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杜栩现在快疯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乌鸦嘴,前脚调侃虞瑜别被人拐走卖了,后脚虞瑜就真被人贩子绑了。
在听到一个嗓音粗哑的男声“别乱动”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了,马上在定位软件里把虞瑜的号码输进去,红色的星号一闪一闪,往远离市区的放向走,速度还不慢——废话,出租车能慢到哪去?
他插上耳机线,在耳朵里塞一只耳机,用酒店的座机崔教练电话,崔阳正和队员们在吃店吃饭,听到他们新晋经理被人贩子绑走的消息,差点把嘴里一口虾饺喷出来。
杜栩没空和他解释,摔了电话鞋都没穿就往外跑,他记得离着不到五百米就有派出所,早一点去就能早一点把人找回来。酒店的电梯越催越慢,杜栩几乎是用拳头砸着按钮,电梯门一开他就冲进去,不顾后面人喊“等一等”,狠狠砸上关门的按键。
电梯启动带来的失重感让他有那么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茫然地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声响。
他想,虞瑜应该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带着文队长和杨帆学姐急急忙忙往回赶的崔阳在酒店大门口撞上疯了似的往外跑的杜栩,文成武跑几步拽住他,“你怎么穿着袜子就跑出来了?自己脚划破了都不知道吗?你还想不想上场了?!”
杜栩没空管脚底板被什么玩意划破了,闷头往外冲,期待了半个月的专业球员指导对现在的他来屁都不算。
“回来!去把鞋穿上,我给派出所电话。”崔阳一抬手把他揪回来,“我让其他人结伴去附近听了,有什么消息往群里发,你自己闷头往外跑,知道上哪找吗?”
“虞瑜手机开定位了,我在软件里能看到他。”杜栩手忙脚乱地开软件,“我跟他开玩笑让他把定位开,省的走丢了没人能找到他,他真的开了……”
文成武觉得杜栩的“脑残”大概只是针对学习,运用到虞瑜身上他好像总有用不完的智商,今天更是达到了历史的巅峰。
智商水平达到巅峰的杜栩突然一蹦三尺高:“操!怎么回事?!”
定位突然消失了,那颗红点最后闪了一下,消失在一片连名字都没标的路中央。
文成武眼睁睁看着杜栩的智商从“历史巅峰”降格到“历史新低”,最后跌出水平线,直奔史前人类而去。
“原始人类”杜栩抬腿就要往外跑,他赶紧把人拦下,“苹果乱七八糟的定位多着呢,关机了也可以追踪,再不行还有道路监控!你冷静点!我们先去报警!你自己跑出去能干嘛?就算你走狗屎运找到地方了,这也不是你揍他们一顿就能解决的!”
“不是二十四时才能立案……”
“放屁!失踪后二十四时才是黄金寻找期,真等二十四时再报案不定尸体都凉了!”崔阳问酒店前台要了最近的派出所的电话,让文成武上楼帮杜栩带双鞋下来,一问杜栩才知道这子连房卡都没拔就出门了。
杜栩被他那句“尸体”刺激得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杨帆架着按到沙发上,承受整个大厅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洗礼。
我应该跟他一起去。杜栩盯着学姐强行塞到他手里的热水想,我早上应该在飞机上补觉的,不然就不会这么困了,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出去买午饭……我应该提前在路上买点面包,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懒得动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可是应该做的那么多,早干嘛去了?
这时文成武带着创可贴和球鞋下来了,杜栩接过来,敷衍地把创可贴按在伤口上,胡乱系上鞋带,站了起来。
“有证据证明人身安全会受到危害随时都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崔阳和派出所的民警了情况之后就把电话挂了,等文成武下来他们就直接去所里,他扭头问杜栩,“你和虞瑜通话的时候录音了吗?”
“第一次没录,第二次我同桌……虞瑜电话的时候让我录了,当时他好像是在车上。”
崔阳一点头:“这么大的事,总得联系家长。你有虞瑜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杜栩手足无措地在原地杵着,半晌才颠三倒四地回答:“我只有他家的座机号,不过听虞瑜提过,他爷爷心脏不好……李微、班主任那有阿姨的电话……”
崔教练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杜栩的肩膀,“那我给你们班主任个电话——放心,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队员,我肯定要完完整整地把你们带回去。”
杜栩眼圈一红,眼看就要哭出来,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听得文成武脸都跟着疼。
“我……我他妈还和他开玩笑,别走丢了被人拐走卖掉……”
杨帆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问崔阳,“要不去旁边的医院给他开点百忧解或者安定片?”
崔阳摇了摇头,“走吧,去派出所做笔录。通知家长的事路上做,别耽误时间。”
杜栩想撩起衣摆抹眼睛,才想起来现在身上穿的是跟虞瑜借的T恤。他推开杨帆递过来的纸巾,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派出所确实近,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更何况他们这群运动细胞极佳的校队成员一路疯跑。杨帆学姐长得一副弱柳扶风样,实则是个女汉子,八百米三分钟意思,跑的居然比崔阳还快几步。
杜栩冷静下来后超常发挥,虞瑜过的每一个字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连虞瑜今天穿的牛仔裤左边裤腿上印了个金色的狮子头图案都记得一清二楚——如果给他补了近一个月课的虞老师知道了,估计要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趁热铁去背单词。
笔录做的很顺利,根据杜栩提供的录音,虽然失踪时间不超过二十四的时,但基本可以确定虞瑜的人身安全受到危害。
虞母在听儿子被人绑架之后马上调动人脉,隔了十几层关系联系到省厅厅长,把案子移交到市局。上头给了压力,民警立刻出动调取监控录像,以他们下榻的酒店为中心向周边扩展,很快锁定了虞瑜乘坐的出租车。
锁定了目标,接下来就好办了,崔教练在群里发消息把队员们叫回来,却意外收到了今天第二个好消息。
一个高三队员给他电话:“教练!听到了!有个什么香宁花园旁边,一个巷子里的便利店老板今天见过虞瑜!”
杜栩猛地站起来窜到崔教练身边,满肚子问题,开口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伙子,你先过来把字签了!”民警哭笑不得地把杜栩叫回来,把写好的笔录递给他,示意他在最下面签字,随口问了句:“这么大人了还一惊一乍的?被绑架那孩子是你什么人啊?好朋友?”
“他是我……”杜栩声音一哽,“同桌”两个字死活不出来。
同桌算什么?
连半年都不到,不算网上的,他和虞瑜这个真实的人满满算才认识了四个月。
民警也就是随口问一句,笔录这种东西也不是失踪人口立案需要亲属或利害关系人才能签字,他把一盒红印泥推过去,“别忘了捺指纹……”
“他是我男朋友!”杜栩突然断民警的话,“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要去荷兰领证的那种。”
正在倒水的女警手一滑,水杯掉在地上,淌了一地的水。杜栩没理会满屋子震惊的目光,一把抓起笔,在报案人签字的地方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按上手印。
杜栩看着那个红色的指纹,一个时前还沙雕少年欢乐多的脑残儿童忽然就开了窍,对“人生总有太多意外”这个道理无师自通。
他想给以前总觉得两年时间很长、一点点试探虞瑜反应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有什么就出来,喜欢就去表白,被拒绝了就去追,实在不行就相安无事做个普通朋友——这个虽然有点难,但也比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强。
两年时间多有个屁用,七百三十天里保不准哪天一个意外,连以后还能不能见面都不知道。
而被带到一片破烂区的虞瑜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要去荷兰领证”的男朋友。
女孩一到地方就被司机带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虞瑜一眼。虞瑜被刀疤男用刀顶着后腰,下了车也不敢到处乱看,只能从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附近的地形。
这区确实够破的,拆了一半的楼和砸破窗户画满了红色“拆”字的楼交映成辉,四中周边二三十年的老房子和它们一比都算得上是精装修。
来的时候那司机在一片巷子里绕来绕去,生怕“货物”记住路线,虞瑜真心想提议让他们把自己眼睛蒙上得了,再转下去他都要晕车了。
虞瑜跟着卷毛女走进居民楼,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两个壮汉在楼梯口前摆了张桌子正在牌,下一段楼梯之后再往里走十几步,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旁边还有一个看门的。
守门的壮汉见同伙带着个少年过来,开口问道:“又来一个?这回还差一个就够了吧?”
“是啊……那些大老板提要求倒是轻松,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当点菜呢?不知道这么大的男孩不好弄吗?还要五个?”卷毛女示意他把门开,刀疤男用刀顶着虞瑜的后背,把他推进去。
破烂的木门在身后合上,虞瑜站直身体量四周,屋子里还有三个人,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其中有两个被的遍体鳞伤,有气无力地在墙角趴着。
见有“新人”来了,那两个鼻青脸肿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暴力反抗之后被收拾老实了,只有坐在墙角的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甚至对他咧嘴笑了笑,实在不像是被绑架的。
地下室顶棚最多两米,只在边角开了个带铁栅栏的窗子保证里面的人不会被闷死,空气流通着实不怎么样。最远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木桶,是所有异味的源头,虞瑜猜那应该是给他们解决生理问题用的。
虞瑜对冲他笑的少年点点头,挑了片比较干净的墙根盘腿坐下——这比一天内写完所有寒假作业还难,这破地下室里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贴近“干净”两个字的边,更没有给他丁点能发挥洁癖的空间。
地下室里破螺丝钉和铁丝随处可见,虞瑜捡了颗螺丝在地上画了几道。一家三口大概是走南闯北的人贩子,司机和那三个壮汉是分赃的本地人,哪怕不是Z市也应该是广东其他地方的——那一嘴功力深厚的鸟语实在不像是外地人学的出来的。
就在他算把地下室周围的路线回忆一遍时,刚才对他笑的少年蹭了过来。
“嘿,兄弟,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要: 杜栩:人生总有太多意外,真男人流血不流泪!用拳头面对一切意外!
虞瑜:那如果是有人和你表白的“意外”呢?
杜栩:那要看那个人是谁。
文成武:如果是你同桌呢?
杜栩:告诉他上下随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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