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酒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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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终于到了夜晚狂欢的时候, 酒吧里的人不着痕迹的变多了, 在灯光流转间, 能看到卡座里几乎坐满了人,就连一直走抒情路线的音乐也不知不觉转变成有些激烈的热舞曲风,将气氛缓缓推向热烈。

    酒吧最深处有个型的演出场所, 之前拉提琴的表演者不知何时换成了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将暧昧又暗含浓烈的气氛推向高.潮。

    灯光也不在那么含蓄昏暗, 卡座里的灯泡亮了起来, 照亮了卡座内的环境。

    酒吧气氛改变的十分自然,丝毫不显突兀, 但毫无疑问的影响到了阮蓝和简修明之间的气氛。

    阮蓝低头饮尽了杯中酒,漫不经心的伸手在空中招了招,用过分轻柔的语调询问简修明:“多喝点?”

    简修明因为突然亮起的环境改变而有些僵硬,他眼神在空中游曳了几秒, 才落到了几乎完全靠在他怀里的阮蓝身上,她自然的蜷缩在他的怀里,仰头看他的时候,距离近到——他稍稍低头, 就能亲吻对方的唇。

    简修明盯着对方水润的唇看了一秒, 又强装镇定的移开,与她对视, 却恍然不觉没有了夜色的掩护,他的局促和紧张还有不自觉的青涩有多么显眼。

    阮蓝低笑了声, 不算给对方更多的压力。率先移开了眼,落到了他那习惯性出卖了主人情绪的耳尖上。

    完蛋了,男二真的好可爱啊!

    阮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耳尖,似乎是因为她的举动,耳尖的颜色瞬间变深了几分,阮蓝相信,要不是人类的耳朵无法做到唰的一下竖起来,对方的耳朵绝对不会只加深颜色。

    简修明克制了自己侧开头的下意识反应,语气里带出了几分不解:“怎么了?”他似乎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耳朵:“我耳朵上有什么吗?”

    阮蓝看着他发自内心疑惑的表情,手下微动,捏住了颤巍巍的耳尖,漫不经心的□□了几下,嘴上却一本正经的道:“没什么,就是……”

    简修明摸到了自己的耳朵,没察觉异样,又朝上伸手,不留神碰到了阮蓝的手指,轻轻划过,柔软的触感让他忙不迭的收回了手——明明他们早就牵过手,但是……

    简修明无法用具体的语言来形容那一刹那的复杂情绪:心中微微一动,又好似被轻挠过的感受。

    他索性当做无事发生般,等着阮蓝接下来的话。

    “有点红。”阮蓝一本正经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灯泡照亮的空间有限,但阮蓝仍是看到了自己相看的那一幕,简修明噌的一下甩开了阮蓝的手,好似避之不及的往后挪开了身体,靠在他身上的阮蓝笑容勾到一半,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去——所幸并没有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游尤将手上的酒杯往桌上一放,飞快的伸手圈住了阮蓝,微微用力,阮蓝笑着倒在了他臂弯内。

    游尤的神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有些阴沉——这在阮蓝转头看他时,又飞快的换成了微笑着的模样。

    阮蓝笑还擒在嘴边,看到是他也不诧异,转头看向神色冷淡好似拒人千里之外的简修明:“害羞?”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戏,慢悠悠的回荡在卡座上:“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是她的真心话,不就是被点出了耳朵有点红吗?居然反应大到这种地步,又纯情又羞涩——她看了眼简修明冷淡的禁欲表情,这种反差感,萌到她肝颤。

    阮蓝被撩得情迷意乱,哪里还记得起别的事情,一心一意的欣赏着对方的表情——虽然简修明现在表现的如此冷淡,但只要一想到,对方此刻可能紧张到不知所措,她就忍不住嘴边好似吃到了糖般的笑意。

    然而简修明并没有紧张到不知所措,他冷淡的看着阮蓝以及游尤,目光从游尤身上一掠而过,清晰的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以及怒气。

    他抿了抿唇,那些因阮蓝而起纷纷扰扰的想法悉数消失,遗留下冷静和理智。

    他们对峙了几秒,时间短到阮蓝才刚刚勾起笑容,就结束了这一场悄无声息的对峙。

    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和他无法共存。

    不是因为什么愚蠢的爱情之类的话,而是更简单更直接的现实所造就的,一条护主的犬,和一个心怀他念的人,立场鲜明,无法回转。

    简修明垂下眼,游尤刚才的眼神仍回荡在他脑海里,他是如此的忠诚于自己的主人,以至于稍稍看到主人有任何受伤的可能性,就宛如被触碰了逆鳞,凝结出清晰又可怖的敌意。

    某种意义上,可以是令人赞叹的坚定信念。

    游尤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平复自己的情绪,将流淌在外的锋利收敛在内,才附身将阮蓝放在靠背上,语调温顺,好似无害的生物般,对阮蓝道:“大姐,刚才的行为有点危险……”

    阮蓝不耐烦听他的老调重弹,伸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气不似对简修明的温和,带了几分不耐,理所当然的道:“你会让我受伤吗?”

    游尤垂下眼,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犹豫道:“游尤不会让大姐受伤。”

    “那就不要再重复那些废话了。”

    她的目光落到游尤刚拿来的酒杯上,一粉一蓝颜色迥异的两杯酒,在灯光下荡漾着妖冶的光芒,在美丽深处蕴含着尖锐的锋芒。

    阮蓝伸手将蓝色的酒杯放到简修明面前,才漫不经心的朝游尤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游尤将视线落到简修明身上,他面前摆了两杯蓝色的酒,先前那杯都未曾喝完,只有一层浅浅的痕迹,彰显对方曾抿过一口的试探。

    简修明盯着酒杯,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显出几分为难来。

    游尤扬起眉,这让他显得有些过于锋利,像极了开刃的剑,裹挟着血腥气,漫不经心的挥出。

    “简修明先生不喜欢这个口味吗?”他略一停顿,似乎全然为对方考虑:“酒保最近调了种新酒,不如我帮您换一杯?”

    阮蓝伸手托腮,看着简修明,她看到了对方在看到面前酒杯时的为难,以及在听见游尤的话后,下意识皱眉抗拒的表情。

    看来他是真的不会喝酒,阮蓝脑海里飘过这个念头,便顺带遐想了下对方喝醉后的模样,虽然不知道简修明的酒品如何,但就他的这个性格来看,估摸着也就是红着脸,迷蒙着眼睛,呆呆楞楞的模样。

    阮蓝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飞快的将目光从简修明身上移开,试图让自己挣扎回做个人的路上,但脑海里那个愣愣的,微笑的,好似全身心信赖她的醉酒版简修明却挥之不去,让她在本该开口为对方个圆场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我好想看软乎乎对我笑的简修明啊——蠢蠢欲动的黑色人咬着手绢弱弱道。

    你还是个人吗?怎么能乘人之危呢——正义凛然的白色人大声怒斥着黑色人。

    但是,他好可爱——黑色人做出垂死挣扎。

    就算他那么可爱,你也不能这样做——正义凛然的白色人继续怒斥。

    我就看看,不做什么——黑色人。

    正义凛然的白色人在沉默后,试图再些什么——我觉得……

    黑色人突然飞起一脚把白色人踩在脚下,然后得意洋洋的告诉阮蓝:没事,你上吧,良心已经被我干掉了,放心大胆的上。

    我么得良心,我么得罪恶感,我不做人啦!

    阮蓝咽回了原先想的话,将视线移回到简修明身上,欣赏着对方的挣扎和为难,漫不经心道:“酒烈吗?”她左手支撑着头,微微侧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游尤,好似知晓对方的目的般,回护着简修明:“修明的酒量不太好,太烈了我怕他难受。”

    简修明眉梢微动,目光从面前的酒杯落到了阮蓝身上,只窥见了她的侧脸,泛着漫不经心的倨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帘上印出一片阴影,带出几分翩然若飞的脆弱。

    他的目光落在阮蓝脸上那唯一一处阴影上,她一如既往,不知人间忧愁,不识世间辛酸,但唯独对他,却恍若知晓了世间苦楚,人生百态,心翼翼又稚嫩的保护他。

    一边是让人遍体鳞伤的尖锐,一边是懵懂稚嫩的喜欢,构成了阮蓝在他眼里复杂的形象。

    游尤勾了勾嘴角,语调是一贯的清风朗月:“我会嘱咐他调低些酒精含量。”他朝阮蓝眨了眨眼,显出几分亲近:“大姐请放心。”

    游尤这句话落下,阮蓝不由眉梢微扬,觉得自己并不能放心,甚至随着对方这么而更担忧了几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些什么——再敲下游尤或者干脆直接警告对方?

    她下意识的伸手摩挲了下杯柄,难得有些犹豫,虽然在情理上,她知晓对方是简修明放在她身边的人,但在理智上,对方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差漏,甚至可以是忠心耿耿,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尚在迟疑,简修明先开了口:“那麻烦你了。”他默认了让对方帮他换杯酒的提议,才看向阮蓝:“既然游尤都这么了,我……”

    阮蓝歪头看他,眼睛里亮着光,让简修明下意识的避开了对视的目光,才好似忆起了自己想的话般道:“我也想试试蓝蓝喜欢的东西。”他垂下眼,露出了一个的笑:“你觉得呢?”

    他像是不常笑般,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吝啬的露出个笑容,平淡而又简单,却不轻不重的挠在了阮蓝心上,让她忍不住跟着露出个笑来,语气轻松的接上话茬:“那你要是喝醉了……”

    她漫不经心的靠近了几分,眼看着对方瞬间收起了笑,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僵硬的看着越靠越近的阮蓝。

    阮蓝弯了弯眼,停留在了一个不会让对方过度紧张的距离上,才一本正经的道:“那一定很可爱!”

    语气笃定,似乎对这一点毫无质疑。

    简修明喉结微动,在对方带着几分笑意的眼里反应过来自己过度紧张的反应,这绝对不能怪他,主要是这个环境——适合发生些什么的酒吧,以及被烘托得十分暧昧的气氛,再加上刚才阮蓝的行动,让他有些杯弓蛇影。

    他抿了抿唇,思绪在对方带着笑意的话语上停留了几秒,对方对他的评价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至今不觉得自己跟可爱这两个字有什么关联,也不理解对方针对这一点所诞生的恶趣味。

    气氛有些微妙,简修明迟疑着要不要跟对方强调自己并不可爱——但这有些难以出口,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他迟疑着想略过这个话题,阮蓝却好似无辜的问他:“修明你有话要?”她欢快的眨着眼,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骄纵:“你为什么不?”

    简修明下意识的道:“我觉得男性不能用可爱来形容。”而且我也并不可爱。这句话停留在他嘴里,最终还是没有被出口。

    阮蓝的笑容扩大了些,整个人都洋溢着洋洋得意:“但是修明就是特别可爱啊。”她伸出手,轻而易举的迈过了两人间的安全距离,落在了他脸侧,然后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力道极低,似乎怕吓到他一般。

    简修明意识到了自己在对方眼里可能真的特别像无害又胆的食草类动物——如果阮蓝知道他这个定位的话,她会纠正对方:不,明明是容易受到惊吓,但偶尔会乘她不注意用软绵绵的猫爪轻轻碰她,伪装自己超凶,但其实超萌的猫系。

    阮蓝只是稍稍戳了戳,就收回了手,语气笃定:“你笑起来的时候,这里有个酒窝。”她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简修明,认真道:“所以,你一笑,我就醉了。”

    简修明迟疑了几秒,微微扬唇,唇边露出个的笑,酒窝若隐若现,又纯又甜,击溃了阮蓝出土味情话的羞耻心。

    “酒吧最醉人的酒,也没有你的笑容让我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