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温水让人忍不住瞌睡起来, 尽管如此, 谨宁还是被兰芷这句话吓了一跳。她在桶里滑了一下，随即一把握住了浴桶边缘, 一只手湿淋淋的从浴桶里出来握住兰芷冰冷的手:“怎么会又死了？”

    兰芷惊慌地点点头:“这次不会错了，奴婢亲眼所见, 也上去看了，晗姝姐提的赛罕手上的疤和还有其他特征都有, 确实是整个人都凉了。”

    系统不可置信地低骂了一句:【还有谁看她不顺眼？】

    谨宁的脑中嗡鸣一声:“皇后费了这么大力气想让她留在身边，怎么会让她又死了？”

    谨宁有些无意识地攥着兰芷的手, 像是临危之人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抓住不肯放开。兰芷被她攥得手腕发白, 痛觉像是被切断了一样，她只能哆哆嗦嗦道:“奴婢也不知。皇后那边先是让人出去找, 四处都找了就是没找到，最后在一个偏僻的桥边看到她……死了。”

    “皇后那边怎么样了？”谨宁追问道。

    “皇后那边动静挺大的, 看起来倒是发了好大的脾气，”兰芷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奴婢见太后身边的苏姑姑还去了皇后处, 只是出来之后, 皇后依然怒气未消。”

    谨宁舒了一口气重新跌坐在浴桶里。太阳穴因高度紧张一直跳个不停，她从一旁的碟子里取出一点薄荷香膏按在上面开始回忆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赛罕从再次出现到再次死亡都蹊跷无比, 她的出现与消失每次对于皇后来都是非同可的希望与击。这个时候如果谨宁是皇后, 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为所有事的策划主使是谨宁, 目的可能不明确, 但一定会整垮皇后那本来就脆弱成一根细线的精神。

    可事实并不是。

    赛罕的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和消失不仅伤害了皇后，还恶心了谨宁。

    且不反复利用最后置人于死地这种做法太过丧心病狂，单从赛罕是皇后的亲妹妹这方面来看，皇后也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那就会有第三个人。

    “在这么偏的地方暴毙，应该不会是自杀的，”谨宁摩挲着浴桶的边缘，“这事不是我做的，如果也不是皇后做的，那就只能是太后了。”

    【如果我是太后，不遗余力地策划赛罕死亡再重生再死亡，我为的是什么？】系统停顿了几秒，缓缓接上了后半句，【我想借皇后的手和赛罕的命制你于死地。】

    “我知道，”谨宁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异常，像是在谈论晚膳的茶点味道欠佳而有些兴致缺缺，“所以凡事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系统十分欣慰道：【所以我们要先做什么呢？】

    “几日前玉林大师曾提示过我星象有异，又有汤大人隔三差五地去找玉林大师，让大师感觉厌倦宫中，这位汤大人想来在其中起了不的作用，”薄荷膏太过清凉，有独特的醒神功效，谨宁越闻越觉得上头，“那咱们就从星象下手。”

    ……

    许是南苑在郊外的缘故，比紫禁城中要凉快不少，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让人熟悉的燥热气息。

    汤大人身为钦天监，遇到异常星象第一时间应该汇报给皇帝，告诉玉林大师听着就不符合逻辑。目的很简单，要么是受人指使，要么是根本就没这么个星象为了和玉林大师唠嗑变出来的。

    这事用脚都能想出来是受人指使和胡编乱造揉在一起的。

    毕竟整个紫禁城也没几个会看星象的。

    能成什么样，玉林大师有多配合，全都靠汤大人的一张嘴了。

    太后此行未将玄烨带在身边而是把他留在了宫中，因此佟宛晴才得以多见几次玄烨。和谨宁闲话家常时，佟宛晴也总是一字不落的将玄烨的一举一动讲给谨宁听，眼角眉梢有掩不住的欢喜。

    佟宛晴得多了，谨宁便也失了听的兴致，表面上应付着听着，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一心就想着怎么给这件事揭开一个口子，以致回答起来总是慢了一拍。

    系统道:【你在钦天监没有认识的人，贸然去靠近谁都不好，因为你不知道太后的根基有多大。佟宛晴或许可以帮到你，她有个表哥是在钦天监任保章正的。这个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对你来最有用。】

    保章正是个八品芝麻官，平时观测天象，占定吉凶，是钦天监中比较专业的星象师。虽然不敢保证这位表哥的技术有多好，但至少是佟宛晴的人，有难处的时候帮上一把还是没问题的。

    佟宛晴也是知趣的人，见谨宁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便也不再多言，转而问道:“姐姐有心事？”

    行宫之中的事太过蹊跷，想要一举扳倒皇后，更要一个强大的助力。眼下顺治不在宫中，谨宁能够相信和依靠的只有佟宛晴。而这件事无论成功与否，对佟宛晴来都是弊大于利的，她完全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甚至对她来，知道的越少反而更安全。

    佟宛晴不仅是她自己，她还有一个三阿哥给太后做人质。

    “我读的书少，但也知道患难与共，我见你心事重重，不妨出来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佟宛晴握了握谨宁的手，揶揄道，“但你若是害了相思病，就别了罢。”

    “胡什么呢，”谨宁笑骂了一句，不经意间从嘴里出道，“在行宫的时候，赛罕莫名其妙出现了，又离奇死了。”

    此言一出谨宁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刚没想同佟宛晴此事，但没想到系统已经强大到可以操控她的思想和身体。

    系统泰然自若地做出了解释:【我这是在帮你。】

    佟宛晴直愣愣地看了谨宁了三秒钟，才道:“诈……诈尸了？”

    谨宁:“……”

    系统:【……老铁666。】

    “谨宁”继续道:“不是诈尸，赛罕一开始也许就没死。我去看晗姝的时候，她也向我提起了这事，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直到看她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是真的。”

    佟宛晴的手指收缩了一下道:“能有偷天换日的本事，除了皇后也就只有太后了。我见那些日子里皇后整日病殃殃的，也不像是有精力做出这种事的。倒是太后……”

    谨宁看佟宛晴情绪愈发激动，也不禁跟着惊讶起来，握了握佟宛晴的手道:“有的话你我都知道，就不必再出来。”

    “再向上追溯，势力太大。她们本就事事针对你，自保尚且不易，更何况是还要翻盘，只怕是更难……”佟宛晴略一迟疑，“不如先称病暂且躲避风头，等皇上回来再想办法。”

    谨宁无声地摇了摇头。皇后暂且不议，有了太后这档子事，心里早就把谨宁恨了百八十变了，太后那边一手策划，正愁谨宁不能准时给自己送上门便利，有这个机会肯定好好珍惜。

    而另一方面，人心已经够脏了，谨宁不否认曾经多次借顺治的手处理事情，顺治也不是傻子，能替谨宁出面解决这些事而从不追究和疏远，不可否认感情深到了某种地步。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谨宁漠然摇头，“从前皇后总是暗设伏笔，这次我得趁着皇后缓过来之前先下手。”

    这话就像一个火钩子，将往日种种一股脑地钩了出来。佟宛晴道：“的确如此，想要将皇后扳倒，我们还需要在太后身上下些功夫。”

    谨宁挑了挑一边的眉毛，佟宛晴如此积极的态度着实让她意外，但按照佟宛晴的心性应该不会作出对她不利的事，她试探道：“为了玄烨？”

    “还有云雎，”佟宛晴眸中一闪，握住谨宁的手更加用力，“你刚才先从钦天监下手，我有个表哥在其中任保章正，官职虽不大，但在这件事上却是很有用。”

    ……

    皇后毕竟也算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虽然不是次次取胜，但也不算是次次败下阵来，在第二次遭遇至亲凉凉的情况下，在回宫的第二天就从悲痛中缓了过来。

    那日汤大人是有急事要禀报，等不及皇上回来，就只能向太后禀报，太后便唤了皇后和谨宁一同去听。

    汤大人用他那并不流利的中文了半天星象，谨宁一个字也没听懂，并且合理怀疑太后和皇后也没听懂。因为两个人平时话大多是用蒙语，听起来官话已经很吃力，更不用这种带着外国口音的官话。

    太后端坐在珠帘之后，一脸狐疑地皱着眉头，像是高中语文老师在听学生背课文一样着急，而且最糟糕的是由于专有名词太多她也没背熟，只能偶尔点个头，最后再做个结语：“所以汤大人的意思是，宫中即将爆发一场时疫？”

    “正是如此，”汤大人道，“这场瘟疫会使很多人受灾，从天象上来看，是从宫外传进来的，应该做好防护。”

    时疫这事可大可，若是太后编出来的，那就不会有大事，如果是汤大人真的观测到了，那就是一件大事。

    【我觉得是太后编的，】系统吐了吐舌头，【不过你确实可以先找常毅问问宫外的情况。】

    谨宁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在汤大人的身上：“汤大人，本宫不懂星象，但很是好奇，大人既然连即将发生的事情都能观察出来，不知是否可知何时会发生？”

    汤大人的星象过于直白，真假暂且不论，问这么一句也无伤大雅，也可暂时探一探虚实。

    毕竟预测未来在21世纪都做不到。

    汤大人面露犹豫地看了看太后，却是皇后先发了声道：“既然如此更该加强出入管理，皇贵妃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