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慧极必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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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了云笙父母的名讳后,霍国公带着柴哲威走了。

    柴哲威原本算在云家院旁边改建一个房子,听云笙要修建云家院,便停了下来,想和她一起修建。

    人走了一大半,院子便瞬间空了不少。云笙将袁越秀安排在西厢房后,之后厨房里又有人叫她,她便过去了。

    杨安跟着去帮忙了,堂屋里便只剩下马周和袁越秀。

    马周在云笙跟前的些许人气渐渐消散,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云笙常坐的榻上,随意地靠着,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那本书叫《河西地理志》,是崔家送来了,云笙没事的时候就爱坐在那边看了起来。

    面对他的冷漠,袁越秀坐立不安。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回自己房间整理一下,便对马周行了一礼,慢慢退出堂屋。

    刚到门口,就听到马周冷淡的声音传到耳边:“袁娘子,我不管你之前和崔陵有何纠葛,既然已经来到了云家,你便是阿笙的人。”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书本,黑眸含威,目光如电,刺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只听他缓缓警告道:“你若有一点对不住阿笙的,别怪我下手无情。”

    罢,又翻开书,专注看了起来。地理志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清隽的眉眼。

    袁越秀怔怔的发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昔日她还是袁家千金时,在崔家见过这位马教谕。那时候他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坐在崔家的凉亭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一丛青竹不话。

    他不如崔大郎那般风流精致,不如崔二郎那般张扬热闹,也不似崔三郎那般清冷飘渺,却意外地内敛沉静,就像他自己一直注视着的那从青竹。

    后来崔家出了件丑事,这位马教谕便再也没有上过崔家的门。她隐约间听大兄提过,那件事同马周有关。崔二郎惹怒了他,他便将崔二郎吓得夜夜惊魂,在家里修养了整整三年才缓过劲来。

    崔大郎对此事讳莫如深,她也不好随意听。后来袁家出事,她自己便焦头烂额,渐渐地忘了那些往事。

    没想到今日竟又在此见到他,还同三娘关系那般密切。

    三娘若是有他护着,定能顺遂不少。可是这人,又未免心思阴暗了些。

    袁越秀想得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

    夜凉如水,明月当空。

    在云家院里学手艺的妇人们都回去了,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院子里多了一张石桌,石桌边有几条凳子。那是杨安不知从哪里倒腾来的,他喜欢晚上的时候坐在院子里喝点酒。

    但是今晚袁越秀刚来,崔博待她情意深厚,帮她准备了不少大件家具,杨安便红着脸去帮忙了。

    他准备好的酒她没用,食正好便宜了云笙。

    云笙一颗一颗地拨开南瓜子的肉,放在盘子里,心思却飘到了千里之外。

    崔陵的事情像是一根刺,横在云笙的心间。虽然今日因着霍国公的到来,他主动离开了,但是凭她的直觉,她便觉得崔陵不是那般容易放弃之人。

    他这般强势,或许算不上是爱了,只是控制欲和占有欲作祟。至于她自己,倒也不上后悔还是不后悔,自己做决定的事情,一切结果都该由自己承担。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斟水的声音。云笙回神,看到马周正坐在她对面,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低声问道:“怎么这么入神?”

    他的声音,不过分清脆,也不过分低沉,山间青松细语,就是恰到好处的撩她心神。

    云笙将酒盏拿到自己面前,笑着问道:“马教谕这是在怂恿未成年少女喝酒?”

    马周微微蹙眉:“未成年少女?”

    云笙这才意识到,大唐并无这种法,便想了想,道:“我不是尚未及笄,便是未成年,还是孩,怎可喝酒?”

    马周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你倒是,你做的桩桩件件,哪件事情该是孩子做的。”

    他从云笙跟前拿回酒盏,道:“这原是果酒,本就是给女眷喝的,不醉人,既然你不爱,就别喝了。”

    云笙眼疾手快,从他手里抢过果酒,敬了他一下,笑道:“马教谕亲自给我斟的酒,谁都别想抢走。”。

    一口饮尽后,她将酒盏倒置,未见一滴酒水滴落。

    云笙回味片刻,果然觉得这酒甜滋滋的,就像是现代的饮料似得,便起了兴致,同马周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一直喝了三四壶酒,酒意便上头了。

    月光之下,她的脸儿白里透着粉,眉眼弯弯,眸光朦胧,嘴微微张开,十分好看。

    云笙摇了摇头,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马周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后,突然伸出双手捧起了他的脸,看着那眉,那眼,还有那如黑夜般深沉的黑眸,无一不符合她的心意。她突然笑了起来,在他淡淡的唇上啾了一口,醉醺醺道:“这么多人,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的长相。”

    马周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随即,心中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又麻又痒。血液变得滚烫,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她温暖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眼里只有他这个人。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身上的血液在滚烫翻涌,突如其来的冲动恨不得让他将她整个嵌入怀中。

    然而,他还是克制的唤她:“阿笙?阿笙,你是不是醉了?”

    云笙不满地捏捏他的耳朵:“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醉?”

    喝醉的人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这梨花醉便宜,味道清甜,是专给女儿家喝的,便是七八岁的孩子也能喝。他倒是没想到,阿笙的酒量竟这般浅,连梨花醉都能喝醉了。

    马周的双眼被她粉润的唇给吸引了,紧紧的盯着看,不想挪开一瞬。刚刚的触感,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梨花醉的清香,比天底下所有的琼浆玉液都要美味。

    云笙用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转了转,然后咯咯笑出声,双手又揉了揉他的脸,带着醉意道:“你是不是还想我再亲你一回?”

    马周的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她的身子东倒西歪,一不心就扑到了马周怀里。

    马周忙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滚烫的铁疙瘩般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云笙整个人都嵌在他的怀里。她不舒服地动了动,干脆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腿上坐好,然后又对着他的唇啾了一下,啾完之后,她还舔了舔,喃喃道:“甜的……”

    热气涌上头,马周的脑袋像是浆糊一样,已经无法思考。见云笙又捧住他的脸舔他的唇,他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了口。

    柔软的舌头不心伸进了他的嘴里,和他的舌一触即分。

    马周恍若被电击中了一般,用尽了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抓住她狠狠反击。

    他死死抱着云笙,重重地喘着气。

    不应该靠近她的。他已成年,她却尚且稚嫩。

    云笙却砸了咂嘴,不满道:“味道不一样了,不好吃。”接着,她又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嗤嗤笑出声:“马周,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马周抬头,看着稀疏的星星和明亮的月亮许久。云笙都等得不耐烦的去揪他脸颊上的肉时,他才轻声道:“我心悦你。”

    云笙又扑哧笑了,模模糊糊道:“马周,你恋童哦。”

    马周蹙了蹙眉,努力理解了她口中恋童的含义,之后才道:“只是你尚未及笄,我便心悦你吗?”

    他扶起云笙,看着她朦胧的眼,认真道:“我不恋童,只不过我恋的是你罢了。”

    况且,十二岁的娘子,也可以定亲了。备下嫁妆,走一走婚礼的流程,转眼便可嫁人了。

    马周的思绪开始跑远。他一边按捺下心中的火热,一边顺着云笙的头发,细细思索:阿笙的婚事,自然不能让她爷爷插手。若想娶她,最好能联系上她在云家的宗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家宗族长老,也是阿笙的长辈。他们做主,也是名正言顺。

    想了许久,怀中的人却没了动静。

    马周侧头看了看,发现她已入梦乡,睡得香甜。马周将额头抵在她如玉般的额头上,心翼翼地温存了片刻,才抱起她将她安放在她自己的房间。

    待他将被子给她盖好,回头才发现云筎和云筑两人趴着门,用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他。

    他做了个“嘘”的动作,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关了门,矮下身对两个孩子道:“怎么还不去睡?”

    云筎害羞地揪着自己的衣摆,问道:“马教谕,你喜欢阿姐吗?”

    马周没有敷衍他们,认真地点了点头。

    云筑声地问:“那你以后会成为我的姐夫吗?”

    马周摸了摸他的头,唇角露出一个浅笑,道:“我希望,只有我是你们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