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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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生活已经够苦,却不想从那间破陋木屋出来的那天起,真正的炼狱才真正开始。

    看着眼前这几个直入云端的烟筒,我在脑海中搜寻记忆——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又瞧见周围忙忙碌碌的黝黑工人,他们拖着手推车,将一车又一车的红砖往外运。

    如果,如果没猜错的话,我是被傅司年丢到红砖厂做苦力来了?

    “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工厂里去烧砖,不干完今天的活儿,别想吃饭。”

    主管呵斥道。

    我害怕他扬起手中的皮鞭抽我,赶忙一瘸一拐的上前去。

    刚一走进厂棚,我便隐隐皱了眉。

    这炙烤的温度根本令人受不了。

    可周围满是忙忙碌碌的工人,他们浑身是汗,却还是干得起劲,将手里的泥土砖丢进窑子里去烧,又将烧好的砖一车一车往外拖。

    “噢,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对吧?”

    错愕间,我听到耳边响起一道粗犷男声。

    我回头去看,便瞧见一个上身赤裸的结实男人,长相凶神恶煞。

    他手里同样拿着一根皮鞭,周围劳作的工人仿佛都怕他。

    我猜,他应该是这里的头头吧。

    于是我点了点头。

    “嗯……还真跟传中的一样。”

    他色眯眯的盯着我,尤其注意我的眼睛。

    接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凑到我耳边来,“我本来不想为难你的……可是上头特意吩咐了要好好照顾你,我也没办法哈。”

    完大手一挥,指着旁边往瓦窑里递砖的瘦男人道:“去去去,外边拖砖去,这边不用你管了,赶紧给老子滚。”

    那瘦男人一听这话,双眼立马放出精光,“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

    我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雀跃。

    他所在的位置,是整座工厂里温度最高的位置之一。

    自然最累、最难受、最吃力。

    而现在主事的将他赶走,显然是要我去补上他的位置。

    “别愣着了,去吧!好好干,不然中午可没饭吃!”

    他着挥动手中的皮鞭,往我胳膊上狠狠抽了一下。

    疼,可我忍着,不敢出声。

    我瘸着脚上前,只是刚一靠近,我便有些受不了。

    热,太热了。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我便已浑身湿透。

    可身后那一堆比我还高的砖,警示着我今天的工作量。

    我咬了咬牙,伸出双手。

    虽从也吃过不少苦,可像这样的罪,我还从没遭过啊。

    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就像是下雨一样。

    在不断的摩擦下,双手很快鲜血淋漓。

    可我不能停,也不敢停,因为主事的时不时就会靠近我,观察我的情况。

    弯着腰,像一只不知疲惫的蜜蜂,手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忙忙碌碌。

    高温的窑口火红一片,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魔鬼。

    直到腰再也直不起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我瘫倒在地上,浑身裹满灰尘。

    我好累,好累。

    “啪!”

    一皮鞭,抽中我的脸颊,从眉心骨到嘴角。

    火辣辣的疼。

    “你特么的,谁允许你歇下了?你瞎么,没看见身后还有这么多货要干么?还是你中午不想吃饭?”

    他咄咄逼人。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害怕他又用鞭子抽我,连忙强撑着爬起来,继续烧砖。

    只是双手好疼啊,十个指腹都磨破了,鲜血不断渗出来,沾染在灰红色的砖上。

    我有些受不了,于是唯唯诺诺的开口:“可不可以,给我一副手套?”

    “啪!”

    却不想他又是一皮鞭抽来,疼得我挺直了背脊。

    “你特么的还想要手套?都到这儿来了,还当自己是金贵的大姐?嗯?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敢吩咐老子给你办事,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话落,对准我的断腿便是狠狠一踹——

    “啊!”

    就像是风中飘摇的柳絮,我堪堪倒了下去,双手捂住左腿牙齿疼的发颤。

    “还敢不敢要手套了?告诉你,到了老子这里,甭管你是人是鬼,反正老子都得给你治服咯!”

    他大摇大摆的走开。

    左眼的眼泪灌进右眼,模糊视线。

    可我不敢哭出声,我怕他回过身来我。

    颤着腿站起来,纵然泪流满面,可我不能停下,也不敢再停下。

    只是脑子里反反复复冒出来傅司年的踪迹,我恨,恨到了极致!

    傅司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样狠狠惩罚我!

    就为了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对么!所以你对我再残忍也下得去手??!

    心脏痛得要死。

    可我分明已经警告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再为他流一滴眼泪,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因为他难过流泪!

    顾蔓依,你就是贱,贱得要命。

    我恨这样的自己。

    手头的工作不曾停下,可饶是如此,中午大家都开饭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将后面那一堆砖烧完。

    肚子很饿,饿到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咬了咬牙,我为自己加油鼓劲,“顾蔓依你不能倒下,不可以,你一定,一定要活着出去啊!”

    只有活着出去,我才能报仇雪恨,才能将现在所受的苦难,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终于,终于,待夕阳西斜时,我终于干完了手头所有的活。

    而留给我的只有一碗馊掉的稀饭,加一个又冷又硬又臭的黑馒头。

    我用满是结痂伤口的双手捧着那一碗稀饭,热泪在低头啃馒头时再一次毫无征兆的落下。

    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这就是了。

    可苦难没有尽头。

    一直劳作到晚上十点,待工厂工人全部都回去休息时,主管才松口放我回去。

    只是我前脚刚回到那间破旧的木屋,后脚那黝黑的大姐便跟了进来。

    许是我这幅疲惫不堪的模样让她惊了一下,她就那么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大姐,怎么了。”

    我对她还是有一丝丝好感的,毕竟前几天,她给我吃过大米饭,香喷喷的大米饭。

    而如今我想再吃,怕也成了奢望。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着她过来,在我床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