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门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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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晚上,宁铮回来,听奉九了这些后续,先是微笑地听着,到后来可好,神情里居然带出了一丝哀怨。

    对于宁铮此刻的想法,奉九心里也明镜似的,她装模作样地:“哎才想起来,二堂哥给我带了些上海特产,杏花楼和老大昌的点心真是好吃,我还没给巧稚巧心送去呢,这就去,你先忙。”

    宁铮眼都不抬地一伸手就把她拉回来拽到沙发上坐下,“你个滑头,跑什么,原来你心里也有数,我还以为你没心没肺呢。”

    奉九不乐意听了,“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嘿?不就......”到底不好意思背后自己闺蜜的闲话,但脸还是红了。

    宁铮盯着她,慢慢地:“人家这还没结婚呢,孩子都有了,我可好......”

    奉九绷直脊背,紧张地抬手理理身上白地蓝点竹节布衬衫的方领领口,忽然豁出去地转头瞪着宁铮:“那你要怎样?”

    宁铮审视地看着她,到底觉得还没到时候,只是拿起她的手,定定地凝住她万柳塘里梅花鹿般纯真倔强又色厉内荏的眼睛,“我只是希望,别让我等太久。”完眼睛沉沉地注视着她,慢慢把她的手抬起,轻轻亲了亲她的手背。

    奉九觉得手背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赶紧甩了手站起,一把抄过茶几上用麻绳捆着的几盒鸡仔饼和白脱芝士蝴蝶酥就匆匆下楼了。

    奉九因着一直不待见宁铮,所以就算众人都他长相有多好,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过。刚刚,是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他,而这一次,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一双眸子,如新月破云而出又被遮掩,如夏日里最后一声蝉鸣......让人心生悲悯,又徒生眷恋。

    待到喧闹的夏天彻底过去,学校也都开学了,整个暑假,原本跟唱戏一样热闹的奉九的周围立时安静了下来。

    奉九到底还是去了上海参加郑漓和唐奉允的婚礼,带着秋声和卫镧,坐的火车,因为宁铮不同意她坐飞机,上次奉九从广州坐飞机回来不舒服的样子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参加婚礼前他们先去奉九位于西摩尔路的二姨家住了两晚,奉九母亲行三,太姥姥与之同住,祖孙畅叙了别情——要不然奉九也是常来常往的,虽然上海母亲这边的亲戚拒不接待父亲,但对大哥大姐和自己一向是亲热有加。

    闻风赶来的四姨一家又把二姨家塞得满满当当,各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亲亲热热地叫着:亲人间就是如此,即使很长时间不见,但一见面,亲近感立刻就冒出来了。

    大家免不了听她的婚后生活,听后都觉得还不错,再看看她与做姑娘时活泼开朗毫无二致的精气神儿,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当初听是奉九而不是奉琳嫁进了宁家,人人都替年纪的她捏了一把汗。

    第三天一早,她就出发去参加郑漓和二堂哥的婚礼去了。

    他们的婚礼是中西结合式的,但没有新人挨桌敬酒的环节,堂哥还是挺体贴的,前几天就已经到达上海的大爷大婶儿也是够开通的——毕竟不是所有中国上年纪的人都能接受这种女一身白男一身黑的婚礼礼服。

    郑漓现在怀孕满三个月了,但完全看不出来,腰肢依然纤细,并不显怀,没什么强烈的孕期反应,也没算休学,奉九很赞同。

    她头上围着蕾丝花帽,两边垂下长长的透明丝绦,身上是一件下摆宽大的长袖立领白缎子婚纱,缀满了珍珠和水钻,她的长相,好像汇聚了所有中国风流才子对传统美女的赞颂,西式婚纱与她的中国美互相成全,让身旁一身黑礼服越发显得俊俏挺拔的唐奉麟也是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的新娘看,那幅痴迷样倒是让观礼的人笑出了声。

    新娘新郎前面站了一对三四岁的花童,都是郑漓家的亲戚,男孩梳了一个三七分头,女孩儿则是童花头,西装花裙一穿,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可爱到不行,新婚夫妇俩对视一眼,都开始期待起自己的头生子会是怎样惹人爱的模样。

    来宾里电影界的人士,就只有唐奉麟所在电影公司的经理和夫人,其他的电影明星都没有来,因为唐奉麟根本没请他们,除了跟某些女明星有一本烂账外,主要是他们除了工作交集并不多。

    待到后面婚宴,郑漓身上穿的正红色宽身旗袍引起了观礼的女客的浓厚兴趣,上面绣着亭台楼阁和蛟龙戏凤,雍容典雅,美不胜收。有人一听,才知道这种风格正是当时“中国外交第一人”梁维均的妻子,爪哇糖王之女王蕙兰女士所提倡的,她是当前中国时尚的风向标,也是几十年后历史悠久的美国时尚杂志《Vogue》杂志公推的二十至四十年代唯一的中国最佳着装女士。

    听这位女士对于当时中国贵女们追捧清新素雅的法国进口丝绸非常不以为然,她世界上最好的丝绸当然是中国的,古色古香、精美绝伦,而其上的老式手工绣花的功夫,西洋人拍马也赶不上,在她的带动下,贵女门转而争相追逐饱和度高的正统传统丝绸,比如宝蓝色、湖绿色和正红色。

    奉九一听立刻忆起,这就是宁铮带她去北戴河住的别墅的女主人,临走前,她还给王女士留下了一封感谢的信函,并附上了自己画的一幅关于这所房子客厅的工笔画,也算别出心裁了。

    堂哥看起来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儿,大爷大婶儿也是喜得见牙不见眼,毕竟在电影圈厮混的儿子曾让他们忧心忡忡,生怕哪天领回来一个怀了孩子、出身贫寒的女明星回来。

    大概是因为知道底细,奉九总觉得郑漓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种母性的光辉,她那种夙愿得偿的喜悦感染了奉九,让奉九忽然羡慕起郑漓,至少,她有勇气去追求自己所爱,并运气很好地两情相悦。

    当然,一身藕荷色丝质靛蓝滚边长旗袍的奉九早引起其他来宾的注意,她的扮虽然低调,但端雅灵媚的容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年纪虽看起来不大,但已是梳着妇人的发髻,怎能不让人惋惜?虽是唐家娶妇,但既然在上海举办仪式,自然得偏劳坐地户郑家出人统揽,有人听起奉九的来历,他们也只能含含混混地是奉天唐家人。

    奉九从上海回来没多久就是中秋,帅府再次热闹起来。

    因为一直在北平的老帅要回来过中秋了。

    老帅在北平过得也颇为不易,当然了,主要是他自找的,谁让他还在找机会非要当一回总统呢?

    奉九心里对自己的老公公在政o治上一向也是有些看法的,或者换句话,在中国只要是正常的人,对整天杀杀毫无廉耻,嘴里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的军阀都没好感,但她秉承着不听、不过问的原则,这也是出嫁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

    她知道,虽然老公公对自己表现得很是宠爱,但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对进步思想普遍极端仇恨的旧军阀。

    今年六月里他们刚成亲没几天,老帅即离开奉天去了北平,与陆系吴子玉商谈摄政内阁人选,因着互有所求,两人在报界面前表现得亲密无间,吴子玉还对聚拢起来的各地记者:“我和奉宁(老帅)就像初婚夫妇一样,偶尔拌几句嘴是免不了的。日子一久,我们的感情就会一天天浓厚起来。”

    然而随后在居仁堂举办的为了庆祝内阁艰难组成的宴会上,却出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当时大家都在安静地聆听荀慧生的《渔杀家》,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噗”的一声响,两人众多侍卫立刻站起拔枪相向,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点。

    这时,刚从国外回来的一位外交官站起来:“不好意思,是我的礼帽从衣架上掉到了地上。”双方随从这才尴尬地收起枪。

    奉九当时光听了传闻都替他们脸红,同床异梦到拔枪相向,眨眼间对外还能握手言欢的,都不是凡品。

    当然这不过是奉九年纪少见多怪罢了,世界上最厚的,就是政客的脸皮;如果这政客同时又是个军人,那这脸皮的耐操程度只怕迫击炮都只能炸出个白点儿来。

    老帅平日里住在北平的顺承郡王府,这是当年“陆皖大战”后他以七万五千大洋捡漏儿买下的,上一任主人就是被他坑惨的徐铁珊。

    偶尔地,他还会偷偷坐火车潜入天津,找一个叫李妈的“天宝班”老鸨子玩“斗什胡”的纸牌游戏,这也是他一生中最喜欢的消遣,七姨太就是从那淘换出来的。

    而在天津,他也曾窥探过从广州北上的中华民国国父。

    这一次,为了跟家人过中秋,他特意赶回来。

    他在中秋前一天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几个姨太太正陪着他聊天——过了八点,宁老夫人就已经休息了。

    正在这时,老帅忽然看到有个下人提着一个食盒正往外走,他们这客厅不远处就是一个厨房,为着就是冬天送饭能近点儿,省得凉了。

    他立刻把脸一板,“这是谁啊,没规没矩的。”他抬头看看客厅门口那座巨大的落地钟,“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能给做饭呢?”

    老帅治家之严,全国有名,其中一条就是过了晚上九点,厨房一律歇火,不许再给任何家里大主子做任何吃的。

    “帅爷,是……三少奶奶她……”下人为难地杵在当地,不知该进还是退。

    老帅一呆,下人眼见着他原本虎着的一张脸瞬间就笑成了一朵花儿,“唉呀,那快去快去,别凉了!”他挥着手催促着。

    中秋还没到,什么季节,又不是数九寒冬,菜还能凉了?

    待他一回头,一旁花枝招展的四五六七姨太太正一脸不忿地斜眼瞅着他。

    “奉九这孩子不一样,她什么时候要过这个?最守规矩的孩子了,门禁遵守得好,我都知道。我跟你们讲,别看我和钟儿在外面,人家也是里外一个样。”老帅也有点尴尬,只好硬生生解释着。

    老帅出身绿林但心细如发,家里的大事情就没他不知道的。

    “那倒是。”四个姨太太也不得不点头。

    奉九自嫁过来,跟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子很是投缘,只要功课做完,处理完杂物有了空闲,她这个做嫂嫂的也经常陪着她们一起去看电影、逛街什么的,慢慢地,倒也找到了以前跟媚兰她们逛街的享受轻松的闺蜜时光的感觉。

    而大嫂跟她们年纪相差甚远,且天性喜静;二嫂呢,则是孩子还。

    今天晚上,她们刚看了一个加长版的上海电影,时长达到了惊人的三时,看完她们回到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钟了。

    三个人年纪都不大,难免饥肠辘辘,因为电影院里不许吃东西,而出来后好一点的饭店也都烊了。

    于是巧稚哼哼唧唧地喊饿,巧心虽然没,但也默默揉了揉肚子,奉九一看,就干脆偷偷地给大厨房电话,让他们送点易克化的夜宵过来——没办法,吴妈最近睡眠又不好,晚上八点肯定吃了安眠药入睡了,就算有厨房,也没人给做,要不,吴妈肯定能做出几样好吃的填饱肚子。

    巧稚巧心一听急了,本以为在三嫂这混点好吃的零嘴儿填填肚子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要来顿夜宵——她们早就发现了,在三嫂这里,全中国各地名吃乃至全世界的美食,都能找得到。

    她们赶紧一边一个拉住奉九的袖子,让她再电话取消,“不行啊,三嫂,父亲规定了,晚上九点以后,不允许让厨房送吃的呢,这是规矩。”

    巧心接着:“上次我娘的老家亲戚来了,过了饭点儿,我娘都没敢惊动厨房,我舅舅和舅妈就吃了点点心垫垫肚子,第二天,还是我娘加了钱,厨房才做了几个像样的待客菜呢。”

    此言不虚,但——奉九也是头一次知道还有这规矩?她只好给自己壮胆儿,“没事儿,这才偶尔一次;再了,不见得父亲就会看到。”

    她们哪里知道,大帅已经回来了——老帅的行踪向来诡异,有时甚至连宁铮都不能完全掌握,这也是为了人身安全;而且她们和老帅走的门都不是一个,所以互相不知道对方已经到了家也属正常。

    奉九不免有点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地想着怎么办才好?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帅府厨房的掌事厨娘就把饭送来了,还笑眯眯地:“三少奶奶别担心,老帅了,你们偶尔一次,不为过。放心吃吧。”

    巧稚巧心这才把心放肚子里,奉九看此情景也不禁有些佩服老帅,虽然人家跟没读过书一样,但这纷杂的后院,硬是治理得比多少饱读诗书的名门望士强得多,比如眼前活生生的参照物——自己熟知孔孟之道、家学渊源的父亲。

    再往远了比如某一任北洋军阀总理家的后院,居然闹出嫡子与庶母乱o伦的丑剧,气得那位总理差点一命呜呼。

    没有妾室争宠,更没有过后院女子耍阴毒手段闹出人命,这么多孩子,硬是各个安分守礼,至少明老帅这个人在“修身治家平天下”的“治家”一项上悟性极高。

    夜宵是清清淡淡的鸡丝肉粥、一碟木耳百合熘虾仁和一碟糖醋萝卜,三个女孩美美地吃了一顿,巧稚巧心这才心满意足地跟奉九互道了晚安离开了红楼。

    奉九原本在今天下午接着宁铮的电话,是今晚有同僚聚会,回来时间不定,让她不要等他。

    这话的,好像以前他回来得晚她就曾经直挺挺地坐着等他一样,奉九可是非常爱惜自己身体的,她早就知道男人经常会以为了事业为由晚归,出嫁前家里的父亲大哥大爷二大爷之类的莫不如此,回来女眷们也不过是侍候洗澡给拿个睡衣什么的,这活儿又不是非得自己干,宁铮自己知道换洗衣物在哪儿,所以她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几上预备给他醒酒,洗过澡后就睡去了。

    谁知到了半夜,她感觉鼻子一阵麻痒,很快就喘不过气,然后就被憋醒了。

    又来了,她气愤愤地睁眼:宁诤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坐在床边,俯着身子,张着嘴把她的鼻子裹了,含了一口又一口,神情专注,好像这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儿。

    晚归的宁诤,毫不意外地又喝醉了,一身的酒气及张着的嘴巴里更浓的酒味儿,再再侵袭着她敏感的鼻子。

    这已经是结婚以来的第三次了。

    事不过三,看来前两次隔天一早跟他的太含蓄,宁诤根本没放在心上,奉九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放开!不许再裹我鼻子!”奉九使劲儿推开宁诤不屈不挠还往上凑的脸,抓过宁诤枕头上的鸳鸯戏水枕巾使劲儿蹭。

    “你是不知道这滋味儿有多难受,哈?要不你试试?!”奉九愤愤不平地控诉,声音虽但意思明确。

    宁铮听了马上坐起身,一脸严肃,闭着嘴巴,即使在黑夜里,他夜视能力很强的眼神也很好地捕捉到了奉九冒火的眼睛,他立刻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那我试试。”

    完就向奉九探着头,向前伸着高挺的鼻梁,等着奉九来亲。

    奉九:“……你想得美!”

    宁诤大笑,声若洪钟,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听起来简直是震耳欲聋,奉九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大半夜的,消停点儿!”。

    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奉九一边捂住他的嘴一边狐疑地望着他,谨防他象自家有的堂哥那样借酒撒疯。

    宁诤喝断片儿的时候是没有,不过酒后变得爱恶作剧爱粘人倒是真的。

    奉九看他慢慢地不笑了,借着窗外跟八月十五没差多少的明晃晃的月光,他静若深潭的眼睛又像在往里吸着人了,奉九莫名地有点怕,刚想缩回手,就感觉他湿润的舌尖在她手心一舔。

    奉九猛地缩了手,尽量不动声色往宽大的拔步床的对侧蹭过来,企图下床,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干脆把卧室让给他吧,自己躲到客房去总是可以的。

    宁诤忽地伸长手臂,拽住了她试图逃脱的纤细的脚踝,猛地一拉,奉九再也无力维持坐着往外蹭的姿态,一下子就倒在床上,声尖叫着被拖了过去。

    宁诤慢条斯理地用沉重的身子把她死死压在身下,“不让裹鼻子,这可怎么办好呢?可我总得亲个地方才行……还不能吵醒你?那就,这儿吧。”

    他自己跟自己有商有量的,接着低下头,把她厚厚实实的珍珠色桑波缎睡衣的衣袖向上一翻,露出一截被满月映衬得愈发欺霜赛藕的胳膊,从手腕处开始往上亲。

    一边亲得啾啾有声一边舔得啧啧作响,带来湿热麻痒的感觉,奉九恨不得死了算了,谁能把这个酒品这么差的家伙给拖出去。

    亲着亲着,没动静了,奉九本来做好准备,算跟他耗上一夜了,没想到,她抬起没被压制的上半身看了看,宁诤抱着她的胳膊,发出轻微的鼾声,居然,睡着了。

    奉九瞪着帐顶,一动也不动,原来荷花莲蓬的帐子换了,透明的鲛绡帐上面绣着一群彩衣童子在嬉戏:或翻绳、或追逐、或下棋、或躲蒙蒙、或斗蟋蟀,看了一会儿,她费力地把宁诤的身子翻了下去,喘了口气,又把金黄色麒麟送子的真丝缎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

    自己则出了卧室,进了旁边的客房。

    第二天,俩主子都起得晚。

    一般喝多了酒,支长胜都不会很早就来楼下等候。

    奉九不按铃,秋声也早已知晓,不会那么没眼力价地冒然进入卧室。

    所以一直到日上三竿,奉九才醒来。

    奉九自从婚后一旦被吵醒,就很不容易再入睡,所以昨晚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宁诤,一边拉开台灯读了几篇英文报纸、几页法语,还是没有睡意,后来干脆把客房的收音机开,听了会儿有时差的英文广播,折腾到四点多钟才囫囵睡了一觉。

    奉九觉得后背暖烘烘的,这才意识到,宁铮还是不依不饶追了过来,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大概是清了吧。

    她被松松地拢在他怀里,没有让他一向很高的体温热到她,也没有让自己这个人形火炉失了效力,奉九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已经是仲秋了,天气转凉,她还是挺喜欢有宁铮这样的热源在旁烘着的。

    奉九揉了揉眼睛,感到身后的宁铮也动了动,奉九轻轻嗅着,没闻到昨晚那么浓烈的酒气,反而闻到了一股檀香皂的清香,看来他酒醒后就去洗澡了,这还差不多,奉九心里咕哝着,也不想回头,左右无事,她还想再睡一会儿。

    身后的宁铮把手覆在她的腹上,偶尔向上揉揉她的胸,她也早就学会不追究了。

    待到两位主子彻底清醒起床,已经是快到中午时分了,起来后宁铮才知道父亲已经于昨晚回到了府里。

    他们今天的最主要活动就是参加全家的中秋宴,这一向都是寿夫人张罗的。

    作者有话要:  老帅治家有一套,让我也联想起了美国总统特没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