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袭击保护
第220章 袭击&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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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丛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路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凝着形状畸怪的阴影。在确认过周围安静的几秒钟后, 枝叶被朝一侧分开,有个人影从底楼人家的防盗窗底下钻了出来。鞋底踏过落叶和不知什么人啐在地上的肮脏痰痕, 前几天骑着摩托车来过的那人一边嘴唇无声地蠕动着骂人话,一边轻手轻脚地转到了防盗门前面。他身上的薄外套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烟味, 即使闭着眼睛隔了好远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不过现在门边除了他, 其他一个人都没有。他左右望望,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毫不费力地开防盗门闪身进了楼道。这钥匙是奶奶特意多配了塞给他的,怕他哪天想到回来却被挡在外面。人老了以后话多又怕寂寞, 只要旁边有人嘴里就会个没完,他以前一直觉得烦得要死, 这次却庆幸不久前他在奶奶唠叨时恰好听了一耳朵,就这么好运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这边的老住宅楼一栋楼每层就两户人家,住在三零一的那对夫妻好几年前离婚了,男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女的一个人带儿子;去年女的跟着新老公到外面发财去了,就剩孩一个人还住在这儿。当妈的丢下了儿子, 肯定心怀愧疚, 于是三天两头地钱寄东西回来——有没有钱并不确定, 寄东西快递员送过来的时候奶奶可都在窗口看着呢。虽然奶奶跟他提起这件事情,是为了警告他“这种丢下孩的女人有钱也不能要”, 但他听在耳朵里, 重点就全落在了“钱”这个字眼上。
他那时候还没多想。就算那户人家听起来再怎么容易得手, 毕竟和奶奶家只隔了一层楼。兔子都懂不吃窝边草呢。而且他那时也不缺钱用, 犯不着特意去找个孩子欺负。
但他现在缺钱用了。
提起前因他就觉得牙痒痒。那女人长得又丑,身材又差,不是为了平常吃喝玩乐有人付账,会有男人愿意和她混在一块儿、哄着她开心?平时话得好听,买东西看着也挺大方,等问她要点钱填填股票亏掉的空,就开始唧唧歪歪不肯拿出来了。还非要在租了一起住的屋子里养猫,养什么猫不好养个黑猫!还是从路边捡的,看着就不讨人喜欢。
他不过是嫌那猫崽子叫得人心烦,把它拎去阳台上关着,又没有成心把它丢下楼去,是它自己挤出了栏杆缝隙……谁能想到猫从二楼摔下去还能摔死?这也能算他的错?他不想听斥责避了出去,在外面喝了半夜酒再回去,差点以为家里被洗劫了要报警——那女人连夜收拾好东西,连张字条都没留就这么走了。他之后了几十个电话、发了百多条信息,道歉、软话、赌咒发誓……费心挽留 了一通,结果干脆被拉黑了。
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一时怎么收得住?股票还在跌,他又回请朋友玩乐了几次,等月末了回过神发现别那一堆信用卡账单,连下个月的房租都有付不起的危险。一直没人帮忙拾掇,外表衣着也越来越像混混。这种时候他就抛了之前那些顾虑……良知之类的,把主意又到这丛窝边草上来了。
白天经常有人来往,不方便下手,很有可能在门口就被奶奶看到。前几天晚上他来过一次,没想到那户人家的锁几年前换过,不像旧的那么好开了,他试了试没开出来只好暂时撤退,还倒霉地被奶奶逮到。这次他特意带了工具过来,本来准备再晚些动手,没想到天赐良机,那孩这么晚居然会出门去……
他没算伤人,只想拿点值钱的东西,最多等那孩回来,吓唬他一下让他别报警,钱要是放在存折上一时拿不到就算了——以后再慢慢来。就是不知道那死老太婆会不会根本在胡八道,要是这户人家实际只是个穷光蛋,家里根本没钱,他这几天跟踪踩点、找工具学开锁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穿着旧外套的人放轻脚步往楼上走,一手捏着放在肥大口袋里的工具不让它们碰撞发出声音。到了目标的门口,他拿出手电拧亮了一照,见锁孔和门边的划痕有被擦过的痕迹,内心嗤笑着撇了撇嘴,接着掏出了几根刻有许多凹槽的金属条。这是他和朋友讨教时附带得到的,这几天用类似的门练了练手,成功率只是一般。要是真开不出来,他就得守株待兔等那孩回来问他要钥匙了。
他咬着手电折腾了五分钟,进展不太顺利。门锁比他想象中牢固得多。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听起来又响又瘆人,又几分钟过去,他开始没耐心了,而且总觉得背后另一户人家的门后有些动静传来,似乎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正在透过猫眼偷偷看他。他回了几次头,什么都没发现,心态却更加浮躁,没多久就暗骂着垃圾将金属条抽了回来。
什么事都不顺利。他往墙边啐了一口,想抬脚踹门又忍住了。
现在要怎么办?在这儿等人回来么?他刚想将后背往墙壁上靠,只听隔壁门后一阵脚步声接近过来,伴随着一声“谁在外面”的问话,传来了开锁声。他条件反射地从墙壁上弹起来,双手抄进口袋里扭头往楼下走,总算反应够快,赶在隔壁门开灯之前没入了灯光照不到的下一层阴影里。
然后他才想起来:听隔壁也是一个女人独自带孩儿,还是女儿——那他有什么好怕的?但跑都跑了,他终究没再返身回去。没错,要是没能一下吓住,在楼道里起了冲突,动静就太大了。不如……就在外面路上下手。
他摸到放在另一个口袋里的水果刀,一点都没发觉自己这一刻的表情有多狰狞。楼梯角落的影子里头微光一闪,像是只浑身漆黑的东西眨了眨眼——他也没有发觉这点闪光,只是一边在心里规划着步骤一边往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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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攸沿着人声喧嚷的广场慢慢地跑了两圈,那种胸口压着什么的沉重感总算有所缓减了。
广场上有排成方阵的阿姨在跳广场舞,音乐声放得震天响,虽然都是些很老很俗的歌曲,听在耳中却有一种让人轻松开心的热闹。不少孩子踩着租来的轮滑鞋或踏板车,满广场“飞”来“飞”去,还有牵着博美的、被哈士奇牵着的遛狗人,陆攸要心地及时闪避才不会被其中之一撞上。
健身器材的区域在广场边缘,陆攸过去的时候双杠上正好没有人,他把自己撑上去坐在一侧杠上,望着不远处暗中的树影,身子摇摇晃晃地坐了一会。虽然天黑已经挺久了,靠近地面的暑气也已散去,但温度依旧算不上凉爽,只有一丝微微的风吹过来,稍微缓解了刚才两圈慢跑带来的身上的燥热和黏腻。
陆攸这次又是出了门才想起他没喷驱蚊水,换了以前,在这种草多树多、蚊子特别毒的地方站一会,能被咬得想夺路而逃。今晚他身边却一片清静,本来挺喜欢他的蚊子都移情别恋决绝而去了——陆攸希望它们永远也别回心转意。他亲眼见到一只蚊子披着路灯光晃悠悠地过来,中途突然急转弯疯狂振翅飞走,简直像被杀虫剂照着喷了一下似的。一件挺有趣的怪事。
不知为何,陆攸莫名地在这种时候想到了祁征云。很难想象那个男人被蚊子咬到的情况……甚至不太能想象他流汗,即使是在闷热的夏天裹在一身黑衣服里。陆攸沿着这条思路走下去,一路从祁征云昨天跟他羽毛球想到了祁征云那天早上看着他吃早饭,没留神在双杠上摇晃的幅度大了点,险些往下一滑才回过神来。
思绪既然已被断,想着也在外面逛了挺久,陆攸滑下双杠,准备回去了。他摸了摸裤子的口袋确认钥匙没丢,便走向了从健身器材区通往街上的林荫道。他回家要经过一段空旷然而路灯亮得刺眼的道路,还有一段昏暗但常有人来往的道路,再加一直以来附近都没出过什么恶性事件,因此他也没有要特别注意安全的意识。只是……今天的街道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走到路灯少而暗的路段时,周围反而更加安静了。
路中央端坐着一个的身影,灯光勾勒出了毛茸茸的轮廓,影子在身后拖得老长,像在表示这身躯的内心里装着一个巨大的怪物。周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这仿佛一页玄幻插图的场景让陆攸的脚步不自觉迟缓了下来。坐在路中间的猫咪无声地朝他扭过头,地上和旁边墙壁上数十倍庞大的影子也随之扭曲变换——仿佛人眼不可见的狰狞怪物正对他露出獠牙,却不心被光线透露了行踪。
陆攸像被施了定身术那样停住了。
然后他就看着猫站起身来,怡然自得地抖了抖毛,一溜烟跑向街边的停车场,钻进栏杆缝隙间消失了踪影。
“……吓死我了。”陆攸喃喃地,几秒后陡然松了口气。之前惊悚的气氛当然只是巧合,想得太多才会自己吓到自己。但尽管放松下来,他难免还是觉得周围显得阴森森的,重新迈步后赶紧加快了步伐。
在前面那个路口右转,再走不到百米,就能抵达区侧门。路口再过去那一段的路灯比陆攸现在身边的还要暗,感觉灯罩里蒙满了灰尘,什么都照不清楚。而且路上都没有人……陆攸脑子里正这么想着,只一晃神,路口那边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陆攸用了两秒种时间来适应那一刻心脏差点蹦出来的刺激,又用一秒钟分辨出那个人影看着有点眼熟,再用了一秒怀着惊奇意识到:那不就是祁征云吗?几分钟前他才想到过的人,现在就毫无预兆地出现了。隔着一段昏暗的道路,陆攸看到祁征云朝他摆手,那动作不像招呼、而像在劝阻什么;然后男人突然边走为跑,几步之间便将速度提升到了一个令人惊叹的程度,向他迎面狂奔而来。
陆攸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起初几秒钟还茫然地在盯着祁征云看,然后第一个动作总算不是躲避,而是发觉可能是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反应是扭过头往身后看。虽然期间他没再往前走,耽搁的这点时间,却又有一个人从通往区的那条横道上转了出来,差点撞到陆攸身上。此刻祁征云距离他们还有十多米距离,陆攸在感到有人接近、条件反射地将视线从背后空街道转回前方的时候,眼前只见寒光一闪——
他其实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看见那个人拿出刀子来的过程。因为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或许他看到的仅仅是那一点反光,以及那个脸都没看清楚、只闻到一股呛鼻烟味的袭击者,被祁征云扭着手腕、压着脊背一把摁到地上时,从他手中脱离的刀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又转动滑远的景象,而之后补完的整个过程只是他脑内的幻想。
要是什么真切地将陆攸吓得不轻、以至于当即跳着后退了一大步的,答案不是刀子,而是那个袭击者脑门重重磕到水泥地面上的那一声钝响。陆攸都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到在脑袋触地时膝盖还悬空的——或者该不知道祁征云是怎么让他做到的——不过他只将这个扭曲的姿势保持了不到一秒,随即身躯就向一侧倾斜过去、摔倒在地,继而像虾一样蜷起来,发出了一声嘶哑而微弱的哀嚎。
陆攸跟着“呃”了一声。他微张着嘴巴,本意并不想表现得这么愚蠢,但他的大脑还在从震惊冲击造成的当机中艰难重启。在抬起手指了下地下正在抽动手脚的人之后,他看了看落在地上的刀子,又看了看表情严肃像是陷入了某种思想困境的祁征云,最终又只憋出了一个单字:“他——?”
“他应该就是冲你来的。”祁征云。在将目光移向陆攸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是陆攸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我刚才不是在提醒你么?你怎么站着都不知道躲?”
我还以为你是在心后面有车过来……陆攸没敢把这句话出来。被祁征云这么一质问,他立刻把之前想问祁征云怎么在这儿的问题忘了,甚至差点就下意识地道歉了。幸亏话出口前他顿了顿,才察觉到哪里不对,硬是把道歉咽了回去,准备换成更应该的道谢。
祁征云却又把目光落回到地上那人的身上去了。“你以前见过他吗?”他问陆攸。陆攸其实刚才已经从衣服认出了,袭击者身上的薄外套破了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那件眼熟的雨林印花T恤。但在开口回答之前,某些细节触动了更久远之前的记忆,他盯着那人惨白闭着眼的侧脸,一半的思维在想祁征云刚才那一下可够狠的,另一半的思维则觉得那侧脸有点眼熟。
“等等……”陆攸慢慢地,“我好像认识这个人……”
这句话尾音未落,一滴液体“吧嗒”落在那人的衣服上,缓缓往里渗去。陆攸突然收声了,他沿着那滴液体坠落的路径向上看去,祁征云稍后也跟着调转了目光。他手上的力道大概因此松了些,那痛苦地躺着似乎已经命不久矣的袭击者就在这瞬间一个翻滚脱离了掌控,连滚带爬冲出去几步,迅速爬起来跑了。
祁征云装装样子地伸手去拦了一下,然后就放任这人跑了——他看到那只黑猫已经从稍远处绕过他们跟了上去,他想这只猫担任的大概不会是报恩救援之类美好的角色。陆攸则完全没心思去管跑掉的人了,上前一步伸手往祁征云腰侧摸——T恤那儿的一块布料,正像被浸湿了一样紧贴着皮肤。
空气里掺入了一丝细微的腥气。非常细微,而且陆攸不熟悉血液的气息,可能察觉不到区别。但要是让他碰到,发现浸湿衣服的是一种透明的液体,祁征云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难道要他紧张的时候,就是那一片皮肤特别喜欢出汗?
他暗骂了句自己那受一点伤也会反射性召唤海水来帮助愈合的本能——只是用触手抢先夺下刀子时、刀刃在鳞片缝隙里卡了一下,就像手指被纸划到那样的伤口!来不及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祁征云立即做出了反应:在将藏在衣服底下、原本准备随机应变的触手迅速撤走的同时,跟着伸出手去,一把将陆攸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他衣服的手抓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