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七十九个澹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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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里转了寒,聂珏手头上的事情多起来,单开年的那一场会试,就有的她忙。

    这天刚下朝,女帝留下了她,转头又叫了童贤去把高庭渊和赵承治叫来。

    女帝对她亲近的很,先让她落了座,还着宫人倒了茶水让她静等,差不多半刻钟时,高庭渊和赵承治走了进来。

    “你们来了,”女帝看他们落了座,道,“叫你们来也不为别的,朕有一桩事要交到澹澹和聂爱卿手上。”

    聂珏和高庭渊互看了一眼。

    女帝道,“承治,你近来着实让朕失望了,朕管不了你了,特地给你寻了聂爱卿和你表兄过来,你是想学文还是想学武?”

    赵承治还没在座椅上坐稳,一听她的话,泪就在眼眶中溢出来,“母亲,儿臣……”

    “不许一个都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王爷,朕若再由着你胡闹,往后你难道要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吗?”女帝恨铁不成钢道。

    赵承治一双泪眼望了望高庭渊,又望了望聂珏,半天不愿置声。

    女帝用指头在他白皙的面皮上戳了两下,道,“你是不愿选,还是不知道选,朕跟你了,今日你若不做决定,就别想踏出殿门口!”

    “母亲……”赵承治这一声刚喊出,嘴一撇,哭了,他闭着眼睛十分不情愿的往聂珏身上一指,“……她,她,呜呜呜……”

    女帝看他哭的可怜,自袖中拿出帕子在他脸上擦拭着,“看来这几天被你表兄磨得怕了,没几句就哭,都十几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懂事。”

    赵承治双手捂着脸,又羞又燥,总觉得这下是见人不好意思了。

    知儿莫若母,女帝看出他的别扭劲,在他背上轻抚着,倒头问高庭渊道,“澹澹,你这几日对他干什么了?怎得宁愿让聂爱卿教他,都不愿和你一道了?”

    高庭渊道,“扎了几天马步,学了几天弓箭,也没别的。”

    确实没别的,但这么个强度对身骄肉贵的赵承治来,可就是大大的折磨了。

    女帝让童贤领着赵承治先下去了。

    她笑道,“承治你还不了解,就你那三两下子,估计以后见到你都低头装作不见了。”

    高庭渊弯弯唇不语。

    女帝到这里像是想起来问聂珏,“聂爱卿,朕让承治跟着你读书,你不会不愿吧?”

    “怎会?微臣只怕教不好殿下,”聂珏歉声道。

    “朕记得萧家那丫头也跟着你学,干脆啊,这两个你就一起教了,也让他们做个伴,省的闷着,”女帝道,一旁的宫女端来些果品,女帝顺手摘了个龙眼尝了尝,道,“尚食局搞出个冰库,这龙眼冻藏了几个月,还是甜,你们吃吃看。”

    高庭渊托着腮,捡了个橙子剥着吃,“陛下,吏部事儿不少,聂大人再分心教奕王殿下,会不会太劳累了些?”

    聂珏对他轻轻一瞪,转瞬又看着女帝温笑,“陛下,微臣也不怎么忙,会试的考题这几日都快出来了,下个月就闲了下来,就是怕奕王殿下苦闷,毕竟微臣大不了他几岁,少年人还是要面子的。”

    “眠云也比你不了几岁,朕可听了,是她巴巴儿的过来求你收了她,”女帝眼露着笑,“朕就是看中了你的脾气,承治让你教,朕不怕他走歪路。”

    “陛下抬举微臣了,”聂珏谦逊道,“不过,微臣都是在府里给眠云授课,奕王殿下总不好过微臣府……”

    “这个朕也想到了,赶明儿朕就让人在宫里收拾个读书的地出来,你就在这儿教他们两人,总没人敢你,”女帝体谅道。

    聂珏放坦心。

    女帝看着没事,就放他们出了宫。

    高庭渊随着聂珏出来,望着她的侧容,道,“作甚要搅这趟混水,你都没时间休息了。”

    “能为圣人分点忧就分点吧,再奕王殿下性情纯良,应当是好教的,”聂珏道。

    高庭渊跟她到了马车前,看那御奴放下了木板凳,他托着聂珏的手,让她上去了。

    “你就是操心的命,宫里的人再善良也是有心机的,偏偏你眼皮子浅,后面你做了殿下的老师,有的你累,到时候可别哭,”高庭渊拽着她的手不放道。

    “哭也不来找您。”

    聂珏用力甩掉他的手,缩进了马车里。

    高庭渊回味着手中那柔软的触感,等那马车从视线里彻底消失了,他才犹自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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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红旆斩杀了钱来康之后,瞬间在军中立了威,将士们皆以她马首是瞻,有了她做领头人,这七万人一瞬燃起了斗志。

    日头落下来时,城外擂鼓阵阵,夏红旆一口吃完馒头,上了墙头往下看,果见丘就真在喊人。

    “你们主帅都死了!还不快快投降!”

    夏红旆拿下脊背上的弓,对着他拉起就是一箭,奈何被他的盾挡下了。

    丘就真眯起眼,远远看着她一阵惊,忽而却又笑了,“想不到大齐还有这样的人才,可惜啊,还是要死在本王的手里!”

    “放你娘的屁!胜负尚未分晓,你在这儿大放什么厥词!”夏红旆扬声道,她这辈子第一次骂出脏话,却倍感爽快。

    “女儿,本王看你年幼无知,若你肯归降,本王保你荣华富贵!”丘就真诱惑道。

    夏红旆肃寒着面,冲他挑衅道,“丘就真!你敢出来跟我单独斗吗?若是我输了,我便开城投降,若你输了,十日内不准攻城!”

    被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寻衅,丘就真如何能忍,他轻蔑道,“有何不敢!”

    完,他令包围的大月氏人退开,朗声道,“下来!本王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会心软。”

    夏红旆抓起长戟下了城楼,抢过将士的马匹,翻身而上,疾驰到城门口时,冲两边的守卫道,“开门!”

    那两个守卫便开城门。

    夏红旆回身看向他们,道,“若我战败,不必开门!”

    她放下话,架起辔头冲了出去。

    丘就真看着她稚嫩的脸,颇不当回事道,“孩儿,你家大人都死绝了吗?竟把你放了出来。”

    夏红旆高喝一声驾,扬着长戟和他斗在了一起。

    马上作战,不是她的优势,这般较量了十几招,她便隐隐有颓势。

    夏红旆随性翻下了马,侧身靠在马背上,长戟一刺,直中丘就真坐下的马腹上。

    那马一受伤,便疼的乱跳,丘就真不得不也下了马,追着她来。

    夏红旆拿着长戟往地上一挑,沙尘飞扬,洒在丘就真的脸上使得他睁不开眼。

    就趁着这个时候,她急速近身,欲要刺向他的脖子。

    丘就真急忙摸出弯刀,向她飞抛过来。

    那弯刀又快又锋利,夏红旆矮下身,还是避不了被它割破了脸颊,她伸手往脸上摸了摸,鲜血的潮湿激起了她的杀欲。

    她将那长戟在半空轮了一周,掉转回来的弯刀,一个越身,就将长戟横在了丘就真的侧颈处,“你输了!”

    四下一静,须臾城头个个将士一齐呼喝,声声震耳。

    丘就真颜面扫地,他灰白着脸捡起地上的弯刀,走回到军队中。

    “十日之内,不得攻城,这是你亲口答应的,你不会反悔吧!”夏红旆喊住他。

    丘就真把弯刀塞回袖中,抬眼看她,“本王一言九鼎。”

    他停了脚步,由人重新扶着上了马,依然鄙夷着对她道,“就留你们十日的性命,本王十日之后再来取。”

    夏红旆策马奔回了城,那些将士团团将她围住,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

    “夏大人,拖了十日,相信援军一定能赶到!”

    “我们有救了!”

    “夏大人!你就是我们的再造父母啊!”

    夏红旆被他们夸得微微红了脸,但依然冷着脸道,“十日太短,若援军在路上拖延,我们可能还是会遭屠城危险。”

    这一话使得刚有些喜色的众人又丧了气。

    夏红旆将辔头系在木杆上,坐到一块石头上,道,“这帮大月氏人一路追着我们到了这里,路上的粮草定也要跟着补给,军中粮草一般是随军后,且是没什么战力的老兵押运,我们可悄悄出城,绕过这片地,到他们的后方,截获粮草,粮草一失,他们定自乱阵脚,这样咱们必能再拖延一段时候。”

    “好办法!失了粮草,光是饿,他们就挨不住!”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啊!”

    夏红旆摇摇头,“等一天,明日夜里,我带五百人从东边出去,你们该守城的守城,不要让他们发觉我们的异常。”

    众人连连应是。

    夏红旆挥散了他们,走进屋内,在水盆边掬起水来洗掉了伤口的血迹,然后坐到床边,摸出镜子,观察着脸上的伤口,有鲜红的细肉外翻出来。

    她看着看着眼睛又红起来,对着那镜子里的伤口吹了吹了,好像这样伤口就能消失一样,她吹了几下,终于将镜子砸在了地上,望着这一地的碎片,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几乎断了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