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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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映惊喜地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不去地下城了?”

    韦衙内喜出望外:“对啊,这圣旨是假的,咱们甚至可以用这个理由来反将欧阳意那伙人一军呢!”

    传送假圣旨,这可是欺君犯上之罪,欧阳意再怎么横,砍头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了。

    元仲辛垂眸,目光深沉,他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圣旨虽假,但地下城我们还是得去。”

    韦衙内与薛映异口同声地问道:“为什么?”

    王宽开口道:“仲辛的是真伪参半,戳印是假,但国玺印章是真。”

    这世上,还没有谁胆大包天到敢伪造国玺印章,也就是,圣旨上的印章的确是皇帝亲手印上去的,圣旨上的内容也的确是皇帝亲笔写下的。

    赵简心中深感不妙,她迟疑开口:“那为什么圣上要传一道假圣旨过来?”

    元仲辛嗤笑,语气间充满了嘲讽:“还能为什么,事情败露之后不想担责任呗。”

    胆子还没拳头大,就想着搞出天大的事情,甚至给自己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元仲辛等人去地下城一事若被揭露,圣旨是假的,只要狗皇帝一口咬死是元仲辛他们不明真伪,受了假圣旨之意,大夏也奈何不了他,但元仲辛必定遭殃。

    萧鹤书只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绕不过来了,他深深叹气,喃喃自语:“这城府深得堪比护城河了......”

    韦卓然显然已对这种步步为营勾心斗角司空见惯,他沉声道:“没有深不见底的城府,如何去当一国之君。”

    王宽望着圣旨如临大敌,眼底森寒,他蓦然开口:“这道假圣旨,我们该如何处理?要销毁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道假圣旨形若祸种,如同烫手山芋,留与不留,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元仲辛看向拧眉沉思的樊宰执等人,问道:“几位大人觉得呢?”

    赵王爷朗声道:“留着吧,咱们大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欧阳意将圣旨送来,日后若真的出现什么变故,这道圣旨倒也能作为证据来证明我们的清白。”

    其余人都点了点头,便是赞同赵王爷的话。

    元仲辛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便留着吧。”

    薛映蹙眉,担忧开口:“那咱们的行踪会暴露吗?”

    元仲辛静默半晌,淡淡开口:“难。”

    简简单单两个字,将七斋后院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他不是在危言耸听,更不是在试图吓退欲要跟随的王宽等人,这件事到底会出现什么变故,连元仲辛都不准。

    韦衙内最见不得人人愁眉苦脸,担惊受怕,他讪笑着摆摆手:“大家别都绷着一张脸嘛,咱们见步行步,随机应变,我就不信他们能搞死我们。”

    赵简也笑着点头:“衙内得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怕他不成。”

    元仲辛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王宽,却见对方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他愣了愣,主动握住王宽的手,掌心微微寒凉,正好化解了压在王宽心头熊熊燃烧的火,元仲辛淡笑着道:“你别担心了,你连被我拉着去送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王宽嘴角边勾勒起一抹浅淡的笑容,他轻微挑眉,意有所指地道:“得也对,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王参政当即屈指给了王宽脑袋一个爆栗,他恶狠狠地道:“你臭子当我入土了对吗!当着我面殉情?”

    王宽:“......”

    他无言地揉了揉额角,眼巴巴地看向元仲辛,神情竟略带委屈。

    元仲辛惊异地瞪大双眸,笑意难耐,这么憋屈的王宽他倒是头一次见。他忍住笑,一本正经道:“你爹得没错,当着老人家面什么呢。”

    樊宰执等人却是越想越不对劲,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他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毫不知情,而元伯鳍却神情复杂地望着元仲辛与王宽两人,顿时百感交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樊宰执等人逗留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简略商量了去往地下城的各种事宜,便陆续离开。

    走在回樊府的路上,元伯鳍一直都是拧着一双眉,眸光错综复杂,樊宰执自然知道他在担心着什么,他轻轻拍了拍元伯鳍的肩,语重心长地劝道:“伯鳍,元仲辛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他很明白自己要什么,既然他选中了王宽,自有他的想法,你不必过于担心。”

    元伯鳍重重叹气:“大人,您的我都明白,可仲辛的性子自便无法无天,王宽能制得住他吗?”

    樊宰执笑叹:“制不制得住,那都是两孩子间的事,我们若是管多了,反倒画蛇添足了,你就由着他们吧。”

    樊宰执虽不解年轻人间的风月,看人却极少出错,王宽表面看上去翩翩君子,面和心善,可实际上,他的内里只怕不比元仲辛好到哪儿去。

    景喝了赵简熬的醒神药,一刻钟后便醒了过来,抱着赵简就是一顿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哽咽嚷着:“赵姐姐,我还以为我被送回高丽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赵简轻拍着景的背部,帮她顺气,柔声道:“怎么会,你若真的被带回高丽,我就去高丽把你接回来,只要你不想,没人可以逼你去任何地方。”

    元仲辛敲了敲房门,问道:“赵简,景醒了吗?”

    赵简立马回答:“醒了,你可以进来了。”

    景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气息依旧不是很顺地开口:“元大哥。”

    元仲辛见她双眼通红,哭得好不凄凉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调侃道:“怎么哭成一个包子了?”

    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鬓角,吸着鼻子傻笑起来。

    赵简想起元仲辛还有事情要对景,她端起方才装药的瓷碗:“我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出门要准备的东西,你们慢慢。”

    景望着赵简离去的身影,不解地问道:“元大哥,我们要出门吗?”

    元仲辛面色微凝,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两日后,我们将启程去往地下城。”

    景略感惊讶:“这么快?”

    元仲辛轻轻叹息:“对啊,皇帝都下圣旨了。”

    景心头忽觉不安:“下圣旨?皇帝怎么知道你想去地下城的?”

    元仲辛嘴角微勾,眼底的光暗含讽刺:“他不知道,他生怕我不肯,还专门下了一道圣旨逼我去——这件事,我倒是没料到。”

    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几乎如他所料地进行着,反倒是这道假圣旨,出现得如此突然,让元仲辛始料不及。

    元仲辛敛回心神,神色间略显肃正:“景,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是关于你的生父裴玉的。”

    他将裴玉重病一事尽数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景安安静静地听着,眼底恍惚,面容微微泛着难色。

    元仲辛极有耐心地道:“景,你已经知道真相了,现如今,选择权在你手里,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要走要留,我们都会支持。”

    其实实话,若非自己体内的毒素需要景的帮忙,元仲辛并不希望景跟着他们去涉险,这次明夫子等人的出现,更反倒让元仲辛希望她能乖乖回去高丽当那个身份显赫的大姐,尽管裴家不甚太平,但总归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景垂眸咬唇,神色挣扎不断,良久,她缓缓抬眸看向担忧望着自己的元仲辛,坚定开口道:“我不回去。”

    元仲辛愣了愣,不放心地问了一遍:“景,地下城有什么危险连我都不清楚,你确定要去吗,更何况,你的父亲他那么盼着见你一面,你不回去看看?”

    景抿嘴浅笑,她看上去柔弱,骨子里的执拗却不输任何人:“我答应过元大哥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若他真的是我景的父亲,定会为我感到自豪。”

    元仲辛知道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加劝:“好,我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景想起元仲辛的半生死,眉目间皆是忧色,她不敢过于大声,压低声音问道:“元大哥,你身体里的毒如今怎么样了?”

    元仲辛直接深处手腕给她把脉,景屏住呼吸,凝神把脉,她拧眉叹息:“元大哥,幸好你有一次毒种得不完整,否则你的潜伏期就得提早半个月结束了。”

    元仲辛微微蹙眉:“此趟前往地下城,我需要极为灵敏的感官,绝对不能有任何吐血的症状,你可想到办法现将我体内的毒素压制下去?”

    景脸色隐隐有丝苍白,她迟疑地道:“办法我的确想到了,可那样的话,顶多只能压制二十天,而且一旦失去了压制,毒素反弹,毒效发作时你所遭受的痛苦会数倍奉还到你身体里。”

    如何将毒素压制,便是元仲辛让景帮忙的两件事情中的一件,元仲辛刚提出来之时,她便想到了利用针灸刺穴的方法,但她迟迟没能出口,是因为这个方法过后,元仲辛要承受的痛苦实在太可怕了,景根本不敢。

    但在这种情况下,景懂得审时度势,事态迫急,只有她能帮助元大哥了,无奈之下,只好坦白。

    元仲辛毫不犹疑地道:“好,我不在乎,你什么时候可以替我施针?”

    景略加思索,而后开口道:“半生死遍布在最主要的心脉之上,所以要刺的主穴位其实不多,一共要施针三次,第一次封穴,第二次阻穴,第三次加固,每次大概要花上半柱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