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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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仲辛与王宽率先跳下,另外四人跟在其后,现在正值盛夏,然而六人刚一跳下水,莫名感到一股冷意在心底慢慢升起。

    赵简示意薛映搭着自己的肩,自己一手拉着景,一手搭在元仲辛的肩上,后者走到二愣子身后,左手举起装着必用品的包袱,右手稍稍用力抓着他的左肩,轻轻了句:“走吧。”

    闻言,二愣子抬起脚开始向前移动。

    河床没有想象中的平实,像是有无数颗碎石沉在了底部,若不留心,很容易踉跄摔倒,七人走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用缓慢来形容。

    走到河中间时,景忽然不解地低了低头,她往水里看了看,却因为夜色黯淡,她根本看不出河底有什么,刚想凝神观察,身边的赵简压低声音开口:“景,跟上,不要到处乱看。”

    景乖乖地应了声。

    五丈宽的河流花了他们一刻有余的时间。

    元仲辛弯腰朝着那个黑压压的洞口望了望,里面一眼根本看不到底,须臾过后,他看向二愣子,后者听话地弯身爬了进去。

    元仲辛看了看身后的五人,沉声道:“走吧。”

    爬了进去后,六人发现这洞口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窄,只不过洞口里面黑灯瞎火一片,他们只能靠着黑暗中的直觉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七人全部出了洞口,入眼便是一片耕田,向远望去,隐隐看到一排屋子,点着两三盏灯,屋子对面还有一片竹林。

    韦衙内甩了甩袖子上的水,感叹道:“这才叫镇子啊,外面都是些什么鬼地方。”

    赵简蹙着眉观察着四周,疑惑问道:“人呢?你之前在那个孔里不是还看到有人吗?”

    元仲辛抬头望了望天色,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估计是都回家了吧。”

    就在这时,许久未动的二愣子忽然动了身,沉默地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韦衙内刚想拽住他:“诶诶诶!他想干嘛?”

    元仲辛阻止了韦衙内的动作,凝视着他的背影:“跟上。”

    二愣子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元仲辛他们却没这么大胆,选择了杂草丛生的道,靠着灌木丛与树干的遮掩跟在二愣子的身后。

    所幸,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二愣子带着元仲辛一众人穿过竹林,来到了一处极为隐僻的地方,这里居然铺着一张单薄的灰布,上面散乱地放着几件全是补丁的衣衫,灰布旁还有一个已经熄灭了的火堆,地上随意地摆放着几个已经染了尘的馒头。

    六人怔怔地看着二愣子一个扑身滚到那张灰布上,随手抓起一个馒头便往嘴里塞。

    韦衙内惊了:“馒头脏!”

    二愣子像是没听到似的,狼吞虎咽就吃完一个馒头,末了还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手指。

    赵简惊疑地扫视着这里:“二愣子不会就睡在这吧?”

    元仲辛淡淡地道:“这里,是他的家。”完,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躺在灰布上滚来滚去的二愣子,心中不得有些怪异。

    他们刚从水里出来,全身都是黏黏湿湿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很不舒服,六人将衣带解开,王宽在周围转了一圈,带回一堆干竹,摆砌成一个火堆,元仲辛从包袱里取出生火器,点燃了那一堆干竹。

    六人围着火堆而坐,来烘干湿哒哒的衣物。

    王宽看着正在拧干衣袖的元仲辛:“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元仲辛与王宽对视一眼,转而回头看了看停止滚开始挺尸的二愣子:“我们现在这里呆一晚。”

    赵简不解:“为什么?我们不应该趁着夜色进镇子去勘查吗?”

    元仲辛摇头:“我们还不够了解这里,冒然进去,被人发现,很难脱身。”

    赵简更疑惑:“就是因为不够了解,我们才要早些进去啊。”

    元仲辛凝眸看着眼前的火光,眼神亮得出奇,他蓦然一笑:“不需要进去,自然有人来告诉我们。”

    听着元仲辛的话,王宽猛地醒悟过来:“你是指韦衙内在树林见到的那人?”

    元仲辛懒散地应了声。

    一提起那个鬼一样的人,韦衙内脸色又开始变白了,他欲哭无泪:“不是吧,他还会来找我们?”

    赵简也懂得元仲辛话里的意思:“不是来找我们,那人找的应该是二愣子才对。”

    二愣子叫那人,哥哥。

    韦衙内顶着一张郁卒的脸,哀怨地叹气道:“他不会要杀了我们吧。”

    元仲辛身子一侧,向后仰去,靠在了王宽身上,双手抱臂在前,腿交叉搭着伸得老长,闭眸散漫地道:“你放心,只要有那二愣子,他不敢。”

    王宽手指渐渐握紧,任由着元仲辛靠着自己,他对赵简他们道:“睡会儿吧,累一天了。”

    赵简担心地瞥了一眼像是睡着了的元仲辛,欲言又止。

    王宽微微一笑:“别担心,有我们来守着,没事的。”

    韦衙内又累又困的,但因为元仲辛过那人会出现,让他心怀芥蒂迟迟不敢入睡,最后实在顶不住睡意,将薛映的手搂了个厚实,才敢闭眼睡去。

    赵简与景背对背地靠坐着,想着事情,也慢慢睡了过去。

    六人中,没睡着的人好像只有王宽。

    但王宽知道,元仲辛是不会让他一个人独自守夜的,他还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息涌动,竹林微微晃动。

    王宽神色凛然,他没动,屏住气息留心着周遭一切动静

    元仲辛猛然睁眼,嘴角一勾:“来了。”随后,他直起身子,向自己面前的竹林深处望去,那里漆黑一片,透不出一丝火光。

    半晌后,元仲辛抬脚向前走几步:“不知竹林里的兄弟要隐匿到什么时候?那里光线不好,何不出来一叙?”

    元仲辛的声音不,睡得浅薄的韦衙内四人都醒了过来,一睁眼便见元仲辛与王宽的这般姿态,四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竹林深处依旧没动静。

    元仲辛不屑地笑了笑,他手横伸出:“薛映。”

    薛映很有默契地将自己其中一把刀抽出递给元仲辛,后者接过,毫无犹豫地走向酣睡着的二愣子,将刀架在二愣子脖子处,他凉声道:“兄弟若再不现身,你的弟弟,恐怕就保不住了。”

    又过片刻,竹林间,走出一人,他眼神愤恨阴郁,来回扫视着元仲辛等人,却独独没有去看被元仲辛用到架着脖子的二愣子。

    当那人完全曝光在明火之下,韦衙内倒吸一口冷气,反应神速地躲在薛映身后,他抖着手指指着眼前这人惊喊到:“元仲辛!就是他!那日我在林中解急见到的人,就是他!”

    那日见到这人的只有韦衙内,赵简他们还以为韦衙内的描述夸张了,可如今一见才知,韦衙内的千真万确,那人就像是死人一般,暴露在空气中的肤色灰白不已,若不是有影子作证,他是鬼都不为过。

    元仲辛眯了眯眼,并没有被他吓到,他漫不经心地问:“你身上披着的,是人皮吧?”

    话一出,四周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那人瞳孔放大,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张嘴想话,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元仲辛眼见力好,借着火光看到了他嘴里的半截舌头,他自言自语似的道:“原来还是个哑巴。”

    赵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元仲辛,你到底在什么?什么叫做披着人皮?”

    王宽神情虽然淡定,但眼底皆是震惊,他颇为艰涩地开口:“二愣子的剥皮哥哥,指的就是这个?”

    此时,酣睡着的二愣子动了动,居然睁开了眼,下意识地一动,忽然觉得颈间发凉,他顿了顿,抬眸看见元仲辛冷着脸,正拿着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二愣子怔愣片刻,口齿不清地大喊大叫起来,整个人瑟缩不已。

    元仲辛对他的这般反应无动于衷,一把按住他乱挥在空中的手,他看着那人微微一笑,眼底却是冷得如同凛冽寒冬,语气冰凉地:“这位兄弟,你若再不有所表示,恐怕你的这个“弟弟”就要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