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午时到了,少桓还没有回来, 茵茵忙安排人将几位大人请到正厅, 又着人传膳。按道理来者是客,该有主家相陪, 但是王爷不在,茵茵是女眷, 着实不好出面。
勉强借着与王爷的舅父——也就是卫世子见礼, 去正厅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去,只让管家守在门口, 等着少桓回来。
管家远远的瞧见王爷回来, 喜不自胜迎上去:“王爷可算是回府了,诸位大人等候良久,王妃刚刚已经请他们去前厅用膳了。”
煜王点点头:“王妃呢?”
管家迟疑片刻应道:“王妃回内院了, 这个点应当正在用膳。”
煜王“唔”了声, 抬脚就往内院走去。
管家急忙跟上:“王爷,您不去前厅么?诸位大人……”
煜王瞥了他一眼:“他们没吃上饭么?”
管家一愣:“吃上了。”
煜王不耐烦的道:“既然吃上了, 就让他们吃呗,怎么,还得要本王去喂么?”
管家不好跟着进内院, 只在垂花门处踌躇半晌, 这好像不大对啊,大人们不用王爷喂饭,但没有主家作陪, 却也不甚妥当呀。
他伸着手半晌,也没敢开口唤住王爷,只好默默的转身回到正厅外站好,假装王爷还不曾回来一样。
今日的膳食很是丰盛,竟然都是醉霄楼的招牌菜,甚是得茵茵的心。她此刻感叹,夏嬷嬷做什么要多事给她准备糕点汤水,占了一半的胃,没法子敞开肚皮吃这些个好吃的。
少桓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娘子正抓着蹄髈往嘴里送,满嘴满手,全都是油,时不时的还抓一块往一旁立着的流云嘴里塞。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夫人胃口真好。”
茵茵这才发现少桓回来,她忙放下手中的蹄髈。银心眼疾手快,取了水和香胰子替茵茵净手,又用温热的帕子擦干,倒来不及给茵茵抹香膏。
与此同时,夏嬷嬷也给王爷脱了外裳,接过他手中的方子放到一旁的桌上,问道:“王爷是在前厅用膳,还是在这里。”
少桓瞧了瞧桌面:“今日膳食不错,就在这里用膳吧。”
之前在彩墨镇,茵茵与少桓一同吃过饭,知道他不是个讲究的。而今日这一桌子,想必是少桓听到她喜欢,特意嘱咐人备着的。
她甜甜一笑,走过来着:“正厅诸位大人都等着您呢,膳食也都差不多,不如王爷去前厅?”
少桓只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一道往桌前走:“我们刚刚新婚,当然要一起用膳了。”
流云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夏嬷嬷忙拉她一把,与银心一道将她扯出去,还特意将门给掩了。
经过昨晚,夏嬷嬷知道王爷不是个乱来的,便也不担心他们单独相处了。
茵茵勾着头去瞧药方,问道:“这药方是给谁的?”
少桓将她拉到怀里坐好,往她脖子上头蹭了蹭,茵茵觉得痒,笑嘻嘻躲开,却又不能全然躲开。
“你的,一会儿让夏嬷嬷去抓药煎了,可以缓解腹痛。”
茵茵这才晓得,原来少桓去贺源那里,是给她寻治疗姨妈痛的药方去了。不感动是假的,茵茵眼睛一转,举起筷子夹了个四喜丸子递给少桓。
少桓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了。佳人在怀,软香温玉,恨不得时时与她缠绵,哪里还顾得上外院那群满脸褶子的老货?
不过再怎么不舍,正事也不能不管。这一顿饭吃得茵茵娇喘连连气喘吁吁,少桓是过了一半的瘾,碍着她的身子,才放开她,依依不舍的走了。
折腾这么会儿,菜都凉了,茵茵也没兴致继续吃了,索性让人撤掉,自己则又爬上床,要好生睡个午觉。
书桌前,少桓凝神看着一卷一卷册子,都是这些时日,他们收集的那些要应试的学子所做。
卫世子拱手道:“依我的看法,这些士子才学都很不错,不如王爷递一递橄榄枝,收几个得用之人?”
少桓勾唇冷笑一声:“舅父以为,本王要改革的原因,就是想收些自己得用的人?”
卫世子一愣,连声不敢,只犹豫着不知再该如何。
贺世子忙笑起来:“王爷心系万民,是我大齐之福。但如今形势不容乐观,若按照王爷的法,不论派系,只管人品学识,恐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卫世子忙点头附和:“正是如此,王爷,譬如这位童姓士子,早早的投靠秦家一派,一家子都被秦家接入洛城。他的文采斐然,此次想必是能脱颖而出。再比如这祁家士子,听闻三皇子有意抬举,已然接触了数次……”
煜王只敛眉:“依着你们的看法,却是何意?”
卫世子与几位大人商议片刻,拱手道:“王爷,依我之间,这头三名,估摸着就是祁童邵三位士子,咱们不妨先接触这位邵士子,再想法子将这童士子给除了名。至于这位祁士子……”
这祁士子,正是祁晋贤,既然有流言他从前与王妃有一段,不管是真是假,最好不要留下。但他却是个不可多得之人才,听闻三皇子是三顾祁家,祁士子都不曾应允。
虽不明白,到底是否因为那祁夫人与三皇子的一段轶事,还是祁士子此人当真高洁,就不为人知了。
总之,他们的意思,还是不能一网尽,童士子确定了靠着章家了,自然得干掉。这个祁士子倒可放松放松,暂且不动。
煜王面色凝结成了冰,许久才站起来,走到窗边道:“记得幼时,太子常与本王,大道为行,天下为公乃是最高最好的境界。可若是人人手握强权不舍放弃,谈何天下为公?你们与本王有着同一个目标,本王全都清楚,但请记住了,本王的目标不是所为的那个位置,而是天下为公。”
几位大人站在底下皆是手足无措,面红耳赤。许久,贺世子才拱手先道:“王爷所言句句肺腑,我等受教了。”
三朝回门,茵茵一早便爬起来,急切的收拾东西,主要都是一些补身的东西,带给祖父。还有一部分,是送给朱氏的。
少桓眉间含着笑,看着茵茵带着流云银心两个忙来忙去。夏嬷嬷则在一旁盯着,瞧见王爷那温柔的眉眼,心中没来由就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娃,如今面上那些暴戾全然不见,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她当然高兴。只背过身去对着天拱手,自己也算是对得起美人了。
马车浩浩荡荡回了陈家,本来想看好戏的那些人,这会儿是没什么好戏可看了。
原本觉得煜王虽是得了皇宠,但他本性残暴恐也不是一时两时就能变的。烈阳郡主入了王府,即便不像之前的女人那样命不保,总是得受些苦楚的吧。
谁知围观人群看着马车上下来的一对璧人,都是惊掉了下巴,这个煜王一副春风和睦的模样,又因生得俊俏无双,此刻心翼翼扶着王妃下车,根本是视若珍宝啊。
可见传闻就是传闻,这样一个男子,怎会是那种残害女人的人?
陈劲柏看着茵茵娇羞的模样,是彻底的放心下来,与陈禹杰一道陪着王爷。而茵茵则被余氏拉到后院,去细细的过问这两日的情况。
余氏瞧着茵茵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颇有些担心:“可是住得不惯?王爷待你可好?”
茵茵笑道:“一切都好,住得也惯。就是王府人少,王爷是过几日,要将王府产业一应都交于我理。”
余氏松了口气,以为她神色略不好,是担心理不好庶务,忙劝道:“王爷肯将一切交给你,是信任疼爱你。王府的人不可尽信,但也不能全不信,挑几合适的,可以事半功倍。”
茵茵无奈的笑了笑:“王府里头,除了管家,就没得用的。王爷他没什么合适的下人,全都交给我了。”
余氏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王爷搬了王府,从前那些人是一个都不相信了。男人嘛,都是粗枝大叶的,自己懒得管就丢给女人。但这样也好,茵茵本就是主母,掌着权日后有侧妃什么的,话语权更高些。
当下沉吟着:“不若我先安排两个去王府帮你,日后再慢慢调/教,选着?”
茵茵连忙摆手:“哪里就这么麻烦了?现如今王府就王爷与我两个人,所有的院子都空着,也不需要人管。嫂嫂马上要生了,母亲您这里都顾不开,怎还想着我?”
余氏笑起来:“咱们的喜事一个接一个,是有些顾不开。这样吧,你身边的银心,她一家子都在庄子上,粗笨了些,也勉强可用,你先把他们带去。”
银心的爹娘哥哥,原是二房庄子上,分家的时候茵茵留了个心眼,特意将人要到大房这边。之前也想着带去,但银心也大了,她爹娘在陈家认识的人多,总能给她配到合适的夫婿,茵茵这才没同意将他们一家带去。
只这话出来,余氏恐要觉得她太过软善,不顾自己,光想着丫鬟。便只道:“回头瞧瞧他们的样子,再做决定吧。”
朱氏行动有些艰难,但还是坚持陪着,这会儿见婆母完话,方紧张的拉着茵茵:“王爷那人咋样?听闻他很是不细心,喜欢玩些花样,你可要紧?”
不是朱氏脸皮厚,实在是她放心不下,想到王府之前的传闻,就觉得可怖,虽茵茵面上看着还好,但内里是什么样儿也不知道啊。
茵茵红着脸扭捏片刻,囫囵应了:“他很好。”
朱氏见她不肯正面回答,心下更是担心,只是这话也不好再多。
余氏倒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既然茵茵无事,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便追着叮嘱:“不管什么事儿,子嗣是要紧的,虽才新婚不着急,但我担心,你上头没个正经婆婆盯着,自己也不晓事。早点怀上,也能早些安心。”
罢,与朱氏一道盯着茵茵的肚子瞧,好似她肚里立时便能钻出个宝宝一般。
茵茵苦笑不得,瓮声瓮气了:“母亲嫂嫂,哪有你们这样儿的?我……我葵水来了,还没……呢。”
余氏方明白过来,原来茵茵的憔悴是因着葵水。而如今她还是个少女,没变成妇人呢。
余氏又着急了:“之前让你带几个陪嫁的,你也不肯,那这两日岂不是便宜了府内的侍妾?”
话一完,就想到茵茵刚刚的,府内只有他们两个,明这侍妾应当暂时还没有。看样子这个王爷还是挺看重茵茵的,将侍妾都遣走了。
茵茵见她对这个事儿纠缠不休,忙断她的话道:“母亲放心,我这心里啊,都有数得很。”
她颇有些头疼,余氏对朱氏上心得很,大哥房里别妾室,通房都没得一个。除了之前盯着朱氏肚子,现在总想朱氏生个男孩之外,是个完美婆婆了。怎么到了她头上,见天儿催着她给少桓跟前送女人?
余氏见茵茵不想听,只叹了口气,罢了,现下新婚燕尔,不想要别的女人也是正常。等过阵子受了王爷的苦楚,她自个儿便会清楚过来的。
这时嬷嬷走过来,是老太爷了,一家子聚在一起用膳,不必拘礼。
余氏忙带着朱氏茵茵去前厅,又着人去请陈娇娇。只是等到了前厅,发现陈娇娇早已到了,正守在祖父身边。
陈娇娇见着茵茵,忙欢喜的喊着:“姐姐,原该去母亲院里见姐姐的,但祖父的药无人看,娇娇便守在祖父那边了,还望姐姐莫怪。”
余氏这才恍然:“我还怎的你这样早就过来了,原是与你祖父一道过来的。茵茵啊,娇娇孝顺着呢,与你从前在闺中一样,祖父的事情,事事不假于人手,你也不用时时记挂着家里头了。”
茵茵看了眼娇娇,见她神色坦然,又见祖父很满意的模样,稍稍放心的片刻,只与余氏撒娇:“母亲,茵茵又不是只记得祖父一人,父母还有兄嫂,茵茵可都是记得的呢。”
余氏哈哈笑着,拿手戳她脑门:“这已经成了家的人,倒比从前还爱玩笑些。”
茵茵走到祖父跟前,娇娇立刻退开来让位置给她,没有丝毫不满的模样,有那么一瞬,茵茵甚至觉得,从前娇娇是当真情绪不稳定,才会做出那点糊涂事来。
但此刻最要紧的,当然是祖父的身子。如今老太爷除了完全不能行走,与从前没有什么很大区别了。
他笑着道:“贺长风我身子大好了,在针灸些时日便不必这么麻烦了。只是腿疾是好不了的,昨日他来,特意叮嘱着要空一间屋子,按个架子,让我每日撑着架子来回走动走动。”
是为了防止肌肉萎缩,茵茵点头:“贺家郎君医术高明,他的祖父可得记住,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老太爷拉着茵茵的手:“你这孩子就是爱操心,即便祖父年迈记不住,还有你父亲呢。娇娇如今事无巨细,都给我记着,常伯也守着我的,你啊,过好你自己的就成。”
这时陈劲柏带着王爷也走了进来。
听得陈娇娇声音清脆:“是要多谢姐姐姐夫,寻了贺家郎君这个好大夫,不然祖父这会儿还不定怎么样呢。”
少桓上前来亦是关怀,老太爷摆着手:“我年岁这样大了,能有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我也没别的所求,只希望王爷待我家茵茵,莫要变才好。”
少桓拱手行礼:“祖父放心,少桓待茵茵之心,绝不会变。”
诺言从来不是的将来,只是当下为了安抚人心罢了。老太爷也不会真的去追究往后,只摆手示意用膳。
按着规矩,这里是煜王与茵茵最尊,该是他们做主位。只是煜王笑着摆手:“听闻茵茵在家中,一向不论尊卑,只讲天伦。我既然是陈家女婿,当然也因随俗。”
最后让来让去,还是老太爷最上座,左边是煜王与茵茵,右侧则是陈劲柏夫妇,再以此下去,茵茵旁边,则是娇娇。
许是饮了酒,陈娇娇脸色有些绯红,举起酒杯看着煜王与茵茵:“姐姐,姐夫,娇娇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少桓听了这话十分开怀,忙与之碰杯,笑道:“姨这般机灵乖巧,也祝姨往后寻个如意郎君,一世顺意。”
陈娇娇红着脸坐下来,声应了:“多谢姐夫。”
许是声音太,少桓压根就没注意,又与陈劲柏陈禹杰相谈甚欢了。
茵茵不饮酒只饮茶,细细啜了口,问陈娇娇:“从前不怎么见你喝酒?”
陈娇娇愣了愣:“是,从前不大爱喝,但这是父亲珍藏的,特意等着姐夫……与姐姐回来,才舍得开,娇娇也忍不住,想要尝尝。”
茵茵“唔”了声:“虽如此,不过还是少喝点,省得失态。”
陈娇娇低着头,放下酒杯,也不再言语。
用完膳,本可以在娘家歇息,但茵茵想着少桓最近事务太多,有心让他先回府,他又不肯,只好与祖父父母告别。
除了祖父,一家人将他们一路送到正门口,连陈娇娇也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仿佛是跟着茵茵,又不知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茵茵勾了勾唇:“娇娇,你不用陪着祖父么?”
陈娇娇有些手足无措,讷讷半晌:“哦,我先送送姐姐,一会儿再去。”
茵茵点点头,继续与朱氏话,是叮嘱着让朱氏一定要注意身体,临盆在即,可不要放松大意了。
朱氏连道让她只管注意自己,话间,便到了门口。
朱漆大门甚是气派,郡主府的匾额高高挂在上头,不知怎的就有些刺眼,可惜这时御赐的,不能换成陈府二字。
但陈劲柏原也不注意这些,叮嘱着煜王喝了酒,别太忙碌伤了身子,要注意歇息。
少桓扶着茵茵往马车走去,便听一个憔悴的声音:“七妹妹……”
茵茵回过头瞧去,是陈媛媛。她如今腹大如盆,又除了肚子,其他的地方反倒瘦了。算算月份,她与朱氏相当,只是一个珠圆玉润,一个形容枯槁,立时便分了上下。
陈劲柏只沉了脸,对陈媛媛道:“我们郡主府与你父亲家中早已义绝,茵茵算不得你七妹妹了,你快走吧。我瞧你快要临盆,且归家休养,不要再出来了。”
陈媛媛瞧着朱氏被余氏和陈禹杰扶着的模样,不自觉摸着肚子凄凉一笑。人家这才是婆母与夫君的模样,可她那个家中——算什么家?
她又瞧瞧陈茵茵,当初她费尽心思毁掉的亲事,又用尽全力栽到陈茵茵头上,本以为陈茵茵会无比凄凉——哪怕是当了郡主,等入了王府,也不会有多好。
可是如今,那对夫妻如同金童玉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刺痛她的眼,更刺痛她的心。
凭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陈茵茵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人前的荣光,人后的幸福,她统统都没有。陈茵茵的夫君明明该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而她的夫君当是彬彬有礼的少年。
那彬彬有礼的少年,从什么时候起,看着她满脸都是嫌恶呢?没有母族的帮扶,她在祁家什么都不是。婆母见天儿辱骂,她是扫把星,若非是她,祁家娶回来的将是金尊玉贵的郡主。
她闭上眼,哪怕回不去了,她也绝不能让陈茵茵这样舒坦好过。
她示意丫鬟,将一叠纸呈送到煜王跟前。
煜王冷冷的看着那丫鬟,又看看陈媛媛,并没有伸手去接。
陈劲柏一直盯着陈媛媛,见到那叠纸的时候,却是大惊失色,那是茵茵从前的字稿。
他慌忙上前,意欲将那叠纸抢过来,只是丫鬟机灵,迅速的躲开退到一旁。
陈媛媛冷笑一声:“大伯父这是想毁灭证据么?王爷难道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些是从前陈茵茵写的话本,她根本不是王爷看到的那个循规蹈矩的贵女,而是一个不知廉耻,成日幻想情爱的贱人。”
还未等茵茵反应,余氏上前甩了她一耳光:“有爹生没娘教,若你再敢口出狂言,我定要去祁家好生理论理论,怎的祁家的夫人不好生约束着,跑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
陈媛媛冷冷的看着她,狂笑:“大伯母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吧?大伯父不曾与你,当初就是陈茵茵写的这些东西,让她不得不委曲求全,将庚帖送到煜王府——若没有这些,送去煜王府的,便不是她陈茵茵,而是你们家的陈娇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