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林邀站在窗边望着秘阁的方向,缕缕灿烂烟花飞上夜空,瞬息间又绽放成一朵又一朵璀璨夺目至极的花火,她嘲讽似的哼笑一声:“元仲辛啊元仲辛,秘阁的人是有多恨你,你走了,居然还放烟花庆祝?”
话间,她漫不经心地坐回到梨木长椅上,抿呷一口清茶,娇俏的声音带着几丝恶毒的残忍:“他走多长时间了?”
秦刀微微垂头,声音低沉刻板得毫无感情:“回主,还剩不到一刻钟便足两个时辰了。”
林邀顿时笑出了声,她一想到元仲辛被半生死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样,心中便一阵酣畅淋漓,狰狞的双眸闪着疯狂的狠辣:“快到两个时辰了,他不会已经死在街上了吧——元仲辛,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自己要下地狱,我成全你!”
凤云变幻瞬息间,阵阵杀气氤氲涌来,带着铺天盖地之势,寒意逼人,瞬间向林邀所在的房间侵袭而去!
林邀的笑意赫然停滞,双眸冷光乍现,还未来得及吩咐手下前去勘察,已然听到窗外迸发出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吼声,震耳欲聋:“大夏异党,尔等狂徒给我听着!我乃殿前司麾下八十万宣武军统领教头梁竹!整间茶馆已被我们宣武军包围!你逃不出这开封城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林邀惊怒交集,她虽没能想明白为何梁竹会出现在此处,却一下子醒悟过来,自己是中了元仲辛设下的陷阱。
她的手下身上,个个黑墨红纹刺着大夏阴兵阁的象征标记,一旦他们落入梁竹等人手里,他们的真实身份必定会暴露,届时阁主若是知道,断然大发雷霆,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无尽的炼狱!
而这一切,都是元仲辛设计害得她!
她被元仲辛耍了!
这个认知让林邀怒目圆瞪,双手的指尖尽数嵌入掌心之中,滴滴血珠沿着指缝滑落,她疯癫得全身发颤,心神失常地嘶吼着,声音锐利刺耳:“元仲辛!元仲辛!我要杀了你!你居然敢耍我!我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我要你死!”
看着林邀歇斯底里的尖声怒吼,秦刀面不改色地道:“主,元仲辛必定留有后手,开封已然不能待下去了,还请主尽快回去复命……”
林邀狠狠地甩给秦刀一巴掌,尖利的指甲在秦刀脸上留下道道鲜红划痕,她怒不可歇地呵斥道:“这些我自然知道!不用你自作聪明告诉我!”
秦刀似乎感觉不到痛感,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他麻木不仁地垂着头,不悲不喜地声音再次响起:“的知错,还请主责罚。”
梁竹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传了上来,的话与之前如出一辙,不过是多了一句“大夏狗贼快滚出来”。
林邀呼吸急促,怒火将她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她目光狰狞地扫视自己的手下一番,恨声道:“你们几个全部给我下去挡住梁竹他们!我若是没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开封,你们都得死!”
秦刀等人领命,不带一丝犹疑地纵身跃出窗户,眨眼间,底下陡然响起一片刀光剑影,喊喊杀的吼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秘阁之内再一次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无望与压抑,孟天阳和常艺来此处只是为了抓捕元仲辛,根本就没人关心过他们,任由着他们在这里绝望等死。
秘阁大门之内,聚集了数十名学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这么心灰意冷,战战兢兢地徘徊在门口处,像是在等着能给自己带来解药的救兵,又像是在等着一个令他们绝望死心的坏消息。
九斋与十三斋的学生站在了一旁,唐漫兮与九斋的一个女生并肩站在一起,神色担忧地凝视着紧闭的大门,他们并不是在等解药或是坏消息,而是在等元仲辛。
九斋女生忧虑开口:“唐姐姐,元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还未等唐漫兮开口话,一个系着紫色发带的男生极其不满地道:“我们都快没命了,你居然还想着那个害得秘阁鸡犬不宁的罪魁祸首?他最好别回来,要是回来了,不知道又要害死多少人!”
雀,也就是九斋的那个女生,她咬了咬唇,紧颦着眉反驳道:“元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人陷害的!”
身着粉色长裙的少女冷哼一声,双手抱臂,气急败坏开口:“那你又怎么知道元仲辛不是那样的人,你很了解他?那日他当着我们的面是怎么和林邀那个贱人的,他我们为他送死完全是自讨苦吃,不值一提,这些你都忘了?”
紫色发带的男生怒气冲冲地开口:“就是,而且就算元仲辛是被人陷害的,那又怎样,这就能改变是他害得秘阁这般下场的现实了吗?他不照样是罪魁祸首!”
雀气极:“害死其他学生的是林邀他们,元大哥也很自责,他也想要救他们的……”
粉裙少女怒发冲冠地喝道:“自责有什么用?自责,那些死去的学生就可以回来了吗?我们这么多人遭罪受的时候,元仲辛去哪了?他想救,怎么不早点回来?”
唐漫兮把气得浑身发抖的雀挡在身后,面色寒凉,冷着声音开口:“曲柳婷,你能不能把你蛮不讲理的大姐性子给我收回去?元仲辛那会儿在地下城遭罪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帮忙,现在人人都中了半生死,不是只有你难受,你别添乱行不行?”
曲柳婷不敢置信地嗤笑一声:“唐漫兮,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今天孟大人怎么的,指派元仲辛去地下城的圣旨是他伪造的,他自己拿罪受关我们什么事儿?”
唐漫兮双眸冷凝,火气渐渐燃起:“谁知道这假圣旨是不是别人陷害他的?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你就把所有罪行赖在元仲辛身上,你未免也太断章取义了吧!”
曲柳婷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断章取义?如果元仲辛是真的清白,他为何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他又不是没长嘴,我看他根本就是做贼心虚!”
唐漫兮刚要骂回去,一阵微弱的敲门声若隐若现地传来,她瞪大双眸,身形顿时僵滞,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咚——咚——咚。
真的是敲门声!
唐漫兮顾不得继续与曲柳婷争辩,立马跑到门口处,刚一把厚重的木门拉开,一个全身上下沾染着黑红血色的人赫然出现在唐漫兮眼前,他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一下子摔落在地上。
唐漫兮大惊失色:“元仲辛!”
十三斋与九斋的人闻言,立马跑了上去,将之扶起。
看着元仲辛奄奄一息的模样,唐漫兮心惊胆颤得厉害,她指尖微微战栗地放在元仲辛手腕侧脉之上,仅仅须臾,唐漫兮便惊惧不已。
元仲辛的脉象紊乱不堪,气息虚弱至极,这是将死之人才有的脉象。
唐漫兮害怕得几欲跌坐在地,她扶住元仲辛,颤着声线开口:“元仲辛,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了?”
不是去配合调查了吗,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元仲辛分不出丝毫心神去回答唐漫兮的问题,他要抓紧时间,他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元仲辛艰难吐出一口黑血,疼痛已经让他神魂俱散,几欲不出话来了,但他还是从口中绷出一个又一个字:“王,王宽……在哪……”
唐漫兮忍住心中的悲怆,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们都在七斋里待着,我带你去找他们,我带你去……”
唐漫兮几人好不容易把元仲辛扶起站稳,却见曲柳婷与那名紫色发带的男生带着其余学生挡在了他们面前,敌意深重地剜着元仲辛。
唐漫兮的心立刻凉了大半,怒声喝问:“曲柳婷,李杰,你们这是干什么!”
曲柳婷咬牙切齿道:“都是元仲辛害得我们成这样的,他要想进秘阁,除非把半生死的解药交出来!”
雀双眼通红:“曲柳婷!你能不能别这么蛮横无理,元大哥的半生死已经毒发成这样了,他要有解药早就吃了,还需要受这样的苦吗!”
李杰怒极反笑:“你们怎么就这么相信他,他要是又耍什么花样,害死大家你来赔吗?”
唐漫兮心急火燎,面前几十个学生挡着,她根本没办法带着元仲辛硬冲进去。
就在此时,一个隐隐冒火的声音传来:“让元仲辛进来。”
除了神志不清的元仲辛,所有人立刻看向声源处,入目便见陆观年蹙眉怒目地站在不远处,身边站着多日未见的木管事。
陆观年眸里带着冲天的火气掠过众人,他板着一张脸,冷声开口:“你们几个,先送元仲辛进去。”
唐漫兮等人闻言,根本不敢再拖延下去,扶着元仲辛朝着七斋的方向走去。
七斋之内,除了王宽被强制待在了房间里,赵简三人皆垂头丧气地守在门口,那箱烟花已经被他们放了大半,郁郁寡欢的三人实在没心情继续放下去。
赫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听上去尤为心急火燎:“王宽!赵简!你们快出来!元仲辛回来了!”
赵简三人惊喜地对视一眼,下一秒立刻疾速冲出了七斋,当看清眼前之人时,顿时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昏死过去,他们都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体会到了心神俱裂的极致痛感。
眼前的元仲辛脸色惨白无光,衣襟上染满了斑驳的黑红血迹,整个人奄奄一息,与离开的他判若两人。
赵简害怕得浑身颤抖,肝胆俱裂,顿时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道:“他怎么了,刚刚,明明刚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吐这么多血了?”她颤着双手想要抹去元仲辛嘴边的血迹,谁料,越擦越多,不断有血丝从他嘴边溢出。
元仲辛口齿不清地呢喃出两个字:“王……宽。”
韦衙内听到了,他猛地醒悟过来,急急对赵简道:“王宽……你快去叫王宽,我把他背进去!快去!”
赵简已经惊惧得几乎无法理智思考,靠着本能跑进后院找王宽。
薛映咬牙保持清醒,帮着元仲辛趴在韦衙内背上,而后把他扶稳,望着死气沉沉的元仲辛,他心里瞬间被莫大的悲痛冲垮,但他只能忍住:“元仲辛,你再坚持一下,你很快就可以看到王宽了,真的,再坚持一下!”
背着元仲辛的韦衙内刚走进后院,便撞上王宽猩红的双眼。
当王宽看到趴在韦衙内背上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元仲辛之时,他眼前一片灰暗,心脏如同受着凌迟酷刑,全身上下的骨头像是在被人一节一节碎,肝肠寸断,痛彻整个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