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阵阵杨越去
子夜。
杨越。
马蹄声响。
厮杀叫骂。
惊醒沉眠的夜。
唤起入睡的人。
露气湿湿蒙住人心。
剑光闪闪夺去人命。
灯火重重冲下星夜光辉。
杀伐阵阵掩下虫鸣蛙声。
林烟白茫披上鲜红血色。
千年古城染上凄艳哀歌。
林野河畔厮杀不决。
杨越城内蓄势以待。
他在等一个人。
他们守城而战。
马蹄声近。
城门大开。
决战。
黎明。
人影纷纷城门出,马蹄阵阵杨越去。刀光剑影车马卒,四千兵将恐不足。言劝降降不住,花甲老人抛头颅。天色未明战未休,林烟不起兵不停。
“报——!王上!后方林烟升起!”
黎贝在后方注视着前方的厮杀。
“有林烟如何?我们四千精兵攻不下这的一座杨越?”黎贝冷哼一声,“去告知杨越城城民,降者生,不降者——”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即将脱口而出的就是杀字。
杀字在她嘴里回旋了半天被她咽下去了。
黎贝摇摇头,开口却是另一番辞,“无德无义者为大宁,我大顺,不需要靠杀人来降民众!”
她宣布停战。
杨越的士兵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场面血腥,让人目不忍视。
她骑马,大顺将士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她在城墙前,亲自劝降!
不料她还未张嘴,就见城墙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直直地架起一把弓箭,还没架牢,咻的一声,朝她射过来。
老人的弓法力道都不够,连射三箭都在她马前落下。
她笑一声。
“我一向敬重杨越太守高德!”她在马上拱手作揖道,“恳请杨越太守弃暗投明,与我共谋大事!”
“我呸!”
杨越太守一口唾沫吐了出来,“黎贝!”他大声喊到。
黎贝惊奇,这么一个老头子也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更令她惊奇的还在后面。
杨越太守竟然不要脸面地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起了黎贝。
“黎贝!你这个不忠不义不孝无礼无德无亲的逆贼!早年认贼作父!先下子承父业也做起了这种祸及子孙的下做事!皇天有闻!你必将不得好死!”
“王上!”
黎贝摆手,“让他继续骂,我也很想知道高洁之士的眼中,我黎贝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杨越太守,这个读了这么多年书的人骂起人来也丝毫不逊色街头泼妇。
黎贝就坐在马上,静默着等着杨越太守骂词完。
杨越太守见黎贝不为所动,也丝毫不着急,他停下了嘴巴,一扒城墙,眼看就要跳下去。
时迟那时快,黎贝一拉弓,将他射离城墙。
他挣扎着想要爬上城墙跳下去,被攀上城墙的大顺士兵又退了回去,把他死死地按在城墙上。
黎贝下马,走上了城墙。
她近距离地看清了杨越太守的脸——比想像中的更老。
黎贝叹息一声,“太守何苦呢!”
太守不领情,见黎贝靠近,又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黎贝脸上。
手下的人见自家王上受辱,忍不住就想要上前教训杨越太守,被黎贝拦住,“不得对太守无礼!”
太守正眼也没有看他们,“黎贝你配不上礼这个字!”
黎贝也未反驳,她点点头,“没错,我手底下人命无数的确配不上这个字。”她慢悠悠地,“只是不知道这大宁有什么资格要您替它卖命?”
她细数了杨越太守的仕途,“您三十六岁那年中进士科,被外放到楚地做一个的县丞,熬了这么多年,也没的上京城,官场都被世胄大族掌握着,您也应该清楚,为什么就不归顺我们大顺,开一幅清明呢?”
杨越太守冷笑,“老头子老了,听不见逆贼话!”
“不肯降吗?”
“不可能!”
黎贝点头,“这句话您倒是听得见!”她冲着手下喊到,“把人带下去!”
拂晓至,
杨越——
败。
“杨越败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击着秦安。
他手上的两个山核桃已经磨的油光水滑,心下一急,核桃瞬间脱手。
“唉,可惜婉儿守不了寡了。”
就算面对如此困境,他也只是叹息一口,摇摇头,“好在我还有实力。”这么一讲,他又不禁笑了起来,“李诚,不要看我啊。”
李诚当然不会看他这只老狐狸。
“秦安的实力绝对没有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只有西南十几万的兵力。”安游虚到。
李诚点头,“西南夷族众多,不知道与他交好的有哪一些。”
“据我所知起码吐蕃王、苗疆与他有一定的交情,在攻宁州之际,吐蕃王与苗王均借兵给秦安过。”安游虚分析。
“那我们该去跟大宁朝围攻他哪里呢?”
“交情背后不过是利益交换,只要他手下底牌尽现,夷族之人与他无利可交换,他必败亡!”
“厉害!厉害!”李诚鼓掌。
“停下你这种愚蠢的行为。”安游虚的语气没有起伏,甚至脸色也没有变。
李诚停了下来,晃着酒杯,盯着他。
李诚不甘心,在他认识安游虚之后,他就没见他有过其他的表情。
究竟怎样他情绪才会变化呢?
第一次见他时,他便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到现在也是如此。
李诚尝试过激怒他,惹恼他,甚至要了他的妹妹做妻子,他的脸色从未变过。
记得初次见他时,他才十岁,被人追杀躲在一个破庙里。
他上山砍柴时发现了这个虚弱的少年,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屋子——实在那也不能叫屋子。
他逃难到荆州,在郊外安顿了下来,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用顾虑什么,随随便便就用茅草搭了一个棚子做窝,眼下救了这么一个少年——李诚环顾四周,把漏风的地方都给堵上了。
看样子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李诚想。
少年睡了整整两日才醒了过来,连句多谢也没,直接问到他的名字,他抓着头发想了想,在口的答案没有出来,转了一个弯,回答到,“李诚。”
少年还是没有答谢,让他送他去荆州郡公府。
这时李诚有点生气,“我辛辛苦苦照顾了你两天,你连句多谢也没有?”
少年这才转头,木讷地问了一句,“你要什么谢礼?”
他也不知怎么搞的,脑子转了又转,了个死结,鬼斧神差地到,“给我一个皇帝当当做谢礼呗!”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了少年的眼神中流露出神采。
“安游虚,我的名字,我答应你。”
“哦——”
李诚向来是不安分的人,安游虚不似他的名字,他同样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李诚晃动着酒杯,回想着过去的事。
两个人的四周弥漫着死寂。
李诚先开口了,“黎贝夺下杨越了。”
“暂时不用管他。”
李诚张嘴,还想再什么,不出口,还是将嘴闭上了。
江州在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黎贝夺去杨越,大获全胜。
鹿鸣得知了,第一反应当然是高兴。
他问到,“那吴王可有过他何时回来?”
“王上并未过他何时回来,他他在在杨越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是吗?她顺利就好”,鹿鸣轻叹一口气,“也不知她何时会回来”
“军师,请放心王上过,她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马上便会回来的”
“具体是什么事情?”
“也就是一些关于投降的事情罢了。”
“那处理得也快,”鹿鸣把手中文书放在一旁,望向杨越的方向,叹一声道,“贝贝快点回来吧!”
杨越城的黎贝,被投降的事折磨得日夜睡不着。
有些人倒是肯投降,可是最大的那个头头,他不肯。
都怪他,带着一大批人也不肯投降了。
黎贝叹了一口气,她都已经放下身段去求他了可是呢?该骂的还是骂,该吐唾沫的还是吐唾沫。
她这个吴王可是当的太窝囊了,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在她脸上吐地唾沫都可以养鱼了
还有这个林烟,还好投降的杨越人都知道林烟的规律,这个林烟现在对于他们来也不算大问题了。
最大的问题还是他们不肯投降。
他有时气急了冲动之下真想把那群愚民全部杀了得了。
可是不行,或者不能?再或者她不敢?
屠戮无辜百姓,这样做跟安阳都护所做,又有什么区别呢?
理想?目标?承诺?她也不知道究竟欠谁这么多。
这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再染着一点又算的了什么?她自嘲地笑了笑。
杨越太守,他究竟要杀还是——?
再去见一次他吧!
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的内心叫嚣着。
黎贝知道她这种感情叫做舍不得。
舍不得吗?黎贝轻笑一声,不过是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是吗?
她自问。
这个固执的老头子让她想起那个同样固执的王虎——她的——义父。
要成大事必须舍弃一些东西,黎贝,你敢舍弃吗?她又自问。
沉重的点了点头。
最后再问一次吧!
她想。
若真不降,就——
杀!
她闭了眼,起身,去关押杨越太守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