫌疑。

    但仔细一想,这案子中两个最大的疑点却还没有解决:一是姜远山生死如何,如今人或是尸首在何处;二便是有人杀害姜远山或是将他藏起来的动机,又是什么?

    不想明白这两点,就去猜测谁可疑谁可信,是很失当的一件事。

    不过秦玄海却不这么想,笑道:“子裁,你调来江南路也不过半年,只听过薛家的忠烈之名,却不晓得薛家的次子薛缞是个最会胡闹的。”

    “我看啊,定是这样的。”秦玄海拿起一支笔,拄着下巴道,“薛缞胡闹,想是有什么把柄被姜大人抓在了手里,今日姜大人正要回京述职,启程前去见薛老太君,或许威胁、或许好意提醒,总之与薛老太君提到了薛缞如何胡闹。”

    “薛老太君护短,一时不忿伤了姜大人,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秦玄海做了个“咔嚓”的手势,看着方扶南笑道,“你也别觉得这不可思议,他们家死人堆里挣出功名来的人,哪里就将杀人想的那么难了。”

    方扶南沉默了一会儿,不由笑着点头:“秦大人想的倒也有趣。”

    这位大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些,有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还不如仔细想想姜远山到底会在哪里。方扶南暗暗腹诽。

    “你也觉得有道理啊?”秦玄海“哈哈”一笑,“我就嘛,这案子没这么复杂的,你总遣人出去,恨不得要将整个平江翻个底朝天找到姜大人;依我看啊,这事还是要着落在薛府。”

    “大人的也有道理。”方扶南懒得与他争辩,拍了拍衣袖,起身拿外衣,“我去看看钰哥儿,他夜里总有噩梦,没人哄睡不安稳。”

    “好,去吧去吧,横竖宪司里没什么事情。”秦玄海拿了几份文书,一路哼着曲儿走出官署。

    秦玄海才到自家府门外,就看见门内停着一架白色轿子,四角垂着金碧辉煌的香珠串,看来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管家正站在廊下踮着脚张望,一见到秦玄海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跟前,“老爷,可了不得了,平王爷来了。”

    “来了就来了,大惊怪什么?我秦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家……”秦玄海一路走一路,忽地脚下一顿,一把抓过管家,“你谁来了?!”

    “平王爷啊。”管家一脸无奈。

    这回轮到秦玄海着急起来,没头苍蝇一般在庭院里转了一圈儿,才想起来问:“王爷如今在何处?”

    “等在书房呢。”管家躬身。

    秦玄海两手兜着衣袂,风一般地冲到书房。

    一个穿紫袍的年轻人正倚着书案,一手拿着秦玄海平日供在案头的紫砂壶,慢慢地往一个青瓷杯里斟茶,待茶汤溢出来又用帕子擦去,只是不喝。

    传平王徐隽少年人心性,最喜欢茶艺,倒也不差。

    秦玄海急忙躬身快步迎上前,“不知王爷……”

    “停。”徐隽抬起一只手,制止他继续下去,“本王这大晚上的来拜访,可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客套话的。”

    秦玄海及时住了嘴,“那您……?”

    “宫里来了一封信。”徐隽拿出一个锦袋,从里面取出一张皱巴巴的、外面还沾着不少蜡块的油纸。

    从宫里送出来的蜡丸封书,他刚看过一遍,就推去了晚上的宴席来找秦玄海,谁知秦玄海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叫他一番好等。

    秦玄海心翼翼地展开,看了一眼,一惊,“啊?这……”

    看不出是谁的笔迹,但上面盖了鲜红的印,不似伪造,应当的确是宫中送出来的。

    “寻秦玄海,薛府可查。”徐隽指着上面的字迹,白了秦玄海一眼,“秦大人,这上面的还不够明白吗?”

    “可、为什么是……我?”秦玄海挠了挠后脑勺,有一个临安调来查案的两浙路提刑方扶南不用,却指名道姓他,是什么意思?

    “方大人还担着别的案子,秦大人就不能为他分担一些吗?”徐隽眯起眼,灯火忽明忽暗的光影里,他俊朗的面容比女人还妖娆几分,“何况连我都明白,这薛府是平江大族,自然还是由我们当地的官员来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