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还一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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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玉堂被公仪北威逼刺死的消息,很快便在燕京城流传了起来。即便是那些人根本不在场,可只要谈起此事,哪个不得绘声绘色的?

    青门侯又惊又悔,昨夜要是不逼儿子来曲府探望,儿子又怎会这样的套?他焦急地赶到了府衙,却已经是迟了。

    主审此案的官员,是天子最信任的钦差孟大人。他在朝廷之素有青天之名,为官刚直不阿,栽在他里的权贵已经有十人之多。天子就喜欢他办案的不畏权贵,所以常常命他在大燕九州之内代君巡察。

    孟大人是什么时候来到燕京城的?青门侯不知道,可这些事来得如此之巧,又如此之急,他已经慌乱了心神。他本想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见收押的公仪北一面,好歹听听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可孟大人拿出了天子御赐的尚方宝剑,硬是将青门侯给拦在了门外。

    很快地,混入曲府探消息的探子传回了消息——失踪多年的曲家主母曲嫣回来了,掌控了整个曲家,还将二姨娘与曲知晴都赶了出去。

    千算万算,竟算漏了这些个失踪的人!

    “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啊!”青门侯想明白了一些缘由,他只恨当年没有亲眼看见这女人的尸首,就放过了她。

    如今,都回来报复了么?

    青门侯恨得牙痒痒的,可又有什么法子呢?为今之计,最重要的便是保住公仪北的性命,哪怕改判流放,也好过问斩得好。

    他想了又想,只有求皇后姐姐出了,只要免了死罪,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成!

    毕竟,他公仪家就这一根独苗子,天子也该念在这儿,不绝他的香火才是。

    曲府忙碌了一夜之后,已换了白灯笼,挂了黑幔,备了奠仪,摆好了灵堂,大开府门,等诸位亲朋前来祭奠。

    曲嫣披了麻,跪坐在曲玉堂的棺木之前,哭得楚楚可怜,虽未一句,可前来祭奠的人无一不觉得心疼。

    霍苏年陪着曲知澜穿了孝服,跪在曲嫣后面,每来一位宾客,她们便一起叩头谢礼。

    “若是伤口疼得厉害,就先回去歇会儿。”霍苏年声劝了曲知澜一句,她实在是心疼她强忍着痛意,一一叩谢。

    曲知澜咬了咬牙,摇头道:“这是最后能为爹做的事了……”

    霍苏年沉沉一叹,却听见宾客之有人窃窃私语道——

    “真是患难才能见真情,瞧瞧那个二姨娘,曲老板都没了,人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你还没听啊?”

    “听什么?”

    “今儿一早,二姨娘便变卖了一堆田产地契,带着女儿跑了!”

    “啧!还有这种人!”

    “是啊!”

    “还是曲大姐有良心,看看,即便是被赶出家门了,知道曲老板没了,还是一样的跑回来尽孝。”

    原来如此。

    霍苏年下意识地往曲嫣看了一眼,瞥见了她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果然。

    昨夜看似是曲嫣放了二姨娘母女一马,看似是曲嫣由着曲玉堂做最后的好人,其实曲嫣要的是二姨娘与曲知晴的声名扫地,要的是这两人永远都不能再留在燕京城。

    心,蓦地一凉。

    霍苏年觉得这个丈母娘实在是太过可怕。

    似是觉察了霍苏年的窥看,曲嫣往霍苏年这边看来——

    霍苏年被逮了个正着,她急声问道:“岳母大人,若是渴了,我去给您端盏热茶来?”

    “不必……”曲嫣擦了擦眼泪,眸光如刀一样剜了一下霍苏年,便温柔地看向了曲知澜,“澜儿,你还有伤,今日早些回去歇着,这儿有娘在,没事的。”

    曲知澜看了一眼外间的天色,点头道:“是,娘。”

    霍苏年愕了愕。

    “夫君,先扶我进去换药。”曲知澜突然开口。

    “好。”霍苏年揉了揉跪得发麻的腿,站了起来,心扶曲知澜站起,“娘子,慢点走。”

    “嗯。”曲知澜点点头。

    等走入了后院,曲知澜突然停了下来,“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了,你昨夜答应我的,会陪我去个地方,现下你可不能食言。”

    霍苏年怔了下,“我不会食言的,只是……你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马车?”

    “在你回家交待事情的那半个时辰。”曲知澜淡淡答了。

    霍苏年轻轻一叹,“好吧,走吧。”

    曲知澜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地由霍苏年扶着,上了马车。

    等车夫赶车前行了,曲知澜才问出了口,“霍苏年,你方才想什么?”

    霍苏年涩然抿唇,“只是突然发现,你有时候跟岳母大人实在是像。”

    “你怕了?”

    “嗯?”

    “还是你后悔了?”

    “啊?”

    “霍苏年!”曲知澜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怕了,后悔了,你也跑不了了!自始至终,是你先招惹我的!”

    霍苏年眨了眨眼睛,双举起作投降的样子,“娘子啊,我没那些意思啊。”

    “那你方才那句话……”

    “娘子啊。”

    霍苏年温暖地握住了她的,很是自然地将她拢入了怀,轻柔地抚着她的背心,“刚极易折,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曲知澜静静地靠在霍苏年的心口,她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让曲知澜有些莫名的安然。

    “有些事,我不会像娘那样的。”

    仿佛知道霍苏年在担心什么,曲知澜开口道。

    霍苏年舒眉问道:“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不就是怕我不要你么?”

    “呵,对,就怕这个。”

    霍苏年释然一笑,蓦地紧了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我不会的。”

    很声,很声,很声,曲知澜了这四个字。

    霍苏年的嘴角勾了起来,对她而言,这等于是曲知澜给她的承诺。

    “啊?娘子,你什么?”

    可纵使已经心满意足,可霍苏年还是贪心的想再听一遍。

    曲知澜抿了抿唇,推了推霍苏年,示意霍苏年让她坐起来。

    霍苏年松开了双臂。

    曲知澜突然伸拧住了霍苏年的耳朵,凑了过去,清晰无比地道:“我,我!不!会!的!”

    霍苏年眼含泪,突然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后悔闹这一遭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曲知澜赶紧松开了,又仔细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耳垂,知道自己好像是闹过了,赶紧道:“我最近……最近心情不好……你别总是惹我……我……我不是有意下那么重的的……”

    霍苏年点点头,哑声道:“我现在多一件事怕了……我万一聋了怎么办?”

    曲知澜开始心疼了,“你躺下,我看看。”

    “你让我干什么?”霍苏年又问了一句。

    曲知澜看她那样子,并不是装的,赶紧拉着她躺在了自己腿上,顾不得自己伤处痛着,温柔无比地一边轻抚她的耳朵,一边检视着耳上的红肿。

    霍苏年闭上双眸,其实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瞧了一会儿,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曲知澜刚欲话,看见霍苏年闭眼似是已经睡着了,便忍下了话来。

    这一路走来,好像对霍苏年确实太苛刻了些。

    曲知澜有些懊悔,她抚摸的动作更轻柔了些,心道:“霍苏年,有些事,我会改……”这这句话,若是让她亲口出来,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马车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当车夫勒停了马儿,霍苏年懵松着眼睛坐了起来。

    “对不起啊,娘子,枕着你我很安心,便睡着了。”霍苏年赶紧正色解释了一句,完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激动地道:“娘子啊,我可以听清楚了!你的真厉害!给我揉揉,我好了!”

    曲知澜摇了摇头,却没有凶她的意思,她沉声道:“好了就好,我们该下车了。”

    “好!我扶你下车!”霍苏年觉得曲知澜好像有些地方变了,她心里暗喜,却不敢太过显露。

    等两人下了马车之后,霍苏年不禁惊色问道:“府衙?”

    曲知澜点点头,从怀摸出了一块令牌,“这是今早我央娘要的,夫君,我们进去拜见孟大人吧。”

    “好。”霍苏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曲知澜要这令牌做什么?

    当两人走入大堂,孟大人放下了茶盏,看着这一双穿着孝服的人,似是已经猜到他们是谁?

    “本官已接此案,明日自会开堂,曲大姐,还是请回吧。”

    曲知澜将的令牌递向了孟大人,“民女只求孟大人看在这块令牌主人的份上,让我入牢见见那个凶。”

    霍苏年大惊。

    孟大人接过了令牌,双眉紧蹙,“曲大姐,你这是为难本官了。”

    “我保证只一句话就走,绝不会给大人惹麻烦!”曲知澜重重点头。

    孟大人将令牌递还给了曲知澜,点头道:“好,本官就还了这个人情。”

    “多谢孟大人!”

    孟大人办事素来谨慎,他还是怕此案节外生枝。毕竟公仪北身上背的是人命,曲知澜在这个时候求见杀父仇人,实在是有点蹊跷。

    于是,他亲自带着曲知澜与霍苏年来到了大牢之,指着牢疯狂喊冤的公仪北道,“人就在那儿,了就回去吧。”

    “请大人让我进去。”曲知澜又求了一事。

    到了这个时候,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孟大人思虑片刻,还是亲开了牢门,吩咐几名衙役一并跟着曲知澜进去。

    “我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公仪北狼狈不堪,他一看见曲知澜走了进来,他慌声道,“大人,她是来杀我的!她这女人素来睚眦必报,你怎能让她进来?”

    曲知澜站定了之后,突然扬给了公仪北一个超级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是你当初陷害我夫君时的,今日我还给你!”完,她便走出了牢笼,对着孟大人福身一拜。

    “大人是人人称赞的青天大老爷,所以我相信大人一定能为我们曲家主持公道,严惩公仪北这个凶。”曲知澜突然跪了下去,含着眼泪重重地叩了一个头,“谢大人成全,民女感激不尽!”完,她忍痛站了起来,对着目瞪口呆的霍苏年道,“夫君,我们回家吧。”

    “好……”霍苏年赶紧上前扶住曲知澜,向孟大人点了下头,便带着她走远了。

    孟大人若有所思地捻了捻胡须,回头看了一眼被懵了的公仪北,“你还过人家的相公?”

    “我……”公仪北还沉浸在混乱之,哪里答得出来。

    孟大人思忖片刻,命人关好大牢,缓缓踱步出来。

    本来他还觉得公仪北杀人的动有点荒唐,可今日曲知澜来这一次,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似乎瞬间有点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