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元仲辛心头微跳,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你见过他?该不会是认错了吧?这群盗匪常年游走在偏僻村镇,你怎么可能会见过呢?”
王宽想来想去都没能想起什么,经元仲辛这么一,他也觉得应该是自己记错了,便不再纠结于此。
背对着王宽的元仲辛暗自舒了一口气,偷偷在心里骂了句,差点被他看出来了!
六人就这么坐在空地上,虽已经过了午时,但太阳依旧高挂,六人在阳光之下暴晒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情绪也由最开始的不安慢慢转变成了无奈与不耐。
韦衙内最先爆发,他拔高音量朝着盗匪们喊:“你大爷的!要杀要剐还是要名要利,你们倒是给句话啊!爷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用太阳晒死人的!能不能长点心啊?!”
盗匪们好似听不懂韦衙内在喊什么,对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对韦衙内的话置若罔闻。
元仲辛舔了舔干燥的唇,对韦衙内:“衙内,或许你搬出自己的身份,还管用些。”
韦衙内眼神一亮:“真的吗?”
“嗯,你可以试试。”元仲辛建议到。
“喂!”韦衙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愣是把昏昏欲睡的景给叫醒了,“爷我是大宋殿前太尉韦卓然的儿子,独子!知道啥叫独子吗?!”
元仲辛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犊子?
韦衙内却没有理会元仲辛的反应,继续喊:“只要你们放了我们,我便让我爹给你们送去黄金一百两怎么样?!我是他唯一一个儿子,我出声叫道的,他肯定会答应的!”
韦衙内刚喊完,一个稳重拖沓的脚步声传来,六人顺着声源望去,入眼的是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子,右眼被一块黑布遮盖着,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嘴里叼着一根烟枪,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他眼神不善地睨了方才还在大声乱叫的韦衙内一眼,他声音特别难听,仿佛鸭子唱歌似的:“你你是殿前太尉韦卓然的儿子?”
韦衙内被来势汹汹的独眼盗匪吓到,下意识地望向元仲辛,后者对他点点头,示意他下去,韦衙内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是啊。”
独眼盗匪不言不语地盯着韦衙内,仿佛在考虑着自己是否要相信他的话。
韦衙内被他盯得全身发毛,他昂着头:“我真的是他的儿子!只要你跟着我回到开封,我自然有办法证明!”
赵简白眼一翻,你倒是会讲价,还让盗匪跟着你回开封?你把他们都当保镖了吗?
独眼盗匪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放声大笑,笑声极为刺耳难听,好半晌才停下来,他阴恻恻地直视着韦衙内的双眼,恶狠狠地问:“你让我跟你回开封?”
完了完了,这傻孩子完球了。
韦衙内被他阴冷的神色吓到了,方才还颇为嚣张的气势霎时萎靡,韦衙内咽了咽口水,声音发抖:“不......不可以...吗?”
众人:“......”
独眼盗匪又笑了,他伸手拍在韦衙内头顶的发冠上:“可以!”
众人:???
韦衙内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傻愣着问:“啥?”
独眼盗匪笑得阴森森的:“你不是让我们跟你回去开封拿黄金吗?现在就启程!兄弟们,走!”他短手一扬,盗匪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三驾马车并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其中一驾居然还是王宽他们出来坐的那一辆。
方才那三位大汉又出现在六人身前,再次一手拽一个地拉起元仲辛他们走向马车。
赵简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还以为自己做着梦,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韦衙内死命拽住马车的架子,什么也不肯上车去:“你确定是送我们回开封?不是把我们带到哪个偏僻的地方灭口?!”
其中一个大汉不耐烦地一脚揣在马车轱辘上,吓得韦衙内没和旁边的薛映抱成一团:“叫你们上就上,这么多话,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此时,六人体内的迷烟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力气也恢复了不少,但要出手与这群人对,还是差一截,景在韦衙内的搀扶下率先上了马车,随后再是韦衙内,薛映,赵简。
元仲辛转过头去喊王宽,却发现后者依旧盯着方才那个高高瘦瘦的盗匪,眼神深不可测,元仲辛心里一顿,心下暗叫不好,想把王宽推上马车:“王宽,别看了,快走吧!”
王宽扭头意味深重地看着元仲辛,眼底犹如一潭高深莫测的秋水,让元仲辛莫名发虚,王宽朗声问道:“仲辛,你真的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元仲辛只觉自己的右眼皮又跳了,狂抽不止的那种跳。
他就知道!王宽肯定是猜到什么了!
王宽没有上马车,转身走向那个高瘦盗匪,大汉挥着拳头冲向王宽,喝了一声:“你干什么?!”
王宽却不躲,冷眼看着飞来的拳头,他笃定了,这群所谓的盗匪根本不敢上他们一分一毫!
马车上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掀开帘子,便看到了这般情景:大汉的拳头停在了王宽鼻梁之前,仅差一指的距离,王宽则神情淡漠地看着大汉,并无半分动容,元仲辛则双手抱臂地盯着王宽,眸光意味不明。
赵简大惊失色,跳下马车赶到元仲辛身旁:“你们干嘛呢?!”
元仲辛扬扬手,大汉的拳头收了回去,他的语气皆是无奈:“王宽,乖乖跟着我回开封不好吗?”
后者听他这么一,便明白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元仲辛策划的,王宽摇头:“陆掌院布置的任务还未完成,我既然应下了,就这么空手而归,有毁君子之道。”王宽的声音很是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但元仲辛很了解他,再怎么温和,王宽若是坚定了心中所想,别这里三驾马车了,十驾都拉不动他。
元仲辛长叹一息,只觉头疼无比,清河镇有多危险,恐怕只有元仲辛一人清楚,他们六人再怎么聪明过人武功了得,也不过是秘阁的学生,此番前来处理这事本就是妄谈。
本想着借闹鬼传闻吓退他们,没想到终究还是被王宽识破了。
赵简他们一脸茫然,现在这样整的又是哪一出?
元仲辛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天高喊:“老贼!”
赵简等人呆若木鸡,心神俱震。
赵简率先反应过来,她惊呼:“元仲辛!这些都是你搞的鬼?!”
韦衙内薛映景:“什么?!”
清河镇闹鬼的传闻并非元仲辛造谣,实际上那里从一年前便传出了不少骇人听闻的事,但具体是什么,无人得知,元仲辛知道的都是他哥元伯鳍告诉他的,清河镇外出寻工的青年人一夜间全部回到了清河镇内,自那以后,镇里的死亡人数急剧飙升,而且,死的都是年老之人,后来官府有派过不少人去调查,不过最后,都以失踪无音讯告终。
于是,清河镇闹鬼的传闻就这么传开了,但官方为了避免民间陷入恐慌之中,命人封死了消息,清河镇的传闻仅存在于一些偏僻镇上,开封距离遥远,消息传播得不了了之。
所以,昨晚王宽他们听到的村长所的那些并非都是假的,里面的老人的确都死于非命,且再也无人进出过清河镇,更无人敢前去清河镇——在他们眼里,清河镇已然是一个鬼镇,谁去谁没命。
至于那片村落,原本就是一座废弃村庄,王宽他们入夜前看到的景象全都是老贼手下的泼皮们特意装饰而成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误以为这里真的闹了鬼,好叫他们心生退意,返程回开封。
谁知王宽等人根本没想走,只想着找另一个地方落脚,泼皮们只好装扮成盗匪,将王宽他们先抓起来,等元仲辛赶到再另作决定。
元仲辛知道他们难缠,没想到这么难缠,只好借着盗匪要赎金的要求,把王宽他们全部带回开封再。
韦衙内咬着手中的苹果,一边嚼一边嚷:“所以你弄这么一出完全就是为了叫我们回开封?!”
元仲辛靠坐在一个树下,不作回应。
韦衙内被元仲辛的脑回路惊到了:“你想要让我们回去费这么大劲干什么?直不就行了吗?!”
他就嘛,长这大个,愣是没见过盗匪敢跟着人质回家取赎金的——与其是押着他们回去拿钱,倒不如是想护送他们回开封。
元仲辛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睨了睨身边的王宽,他的意思不言而喻,若直,他们肯听话回开封的几率有多大?
知道元仲辛是为了保护他们,赵简等人也生气不起来,暗暗在心下道了声谢。
王宽淡笑,眼中神采飞扬,望向元仲辛,眸光里有着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温柔,尽管后者根本不想看他。
薛映忽然举手。
老贼点头示意他可以问问题。
“昨晚,村长和老婆婆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这也是困扰着赵简他们的问题,皆好奇地盯着老贼。
老贼:“你们那晚搜寻了哪些地方?”
王宽回答:“只搜查了灶房,但是我能确定,村长与老婆婆能去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是屋外或者是楼上的其他地方。”
时间有限,又要悄无声息,根本轮不到他们跑多远。
老贼点头,承认王宽得在理,随即他神秘一笑:“其实有个地方,近在眼前,你们却选择性的忽略了。”
景不解地歪歪头:“哪里?”
老贼手指凭空指了指自己脑袋上方。
天?
这时,一直闭口不言的元仲辛甩了甩手中的柳条,漫不经心地道:“你们的头上。”
那晚,村长与老婆婆其实一直躲在他们头上,双眼在黑暗中盯着王宽一行人,直到他们离开了屋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