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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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九看着脚下的一片朦胧浮荡的灰白色雾气,眼中也仿佛是蒙了雾一片朦胧,此刻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他回来了。

    青丘,这个生他之地。

    “娘亲,我回来了。”狐九看着隐在幻障之下的青丘山,面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成熟,这些年他的身量也增长了一些。他刚离开青丘的时候,才只到胥颜下巴那么高,现在他已经快到胥颜鼻子了。

    这是他离开的时候才发现的。

    胥颜亲自送他离开的长白之巅。临走时,胥颜还抱了他,让他注意身体,让他早些回去。

    狐九当时对胥颜了一句话,他他现在只有胥颜了,他一定会回来的。胥颜当时表情便很惊讶,狐九没敢细看。

    凤旌棠还想要和他来青丘玩玩呢,凤族送来的那二十弟子,狐九竟是和凤旌棠最是投缘,凤旌棠心思单纯,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就连和胥颜话的时候都不懂什么叫做收敛,有什么什么,直白地有些发蠢,狐九觉得有时候自己和凤旌棠很像。

    但是这次狐九是回青丘处理家务事的,带着凤旌棠一个外人不方便,等日后青丘安宁后也许就可以了。

    这一次,他定然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地一干二净。娘亲,阿碧,佟嬷嬷,姥爷,还有九尾火狐的事情。

    他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全凤绝和狐云枫之间的情谊,也是为了历代九尾火狐。上一任九尾火狐舍身救下河源村三千余条性命和沣国十万英魂,他不该被泯灭在青丘历史当中。

    青丘的幻障,狐九从来没有听别人过应当如何走过,娘亲不会话,阿碧又不懂,至于别的人更加不会教狐九,但是狐九在经过无数次尝试之后发现了幻障当中的一个漏洞,他向来都是从那里进出青丘而不会被幻障迷住。

    当狐九踏进青丘的时候突然觉得青丘变了,以前的青丘总是无比的热闹,人们仿佛没有烦恼一样无忧无虑,街上到处都是闲着聊天牌唱曲献艺的人。摊贩摆满街道两侧,时不时还有守卫巡视走过。

    可是现在,狐九站在街上却只看见几家零落的摊子,场面萧条凋零,他走了好久都没有看见一个守卫,街道两侧的人家住户也都是关门闭户。青丘的孩子很多,每天大街上都是玩耍的孩子,可是今天却一个都没有。大人也只有零星的几个。

    突然半空中传来鹰的撕裂叫声,狐九抬起头,只见半空中盘旋着几只黑色的老鹰。老鹰翅展巨大,仿佛随时要飞下来捕猎劫食。

    老鹰怎么会进入青丘境内?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九的目光徒然变得警惕,那几只鹰都是有法力的,是鹰族。

    狐九垂下头,继续往里走,周围有几个人看见了他,都是惊讶地张了张眼睛,但是却什么都没而是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若是以前,狐九敢这样嚣张地招摇过市定然会像一只过街老鼠一样。

    狐九径直走去了白狐洞,白狐洞洞口挂着白帆,一片肃穆,从洞口看进去里面的下人全都穿着一身白衣,腰上绑着白布。

    狐九看了眼自己一身猩红的衣裳,转头躲开了众人的视线,慢慢往白狐洞后面走去,随着他的走动,一身红衣寸寸褪色。

    狐九去了白城的书房,那房间里依旧是以往干净整洁的样子,白城很喜欢写字,他有一张长约一丈的大书案,上面摆满了很多写完的字,他房间的墙上也挂了很多字,其中还有一张少女丹青。

    画上的少女是白城的夫人,狐云秋。

    外界皆传狐云秋是寿终正寝,其实狐云秋是病死的,仙丹灵药吃进去犹如石沉大海。三百年前白灵亦是如此,故而白城才会对女儿的生死失去了希望。

    狐九对狐云秋的了解,也仅限于她是曾经狐族族长狐云枫的妹妹,还有她和白城之间的那段生死传奇,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白威只是回房间拿点东西,路过白城的书房见房门开着,白城向来不喜欢下人随意进他的书房,所以无人敢靠近。而且自从白城去世后,这间书房的门就再也没开过了。所以他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开着的门缝里一个人正在仰头看着墙上的画。

    狐九转过身来,:“是我。”

    白威看见狐九的时候初时有些迷茫,随后才睁大了眼睛:“九!”

    白威激动地走进去,他上下看了狐九一遍,眼中带着无法置信的惊喜,等了一会儿,他才敢将手放在狐九的肩上使劲捏了捏,眼前的狐九几乎让他认不出了。

    现在的狐九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王者之资,一股与生俱来的几乎让白威心生异样的气息,即使狐九现在还没有化成原型,可是白威已经能够感受到狐九化成狐形后的威武与霸气。

    “九,你终于回来了。”

    狐九握住白威的手,郑重道:“舅舅,我回来了。”

    白威拉着狐九坐下,并去将书房的门关好。

    狐九似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脖子,将头靠在椅背上,问道:“我姥爷怎么了?”

    白威脸色非常不好,脸色苍白,眼圈乌黑,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休息过的样子了。这个曾经在狐九印象中总是龙马精神的汉子仿佛也已经老了。

    “自从二十年前开始,青丘外围一直遭到一伙神秘人的攻击,尤其是我们白狐类驻守的边界地带最为严重。我白狐类也因此丧失了很多战斗力,就在一月前,我爹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至于信上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然后我爹就独自出去了,我不放心就在后面偷偷跟着,我看见他去了一片林子里,林子里似乎有什么人。

    但是我不知道是谁,等我再想靠近一些的时候,我的脑袋突然被人中我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后我爹就不见了。我派人去找,但是接连几日都找不到,后来,孤渐突然来了。他带着妖界转生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爹已经死了。”

    狐九头微仰着,闭着眼道:“你去派人搜查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

    白威颓然摇了摇头:“那林中只发现了一件血衣,已经被放进了衣冠冢里。”

    狐九挣开眼睛,眉头锁紧:“这么蹊跷,我想看一下那件血衣。”

    白威道:“衣服已经跟着棺材下葬了。”

    狐九决然道:“挖出来。”

    白威眼睛一瞪:“不行!你姥爷已经去了,你难道让他死都死不安生吗?挖坟掘墓,亏你想得出来,你忘了当初你姥爷是怎么对你的?”

    狐九神色格外冷峻,语气坚决:“我相信我姥爷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去了,他是白城,是青丘最足智多谋的人,他都能从十万年前的大战中活下来,你认为他会轻易死去吗?”

    白威态度突然变得软懦,“可是、可是转生帐上写得明明白白的……”

    狐九呵了一声:“连转生帐几张破纸你都信却不信自己亲爹。算了,这次回来本想会得到白狐类的帮助,但是现在看来……呵呵,舅舅,那件血衣我一定会拿出来,就算你我大逆不道也没关系,我一定要查出真相。”

    狐九完就要往外走,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白威拉住。白威带着些许冷意的眼睛看着狐九道:“狐九,若是你查不出你姥爷的死因,届时我一定会绑着你去你姥爷的墓前三跪九叩。”

    狐九笑了一下:“你就算杀了我都行。”

    白威叹了口气,道:“走吧。”

    狐九却挣开了白威的手:“在没有查清他的死因前我不会去见那衣冠冢,我在这里等你。”

    白威看了狐九一会儿,这才开门离开。

    狐九坐了回去,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不去,只不过是害怕那冰冷的墓碑碎他所有的坚持。

    狐九大概等了一个半时辰,白威就回来了,白威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人。

    狐九看了看他。

    白威道:“这是我的贴身属下,叫赉铮。”他拿出来一件墨灰色衣衫,交给狐九,道:“只有我们两个偷偷去的,若是被那四个长老知道肯定又有得麻烦了。”

    赉铮愤愤道:“那四个老家伙就会没事找事。”

    狐九拿过那件血衣仔细看了看,衣服呈墨灰色,上面撒着斑斑血迹,这是一片衣袍的断角,看布匹断开的地方平整笔直应该是被利器划开的。“我姥爷走得时候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吗?”

    “没错。”

    狐九拿起衣服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又用法力探知了一下:“妖,青丘的手法。”

    白威惊异地蹙眉,在那衣服上感知一下,道:“为何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当初就是因为这衣服上什么发现都没有,所以才做了衣冠冢。”

    狐九也很惊讶,他甫一以法力探知就感受到了来自于青丘内部的某些气息,白威比他高了数万年,白威怎会不知道?

    白威哼笑一声,他盯着狐九:“或许我爹的是对的,在某些方面我确实连你都不如。”

    狐九不知道白威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看了衣服半晌,除了上面的一些妖气什么都感受不到,确实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赉铮擦了擦眼睛,叹气:“是啊,就连尸骨都没找到!可是妖界转生帐造不了假啊!老爷真的去世了!”

    “我不会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的,当初我娘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不能让姥爷也变成这样。”

    狐九眼中带着血色的决然。“舅舅,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查明一切的真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白威欣慰地看了看狐九,他深深叹了口气:“九啊,青丘已经变天了!”

    “因为鹰族吗?”

    白威看了狐九一眼,无可奈何般的语气:“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青丘境内有几个鹰妖,若不是因为他们,青丘怎么会变成这般凋零的模样,整个青丘一片死寂。”

    “你不知道,狐荣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残废,内丹没了,全身修为尽失,就连魂息也被人吸得差不多了,不知何人所为,现在狐荣已经变成一个只能在床榻上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我之前也去见过他,他干瘦如材,脸色痴傻,不会话也不会动。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青丘就乱了,人心惶惶,族长废了,白城死了,所有人都青丘快要完了。那四个长老现在正在准备着选举新的族长。”

    “你呢?姥爷没了,白狐类的重担就要担在你的身上了。”

    白威深深叹了口气,没话。

    “新族长是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必是狐净轩无疑。”白威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这个蠢货竟然和鹰族勾结,为了得到鹰族的支持,他将鹰族放进了青丘,自从鹰族进来之后,青丘已经有好几个人死于鹰族之口了。”

    狐九冷哼一声:“狐净轩?就凭他也想当青丘的族长?”

    白威握紧拳头激动道:“狐净轩绝对不能做青丘的族长,他若是真成了族长,青丘就真的完了!”

    狐九道:“舅舅,身为白狐类的新长老,不管别人什么,你都要坚守原则,自古青丘族长都是强者为之,你绝对不可以拥立狐净轩为新族长。”

    “我当然明白!”白威也站了起来,问道:“不管你做什么,舅舅和白狐类永远支持你!”

    狐九笑了一下,但是眼中却仍然冰冷:“舅舅,你先等着消息吧。我先去看看狐荣。”

    “好,对了,你许久不回青丘,对青丘的事情恐怕也不甚熟悉,让赉铮跟着你,有事也好有人吩咐。”

    狐九看了赉铮一眼,道:“行,多谢舅舅。”

    看着狐九离开,白威竟然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都在按照狐九的话行事。

    狐九带着赉铮从白狐洞后门离开,顺着大路往紫鸣洞去,现在他丝毫不在意会被认出来,他这一次回来不会再偷偷摸摸,他要正大光明地为自己和娘亲讨回公道。让整个青丘,所有欺负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救命啊!救命啊!”

    “吼……”

    狐九循声看去,只见两只老鹰正在撕咬一个男孩,男孩倒在地上翻滚大声呼叫,但是旁边的几个人争先恐后地跑远了,一点儿要帮助男孩的意思都没有,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孩被老鹰啄咬。

    狐九蓦然咬紧牙根,他一步一步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周身带着冷意,火灵鞭在他手中自动成型,他猛地挥鞭一甩,两只老鹰反应敏捷地从男孩身上飞走,巨大的翅膀呼扇两下,地上的沙土被卷起了尘雾,很快便飞高了。

    狐九飞身而起,对着两只老鹰紧追不舍,同时和两只老鹰在半空中缠斗了起来。老鹰传来摄人的吼叫。青丘地面上的人全都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赉铮在下面看着,动了动嘴,没有阻止狐九,反而眼中还露出了激动之色。

    着着,其中一只老鹰目光犀利口吐人言,道:“你竟敢阻挠我们鹰族捕食,是不是不要命了!”

    “捕食?你竟然敢在我青丘境内捕食!”狐九眼色骤冷,手执火灵鞭奋力一甩,火灵鞭骤然脱手,那老鹰见狐九连鞭子都握不住竟然还敢多管闲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他猖狂的笑声没有持续两声却骤然间断。

    人们惊讶地合不拢嘴,只见那红色的长鞭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接将那只老鹰抽成了两半。血雾漫天,被抽成了两半的老鹰尸体骤然坠落及地。

    赉铮在下面看着不禁拍手叫好:“好样的!”

    眼见同伴死亡,另一只老鹰惊得眨眼间飞高数丈,话都结巴了,“你、你竟敢杀还我鹰族,看我回去不叫我们族长吃了你!”

    “你们族长?”狐九根本就没有放过那只老鹰,他再次甩开火灵鞭,那老鹰一直防着狐九这招,可是当他闪开的时候却发现那火灵鞭骤然间化作了一缕红烟消失了。

    就在那老鹰惊恐地四处张望警惕的时候,火灵鞭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那只老鹰脚下,老鹰还没来得及飞走便撕裂般地尖叫一声,它的一只爪子已经被火灵鞭抽掉,顿时鲜血淋漓。

    老鹰忍着疼痛咬牙扑闪着翅膀准备飞走,然而狐九却从天而降挡在了它面前,它只见狐九伸手一挥,他一侧翅膀剧痛,翅膀顿时无法持力腾飞,老鹰尖叫着化着旋从半空跌落到了地上,一眼看到了自己同伴死得相当惨烈的身体。顿时吓得身体抖如筛糠。

    老鹰立刻化成了人形,他一只脚没了,一条胳膊以诡异的姿势吊在肩膀上,他双腿跪在地上对着狐九不断磕头,大声告罪。

    狐九走到他面前,道:“我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你主子,今日杀你同族的是我狐九,青丘是我狐族地盘,还轮不到你们鹰族在这里撒野,若是再让我看见你们鹰族敢欺我青丘同胞,”他指了指地上那只两截的老鹰,道:“我见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

    “是是是,人定当一字不落地传到,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

    “滚!”

    这人立刻变成了一只老鹰飞走了。由于一只翅膀不能动,它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踩着树枝跑掉的。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憎。

    周围围了不少人,全都对着狐九指指点点,脸上的震惊之色不减反增。这人是狐九啊!竟然是狐九!

    狐九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去扶起那个男孩。男孩一条腿被老鹰啄的鲜血淋漓,动都不敢动,狐九伸手在他腿上一扫,那渗人的皮开肉绽的伤口顿时消失不见了。

    男孩闭上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这才用力想要站起来,但是也许是受到了惊吓站都站不稳。狐九去扶他他还将狐九推开了,还满眼警惕充满排斥地瞪着狐九:“你别碰我,我不要你管!”

    狐九不由得站了起来,离开男孩隔着几步之距,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是谁家的?懂不懂点礼貌?”

    男孩转身将地上几只沾满了沙子的馒头捡了起来,满头沾得全是沙子看着不像能吃的样子了,可是男孩还是颇为珍惜地将它们捡起来。

    狐九这才注意到这个男孩脸上和身上都挂满了因为和鹰族纠缠而造成的大大伤口,他的一身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一双挺大挺有神的眼睛里却满是警惕和防御,他余光一直盯着狐九,仿佛狐九再碰他一下他就会立刻咬人。

    狐九一瞬间在这个男孩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眯了眯眼,看出了男孩本体,单尾赤狐。只不过他时候可没有这男孩这么没礼貌:“我救了你,你连声谢谢都不会吗?”

    男孩将脏馒头收好捧在怀里,对狐九尖声喊道:“我无父无母没有家教,你管得着吗?”他完就转身跑远了。

    “你!”

    赉铮在狐九旁边道:“他是个孤儿,来青丘得有挺多年了。”

    “算了,我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狐九本要追上去,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去,而是径直朝紫鸣洞走去。

    狐九走后,周围围着的人才慢慢散了。狐九回来的消息,从这个时候开始传了出去。

    紫鸣洞也像整个青丘一样,寂静萧瑟。守门的几个下人见到狐九,不约而同地露出胆怯,低头行礼,就连狐九进门他们都没敢拦一下,他们根本没有认出此刻的狐九就是当初那只备受欺凌的九尾狐狸,他们还以为狐九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紫鸣洞里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下人,全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无比安静。狐九记得狐荣的房间,于是直接走了过去。

    刚走到狐荣门口的时候,狐九就闻到了一股又骚又臭的味道,不由得津了下鼻子。

    赉铮一脸作呕的表情,上前推开了门。

    狐荣的房间一目了然,装饰简朴,狐九刚进门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狐荣,此刻的狐荣简直和以往的那个狐荣判若两人。他穿着一件深酱色衣服,衣服下的起伏很,仿佛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胸口处仍然能看见极为缓慢的起伏。

    衣服下面铺盖着的身体仿佛只剩下了骨头,他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呈青紫色,皱皱巴巴得像是浸水后拧干的抹布,狐荣瘦骨嶙峋的脸上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颧骨高高竖起,嘴巴像是没有牙的老人的嘴,干瘪褶皱。

    那又骚又臭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狐荣一直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房梁,仿佛那上面有他格外珍惜的东西。

    狐九在狐荣床边晃了一圈,狐荣都没有任何反应。

    “狐荣,我回来了。”

    狐荣听见话后,那双眼像是一汪死水被投进了石子,逐渐有了反应很快变得震惊,他慢慢转动两只眼珠子看向狐九,那震惊的眼睛在狐九脸上巡扫一圈后逐渐变得恐惧。

    赉铮给狐九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离床边一丈远的地方。

    狐九抖袍坐在椅子上,正好在这里也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狐荣的样子。狐九翘起一条腿,双手搭在扶手上瞻仰了狐荣一会儿,这才话:“你动不了了?”

    “你不了话了?”

    狐荣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用一双略显惊恐的目光看着狐九。

    “你的内丹呢?你的修为呢?干干净净一点不剩都便宜了别人?”狐九摸了摸下巴,笑道:“你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以前的你多威风?身为一族之长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娶得了青丘第一才女。真是羡煞旁人啊。”狐九看了看狐荣,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哪像你现在啊,行尸走肉,狐净谦当初怎么我娘的?苟延残喘,大概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了,你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呢,你是不是?”

    狐荣死死地看着狐九,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给你个痛快的了结,但是在那之前,你应该告诉我我娘的下落,就算是尸骨也没关系。”狐九看着狐荣:“有人曾看见你在我娘死的那晚去过阴洞,你别告诉我那不是你。”

    狐荣这时才转开了眼,继续盯着房梁上,仿佛对狐九不屑一顾。

    狐九两只手臂搭在扶手上,鄙夷地看着狐荣:“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先救你,让你话,让你不会轻易就那么死。然后好好折磨你,你看怎么样?你那个好女儿可有不少折磨人的手段呢。”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叫喊声:“我的儿啊,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