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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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坤被顾时这一脚踹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血不止,如今的他衣衫凌乱,面目狰狞,满嘴鲜血,仿佛一只从地狱之中爬上人间的恶鬼。

    寨民们神情惶恐不已,他们都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家人被绑,让他们心神不宁,思绪混乱,一个个惊恐不安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元仲辛身后的老人见到当初将自己扫地出门的儿子们,个个老泪纵横,悲痛交集,那些人脸上根本不见丝毫愧疚,见到自己的亲人还活着,第一反应居然是惊惧得几欲逃避!

    叫人如何能不心寒?!

    其中一名年若花甲的老人,顾溪等人都称他为符爷爷,他颤着身子,悲愤不已,指着人群里的一个褐衣男子,怒目切齿喊道:“你这孽子!你枉生为人!如此不顾道德良知!这天怎么还不把你收走!”

    此话一出,人群骚动。

    一名妇女面露愤怒,她拨开面前围得水泄不通的人,走到褐衣男子身边,瞪视着符爷爷反驳道:“你这老头又是哪里钻出来的?怎么一上来就咒骂人去死?你和我丈夫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骂人!”

    符爷爷气得七窍生烟,指着男子的手颤个不停:“我和他什么关系?我是这抛弃人性良知的孽子的父亲!你我有什么资格骂他!”

    话音刚落,符爷爷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韦衙内赶紧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担心地安慰道:“符爷爷,您别急,为这种人渣生气不值得,别气,别气哈。”

    符爷爷急促地喘着气,眼神却是死命地盯住男子,满眼都是失望与悲愤。

    女子被符爷爷吼得一愣,而后疑惑地看向自己丈夫:“老符,你不是你家老爷子早就去世了吗?”

    老符死命低着头,根本不敢面对这一切,他的沉默让女子心头涌出了一阵恐慌与不安,她抬起手拍着男子,语气隐隐发颤:“你话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快话啊!”

    老符依旧沉默。

    符爷爷怒极反笑,他冷冷注视着女子的动作,缓过气来开口到:“你要他什么?你要他亲口告诉你八年前,他和顾长坤这个禽兽联手害死了顾寨主一家,还把我们几十个老人赶出家门,不顾我们生死,就为了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

    “你们这等孽子,就算是下了地府,阎王爷也不想收!实在是污了地府之地!”

    “顾寨主何曾待你们凉薄半分?你们这般对他!”

    “若不是顾时和顾溪这两孩子,我们早就丧命山间死不瞑目了!”

    面对着老人们句句声嘶力竭的斥责,众人如同在看千古罪人一般望着被绑的三十多人,眼神里渐渐腾升起愤怒与不耻。

    女子抽了一口冷气,她愣愣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不敢置信地道:“他的都是真的吗?是不是?回答我!”直至最后,女子的声音已然哽咽刺耳,她不敢相信与自己同床共枕五年有余的丈夫,居然是个这般残忍无情的人。

    被绑着的三十多人个个颤着身子垂着头,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亲人质问和失望的目光,有些个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在元仲辛等人冰冷的注视下收回了话头。

    辩解?

    还想要辩解什么?

    自己是有苦衷的,自己带着这些老人活在世上实在太苦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简直荒唐!无耻!

    想当初,在老人们再苦再难的时候,他们有想过为了自己更好的生活而把自己的儿子丢弃吗?

    没有,因为老人都深深懂得,只要家人在身旁,只要世间上还有个家,再苦再难的日子照样过得下去。

    可他们呢?

    自私自利,不懂感激,毫无良知。

    实在太叫人心寒不止了。

    顾时,顾溪和顾力三人将当年发生的事全部挑明,让众人惊愕万分,而被绑着的那三十余人的家人都失望不已,不断抽泣,他们甚至不出求顾时等人原谅的话——这般残忍行为,任谁遭遇了,都不想原谅任何人。

    被埋藏了八年的真相终于破开尘封,公之于众。

    那场大火中逝去的魂灵,终于寻回了迟来的公道。

    顾时扫视着众人,他们哭的哭,惭愧的惭愧,面容淡然一片,心中仿佛扔掉了一块压抑已久的巨石,他望向元仲辛,后者对他点了点头。

    这三十余人元仲辛他们自有算,他已不想再去计较,更不想一个一个把他们杀了为自己的家人偿命,现如今,他最大的仇人就在眼前。

    元仲辛把手中的玉哨子抛给顾时,后者将之稳稳抓住,王宽等人极有默契地把众人向后赶去,让出了一块极大的空地,那里有如同恶鬼那般趴着的顾长坤,亦有面容淡然眼底却溢满无尽恨意的顾时。

    顾时要干什么,人人皆知,元仲辛也没有上前干扰,他原本想着让王宽他们将寨民带回乌木寨,但很快,他改变了主意,亲眼见证顾长坤的死亡,比任何惩罚手段更有用,更具冲击力,他默默地站在顾时身后,凝视着一切

    顾长坤惊惧无比,双眼无神,急促地喘着粗气,他瞥到那一群仍在树林中龇牙咧嘴的野兽,隐隐猜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意欲求饶,抬眸看向顾时,却被吓得止住了声音。

    顾时的恨意暴露无遗,眼底腾升的杀气赫然间冲向顾长坤,冰冷的声音宛若山间刺骨的寒风叫人彻骨寒战,他一字一句喑哑地道:“顾长坤,八年前,你设计害死了我和顾溪的家人,如今,我要你血债命偿!”

    顾长坤拖着被踹伤的残躯不断往后爬去,嘴里口齿不清地道:“不要......不要!我不能死!放了我!放了我!”

    顾时听到他的求饶,如同听了天方夜谭,他极尽嘲讽地蔑视着地上蠕动的顾长坤。

    放了顾长坤?

    顾时怒极,双目充血,他冷然嗤笑:“顾长坤,八年前你放火设计杀害我们一家之时,可曾有过一念的心软和愧疚?可曾放过我爹娘和爷爷奶奶?!”

    顾长坤眼神漫无目的地望向身后沉默抽泣的众人,倏而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仿佛找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立时破声尖叫:“顾力!我是你父亲!你不能如此罔顾血缘至亲!救我!救我!”

    顾力一言不发,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所谓的亲生父亲,没有丝毫替他求情的意图。

    一名女子扑到顾力身上,哭喊着到:“顾力,他是你爹......”

    顾力无力地勾嘴一笑,极尽无奈,他断女子的话:“我爹?娘,他做出如此天地不容之事,你还想着替他求情?”

    女子怔愣,不停流泪,无从反驳,她早就察觉到顾长空一家的死有蹊跷,只不过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更何况因为心底对顾长坤有着莫名的深深惧意,她从来也没敢过问。

    顾力转头望着顾时的背影,眸光深邃。

    顾长坤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筹码,他恐骇地抽搐不止,却依旧不肯放弃挣扎,他放声惊骂:“你这群没义气没出息的!若没有我,你们哪里来的好日子!我当初就该把你们全部赶出乌木寨去!”

    顾时眯了眯眼,飞身冲到顾长坤面前,猛然甩手,一道寒光凛然闪过。

    顾长坤顿时发出惨烈无比的嘶吼。

    空地上,顾长坤的一只手被顾时齐面斩断,血液喷洒一地,凌乱不堪。

    顾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淡然身上的衣裳已被血水濡湿开口:“顾长坤,当日你放火,用的是哪只手来着?嗯,右手?”

    众人惊骇得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然而顾溪他们却是冷眼旁观,早已习惯,对比起顾时的手段,当初顾长坤对待野兽们的施虐行为不知残忍了多少倍。

    突然,又一声惨叫破开天际。

    众人眉头极其统一地抽了抽,顾时把顾长坤的左手也砍了下来,只听他轻轻地道:“虐杀野兽之时,你用的又是哪一只手?”

    断手之痛,疼入心扉,顾长坤冷汗不断往外冒,他已经疼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上的衣裳被血水濡湿,粘稠地黏在皮肤之上,凛冽寒风不断刮来,嚷顾长坤感受到的不是冷意,更有来自顾时深深的杀意。

    顾时恨不得将顾长坤千刀万剐,但他不想被污血弄脏了手,拿起手里的玉哨子放在嘴边,一声悠扬婉转的哨鸣赫然响起。

    元仲辛抱臂冷笑,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一直藏匿在树林深处的野兽鱼贯而出,发出声声低吼,目露凶光,步步逼近瘫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顾长坤,等候着顾时最后的号令,蓄势待发。

    顾时微微一笑,嘲讽道:“顾长坤,下地狱去吧。”

    刺耳的哨鸣一经响起,如同饿兽扑食一般,尽数朝着绝望的顾长坤涌去。

    顾时不吹哨,野兽们就不会停,它们不住地撕扯着顾长坤的残躯破体,不出片刻,顾长坤便死透了,而且死无全尸,死不瞑目。

    寨民哆哆嗦嗦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就被吓得不出话,地上那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不成人样了,一眼看去,叫人头皮发麻,心脏紧缩。

    顾时吹哨,围堵在顾长坤尸体面前的野兽即刻散去,他颇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片刻,而后抬头望天。

    此时冬阳高照,万里无云,如同顾家兄妹拨云见日,重回乌木寨。

    顾时喃喃道:“爹,娘,阿爷,阿奶,孩儿不孝,时隔八年,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黄泉之下,奈何桥边,你们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