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本想问女儿要了药材方子, 好替女儿在宫外搜罗一下。却被淑夫人劝住了, 是暂时宫里的药材还够, 先不要去寻药材，免得引人注意, 反而被别的人听出了方子。

    侯夫人一想也是，不能便宜了那些个女人。于是点点头, 没再多问。

    等人一走, 淑夫人将纸条递给了贴身宫女。

    “记下了上头的字之后, 就处理了。”

    “是。”宫女连忙点头，带着纸条来到自己的屋子里, 悄悄看完, 然后飞速放到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自这日开始，每当淑夫人即将侍寝之前，她都会悄悄喝一碗苦药汁。

    皇帝陛下来的次数并不多, 月余下来，淑夫人喝了四五次药, 肚子却依然没有动静。不过, 这都是后话了。

    除夕上午, 皇帝陛下躲到了蒹葭宫里来，免得应付想尽办法跑去找他邀宠的女人。虽然，沈贵妃并不欢迎他。

    皇帝陛下振振有词：“朕来瞧瞧朕的皇长子，你总不能将朕赶出去吧？”

    沈贵妃：“呵呵。”

    既然是来看望儿子的，那你就去陪你儿子去吧。

    沈贵妃乐得清闲, 把渣爹丢去应付最近越来越粘人的宝宝。自己闲了下来，不必再时刻陪着粘人包，倒是可以去干点别的。

    比如，研究本本，企图温故而知新，发掘出新姿势。

    咳。

    过了一会儿，皇后娘娘也来了。

    “在看什么？”皇后娘娘倒没急着去看球球，而是先进了沈贵妃的寝殿。

    沈雨晴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乍一看还以为她在看什么正经书。直到傅皇后凑到她身边，瞧了一眼内容......

    “啪。”

    贵妃娘娘的脑袋被一巴掌按在了本本上，带着本本一块儿贴在了桌子上头。

    “......”贵妃娘娘挣扎起来，哀怨地看着皇后娘娘，“秋水......”

    傅皇后挑眉，一指那本本：“谁画的？”

    沈贵妃眼神飘忽了一下，想谎来着。但是想到自家媳妇那智商，顿时觉得还是不要挣扎了，于是乖乖地答道：“我画的。”

    皇后娘娘是真没想到沈贵妃居然自己画本本，而且画的还是她俩的。

    怪不得沈雨晴看得这么兴致勃勃，她还在想沈贵妃什么时候看书能看得这么认真了。

    “没收了。”皇后娘娘露出一个牙疼的微笑，伸手把本本从沈雨晴手里抽走，塞进了怀里。

    没收了。

    沈贵妃顿时哀怨地看着她，总觉得秋水是自己也想看了。

    咳，不能这么腹诽秋水，秋水才没有这么猥琐。

    算了，大不了她重新画一本。左右她在宫里大部分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做，画点本本也能发时间。

    计划通沈贵妃美滋滋地想着。

    没收了本本的皇后娘娘也很满意，这么丢人的东西怎么能让沈雨晴光天化日之下看，万一有宫人进来看见了怎么办？还是她给收起来比较好。

    “走吧，去看看球球。”经过了这么久，皇后娘娘对这个名字已经适应良好了。

    隔壁球球的卧室里，皇帝正在陪儿子玩抓东西的游戏。

    他取了一块暖玉，让球球抓着玩。球球这会儿只能轻轻地握住，根本使不出力气，即便如此，他还是玩得乐此不疲。

    沈贵妃见状秀眉拧了拧，走过去挤开皇帝：“玉佩洗了没？不干净的东西别让球球碰。”

    “......”皇帝陛下发誓，他从沈贵妃的嘴里听出了很不友善的潜台词。

    ——你这么脏，站在十米外看看我儿子就好了，不要靠那么近，没得把我宝贝儿子污染了。

    芝麻馅的傅皇后噗嗤一下笑了，毫无人性地嘲笑自己可怜的弟弟。

    沈贵妃认真地用干净的湿帕子给宝宝擦拭了手手，然后取了干净的玩具给宝宝抓着玩。

    宝宝对颜色鲜艳的东西更感兴趣，很快被沈贵妃拿来的玩具吸引过去，彻底忘光了刚刚陪他玩耍的父皇。

    父皇是什么？没有玩具重要啦。

    皇帝陛下告诉自己，不要和气的女人一般计较，因为不过她。

    瞧了瞧坐在一边看儿子玩的姐姐，皇帝只好努力找话题。

    “前几日淑妃寻了个生子秘方来。”他道，“暗卫没看见秘方的内容，不知道效果如何。”

    要是再折腾出个假胎，那就好玩了。

    皇宫里已经连续假怀孕了两个了，咳咳。

    沈贵妃不置可否：“让她折腾吧，反正遭罪的又不是我们。”

    “生子秘方？”皇后娘娘倒是分了点注意力过来，她眉头微蹙，“会有效果吗？”

    有些生子秘方，或许能克制住避孕香的药效。

    凤仪宫每日早上请安的时候上的茶是有问题的，主要效果就是避孕。不过不是靠喝下去避孕，而是靠茶香。

    这其实是一个保养身体的秘方，茶香虽然会有避孕的副作用，但美容养颜、调理身体的效果却也不差。原理是什么他们不太清楚，似乎是茶中掺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就是那个东西会散发出有这种效果的香气。

    这样的香气和茶香很像，这东西泡水喝下去不会有什么别的效果，只是香气对人有影响。

    前朝的时候，这个玩意儿是被拿来当做熏香点的。不过一般都是有子的宫妃年纪渐渐大了才会用，这样既可以延缓衰老，也不用在意避孕的副作用了。

    这东西是皇帝陛下之前突然从前朝皇室的秘卷里翻到的，拿去给了太医院首研究了许久，才重新弄了出来。

    淑夫人弄来的生子秘方具体什么效果没人知道，毕竟药方只有淑夫人自己和她身边的贴身宫女知晓。除非盯着宫女，看她取了什么药材、怎么煎出药来，否则他们也只能瞎猜。

    “这有什么，让暗卫去瞧瞧呗。过两天你就故意去让淑夫人侍寝，叫暗卫去看看宫女都取了什么药材。”

    生子秘方一般是侍寝之前喝的，所以“钓鱼执法”很管用。

    皇帝陛下一想也是，决定这么试试。

    “今日是除夕，你就这么闲？”沈贵妃待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皇帝很碍眼，扰她和秋水球球一家三口享受温馨时刻，于是开口赶人。

    皇帝老大不高兴地坐在原地没有动，任沈贵妃怎么明示暗示也不肯挪窝。

    皇后娘娘看不下去了，一锤定音：“砚君你在屋子里坐的太久了，出去走走吧。平日里你就疏于锻炼，再不动一动，你一身骑射功夫就要废了。”

    皇帝：“？？？”这真的是亲姐吗？

    这话的，就差直他会长啤酒肚、发福、谢顶、从此无法重振雄风了。

    沈雨晴忍着笑，目送铁青脸的皇帝陛下离开。

    还是她媳妇聪明，一句话就把人吓唬走了。

    至于心情不爽的皇帝陛下接着要去哪里躲避大冬天还热衷于偶遇献殷勤的宫妃，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有件事情，一直忘了问。”傅秋水看着沈雨晴逗弄儿子，突然道。

    “嗯？”沈贵妃抬头看她，“想问什么？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着还调皮的冲她眨眼，撩人撩的光明正大。

    皇后娘娘不为所动，淡淡地问道：“宓妃的事情。”

    沈贵妃秒懂。

    她媳妇好奇的不是宓妃做了什么，这件事傅秋水自然早就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是，皇帝为什么会同意放过宓妃。

    她弟弟什么性子，她知道的最清楚不过了。连宫妃做的一些惹他不悦的事儿他都能记在本本上，更何况吃了这个大一个亏？

    虽宓妃那身手是真的不可能伤得到皇帝陛下，而且就算当时暗卫走了个神没来得及护住皇帝陛下，皇帝身上难道就真的只穿着普通的衣衫？想想也不可能啊，里头有软甲的，任何致命的地方都被遮的严严实实。

    而且，那会儿可是秋猎时期，皇帝穿的又不是轻薄的衣袍，而是骑装。那骑装本就带着护驾，再加上里头的软甲，宓妃的匕首估计根本捅不进去。

    但这并不妨碍皇帝陛下记恨宓妃。

    傅秋水担心沈雨晴为了让皇帝放过宓妃，许下令沈雨晴自己为难的条件。她不太想看到弟弟和心上人闹别扭，更不想看到哪一方为难另一方。

    “这个啊。”沈雨晴听完不甚在意，“他没提什么条件。”

    “没提？”皇后娘娘不信。

    沈雨晴回身搂住她的腰：“你忘了？傅砚君这货坑得我装了六七个月的孕妇，天天挺着个大肚子，夏天还被你嫌弃热。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凭什么给我提条件？”

    简单点，就是大家各自都理亏，于是谁也别谁，一笔勾销吧。

    两个人当初差点谈崩，谈判变成吵架。最后还是沈雨晴暴力镇压了皇帝陛下，让对方冷静了下来，才能好好商量。

    不过这些就不用告诉媳妇了，免得媳妇担心。

    傅秋水若有所思。

    虽然沈雨晴言语中还有不详尽的地方，不过大概意思她是懂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她就不多问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另一头，皇帝陛下逛了一圈，最终还是钻进了薇婕妤的夙寐宫里。

    薇婕妤是宫里难得让他觉得舒服的女子，虽然还有诸如薛淑媛之类并不爱争宠的女子，但他们大多是闷葫芦。性子也有些木讷，和他们待在一起会觉得憋闷。

    薇婕妤不一样，她温柔沉静，会陪着皇帝聊一些轻松的话题。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只聊天，也能发掉不少时间。

    今年的除夕也没有大办，皇帝算正月初一前往太庙进行祭奠，到时候肯定兴师动众。于是除夕就放过了众人，并没有举办宫宴。

    大晏帝王祭太庙，百官也要到场。大概要折腾一上午，给历代帝王进行祭拜。

    太庙是摆放帝王、皇后与重功之臣牌位的地方，“配享太庙”对臣子来是极大的荣誉。

    没有宫宴，皇帝陛下清闲很多。白天可以乱跑，晚上参加一个型家宴，应付一下献殷勤邀宠的众妃，然后就没什么事了。

    可惜明日祭太庙要早起，不能睡懒觉了。

    这会儿皇帝陛下和薇婕妤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聊，就聊到了祭太庙的规矩和忌讳。

    薇婕妤身边没什么很懂行的宫人，也没有经验丰富的嬷嬷。平时规矩不错已经是不容易了，祭太庙没人教她，只怕到时候要出丑。

    这个问题很多妃嫔都有，不过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当然不会替他们着想。皇后娘娘忙着和媳妇带孩子，也忽略了这件事。

    反正正常人都知道祭祖的规矩，虽然和祭太庙的有些细微差距，但也不过是到时候宫妃是否会丢人的问题而已。大方面肯定不会闹出错处，破坏了祭典，至于宫妃自己丢不丢人，她才懒得管。

    这些妃嫔那么折腾，多出点丑也好，让他们自己学会消停会儿。

    皇帝陛下心血来潮给薇婕妤讲了规矩，薇婕妤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心里思索是不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在陛下耳边了什么。要不然，陛下怎么会和她讲这些规矩？这等事陛下怎么可能注意到呢。

    “大致就是这些。”皇帝陛下完，停下来喝了口茶水，“不用太紧张，你学着沈贵......学着皇后的样子做就行了。”

    完忍不住皱了皱眉，突然开始怀疑沈贵妃懂不懂祭拜太庙的规矩。

    像这种西域来的泼妇，一怒之下砸了太庙都是正常的。指望她会规矩，好像有些异想天开？

    不行，他得回去给姐姐。

    想到这里，皇帝陛下告别了薇婕妤，也没在意薇婕妤居然并不感激他的倾情讲解。到了蒹葭宫之后听皇后娘娘已经回凤仪宫了，又转道去了凤仪宫。

    走到半道上，发现自己傻了。

    刚刚在蒹葭宫的时候应该直接问沈雨晴她知不知道祭典礼仪的，不知道就让嬷嬷教她。现在跑到凤仪宫，和皇姐了之后，要是沈雨晴不知道，还得皇姐跑去找沈雨晴给她讲规矩，很是折腾。

    不过来都来了，这会儿再转道回去找沈雨晴也很麻烦。

    皇帝陛下让太监总管跑一趟，去蒹葭宫跟沈贵妃提一提，自己继续朝凤仪宫走去。

    最近没看到女儿，不知道晴过得怎么样。正好趁这个时候去瞧瞧女儿，陪她玩一会儿，然后天色就晚了，可以直接跟女儿一起去海晏殿参加家宴。

    皇帝陛下想得很美，然而他刚进凤仪宫，就被抓壮丁了。

    “你很闲对吧，过来帮我个忙。”皇后娘娘把皇帝陛下往屋子里一拖，然后扯了个布对着他比比划划。

    皇帝：“？？？”

    “我看看你们男人的身材尺寸。”傅皇后解释了一句，“以后好给球球做衣裳。”

    皇帝：“......”

    球球才两个月大你现在就开始考虑成年了做衣服的问题是否太早了些？！

    皇后娘娘觉得一点都不早：“你不知道，孩子长得特别快，你时候也是。那会儿我给你做的衣裳，没穿多久就穿不下了，要做新的。后来我嫌麻烦，就直接拿襁褓给你裹着，这样就不用做衣服了。”

    皇帝陛下闻言，脸裂了，开始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亲姐姐吗？

    还有更让他不能接受的：“大概给你裹到两岁多，阿爹不能再裹着了，要让你下来学走路。一般孩子一岁左右就能走路，你两岁了还没用过腿，比其他孩子愚钝很多。”

    怪他咯？是谁不给他穿衣服不给他下地的？！

    想到自己出生之后光屁股了整整两年，皇帝陛下表示他需要静一静。

    “还好我不用给球球做所有的衣服，兴致来了做一套就行。”皇后娘娘还在感叹，“他长得比你时候可爱多了，你不知道，你那会儿瘦巴巴的，我还以为你长大了也会很丑呢。”

    ......告辞！

    皇帝陛下转身就走，他不伺候了。

    在他身后，皇后娘娘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上那块准备送去给蒹葭宫的布料。

    样，就这样还敢欺负她的雨晴。别以为她不知道，沈雨晴虽然不靠谱，但从来不会主动提出自己付出了什么，用这些来跟别人谈判。肯定是这货提的要求太过分了，把沈雨晴惹急了。

    当初沈雨晴是自愿装孕妇的，为的是不让傅秋水装孕妇受罪。

    既然是自愿，她心里自然不会觉得皇帝陛下欠她什么。也不爱拿这个事，弄得好像她为了傅秋水做点事情，是想要收取报酬一样。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会让沈雨晴把这件事提出来威胁皇帝。那就是皇帝得寸进尺，沈雨晴不乐意了，才把这事儿拎出来压他的话头，让他没脸提过分的要求。

    算起来当初确实是皇帝算计了沈雨晴一把，故意要让傅秋水假扮孕妇。然后心疼媳妇的沈雨晴就会主动揽下这个活，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担心姐姐因为假装孕妇而出事，也能保证计划安全施行下去，不会功亏一篑。

    提到这件事他心虚了，于是松口让步，放过了宓妃。

    皇后娘娘很护短，看在这糟心货是她亲弟弟的份上，她就不和他计较了。但是，的惩罚一下，也是可以的。

    “这布料不错，很柔软。”傅秋水指了指刚刚那块布料，“用来做尿布正好，不用担心伤到球球的嫩皮肤。”

    晗秋很是赞同：“这布料私库里还有不少，足够用了。”

    “不够就去砚君的私库里找找。”皇后娘娘挥挥手，让她把布料先送过去。

    蒹葭宫里没什么布料，沈雨晴自己不爱这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仅有的上好布料还被拿去给宝宝做了很多衣服，快要消耗光了。

    球球一身衣服用不着太多的布料，但架不住沈贵妃有收集癖（？），或者是换装癖（？）。反正就是跟玩换装游戏似的，每天给宝宝换一身新的漂亮衣服，穿过的就不穿了，收起来放好，特别浪费布料。

    不过沈贵妃那些布料本就放着积灰，能用出去就很不容易了，所以也没人会指责她浪费。

    反正是她的东西，她爱怎么用怎么用。给儿子多做几套衣服怎么了？都是事情。

    皇后娘娘盘算着把自己库房里的布料多挑一些好的送过去，但是老往沈雨晴那儿送东西，后宫那些女人又容易瞎想，很麻烦。

    “早知道当初礼单里多添一些布料了。”傅秋水叹气。

    两个月前皇子诞生和一个月前满月，后宫众人都给贵妃娘娘送了贺礼过去。那会儿傅秋水送的都是一些孩子的东西和沈雨晴自己喜欢的金银财宝，没想到布料这一层。

    “让砚君想办法，本宫要给蒹葭宫送布料。”傅皇后皱眉，对着房梁道。

    蹲在房梁上的暗卫十三姑娘：“......”

    她是保护娘娘的暗卫，不是用来传话的喂！

    而且想办法是什么办法？具体点呀！不然皇帝陛下问起来，她难道还要自己编个章程出来吗？

    傅皇后想了想：“让他找个由头赏赐沈贵妃？”

    然后她就好跟风送贺礼了。

    十三姑娘再次：“......”

    算了，她还是自己编个办法吧。

    皇帝陛下哪儿找个借口赏赐贵妃娘娘啊？难道要“今天过年，朕心甚悦，反正朕钱多，那就赏贵妃一些吧”？

    十三默默地运起轻功，去找闹脾气之后不知跑去哪儿的皇帝陛下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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