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烛光也无情
病梅看着周棋。
他的身上仍然被一条锁链缠绕,但他浑浊的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明,似乎是恢复了他原有的意识。
“病梅——”
果然如此,第一句张口便是他内心深处那个一直在怀念的名字。
“我,在哪里?”他问道。
周棋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就像刚刚被一个大棒子狠狠地砸了一下后脑勺,感官到现在依然是模糊的。
站在他面前的人,他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能勉勉强强地看出有一个人影,背着光。
他可以确信这个人就是病梅,所以他将病梅的名字喊了出口,渴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病梅的脸色冰冰凉凉没有起伏,眼神里连仇恨也没有,就这么看着他,似乎在怜悯。
怜悯?
病梅自己想到这个词都不禁笑出了声音。
熟悉的笑声进入到床上那个人的耳朵里,他这下子可以完全地确定下来,带着肯定的语气对着那个人影喊道,“病梅,是你吗?”
是吾吗?
病梅摇头,回答道,“不是吾。”
“你的声音身形跟病梅一模一样!你就是病梅!”周棋起身想要下床抓住那个人影,却被重重的锁链绊住,摔倒在地上。
这一摔,才把他彻底摔了个清醒。
他抬头,病梅眼神带着未知的感情,凝视着他。
病梅身后的蜡烛摇摇晃晃,几乎要燃烧殆尽了,外面是风雪,呼啸着,不知道是宣判谁的罪。
“真的是你,病梅!”周棋的第一反应不在他身上的锁链,也不在乎他现在所在何方,他的脑中充满了病梅,这个女人是他此生挚爱。
“吾不是病梅。”病梅蹲了下身子,捧起了他的脸,“你仔细看看吾,像谁?”
周棋盯着她的脸,仔细地观察,摇摇头,观察不出来。
“你就是病梅!”
病梅一个巴掌甩给了周棋,“吾姓周!”
周棋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奈何他害死的人太多了,周林是谁,他怎么可能记得起来。
既然眼前的人不是病梅的话——周棋的语气强硬了起来,“本王不管你与病梅有何关系,本王只要让你知道,得罪了本王,下场一定不会好看。”
“哈哈哈哈”病梅笑了起来,没有一点形象,就像发疯了一样,“你得罪过的人还少吗?”
周棋见眼前的人如此癫狂,只能冷静下来,开口道,“如果本王有得罪姑娘之处,请姑娘多多原谅,放了本王,我们可以商量条件。”
条件?
病梅嗤笑道,“你得罪吾之处,可不是仅仅谈一两个她条件就可以弥补的!”
她身后的蜡烛忽的一声蹿高,燃尽了最后的火苗,熄灭。
夜里是一片漆黑,外面的风雪不停,屋里的烛光已灭。
病梅:“你对江州开国县公周林可有一丝丝的印象?”
周林?
周棋在脑内搜索,好像有这么一丝的印象,他看向病梅。
周遭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楚病梅的脸,他在脑内回忆着病梅,慢慢的,她的五官似乎与那年他亲手刺入井中的那个男孩的脸重合。
“你是——周梅!”周棋惊叫了起来,“你不是被活埋与井底了吗?”
“对啊~”病梅的嘴角上扬,“所以吾从地狱回来来向你寻仇了。”
周棋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于有人来寻仇这件事,他毫不在乎,只是病梅这个人,他接受不了。
“所以,你费尽心思来接近我,让我爱上你,只是为了向我寻仇?”
“周棋,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病梅不屑地,“吾是为了推翻这大宁的江山,顺便寻仇才接近你的。你看呐——”病梅转了一个圈,一挥手,房内的蜡烛又燃上一盏,她提了起蜡烛,推开门。
外面的冷气呼一声吹了进来,几片雪花飘进来,瞬间化成了水,滴在地面。
病梅心地护着蜡烛,不让它熄灭,冲着外面对着周棋,“你看看,你千辛万苦下的江山,现在归谁了?哈哈哈哈,归谁了?”
现在的病梅完全没有形象可言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她把蜡烛扔在了地上,蜡烛熄灭,屋内重归于黑暗,她没有关门,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中。
周棋感觉很冷,病梅出门没有关门,寒风直直地灌入,他想起身关门,奈何他被锁链缠身,挣脱不开。
他无奈地躺回了床上,回忆着过去,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周棋啊周棋,你一生机关算尽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还真是可笑。
他闭了眼,等待着寒风将自己的生命带走。
这时,他在呼啸的寒风中听见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病梅回来了吗?
这个答案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掉了。
怎么可能。
吱嘎一声,门重新被关上,刺啦一声,蜡烛重新被点起。
周棋看清楚了来人。
“皇叔。”
来人念到。
周棋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江山也好,美人也好,他最后不过都是一无所得。
周梅啊!你够狠。
周仪走上前,抱住周棋,喃喃到,“病梅姐姐把你给我了,从今往后,你就只能属于我了。”
周仪果然如病梅所一样,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抛弃江山,抛弃故乡,只为贪恋童年时的那一点温暖。
周仪紧紧地抱住周棋,像是在冬日里抱住了一堆火似的,温暖却要自己将燃烧殆尽。
病梅跌跌撞撞地在空无一人的雪地里行走,十数年前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回旋。
她的心脏在跳动,扑通扑通的。
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时的她才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漫天的雪下着,冷意浸透人心,病梅不觉得冷。
还有什么比那天淹没头顶的冷水更冷的东西吗?
没有。
她继续前行着,在漆黑的夜里摸索着回江州府的方向,她还不能死,她还有事没完成。
病梅深吸一口冷气,雪花飘进自己的肺中,让她有些茫然。
她在厚厚的雪地间行走,仿佛是失了魂一般,跌倒在雪地上,任由着白雪将自己的身躯覆盖。
“哈”一口热气呼出,迷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漫天的雪落,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被一个人背在了背上。
“黎贝。”
“我担心你,出来找你了,你躺在雪地里,”黎贝开玩笑地对她道,“虽然我知道你不怕冷,可是这在雪地里睡大觉也不像个事儿。”她指了指挂在腰间的一把伞,“麻烦夫人,为本王撑伞。”
病梅点头,一句话也没,撑起了伞。
两个人在雪地中,一双脚印一把伞。
周仪去了江南与他皇叔远走高飞,苦的是留在京城里的人。
宁国公班昭至今被蒙骗在鼓里。
他很简单的以为皇帝不肯见他怕他夺/权/篡/位,殊不知皇帝早就已经收拾包袱与他亲爱的皇叔隐居江南了。
他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得到皇帝召见,他到底还是怕了,拉下面子准备自行进宫面圣。
还没有进入到宫中,却被侍卫拦下,“皇上身体有恙,不便见客。”
有恙?
他在脑中把最后一次见周仪的画面细细地回想了一遍,暗道不好,推开侍卫,骑马就要闯入宫中。
此时李诚走了出来。
班昭骑在马上,问道,“定国公,你,为何在宫中?”
“这是皇上对我的信任,他身体抱恙,希望本公能在宫中保护他。”
“拙劣的借口!”
侍卫看着二人剑拔弩张,大气不敢出一口。
宁国公拔出剑,指向李诚,“皇上最好是真的身体抱恙,不然我这把剑将取你项上人头!明日我要见到皇上!”
他完,把剑插回剑鞘,一拉马头,转身而去。
李诚冷哼一声,朝着相反的方向往宫中走去。
皇帝的寝宫中坐着一个人,他的身量与皇帝倒是差不多,只是转过来一看,他的相貌与皇帝完全不同。
李诚问到,“太清,班昭要进宫面圣了怎么办?”
“跟他坦白吧,谈的拢就罢,谈不拢,我们回荆州从头开始。”
李诚点头,他燃起一阵熏香,安抚自己焦躁的神经。
来也怪,这皇帝怎么能不见就不见呢,前一日还能见到他的人影的,后一日再去找他时满皇宫的人都找不到他,他强硬地按下了宫中的流言,让安游虚进宫假装一下皇帝,可是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扶着额头想,这个皇帝也不简单。
班昭宫中也有人,虽然很长时间他懒得去动宫中的眼线,可是现下的情况让他不得不启用他安插在宫中的人。
他派人前去探听消息,自己虽然静坐在榻上,可是内心中的那股焦躁不安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许久,他派出去的人才传回消息,“报!主人,我们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全部莫名其妙的身亡!”
这下班昭怎么也坐不住了,他口中骂道,“我就知道李诚狼子野心,想要谋害皇上!现在皇上必然是凶多吉少!”
他来回走动,内心的想法却不是保护皇帝的安危,他想的是再扶持一位新帝。
既然皇帝不听话,那么——就放弃他吧!
为了大宁朝的安危,周仪啊周仪,你就牺牲一回吧。
此时的江州,还是城外的那间屋,周仪抱着昏睡着的周棋,口中念着另一个人的名字,“病梅姐姐,这份礼物,你可喜欢?”着不禁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 解释一下礼物,周仪杀了班昭的人嫁祸李诚,挑拨他们的关系,让李诚滚回荆州,不得不找黎贝合作,这就是周仪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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