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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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慕容昊霎时间一悚,面上虽仍然是那副冰冷神情,本来已经有些松开的手指却再度狠狠的攥了起来,指节都显得有些发白,显然是极为紧张。

    慕容奇却不再看他的反应,而是从他身前掠过,扫视了一圈已经走光了人的大殿,对他低声言道:“长公主毕竟是在白府长大,之后又失踪多年,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回内君,没过几日的清闲却再度搅入这样的事情,白府向来护短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有些事情你和内君太年轻,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慕容氏没有护住安国内君,也不光要顾着陛下的心思。”

    慕容昊沉吟片刻,回转身体紧盯着慕容奇的背影,沉声道:“父亲是......不能将白氏排除在外?”

    慕容奇站定在原地仰起头来,并没有立时搭话,而是目光复杂的,看着不远处朱红色的蟠龙柱--那是方才乌雅拓所在的地方。

    自从嫡妻和嫡长子的死因在慕容府中爆开,在那时他骤然得知了所有真相后,心中的怨恨许久都没有办法平息下来,这么多年他顾忌着渐渐势弱的慕容氏,无法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刚出生便被叛军杀死的孩子报仇,因为愧疚仇恨遗憾抑或是想要得到真相,他对乌雅氏的憎恨不输于任何人,却再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直到西华帝子嫁入慕容氏,又对乌雅氏连连动手的时候--慕容奇定定的看着朱红色的柱子,将略微有些涣散的目光转为平淡,这才再度开口道。

    “你既不愿将你和内君的计策和盘托出,也是顾忌慕容氏白氏轻举妄动,反倒容易将两家都拖下水,更会让乌雅拓忙中取乱趁机起什么坏心思,可坏也坏在这里,慕容氏有了你不会轻易出手倒还罢了,白氐听闻这消息又会如何动作,你可想过?”

    慕容昊沉了眉眼,深吸一口气躬身道:“父亲教训的是。”

    慕容奇听他话nnnn网.xītxt.n语中带着几分诚恳,知道他是真的听进去了,便点了点头,回身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帖子递了过去:“如今补救之计,只有一个。”

    慕容昊带着几分疑惑,接过他手中的帖子展开一看,目光一凝:“名帖?”

    慕容奇点了点头,将眼底的暗色隐藏下去,不见踪迹:“这是方才你在和乌雅拓谈话之时,平国公让武威大将军递过来的,今日回府后你便对外称病不见外客,索性之后这段时日也不必前来上朝了,白府那边你就微服前去拜访罢,老夫这把老骨头和祭儿给你撑着门面,定然不会让人扰了你养病。”

    玄衣人细思片刻,果真这个方法最为完备,便点了点头恭敬应道:“劳烦父亲和祭弟。”

    就在慕容氏两父子商量着该如何躲避乌雅氏的窥视,又能短时间内联合慕容氏和白氏的力量找出想要的东西时,隔着几道宫墙的大金外宫的翰林院内,几队侍卫已经迅速的将整个院子包围起来,其中的头领身着文官袍,正是放在在朝上应承皇帝的宗人府主事大臣。

    正在整理书籍写折子的翰林院中人,在大门被两个侍卫一同推开的时候,大部分显得有些惶恐不安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有部分人好像心中有底,悄悄躲到一边去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看着那宗人府的主事大臣带着两个侍卫快步走到书架前,对着站在书架后身着紫衫扬声拱手道。

    “安国内君,陛下有令,请您前去宗人府。”

    听到身畔骤然响起的声音,江洛玉含笑将手中展开的书卷扔回了书架上,乌玉般的眸子微微垂下,划过一道深暗的颜色,长呼了一口气并不开口询问是什么缘故,就抬步准备跟着两个侍卫离去,跟着他前来的妃剑瞧见这一幕,立时变了脸色。

    “内君!”

    “无事,你不必再跟着本君,去找侯爷罢。”江洛玉已经走了几步,听到他带着失措的声音还是停下了脚步,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手指,侧过头来低声嘱咐道,“记得告诉侯爷,不必担忧。”

    妃剑知道带走江洛玉的乃是官差,看着江洛玉的模样应该无事,这才放下几许担忧,目送着他远走,低身应道:“......是,内君。”

    江洛玉回转头来,白皙的面容被透过窗框灿烂的阳光的照亮半边,薄红的唇角染上几许弧度,竟是丝毫不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对着领头神色莫名的宗人府中人点了点头哦,轻声道:“我们走罢。”

    他们出翰林院之时已经下朝,汉白玉石板铺砌的道路上只有宫女和侍卫垂头侍立,直到快被带上马车的时候,江洛玉才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经过的路,不出意外的瞧见尽头处仿佛有个玄色的身影。

    触到那人烟熏琥珀色的眸子时,江洛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定定望了他片刻,才抬步低身上了马车,又缓缓放下了车帘。

    马车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快到午膳的时候方才缓缓停下,江洛玉下了马车仰望着前世所见几乎一模一样的青瓦白墙和层层守卫的士兵,先是略微出了一会神,随即才跟着面上带着点恭敬的宗人府大臣进了院墙内,左拐右拐到了最偏僻的一间苑门前。

    雕花的房门已经陈酒,窗框上也不是绢布而是新糊的白纸,勉强掩盖破旧的内里,看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双侍上前来为自己开房门,江洛玉眯起眸子朝着屋内望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放置在屋内的拔步床却明显看出缺了一角,显然不止是陈旧而是怠慢了--这么大的宗人府内,怎可能连一张好点的床都没有?

    江洛玉缓步迈进门槛,心下念头急转,不知这其中到底是宗人府中的人投靠了乌雅氏,进来后就认定自己翻身不得,还是宗人府的主事故意要试探自己,却并不十分在意,脸上也未曾露出不满之色,反倒是带他前来此处的人瞧见屋内这样的景象,神色略微有些尴尬,只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开口让人给他换个地方,而是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前道。

    “内君,这屋中摆设桌床尽皆简陋,还请您莫要嫌弃,不过是暂住几日罢了,等到事情查清楚了,您定然能够出来与安国候团聚的。”

    “大人如此会话,倒让本君开了眼界。”猛然听到身后的人这般,江洛玉无声的勾了勾唇角,眼底的光芒一闪又迅速暗了下去,修长的手指握紧骨扇,“那便借大人吉言,这里虽然简陋却也能住,本君就不为难大人了,大人还有事就请自便罢。”

    那官员见他不曾因为房间简陋而心生不满,下意识松了口气,忙低身拱手朝门口退去:“那,下官告退。”

    “慢着,这位大人。”江洛玉握着骨扇缓缓侧过身来,含笑看着一边抹着头上冷汗,一边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不敢走的人,一字一顿的了最后一句话有件事,本君想要烦劳大人--不知大人那里,可有黑白子?“

    “宗人府内自然有,还请内君稍待。”

    目送着几个带着惊慌的背影离去,江洛玉抬袖拂了拂桌上的灰尘,看着那个哆哆嗦嗦的双子端着托盘上前,将冒着袅袅热气的茶盏放在他手边时,唇角不由勾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修长的手指端起那滚热的茶盏时,乌玉般的眸子却闪烁过暗光。

    乌雅拓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将他关在此处几日,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想要揭露他原本是逍遥王世子的身份,在皇帝面前一次不成,第二次定然是想要让他在牢狱之中,自己招供自己是大泷已然死去的世子江洛玉,倒是不管他究竟本来到大金的目的为何,通敌叛国的罪名就无论如何都洗脱不掉了。

    等到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落实,慕容氏就算想要用法子将他从宗人府中弄出来,他怕是也出不去了--还未定罪的时候,乌雅氏尚且敢在宗人府中一手遮天,更何况若是真的被按上了罪名,后果不必想都清楚。

    修长的手指抚过玉色的茶盏,被窗外的阳光照亮的指尖,泛着冷而莹润的光芒,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那个离开没有多久,看起来仍旧畏畏缩缩的,手中捧着装着黑白子的棋盒和一个稍有些破旧的棋盘,放在了江洛玉手边,低声诺诺道。

    “内君,黑白子送来了。”

    江洛玉瞧见那棋盘,目光微微一闪,将快要凑到唇边的茶盏再度放在桌上,手指捻了捻那破旧棋盘上的灰尘,似笑非笑的轻声道:“看起来这黑白子倒是许久之前的,这些宗室子弟被关进这里,果真是再无心情做这等修养身心之事。”

    “内君的是......”那双子看来当真是怯懦,手脚慌张的不知道往哪里摆不,连头都不敢抬的声应道,“也不知内君......可还有什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