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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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上一秒还是热情似火的美人, 下一秒钟就毫无征兆地急速反转,怒意汹汹。

    情节跌宕起伏全无铺垫,在地上愣了足足两秒钟,他才认清现实。

    静默起身,顺手拿起床边浴袍裹在身上。

    叶蕊无意瞥见那剑拔弩张的样子, 又羞又怒,几乎是吼着:“出去!”

    对她的怒气不闻不见, 他嗓音低沉微哑:“你的脚怎么那么凉?”

    踢到他身上的她的双脚, 温度几乎无异于刚自冰箱里拿出的冰块。

    开着全屋地暖,她又刚发完烧, 散了寒,在温暖的被窝里躺了几个时,双脚怎么还会凉成那个样子?

    邵亦轩顺势坐在床沿, 伸手去拉叶蕊的脚。

    见他来抓, 气头上的叶蕊一通乱踢:“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邵亦轩即刻停了手上动作,起身离开她身旁。

    满心以为被她踢被她吼, 他会愤怒离开, 可不想他竟是去关落地灯。

    房间突然陷入无尽黑暗,这样她不想看见他, 就看不见了。

    关灯后, 邵亦轩又坐回床沿, 靠近她身边。

    双手缚住她扑腾乱踢的双脚,放在他炙热的胸膛暖着。

    叶蕊极不情愿,她练过十几年芭蕾,脚上力道本就极大,此刻又是暴怒中的毫不留情,她挣脱束缚时的一脚一脚直直踢在他胸膛。

    一声声闷响,密集、厚重、连续不断,听得渗人。

    邵亦轩就任她踢着,暗自承受,连一下都不躲。

    叶蕊骤然停了脚上动作,她冷声命令:“出去!”

    邵亦轩不见情绪地平静陈述:“把你脚暖热了,我就出去。”

    黑暗中的叶蕊躺倒在床上,累了,倦了,没力气再挣脱了。

    她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抱着她的双脚,放在他胸膛。

    一直以为早已时过境迁,她不会再痛。

    直到今日撕裂伤疤,看着那已经模糊的血肉,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不是不痛,是一碰就痛,而她刻意回避、刻意麻痹自己罢了。

    而此刻,他温柔深情,她痛彻心骨。

    他是不是也曾这样对过那个女人,他是不是也曾在床上热情征服那个女人。

    不愿想,不想听,关于他们的一切,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气头正盛,他多无益。

    黑暗中,邵亦轩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静静地将她冷成冰棍一样的双脚放在胸膛暖了大约半时,他胸膛凉透,那双脚才终于暖和起来。

    他遵守承诺,即刻开门出去。

    叶蕊不知在这黑暗里躺了多久,邵亦轩竟又进了主卧。

    他开了落地灯,将手中搬来的木桌放在床上,拿了枕头当靠背,扶她靠坐。

    后来又端了餐盘进来,餐盘里是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一叠蒸熟的玉米和红薯,还有配着青菜、胡萝卜、豆腐的碗汤面,红红绿绿,色泽诱人。

    他是稀松平常的语气:“发烧才刚好,先吃清淡些。”

    完就走。

    叶蕊怒气未消,加上发烧才好,是真的毫无胃口:“谢谢,我不饿。”

    “胃口不好,你多少吃些,不然体力很难恢复。”

    “我真的吃不下。”

    邵亦轩转身回望,在落地灯半明半昧的橙黄光线里,穿着他衬衣的她,长发四散,脸素白,竟是难得一见的温婉可人,可那脾气怎么会那么倔?

    邵亦轩垂手看她,慵懒开口:“你是自己吃,还是要我喂你吃?”

    他站在门边清冷着眼眸看她,叶蕊坐在床上面色不善回望。

    两人性格本都要强,此刻,僵持对峙着,谁都不肯让步。

    半晌之后,权衡利弊,最终叶蕊理智地收回了目光,很识时务地拿起勺子喝粥。

    邵亦轩自客厅拿来全新的洗漱用品放去主卧浴室,又在他衣柜里拿了件干净衬衣放在床上,又无声出去。

    吃过晚餐,休息许久,叶蕊去浴室洗漱出来,正见床上她吃东西的桌碗碟已被他收了出去。

    接下来的长久时间里,他没再进来碍她的眼,她也没再出去烦他的心。

    两人保持着怪异的默契,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深夜时分,叶蕊主动出了主卧,主卧之外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没开。

    这套房子,两年她曾来过一次,印象中是一百多平的三房格局。

    客厅沙发上无人,夜深人静应也不在书房,那么该是在客房休息。

    叶蕊的手探上客房门把,横下心,果断地开了客房门。

    房间里的黑暗与这沉沉夜色融为一体,可她就是觉察到了他在床上。

    叶蕊没有半分犹豫地上了他的床,伸长了手臂环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

    邵亦轩无声将她拥入怀中,闭上双眸,亲吻她的黑发。

    可叶蕊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邵亦轩一把攥住,决不允许她再乱来。

    叶蕊铁了心地肆意撩拨,邵亦轩始终不为所动,能擒就擒,能避则避。

    城防太严,久攻不下,叶蕊作势起身要走。

    邵亦轩猛地一下拦腰将她按回床上。

    早已心旌荡漾,无法自持,他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唇齿纠缠,辗转厮磨。

    被他吻得全身无力时,邵亦轩又抱她回了主卧。

    依旧疼得撕心裂肺,那噬人的情动,如同频临死亡般疯魔。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弄不清是谁先主动,更不知究竟是谁更热烈癫狂,他们两个人像两只饥饿猛兽,吞食着彼此,在这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对话,没有言语,不谈过去,不论明天。

    像是末日狂欢,不顾一切地抵死缠绵。

    可人间天上大好时光终究会走到尽头,休假结束,明日正式上班。

    她该走了。

    在她包里拿了车钥匙,去那个商业广场车库将她车开回来。

    拿回已送洗的她的衣服放在床头。

    等她穿戴整齐,邵亦轩开车送她回钱塘。

    到叶家大宅之外,已是夜半,冬日的梧桐道树叶枯败,北风阵阵袭来,掀起败叶在空中盘旋,忽高忽低,时断时续。

    尽是一派萧索冬日图景。

    停稳车子,邵亦轩柔和着语气问她:“蕊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话还未完,就被叶蕊断:“你救了我两次,我用身体还了你两天。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原来这两天的热烈缠绵在你眼里竟是这般忍辱负重!

    邵亦轩已见薄怒:“再一次。”

    叶蕊尚能扯出笑意,继续她未完的话:“曾经有人问过我后悔吗?

    答案是不,我不后悔。

    即使这段感情酸涩难言,即使它带给我的痛远远大于快乐,即使它粉碎了我所有的骄傲和倔强,让我低到尘埃里连花都开不出来。

    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我仍旧会想要遇见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让我怦然心动。

    谢谢你曾经那么令我着迷,让我那么用力地爱过。

    谢谢你的冷漠、温柔,残忍、深情,谢谢你对我的理解和容忍。

    可是,所有的一切就到此终结吧,我不想继续纠缠了。

    我不想要眼泪、疼痛、凄楚、自怜。

    我想在没有你的生活里拥抱更快乐、更洒脱的自己。

    从此萧郎是路人,只是路人。

    从此,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从此,我们爱情情仇,一笔勾销。

    最好此生不见,如果不巧碰见,我再也不会勉强自己礼数周全,跟你好久不见。我们就当彼此是这天边的云,这路过的风,是各自生命中最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

    我会有更崭新更美好的生活,同样也祝福你。

    祝你此生安好,妻贤子孝,健康平安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