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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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伊撩开灶房的帘子,手里端着两盘精致巧的糕点,浅笑着道:“我在灶房都能听到你和孩子们斗嘴的声音。”

    安离九笑眯眯地耸耸肩,不置可否。

    韦衙内摆摆手:“素伊姐姐你别误会,不是孩子们,斗嘴这么幼稚的事,也就元仲辛能干得出来。”

    元仲辛立时不善地向韦衙内飞去一个眼刀。

    韦衙内一脸无辜:“我实话实而已。”

    素伊将糕点放在石桌上,招呼着道:“先来吃些糕点吧,这个时候过来,还没到饭点……”她顿了顿,发觉少了两个人的身影,疑惑地问道:“赵姑娘和薛公子没来吗?”

    四人自觉地坐了下来,景解释道:“赵姐姐和薛映守在秘阁,怕出变故。”

    素伊恍悟地点了点头,而后担忧地问道:“对了,昨晚那些禁军是不是去找你们麻烦了,没什么事吧?”

    韦衙内刚要开口,安离九已经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道:“别担心,要真出了什么事,素伊你的糕点,恐怕已经直接送牢里了。”

    韦衙内:“……”

    这话的,怎么听怎么欠揍。

    素伊嗔了安离九一眼,语重心长地道:“安离九,你该好好谢谢这六个孩子,没有他们,你还呆在牢里呢。”

    安离九撇了撇嘴,巴巴道:“又不是我求他们的,而且我方才已经谢过了。”

    是谢过了,只不过谢得像去拜人祖坟似的。

    元仲辛挑了挑眉,伸手便要拿起一块糕点放嘴里,手背猛然被人拍了一掌,元仲辛霎时懵了,其余三人也懵了,呆愣愣地看向那手的主人,发现安离九正嫌弃不已地睨着他:“手没洗就吃东西,你不怕吃坏肚子——去,先洗手。”

    元仲辛:“???”

    这货怎么这么欠揍?

    他下意识地看向王宽,却见他正饶有兴致地扫视着自己和安离九,元仲辛气急败坏地拍了他左肩一掌:“愣着干什么,帮我主持公道啊!”

    王宽抿嘴低笑,温言哄道:“乖,去把手洗了再吃。”

    元仲辛:“……”

    韦衙内和景笑得浑身发抖,不能自已。

    元仲辛无法,一边憋屈地起身,一边低语着骂骂咧咧:“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丫的,瞎了眼了我!”

    看着元仲辛的身影,韦衙内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安大哥,敢这么对元仲辛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了吧,你俩爱作死的性子实在太像了。”

    闻言,王宽顿了顿,眼神幽深地凝视着不远处弯腰洗手的元仲辛。

    他依稀记得,元仲辛曾过安离九很像一个人。

    元仲辛洗完手,随手抓了块糕点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你是怎么被禁军抓住的?”

    安离九眼神微微向上,回忆片刻,然后道:“如果我我是在运送五石散的过程当中被人晕,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押在那个房间里,你们信吗?”

    元仲辛睨着他的视线略带警告,磨牙道:“你呢?”

    安离九一脸无辜,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就无话可了——因为这就是事实。”

    王宽感到奇怪:“可是禁军却花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去抓你,安大哥,你有没有看清晕你的那人的模样?”

    安离九摇摇头:“当时我正赶着路,后脑勺就这么被人一敲,我就晕了过去。”

    元仲辛咂咂嘴,摇头晃脑:“警惕性不行,活该被晕。”

    安离九:“......”

    王宽垂眸低笑,但正事在前,神色立马恢复如常:“那安大哥你这一个月来,有没有受到禁军的言行逼供?”

    安离九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道:“有,但问的都是五石散在黑市里商业链的事情。”

    元仲辛淡淡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安离九很是风轻云淡地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元仲辛蹙眉:“你不知道?”

    安离九挑了挑眉,眸光深邃:“很大程度上,我没有撒谎,我的确不知道所有关于五石散商业链的事情,真正待在毒巢里的人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相信我——哪怕我潜伏了八年,当的依旧只是个拥有自销自运权利的毒贩。”

    安离九知道韦卓然已经见过元仲辛他们,也势必出了他真正的身份,否则,元仲辛也不会花费心神将他从层层禁军那里解救出来——既然如此,那自己潜伏当细作的事情也就不用掩饰了。

    元仲辛脑力飞速闪过什么,却抓不住重点,他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禁军就为了问你这些把你关了一个月?”

    安离九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

    元仲辛眯着眼上下量着安离九,好半晌,语气不善地威胁道:“安离九,你再给我一派胡言试试,我让你尝尝上天的滋味信不信?”

    安离九郁卒地撇了撇嘴:“年纪学啥不好,偏要学人有脑子。”

    王宽三人:“......”

    你是在骂他们没脑子是吗?

    安离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禁军还想知道潜伏在毒巢里的细作名单。”

    元仲辛四人惊愕不已,异口同声地问道:“你什么?”

    安离九淡淡道:“潜伏在毒巢里的远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人,有些时候,可能在运送五石散的过程当中,我们就有过接触,但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我实在不知道其他细作的名单,所以禁军们根本问不出来什么——那群傻子还在我身上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想想都觉得好笑。”

    王宽意识到不对劲:“等等,禁军为什么要逼问你细作名单?”

    若真的问出来了,禁军要做什么?更何况,细作名单如此重要的东西,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吗?

    安离九嘴角微微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反问道:“你他们为什么?”

    此话一出,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禁军出现了与五石散有关的内鬼,问出细作名单,便可斩草除根,届时毒巢里的情况如何,外人就更加一无所知了。

    景胆战心惊地道:“若细作名单真的泄露了,那就是场大灾难啊——幸好安大哥什么都不知道。”

    安离九哼哼两声:“景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若是知道了,必定会对禁军们知无不言?”

    素伊没好气地屈指敲上安离九的额角,数落道:“你还跟个姑娘较劲,好意思吗你?”

    禁军出了什么问题,元仲辛暂时无法分出心神去管,如今最重要的是证明安离九的清白,他蹙眉问道:“你真的将可以证明你身份的证据全部销毁了?”

    安离九点头:“当时毒巢动荡,内部出现了极为严重的信任危机,若我不销毁,老早就被人发现了。”

    元仲辛眸色暗沉:“为什么会出现动荡,是不是有细作被人揭发了?”

    安离九难得严肃一回,面容颇为凝重:“不清楚,我只记得当时的动荡持续了几乎一个多月,毒巢里的五石散基本滞销,整条商业链都停止了运作,大概过了大半年,才重新运作。”

    元仲辛:“然后就有一个人向你买了三十箱五石散?”

    安离九微微蹙眉,神色不明:“对,我原想着像往常那样处理五石散的,我以为我成功了,但是没想到我被抓之前没多久,那三十箱本该被销毁的五石散居然出现在了边防军区。”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安离九彻底怀疑是朝廷内部出现了异徒。

    王宽问:“那你的五石散通常是怎么处理的?”

    安离九回答道:“我先把有问题的五石散换成真正的五石散,撤换下来的五石散中,一部分秘密运给韦卓然,一部分我私下销毁。”

    韦衙内惊异地拔高音量嚷道:“你还跟我爹有来往。”

    安离九疑惑地看向元仲辛:“你没跟他清楚吗?”

    元仲辛眨眨眼,蹦出两个字:“忘了。”

    韦衙内:“......”

    安离九解释道:“我虽跟韦卓然有来往,但极少,若五石散数量过多,我无法亲自销毁,便暗地里联系他——要销毁混有红鹃的五石散并不简单,不能用火烧,否则其毒性会随着气味飘散,波及到其他人,更不能就地埋,若是埋在土层下,不出几天,那片土就会变成荒芜之地,再无可以耕种的可能。”

    景接话道:“所以含有红鹃的五石散只能用水浇透,直到它的表面出现一层白色纱状的物质,其毒性才会完全消退,这个时候才能用火烧毁。”

    元仲辛恍悟,他问道:“那你平日里都是在哪里销毁五石散的?”

    安离九回答道:“出了开封城,向东行十一二里路,有一个镇,名为同安镇,我在那里有一处房产,我都是在那销毁五石散的。”

    闻言,元仲辛陷入了沉默,他正思索着同安镇那里会不会有可以证明安离九清白的线索。

    安离九怎会不知元仲辛心里所想,他挑了挑眉,调侃着道:“怎么,想去同安镇参观参观?也不是不可以,带上我给你当个向导呗,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元仲辛:“......”

    他当初到底救了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