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沐桑桑乍一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还没来得及回头,赵恒已经在她身后坐下,轻轻抱过她在额上吻了一下,笑道:“在等我?”
沐桑桑想到刚刚翘首盼望的情形肯定是被他看见了,脸上一热,忙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饿不饿?我让她们摆膳吧。”
赵恒知道她是在遮掩,只是笑着抱紧她,不让她下去,低声道:“一直眼巴巴地看着窗户外面,是不是盼着我早些回来?”
“哪有,只是刚好看了一眼。”沐桑桑红着脸,下巴朝着卷册一点,道,“我在看宫里的人口跟开支,做正事呢。”
“原来等我回来并不是正事。”赵恒用额头蹭蹭她的额头,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在等我,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虽然明知道他多半是装出来样子哄她的,沐桑桑却身不由己地道:“没,也不是没有等你,我是一边做正事,一边在等着你回来。”
赵恒笑出了声,她这副乖巧认真努力向他解释的模样,总是很让他欢喜。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道:“很乖,奖励一下。”
“你真是!”沐桑桑红着脸推了他一把,“让人听见了怎么办,都要笑我不尊重了。”
“有我给你撑腰,谁敢笑你?”赵恒心里痒痒的,吻着她压低了声音,“我下午没什么事,要不要歇个午?”
别冬天,就算夏天时他有没有歇午的习惯,只是想哄了她一起,做些夫妻该做的事。
沐桑桑哪里会猜不到他的心思?推着他不安分的手,嗔道:“大冬天的歇什么午?尽胡话。”
赵恒心里越发痒起来,只是瞥了眼刻漏,早已过了午时,他怕饿着她,便轻轻将她抱下榻来,挽了她的手道:“先去用膳吧,等用完膳咱们再商量,要不要好好歇个午。”
“不要!”沐桑桑干脆地拒绝。
“那也由不得你。”
赵恒笑着拉了她出来,待走到帘外时,脸上已经恢复平时的冷淡,沉声道:“传膳吧。”
午膳摆在西暖阁的外间,这一次,赵恒留神看着哪些菜色沐桑桑吃的多些,暗自留心记下。
沐桑桑吃到一半时,发现赵恒这么久都很少动筷,一直在忙着给她夹菜,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吃呢?”
“一直吃着呢。”赵恒随手夹了一筷鹿脯递过去,想了想道,“等开春天气暖和些的时候,我带你猎去。”
他吃的太快,而她吃的太少,他便想着督促她多吃些,等她吃的差不多时自己再吃,正好也能多陪她一会儿。
“真的?”沐桑桑眼睛一亮,笑了起来,“我射箭还可以的,去年春猎的时候还到了一只獐子!”
话一出口,她蓦地想到那次春猎时她和赵启形影不离,就连那只獐子也是她射中后带着箭逃了,赵启追了十几里给追回来的,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凝滞,她没再话,慢慢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粒。
气氛突然冷下来,赵恒整副心思都在她身上,自然不会忽略她的异样。他略微一想,影影绰绰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夹起一个茨菇放在她碗里,笑着道:“上次吃酒时你三哥一直挑衅,想要跟我比箭,若是他到时候还没走的话,倒可以跟他比一比。”
沐桑桑心知不能再沉默,忙问道:“我三哥要走去哪里?”
“他跟我过,还想回西疆。”赵恒微微一笑,“他是个为将的好苗子,胆大心细又敢闯,在西疆定然能大展身手,而且有他在那里,我也更放心些。等过完年,就让秦太阿回来,到时候,也该向南边了。”
向南边,自然是要慢慢收服南边万年城的疆域,沐家与赵启虽然决裂,但有太后在那边,若是起来,沐家人的确不好上阵。怪不得他要把秦太阿换回来。
沐桑桑心中一时感激,一时惭愧,也不知道该些什么才好,许久才道:“对不住,又让你为难……”
她知道阿爹曾悄悄传信到万年城劝阻太后,只是太后从年轻时便手握权柄,这些年来一不二,怎么甘心被褫夺一切,重新归于凡尘?阿爹并没有收到太后的回复,想来将来免不了还是要起来,两边都是亲人,她夹在中间,不出的为难,然而她想,他应该更为难,一边要筹划天下,一边还得顾虑着她。
到底,还是她连累了他。
赵恒笑了起来,微微眯了眼:“让我为难?桑桑,你该不是想要我故意输给你三哥吧?”
沐桑桑情知他是故意岔,逗她开心,便顺着他的意思笑出了声,道:“才不会,前些天我三哥问我你们若是比试谁能赢时,我赌的可是你赢。”
“真的?”赵恒原本只是想逗她,此时听她这么,不由自主地欢喜起来,“既然你都这么了,我怎么着也得把你三哥个落花流水才行。”
两个人着话,赵恒看沐桑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拿起碗来,几乎是一眨眼间就吃完了饭,沐桑桑递过来一碗汤,赵恒一饮而尽,放下了空碗,沐桑桑怔了下,心里就有点紧张,连忙道:“你吃得太快了,容易伤脾胃,还是慢些吃吧。”
“习惯了,总是慢不下来。”赵恒道,“放心吧,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不会有事的。”
谁想竟然被她中了,午膳后他正哄着沐桑桑歇午时,渐渐觉得胃里一阵阵寒气翻涌,更夹杂着一丝隐隐的痛。赵恒从前便有这个毛病,吃饭吃得晚了,或是饮食不当的时候总会胃疼,他是个不爱麻烦的性子,如果没人劝的话多半就忍过去算了,而此时她也在,他不想让她担心,更加不准备,想了想便吩咐宫人去筛热酒来喝。
有时候喝点热热的酒下去,自然就好了,也犯不着让她操心。
他掩饰得很好,沐桑桑并没发现他身体不适,只是看他又要喝酒,便有些不赞成,低声劝道:“酒这个东西宜少不宜多,况且刚吃完饭,正是应该消食的时候,再吃酒越发要伤脾胃了。”
“无妨,我这些年都这样,也都习惯了。”赵恒笑着道。
热酒很快送来,赵恒饮了几杯,原想着很快就好,哪知渐渐更疼起来。他便放了杯子,压着不舒服的感觉,只闲闲地跟她着话。
恰在此时,外面通传云素馨来了。
云素馨走进来时脸上带着点忧色,见过礼后道:“公主发脾气不肯搬走,把整理好的箱笼都砸了。”
“那就不要箱笼,把人弄出去就行。”赵恒淡淡道。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留赵长乐在宫里,谁知道赵长乐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发疯,伤害到她。
云素馨还想再,看了他的脸色,眉头便蹙了起来,试探着问道:“陛下是不是犯了胃疾?”
赵恒看她一眼,道:“你退下吧。”
云素馨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不肯,大约是像从前一样像混过去,有皇后在,如今也用不着她操心了。云素馨没再多,很快告退离开。
沐桑桑吃了一惊,他有胃疾?云素馨刚一转身,她便握住赵恒的手,紧张地在他脸上瞧着,急急问道:“你有胃疾?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这么一看,果然给她发现了他的异样,额上有一层薄薄的汗,脸色也与平时不大一样,再想到他刚刚突然要热酒,沐桑桑暗自懊恼自己大意,连忙吩咐人请太医过来。
赵恒按住她的手,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过阵子就好了,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那怎么行?”沐桑桑拿帕子给他擦着汗,柔声劝道,“你先躺下,我给你揉一揉。从前我脾胃不舒服时,我娘也这么给我揉过。”
赵恒虽然觉得不必,但她这么一,他又有些心动,便依着她的吩咐躺平了,就见她细细的搓热了手,隔着一层中衣,轻轻地揉了起来。
其实她没什么力气,而他肌肉结实,她根本也揉不动,然而柔软的手带着温暖的热意在疼痛的地方轻轻抚着,心里的惬意渐渐盖过了疼痛,赵恒不由得暗了眸子,大手抚上她的脸庞,低声道:“桑桑……”
话未完,帘外已经传来通报的声音,太医来了。
沐桑桑忙下了榻,想要扶他时,赵恒已经自己坐了起来,端肃了神色。
因为是旧疾,没费多少气力便也确定了下来,正月间有忌讳,按习俗是不好在这时候用药的,太医头次给赵恒诊治,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这个忌讳,便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是否需要服药?”
“不必。”赵恒素来不喜欢请医问药,一口回绝道,“只要比从前没什么大的改变,就不必开方子。”
太医刚刚已经看过赵恒从前的脉案,忙道:“陛下的病症跟之前相比差不太多,依旧是胃脘气机阻滞,若是不愿意用药,微臣写几个食补的方子先吃着,慢慢调理一阵子也能好转。”
沐桑桑在边上听着,忍不住问道:“陛下眼下还疼着,可有什么止疼的法子?”
赵恒摆手道:“无妨,不用理会。”
太医闹不清该听谁的,想了想才大着胆子道:“微臣给陛下艾灸一次,应该能够缓解。”
他一完便偷眼去看赵恒,却见他虽然一副无可无不可的神色,却还是笑着去看皇后,皇后又是十分坚决地点了点头,太医心里雪亮,看来这件事,还是得听皇后的。
等灸完时,疼痛果然缓和了许多,沐桑桑松了一口气,想起刚刚竟然没有察觉到他一直在忍痛,又想到云素馨一眼便看了出来,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低声道:“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你生着病,我心里也……”
她有些难为情,后面那个字便没有出来,赵恒眼睛一亮,低低地问道:“你心里也怎么?”
“没什么。”沐桑桑慌张着,眼睛看到了桌上的酒壶,不由得道,“以后我看着你,慢些吃饭,少饮酒,好好把脾胃调理调理。”
赵恒微微一笑,道:“又与饮酒什么干系?便是刚才的太医也没不让我饮酒。”
“太医是不敢。”沐桑桑早就注意到了太医的神色,道,“刚刚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酒壶,欲言又止的,肯定是不想让你多饮酒。”
赵恒微一用力,将她扯进怀里圈住了,语声爱昧:“不如这样,以后你听我的,我就听你的。”
沐桑桑心里疑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又本能地感觉到他要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便警惕地答道:“不好,我不交换,吃饭的事你得听我的。”
赵恒低低地笑了起来,轻轻咬住了她的耳朵:“东西,越来越狡猾了。”
他能感觉到她在他的唇齿间迅速软下去,像柔桑的枝条一般缠绕着,赵恒心里一阵情热,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听我的,夜里睁开眼睛看我,我就听你的,好好吃饭。”
100.2
这个午觉到底没有歇成,未时跟前,云增带着云昭远,突然入宫求见。
赵恒在御书房边上的澄心堂见了他们,云增递过来一份檄文,道:“万年城那边昨日发了檄文,也拿出了一份德宗遗诏,坚称他们手中的才是真遗诏,陛下手中的是伪诏,又号令天下兵马速速集结勤王。”
此事早在意料之中,他这边拿出了遗诏,赵启肯定得做些什么,否则就是默认了遗诏的真实性,自己承认是篡位了。只是赵恒看到檄文时却有些意外,这是太后与赵启联合发出的檄文。
“太后与赵启,和好了?”赵恒问道。
“据暗夜传来的消息来看,这两人应当只是暂时联手,目前太后有意扶持齐王,万年城那边表面上看着平静了下来,实际上内斗得厉害。”云增道。
赵恒微微颔首。也是,他釜底抽薪,直接将宣宗一支成了逆贼,万年城那边若想扳回这一局,太后和赵启必须暂时放下恩怨,集中精力一致来对付他。
“臣在想,到时不如让安国公进攻南线,一来安国公最是熟悉赵庶人那边的军防情况,比并州的旧部都合适,二来有安国公在,太后心里自然就有顾忌,未必会全力对敌,而赵庶人原本就忌惮太后,见她这样自然怨恨,这两个人早晚还会反目,到那时,同盟不攻自破,对陛下的大业更有助益。”
赵恒沉吟着道:“还是让舅公去吧,安国公不合适。”
云增的建议在战术上固然是最优选,然而他这些天看下来,沐家人很重亲情,让一家人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对沐战来肯定是极艰难的抉择,更何况真要是这么安排了,她又不知该如何忧虑担心,肯定连觉也睡不好的。
到底,他还是不舍得。
南边内忧外患,人心又是一盘散沙,用不着使出此计,一样能够收服。
云增没再多,又道:“暗夜在那边很是顺利,已经得到了赵庶人的信任。”
“很好,让他仔细些,尽量保全自己。”赵恒道。
暗夜、太阿、苌虹、青釭,再加上云素馨与云昭远,这是他在并州时用惯的班底,暗夜擅长收集情报,心思缜密,手段圆活,实在是他极得力的助手,如今暗夜潜伏在万年城中想法子接近赵启,等取得赵启的信任,就等于在离赵启心脏最近的地方楔下了一枚钉子,再动起手来,必定事半功倍。
“傅守义被安国公那一箭伤到了颅骨,最近一直卧床不起,据伤势不断恶化,赵启已经将他手里的兵权收回了大半,交给了其他心腹。”云增又道。
“等傅澄回去,就是他的死期。”赵恒道。
傅澄绝对能下得去手,傅家人个个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利益,至亲之人都能算计。
他见云增已经完了正事,便问云昭远道:“素馨跟你了公主要退婚的事吧,你准备怎么办?”
“臣不退婚。”云昭远带着几分无奈答道,“公主应该只是一时不如意发脾气罢了,等出了正月,臣就请旨迎娶公主。”
赵恒看着他,声音低沉:“如此,也好。”
他话锋一转,道:“公主一向任性而为,只怕很难安心嫁做人妇,你年纪也不了,等你们成亲之后,实在不能相处的话你可以蓄婢。”
岂止是很难,赵长乐肯定不会安心做他的妻子,驸马没有公主的召唤是不能入见的,赵长乐肯定会拿这个规矩将他赶得远远的不能近身。可云家因为忠心于他已经牺牲掉几乎所有的男丁,他不能因为赵长乐而让云家的血脉断绝,不如蓄婢,好歹留下个庶子。
云昭远的脸色便有些难看,看了眼云增,才答道:“是。”
云增很快道:“不仅是昭远,陛下也要早些开枝散叶,才能稳定人心。赵庶人那些兄弟们,如今都在攻击他登基至今还没有后嗣,所以赵庶人新近纳了许多新提拔的心腹家的女儿,据其中一个美人已经有了身孕,若是个男胎,万年城的局势只怕就更加复杂了。”
赵恒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没有接茬。他如今虽然没有子嗣,但他与她夫妻情好,孩子迟早都会有的,纳妾之类的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云增见他不接茬,也不好再,只是想到沐家与万年城错综复杂的关系,想到皇后年纪太又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也不知能不能顺利生养,一颗老臣之心就怎么也放不下来。
云昭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臣听闻公主因为要搬出宫的事生了场大气,臣想着,既然出了正月就要下降,时间也不算长,何不就让公主在宫里多留几天呢?”
赵恒看他一眼,目光凌厉:“难道你忘了从前的事吗?难道要朕留她在宫里,由着她去祸害皇后?”
云昭远哑口无言,云增也不好劝,屋里一时静悄悄的。
半晌,赵恒的神色缓和了些,道:“昭远去趟初棠殿,跟公主话,劝一劝她。”
赵长乐虽然嘴上一直退婚,但每次到最后却又混过去,从这点来看,她对云昭远未必就全然无心,让他去劝劝,也许有效。
等云昭远去了初棠殿,赵恒带着一堆公务回到了大正殿时,他没有再绕道,而是直接从西暖阁能看到的那条路走了回去,他老远就看着那扇窗,果然看见了她,碧纱窗的后面,她娇的身形影影绰绰的映在那里,她在等他呢。
那些令人不快的人和事瞬间从心上掠走,回到这里,就只剩下他与她两个,他守着她,岁月静好。
赵恒不觉向着那个身影一笑,快走了几步。
碧纱窗后,沐桑桑禁不住也是一笑,忙忙地下榻,起身相迎。
他很快走进来,含笑问道:“这次肯定是在等我吧?”
沐桑桑红着脸,轻轻点点头,于是赵恒快步上前,紧紧拥住了她。
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里,赵恒伏案处理公务,沐桑桑就在他身边翻看着医书古方,如果找到一个调养脾胃的食疗方子,就立刻提笔记下来,赵恒几次回头时,恰好都看见她低头执笔,一笔一划用秀媚的字体认真地记录着,于是他的心渐渐安静下来,那些千头万绪的公事像盘绕的线结,拆开一个头,跟着便顺下来,意外的轻松。
傍晚时宫人来回报,赵长乐经云昭远劝解后已经安静下来,重新开始收拾箱笼,没有再抗拒搬出去了。
赵恒点点头没话,沐桑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她犹豫着,终于握住他的手,低声问道:“你与长乐,兄妹两个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呢?”
赵恒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沐桑桑却察觉到之前那种轻快温馨的气氛消失了,她心下一阵怅然,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赵恒想了一会儿,跟着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也没有什么,脾气不相投罢了,她性子执拗,我也不是个好话的,从时候便经常争吵,原本想着等她年纪大点懂事了就好,谁知道越大反而越不到一起,几乎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所以,我一直想着让她早些搬出去,早些嫁人,离得远了,也许还能好些。”
沐桑桑觉得他的应该是真的,但真相肯定不会仅限于此,到底,他还是对她保留了一些。她有些茫然,也许夫妻之间,并非都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对方?到底,他也从来不曾问过当初她与赵启的情形,也许是她太苛求了。
夜深人静之后,沐桑桑在睡梦中见到了赵长乐。
那是赵长乐下降的日子,她穿着公主的褕翟衣,冷艳如刀,然而她的人却站在皇城高高的阙楼边缘,看着阙楼下那些鼓吹的乐工,还有远处穿着吉服的云昭远,眼中没有一丝留恋。
在她几步之外,是神情激动的赵恒,他试图向她靠近,他口中一直在跟她着什么,但赵长乐抬手止住,不让他继续靠近,然后问了他一句话。
赵恒迟疑着没有回答。风越来越急,猎猎的风声吹动赵长乐凤冠上的珍珠串,撩缭乱乱,在她的面前摇晃不定。
沐桑桑依旧是旁观者的身份,他们在她面前,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物,而她就是看书的人,她与他们无限接近,却绝不能相遇。她本能地觉得赵长乐那句话很重要,想要凑近点再听清楚些,却在此时,赵长乐一脚踏出,像突然碎裂的青瓷,坠下阙楼。
沐桑桑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赵恒几乎是同时醒的,忙忙地抱住她,低声道:“怎么了?”
沐桑桑惊魂未定,心砰砰乱跳,眼睛也有些湿,定定神才道:“我梦见公主了,公主她,她跳下了阙楼。”
赵恒松了口气,借着烛光看见她脸色苍白,眸子也带了水汽,他心中怜惜,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只是个噩梦,不要怕,我在这里。”
沐桑桑很怕,她紧紧抓着,声音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不只是梦,我的梦,很多都会成真……”
作者有话要:为毛我的梦从来都是混乱的毫无逻辑的,支离破碎的,而且一睁开眼睛就忘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