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满辰还是有点良知的, 等满星把东西都找齐了之后, 她赞赏地拍了拍满星的肩膀：“干的不错, 这些你去送给娘娘吧, 娘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你呢？”满星乐了一下，又下意识问道。

    她一个人去邀功, 好像不太好吧？

    满辰微微一笑：“我去和晗秋、瑾璃姑娘以及傅嬷嬷通个气，下回有赏赐让他们优先把郡主的遗物送来。”

    沈贵妃的私库里肯定不会是全部, 而且她这些东西还是帝后与太后赏赐来的。因此, 其他三位大佬手里怕是还有一部分遗物。

    满星一想也是, 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于是满辰去递消息了，满星叫上几个太监, 乐呵呵地捧着一堆东西去了主殿。

    “这是干什么？”沈贵妃正斜倚在软榻上逗猫, 见状挑了挑眉。

    满星主动走上前，将手里的几本医书奉上：“回禀娘娘，这些都是五仙郡主的遗物。”

    顾怜的遗物？

    沈雨晴顿时来了兴致, 接过来翻了翻。

    有蛊书有医书，还有天下奇毒的研究合集, 都是些好东西。送去太医院的话, 院首怕是能把他当再造父母。

    沈雨晴陷入了沉思, 这些东西要不要上交？她拿着好像没什么用，她又不会养蛊。毒也只管下，不管解。医治病人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这些东西在她手里，十分浪费。

    见她不话, 满星忍不住开口道：“这些遗物不全，不过娘娘不必忧心，满辰已经去凤仪宫等地知会了，请他们下回优先将遗物送过来。”

    “啊？”沈雨晴一愣，“没必要，太折腾了。”

    她没有收集顾怜遗物的癖好，那些东西在别人手上也没什么关系。

    “不折腾不折腾。”满星立刻摇头，“娘娘言重了，五仙郡主既然是您的先祖，自然是应当将她的遗物收集起来的。”

    沈贵妃刚端起茶喝一口，闻言差点被呛死。

    ——你谁是谁的先祖？！

    奶奶个球，顾怜那毒瘤什么时候成她祖宗了？！

    满星一看娘娘表情不对，立刻带着人退了出去，边走边道：“娘娘，奴婢带他们去把遗物妥善安置在灵堂中，便不扰您了！”

    然后她就溜了，徒留一个面色阴晴不定的沈贵妃，捏着几本古籍咬牙切齿。

    别让她知道这个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没等沈贵妃查出流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这流言已经愈演愈烈。至少，皇宫里的几位大佬都知之甚详、深以为然了。

    贵妃娘娘：呵呵。

    莫名其妙被毒姐基友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奈何对方已经死了几百年，也没办法把人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泄愤。沈贵妃只能自己生了几天闷气，勒令满星满辰以后不许胡八道，这件事便被轻轻放过了。

    不过贵妃娘娘闲的没事翻了翻那些古籍，倒是有不少收获。

    比如，她发现那个避孕茶香居然是毒姐发明的。

    医术那本古籍里写得很清楚，毒姐是怎么偶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植物，它的根茎晒干之后用来做熏香居然可以强身健体。于是她通过各种培育实验，提升了植物的药性。然后，她发现副作用也一同提升了。

    不过那会儿皇帝陛下后宫里压根没有女人，就天天跟国师搞基，而毒姐自己在跟长公主搞姬（以上资料来源于沈贵妃的猜测，原文写得很隐晦），所以避孕的副作用没什么大不了。于是毒姐也就懒得把副作用弄掉了，任由这个熏香就这样继续下去。

    由于熏香香味似茶香，长公主有一天突发奇想问了一句能不能加入茶水中。于是毒姐就试了一下，发现磨成粉加入茶中用滚水冲泡也能激发香味，但是饮用并不会有其他不好的效果，并且比直接熏香效果更好。

    后来长公主年纪渐长，早年征战习武落下的一些病根让她遭了些罪。毒姐便着手继续改良这个东西，想要增强它强身健体的功效。

    不过这一次的培育实验效果不佳，可能是植物本身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了。于是毒姐就从别的方面下手，比如在磨成粉的根茎中加入别的药材，帮助提升药性，顺便促进药效吸收。

    最后成品的药粉配方，就记载在了医书这一块的倒数第二页。后面还有一页的配方的弊端，沈雨晴随便扫了一眼，没什么要紧的，不用在意。于是她把配方抄了下来，然后揣着宣纸去了一趟凤仪宫。

    强身健体的效果增强的同时，自然避孕效果也增强了。之前安婕妤算是避孕香的漏网之鱼，这次增强了效果，应该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就算有人用生子秘方，也不会像安婕妤一样能怀上一个假胎。这次改良后，真胎假胎应当都不会有了。

    “这是什么？”皇后娘娘接过宣纸，展开看了看，“什么东西的配方？”

    沈贵妃指了指茶杯：“请安茶里头那个茶香粉末的改进配方，增强药效的。”

    傅皇后惊讶：“你从哪儿弄到的？难道是郡主留下的医书里？”

    沈雨晴点点头：“这个配方两个效果都会增强，不过有点避讳。”

    “避讳？”傅皇后放下宣纸，“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新配方里加了几味药材，合起来的药效会与另外几个药材合起来的药效相冲，形成慢性毒1药。”她会想了一下最后一页的内容。

    这种慢性的药一开始看着不严重，但是却无药可解，最后会让人身体越来越虚弱，就像精气神耗光了一样，最终死亡。

    沈雨晴加了一句：“不过只要不长期服用这两种相克的配方，也不会有事。连续五年不间断地服用，才会这样。”

    这个慢性药的药效是一点点累积的，就像一层层的debuff（网游里的不利效果）一样。喝一次多一层debuff，当debuff累积到一千五百层，就会开始致命，逐渐走向死亡。

    而在一千五百层之前，毒素虽然累积，但不会进一步侵害人体。就是留在体内让人保持在如今的虚弱状态下，不会好转也不会变坏。

    这种虚弱状态是内里的亏损，外表看不会有问题，把脉也无碍。只有当毒性彻底爆发，人才会肉眼可见地慢慢虚弱下去。

    一千五百层，每天都喝也才不到五年。沈雨晴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每天都喝，所以问题不大。

    “这个毒，能查出来？”傅皇后问道。

    沈贵妃轻笑：“查出来？做梦。除非毒已入骨，彻底爆发，否则无法察觉。”

    当人人都是顾怜呢？除了顾怜，还没人发现过这件事。就连顾怜，也是偶然才在毒性刚开始累积的时候察觉到了这个毒。

    别的人，就只能等一千五百层debuff堆完了再吧。不过那个时候也已经迟了，毕竟这毒无药可解。

    倒不是真的没有解毒之物，只是那玩意儿现在已经绝迹了。

    五毒教的解毒圣物，在顾怜死后就彻底失传了。如今天底下也没有前朝留下来的解毒圣物，所以此毒无药可解。

    至于沈雨晴为什么敢这么肯定，当然是因为顾怜自己在医书里解毒圣物制作起来太麻烦了，于是她就只做了几个。她自己和长公主、瑞帝、安帝、国师分了分，分完了她就没接着做了。

    诶，懒死她算了。

    沈贵妃遗憾地想着。

    要是手上有个解毒圣物，喂给秋水吃了，以后就再也不怕秋水中毒了。毒物的解毒圣物并不是只能中毒后才解，而是吃完之后成为百毒不侵之体。

    傅皇后倒是没有多想，确定不会被查出来之后，她放心下来，也没问是什么药材。

    宫里没有把药当饭吃的人，也没什么病弱的人。普通的药同样不需要多喝，所以她一点不担心宫里会有人中这个毒。

    更何况，沈贵妃那几个相克的药材只有在几个生僻的方子里才会一起用到，这些方子偶尔喝一喝就行。这么算下来，这点副作用根本不必担忧。

    贵妃娘娘借花献佛完，高高兴兴地回宫去了。

    蒹葭宫里那本医书还敞开着，她走过去瞄了一眼。医书上那一页的最后，赫然写着几个药材：伸筋草、威灵仙、豨莶、桑螵蛸。

    沈雨晴也没细看，随手合上了。她算先收起来，回头再考虑要不要把书给太医院首的事情。

    飞月宫。

    嬷嬷折腾好了熏香配方，亲自去六尚局抓了药。当值的宫人问起时，她还笑呵呵地是要给自家娘娘调理身体。

    这些药材确实是调理身体的药材，和熏香配方上一对比就会发现，缺了两样。一个是豨莶，一个是桑螵蛸。

    没有这两样，这就是个普通的调理身体的药方，加上这两个，就变成了能够克制避孕香的配方。

    不过豨莶和桑螵蛸也不是什么稀罕药材，贤妃库房里多得是。嬷嬷故意不直接在六尚宫拿全了这些药材，不过是怕人看出来她要弄的什么药方罢了。

    那取药材的宫人确实懂医术，听了嬷嬷的话也没有怀疑。这些药材合起来是调理身体的药没错，她二话不就给嬷嬷取了来，没有多为难。

    她取一样，嬷嬷就念下一样，速度很快。

    “......伸筋草......对，还有......接着是......然后......没错，最后一个是......”嬷嬷数了数药材，种类没问题，“就这些，麻烦姑娘了。”

    宫人笑了笑，替她包好药材：“嬷嬷言重了。”

    这可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她哪儿敢拿大。

    曹嬷嬷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带着药材回去了。

    这次取的药材量大，因着娘娘每日都要去那凤仪宫喝这恶心人的避孕茶，所以克制的熏香也要日日用。否则避孕的药效堆积，就不好清除了。

    曹嬷嬷瞧了瞧取回来的药材，数量很多，足够用几个月了。熏香粉末用起来比较慢，这么多药材可以折腾出三大盒，一盒就能用一个月。

    不过这熏香弄出来的味道有些不够好，毕竟是熏香，如果熏出来的味道奇怪的话，难免惹人注意。于是曹嬷嬷又从库房里翻出了威灵仙，加上这个，燃出来的香味就会好闻许多，清清淡淡的，想必陛下和娘娘都会喜欢的。

    熏香制作起来很简单，只是要现将药材全部晒干，磨成粉末之后按照比例调配，之后就可以直接拿去烧了。

    为了防止一大盒子粉末搅拌不均匀，导致每次舀出来的一勺熏香粉比例失调，药效不够好，曹嬷嬷干脆按照每一次烧的计量，配成一份一份的。这样直接将一份的量全部倒进去，可以烧十二个时辰。

    绿翘接过一份，立刻进屋点燃。

    贤妃闻了闻这味道，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曹嬷嬷果然厉害。”

    如此，她就不用担心那请安茶了。

    既然请安茶本身茶水是没问题的，不过是茶香有异，那她倒是可以放心地喝下茶水。左右皇后不傻，不会在茶水里下毒。

    “这倒是省了本宫许多心神。”每次都防备那么多事情，也是很累的。茶水要是有毒，她还得担心一不心忘了给咽下去，要怎么处理。

    绿翘沉默着点点头，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宫里步步都是陷阱，得心才是。

    -

    沈贵妃自从发现了改良的药方之后，她就懒得再继续钻研那医书了。

    她本来就不擅长这个，能看进去一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干脆把医书一丢，整日里陪着儿子玩耍，偶尔也去笙箫宫和夙寐宫做做客。

    夙寐宫里的薇妃和她很是聊得来，也欢迎她来串门。偶尔薇妃会主动上门，然后就被沈贵妃抓去照顾儿子了。

    难得有个这么有耐心的母妃陪自己玩，球球高兴得不行，也不缠着他娘了。天天死赖在薇妃怀里不出来，谁碰他他就干嚎给谁听，撕心裂肺的，白眼狼一个。

    沈贵妃瞪了一眼见色忘娘的家伙，懒得搭理这只色球。

    薇妃抿唇笑了笑，给已经五个月大的球球宝贝喂奶粥吃。

    五个月大的孩子，可能折腾人了。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学会了抓东西，不是一开始的轻轻地抓着，一点力气没有，而是可以用力抓东西玩儿。现在球球就抓着薇妃的头发不撒手，扯来扯去。

    这子力气大，薇妃松松挽着的头发被她扯得更松散了。薇妃倒也不生气，还纵容他。

    “球球是不是长牙了？”薇妃放下勺子，突然道。

    沈贵妃闻言，立刻凑过去，扒开球球的嘴巴看了看，一派亲妈作风。而球球则不高兴地挣扎了一下，觉得有些不舒服。

    “别闹，给娘亲瞧瞧。”沈贵妃拍了拍他的屁股。

    球球更不配合了，不过沈贵妃已经看见了，满意地撒手坐了回去。

    “是长了一点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刚长出的乳牙，还只有浅浅一层的白。一般宝宝快六个月的时候就会长牙，球球倒是比别人早些。

    薇妃轻笑着哄了哄怀里的家伙：“嫔妾以前在家也帮助带过弟弟妹妹，若是没记错的话，再过一个月，球球就可以学着爬了。”

    六个月到八个月学会爬，迟一些的也有八到十个月的。七个月大的时候可以勉强走一走，不过是要有人支撑着在地上蹬腿，类似走路跑步，不过距离真正的走和跑还远着呢。有些孩子从很就锻炼的话，八个月能走，但一般要十个月左右。

    “这子几岁开始学话？”沈贵妃问道。

    薇妃想了想：“十个月多吧......”

    沈贵妃立刻嫌弃地看着儿子：“那还早呢，他才五个月大。”

    过了一会儿，沈贵妃补充道：“我师......我娘我时候八个月就会话了，怪不得我比一般人都聪明。”

    薇妃：“......”

    这么嫌弃儿子、捧高自己真的好么！

    球球还在冲着薇美人傻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娘亲残忍地拉去当了对照组。

    为了防止沈贵妃带坏孩子，薇妃决定以后得空就来蒹葭宫看看球球。有个不靠谱娘的球球真是太可怜了，她得帮忙看着点。

    不过偶尔沈贵妃也会抱着儿子去笙箫宫，见一见那位自从入宫就没出来过的砚贵妃。

    “雨晴。”苏巧容正在弹琴，看见沈雨晴抱着球球进来了，微微一笑，“快点坐吧。”

    沈贵妃捉住球球的手给病弱大美人招呼：“球球，这是你后娘。”

    “怎么就是后娘了？”苏巧容哭笑不得。

    沈贵妃理所当然地道：“以后的娘，简称后娘。”

    等她日后带着她家秋水跑路了，皇帝肯定要把苏巧容扶正封后。虽然是个继后，但地位也不低，同样是球球的母后。

    苏巧容不过她，干脆不接话茬，伸出手指逗了逗流口水的球球。

    孩子长牙的时候容易流口水，还会牙根痒，逮什么咬什么。嬷嬷贴心地给他系上了围兜，又找了微微有点弹性的骨头洗干净了给他咬着过过瘾。

    苏巧容这么一逗，手上顿时多了一堆口水。

    她也不嫌弃，随便拿了个帕子擦了擦，摸摸宝宝毛发稀疏细软的脑袋顶。

    “这孩子长得真像闲王妃。”她道。

    闲王妃她见过许多次，能从球球的眉眼里瞧见闲王妃秀气的眉目。不过现在还，以后长大了就不一定了。

    沈贵妃点点头，眼前又浮现出当时那位柔美王妃的模样。

    苏巧容也没有多提闲王妃，怕惹得沈雨晴伤心，换了个话题聊起了晴。

    晴前几天突然跑来了笙箫宫玩耍，然后就发现了这位漂亮的砚母妃，顿时惊为天人。从此笙箫宫也成为了晴魔头祸害的场所之一，不过苏巧容倒是很喜欢晴。

    “我还以为你会吃醋。”沈贵妃把睡着的球球递给了嬷嬷，让她抱进隔壁屋子里去，自己留在这里和苏巧容聊天。

    晴和球球不一样，球球不是皇帝的种，但晴是皇帝和婉夫人生的。平心而论，沈雨晴如果是苏巧容，她可能也不会对球球有意见，但对晴就不一样了。

    不过苏巧容显然比沈贵妃大度多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苏巧容弯眉轻笑，“晴很可爱，而且......砚君他也有难处，我懂的。”

    沈贵妃啧了一声，顿时觉得傅砚君能把这么好的女人哄回来简直是走了大运。

    她心里不爽，傅砚君这家伙如今后宫还那么多人呢，暂时也没办法为苏巧容守身如玉。虽这是时代行情，但沈雨晴却并不想原谅这家伙。

    于是，她决定带坏苏巧容。

    苏巧容抱着这么大度的想法是不对的，爱情使人吃醋、肚鸡肠并且斤斤计较。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应该有的。

    大度的爱情还算爱么？沈雨晴不知道，不过她觉得不能让苏巧容这么吃亏下去了。

    她不会教苏巧容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的感情那么脆弱，越折腾越容易完蛋。所以可以换个方式，比如，给苏巧容洗脑。

    ——男人是不能惯着的，不听话就好好调-教，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在皇帝陛下不知道情况下，他的朱砂痣白月光，已经慢慢被沈雨晴给教坏了。

    某年某月某日，某皇帝再次来笙箫宫偷香，结果......

    “公子。”贴身宫女把人堵在寝殿门口，塞过来一个枕头，“夫人今天心情不好，您还是睡书房去吧！”

    然后嘭地一声，宫女关上了房门。

    皇帝陛下：“......”

    心情不好？为什么心情不好？不对，巧容什么时候学会闹脾气了！

    寒风中，皇帝陛下抱着枕头默默去了书房。躺在书房的榻上，他还在沉思自己今天做了什么，让心上人“心情不好”。

    作者有话要：　　药方胡诌的，药材百度随便挑的。专挑稀罕的药材，结果我心血来潮一查，这四个玩意儿居然差不多都是治风湿的。

    我：？？？

    算了，委屈贤妃娘娘多闻点治风湿的熏香了:)

    感谢地雷：六爻、阿再

    感谢营养液：破晓+120、好梦+2、蔚然笙歌+10、satet+10、枫桥+10、瘦不受+1、黃鴨鴨鴨+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