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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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正是林良,七斋六人在青州益都郊游之时,那位欺负韦衙内而后又反过来被元仲辛放半斤八两拆家教训的仁兄。

    七人愣愣地对视半晌,傻了。

    韦衙内探头靠近元仲辛,压低声音,担忧地问道:“元仲辛,他不会是来寻仇的吧,都指明要找你了。”

    元仲辛一言难尽,如今距离上次那件事都多久了,现在才来寻仇,会不会迟了点儿?他同样压低声音道:“你先别急,看他那傻样,好像记不起来当初的事了。”

    林良蹙眉量着六人,从地上爬起身来,拍了拍衣物上的灰尘,趾高气昂地问道:“你们认识爷?”

    六人:“......”

    认识,怎么不认识,你家就是咱们找狗拆的。

    元仲辛扬着一个乐呵呵的笑脸,摆摆手道:“不认识不认识,贵公子哪位啊,来秘阁有何重要事?”

    林良哼了一声,双手抱臂,刚要话,眼神停留在韦衙内身上片刻,赫然拔高音量,大声嚷道:“你!我认得你!”

    六人心头咯噔轻跳。

    “你是当初在古玩街和我抢铁拐徐的袖中刃的那个大傻子!”

    韦衙内登时火冒三丈,冲上去就要揍他一顿:“你骂谁大傻子呢!你才大傻子!你全家都大傻子!”

    身边的薛映和赵简立时拦住了他。

    林良吓得惊跳三丈远,他微微瑟缩,硬着头皮道:“难道不是吗?我当初问你名字你不,问你哪人你不答,硬拽着袖中刃不放手,你还不是傻子?”

    韦衙内的火更盛了,他气呼呼地指着林良骂道:“老子那叫心谨慎乖巧听话,你爹娘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和陌生人真话吗!啊!”

    元仲辛开始劝架了:“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忙,你俩要吵要另选个良辰吉日成不?”

    林良上下量着这个眉目精致秀美的少年,问道:“你又是谁?”

    元仲辛清了清嗓子,挑眉低笑,不动声色地道:“我是梁竹。”

    五人:“......”

    就在这时,梁竹拿好官文,从正门出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元仲辛身前道:“元仲辛,这官文你拿着,切记别弄丢了,届时去到营地门口,报我梁竹的名字上去便成。”

    元仲辛:“......”

    梁都头,咱们的默契还真得好好练练了。

    林良惊愕地来回扫视着两人,一头雾水地道:“你不是你叫梁竹吗?”

    梁竹微微拧眉,神色微微不愉,沉声道:“他是元仲辛,我才是梁竹,还有你又是什么闲杂人等,敢直呼我的名......”

    梁竹的话还没完,林良已经急冲冲地奔了过来,直接把梁竹挤到一旁,他惊喜地问道:“你真的是元仲辛?你就是元仲辛?”

    六人颇为惊恐地望着林良,一言不发。

    居然敢把梁竹挤开,林良兄弟,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离上天就差指甲缝这么点儿距离了?

    元仲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叹息,双手抱臂望着林良道:“对,我就是元仲辛,怎么了?”

    林良激动得一把抓住元仲辛的衣袖:“元兄弟,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你帮我救救安大哥好不好?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的!”

    众人立时震惊地盯着林良。

    元仲辛微微蹙眉,他惊疑问道:“等等,你的安大哥,全名叫什么?”

    林良道:“安离九,离开的离,数字那个九!”

    韦衙内惊讶地道:“你怎么也认识这家伙?”

    “也?”林良愣了愣,急切地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他,他最近被抓了,什么贩毒,但是我清楚安大哥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贩毒的!”

    元仲辛收回自己的手,交叉抱臂横在胸前,他若有所思地问道:“梁都头,这禁军营地还能带人进去吗?”

    梁竹摇头:“不可以,安离九这人如今被重兵看守着,就算掌院已经交涉好了,你们六人进去都要经过层层检查,更不用这个外人了。”

    林良不满地嚷道:“我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大哥!”

    梁竹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别他是你大哥了,就算是你爹也不成。”

    林良气得语塞,求助地望向元仲辛。

    原想着把林良也带去,看能否问出些有用的线索,如今这样,元仲辛也别无他法,耸了耸肩,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我,王宽还有衙内去审问安离九,赵简你们三个留在秘阁,先招呼一下林良。”

    林良急了,却被元仲辛一个眼神按住:“你要是想我帮安离九,乖乖按我的做。”

    赵简三人点头同意了,林良就算不肯,但也无计可施,他看得出来,元仲辛是这里的领头,他的话无人会反驳。

    临走前,元仲辛特意嘱咐了赵简一番:“林良和安离九之间的事情,能问多少就问多少,最好问清楚安离九家中的情况。”

    进军营地坐落开封城中,恰巧位于开封的心脏位置,可见朝廷对禁军的重视程度。

    三人抵达进军营地,才知梁竹所的“重兵把守”并不简单,一路走来,他们见到的禁军不计其数,个个手执长矛剑弩,身着银漆铁甲,面容凝重严肃,不怒自威。

    梁竹带着三人穿过层层守兵,走至中庭之时,有一位名为田虎的禁军迎了出来,看袖章,应该是比梁竹低一个等级,他把重要的事情都详细地嘱咐了一遍,无论是进去或者出来,身上都不能带有任何兵器;七斋六人每天都有两次来营地审问的机会,每次审问时间不得超过两个时辰;六人不得与安离九有任何私下交谈的机会,每次审问都必须有禁军守在一旁,否则一经发现,立即逐出;每次进去与出来的路只能走同一条,不得绕路行走......

    等等诸如此类的禁军条令,听了元仲辛他们足足一刻钟。

    关押安离九的是一间的平顶房,除了一栋简易的木门,连扇窗户都没有,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房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外观上看,异常压抑。

    田虎上前与领头的禁军明来意,后者抬眸细细端详三人一番,随后拿出钥匙解开了两条锁在门上的硕大铁链。

    元仲辛微微挑眉,还真是戒备森严,关在里面,插翅都难飞。

    领头禁军做了个“请”的手势,直到三人进了房子,关了门,又重新把铁链给锁上。

    韦衙内不解地问道:“怎么把我们也锁起来了?”

    王宽倒是见怪不怪:“禁军行事,一向如此,多疑谨慎。”

    三人扫视着房内的布局,元仲辛嘟囔着道:“这犯人关押条件可以啊,一房一厅。”

    平顶房外观看上去虽然普通,但里面的构造竟与平常书房无异,一边是书桌,另一边是软塌,而元仲辛他们要见的人,此时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还未察觉到有人到来一般。

    元仲辛与王宽双手抱臂没有上前,前者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韦衙内,对着榻上的人抬了抬下颚:“衙内,去看看,还有气没。”

    韦衙内登时不满地嚷道:“为什么?”

    元仲辛嬉皮笑脸地道:“就因为你和他有过几年的交情——再了,审问审问,不定见了熟人,不用审,自动自觉就招了。”

    韦衙内半信半疑地量元仲辛一番,而后心翼翼地向着软塌慢慢挪去,心里莫名紧张了起来。

    元仲辛嫌弃地扯了扯嘴角:“你学王八呢,走快点成不成。”

    韦衙内回头瞪了元仲辛一眼,龇牙咧嘴地道:“要不你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走到软塌边,榻上的人蒙头而睡,厚实被子遮盖下,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样,韦衙内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地扯了扯那床被子:“诶,起床了,还睡,别睡了,都过晌午了。”

    身后的两人:“......”

    他俩是来办案的,韦衙内是来当娘专门叫人起床的。

    叫了片刻,依旧无人回应,韦衙内不耐烦了,他一把扯开被子,眼见是自己印象中的面容,胆子也大了,他伸手推了推安离九:“安大哥,起床了!别睡......”

    下一秒,韦衙内惊慌失措地跑回到元仲辛身后,恐惧地盯着软塌。

    元仲辛与王宽一头雾水,对视一眼,后者疑惑地问道:“衙内,怎么了?”

    韦衙内颤巍巍地道:“安大哥好像真没气了!”

    两人神色一凛,元仲辛立马走上前,刚欲伸手探向安离九的脉搏,后者紧闭的双眼霎时睁开,张扬舞爪地对着元仲辛一顿吼。

    元仲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毫无波澜,倒是躲在王宽身后的韦衙内被惊得弹跳了一下。

    安离九眨眨眼:“嗯,怎么没给吓着?”

    三人:“......”

    元仲辛默默转身问道:“陆观年有没有过审问之时不能动用私刑?”

    王宽与韦衙内极有默契地摇头。

    安离九:“对不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