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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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和谨宁面面相觑, 倘若刚才的事皇后敢是受谨宁陷害, 现在发生的让她哑口无言。

    谨宁疑惑问系统道:“你干的?”

    【也可能是石云雎干的,】系统完似乎也觉得这话不太具有服力, 微一摊手道,干笑道, 【好吧,应该就是我干的。哈哈哈哈。】

    谨宁对这个回答苦笑不得, 心道:“皇后肯定以为她自己遭雷劈了。”她的目光在皇后血色尽去的面旁和暗灰色的天之间看了看,扬了一边的眉毛道:“倘若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听到了,此番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皇后颈上微有青筋凸起, 看起来是气急了, 张口尚未言出一个字腿上便觉一软,那脚底踩着并不稳当的花盆底鞋并不作美,顺势又让她扭了一下脚, 于嘈杂的雨声中尽可听清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声响。

    宝珠惊呼着扶稳了倒在自己怀里的皇后, 谨宁也没想到皇后这么不禁吓,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拉她一把,却被宝珠一把甩开:“用不着娘娘这么虚情假意。”

    谨宁踉跄了两步, 托花盆底的福一下被绊倒在了地上, 连带拉倒了兰芷。

    长街这点地方今日可真是热闹非凡, 有克里那喇福晋之流想赶紧选择失忆的,也有佟宛晴这种一时摸不到头脑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添油加醋的, 情急之下, 她赶紧先补充一句, 对宝珠喝到:“我见皇后娘娘平日里温和,身边的奴才怎么一个个这么不懂规矩!”

    雨地湿滑,谨宁刚才摔倒的时候还用手扶了一下地面,她多年精于保养,就连手掌上的皮肤也是光滑的吹弹可破,被粗糙的青石板地一划竟也割出了一条浅浅的伤口。

    谨宁头上的珠钗经此一摔也松散了大半,形容狼狈的坐在地上抽着凉气,兰芷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谨宁身上的衣服湿了个透,眼中似悲似怒道:“原是我的错,臣妾这就回宫去。”

    话不满已经是她这些年留下来的习惯了,既让人能明白自己要表达的主要意思,又给自己留了后退的余地。临行前还不忘对佟宛晴道:“本宫见宝珠姑娘疯成这个样子恐怕也伺候不了皇后娘娘了,还麻烦你让流云叫了太医给皇后娘娘看看腿伤。”

    佟宛晴歪了歪头,一时又摸不到头脑,但看谨宁已然神情严肃的告退了,也只能依言照办。

    谨宁这一路可谓是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言不发的直奔自己宫中,让兰芷在身边一路跑。

    承乾宫里最先看到这副情景的是兰汀,她惊呼一声:“娘娘这是怎么了?”

    谨宁对兰汀摆了摆手,又对兰芷比划了几下,后者立刻会意去烧了热水。

    四阿哥正在和兰汀一起玩,四阿哥看到向来穿着扮体面的母亲咿咿呀呀道:“额娘……被人欺……欺负了……吗?”

    谨宁略有强迫症,在重新沐浴换上干净衣服之前断不会一句话,兰芷已经将热水备下了,她绕进寝殿之前还不忘手欠的在四阿哥疑惑的脸上捏上一把,只不过在沐浴的激动之余伤口沁出的血沾到了四阿哥的脸上。

    兰汀刚才看到谨宁狼狈的样子本就慌张,看见四阿哥脸上的血迹更是惊呼一声:“怎么有血?”

    彼时谨宁刚浸在热水桶里,那种回归在母胎中的温暖温度让她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我又活过来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听到兰汀的惊呼她整个人又绷了起来:“绝了,又不是没见过血,喊出来吓到孩子怎么办?”她又向屏风外喊道:“兰芷,告诉兰汀不要大惊怪。”

    系统轻咳了一声:【你还真淡定啊。】

    “还行吧,本来就是我故意摔的,烂摊子送给皇后,我先当会儿绿茶,” 谨宁慢慢靠在沐桶边缘,懒洋洋了个哈气,“到底还是你那个雷得好,不然我也演不了受了委屈。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呼风唤雨引雷的功能?”

    【系统升级,业务能力拓展,】系统敷衍道,【你怎么还让佟宛晴替皇后去请太医?】

    “随口的事,但在外人眼里会显得我忍辱负重,”谨宁抬了抬眼皮,一手撑着头,指甲在头发上敲了敲,“帮与自己亲近的人是人的本能反应。她要是跟我回来,皇后没精力找她麻烦,太后也一定不会放过她,别忘了三阿哥还在太后手里了。还不如让她陪着皇后,就算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呢。”

    系统鼓了鼓掌:【你反应的还真快。】

    “还行吧,不快的话今天没准就交代在那了,皇后毕竟是皇后,别的没有权力还是有的。嘶……”谨宁这会儿放松下来了,才觉出手上的伤口,她刚对兰芷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千万不能在沐浴的时候扰到她,兰芷虽觉得不妥,但是也只能照办。

    “平时坑我的时候看你积极主动,今天看我要摔倒时你怎么不拉我一把?”谨宁抱怨道。

    【摔得越疼越狠,戏才越真,】系统道,【皇后那边估计快被那个蠢丫头气死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愿意见她,那件事差不多可以着手准备了。】

    长春宫。

    佟宛晴有点儿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可以她现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兴奋之中,但她却丝毫不觉奇怪,反而愈发适应其中。

    皇后刚在长街上淋了点雨,惊吓、愤怒和疼痛让她多年来积病虚弱的身体彻底吃不消了,在床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眼。

    佟宛晴很聪明,面上着是皇后病倒,长春宫中各事需要她去理,实际上是赶紧把她支开。宝珠也不傻,自然是不听她的,只道:“奴婢虽做错了事,但是总有皇后娘娘责罚,轮不到康妃来指指点点。”

    佟宛晴毫不气恼,微笑道:“那你就好好伺候吧,最好用面纱将脸遮起来,以免她看见你就想起来今日的事。”

    太医已经写好了药方,转手交给了宝珠,佟宛晴随便扫了一眼,也不多做停留便离去了。

    往后的几日,佟宛晴每日会来侍奉皇后汤药并将谨宁所抄的经文带给皇后诵读,虽然皇后每次看见佟宛晴和她带来的东西身体每况愈下,但也无从开口阻拦她。

    终于,在这异常折腾的夏天,太后和皇后终于等来了第一场瘟疫,只不过与她们所想的并不相同。

    最先出问题的是十三衙门处关押犯错的宫人的地方爆发了一场异常凶猛的鼠疫,那地方常年闷热潮湿,环境状况极为恶劣,所以并不令人觉得意外。好在发现及时,快速得到了控制。

    而后,这场看起来被消灭的鼠疫却又无声无息的在御膳房里蔓延,几个负责御膳的宫人接连感染了鼠疫,各宫便自开厨房。

    皇后的病不见好转,又不肯将手中的权力分出去半分,每日里吊着精神还要处理宫中庶务看着十分可怜,太后纵然有什么算也只能先行搁置。

    这日谨宁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边时不时向外张望着。佟宛晴放下筷子,问道:“姐姐可有什么心事?”

    谨宁默然摇头。顺治一走月余谨宁未听得半分音信,那日好不容易从常毅口中得知一二战事还算顺利的消息,心中便更是涌起一种很轻很轻的欢喜。这一点点欢喜每日竟然生长起来,落在谨宁的心头成了一种很飘渺的期待。

    谨宁也不上来自己在期待什么,她勾了勾嘴角,对佟宛晴笑道:“厨房的菜肴果然比御膳房送来的更可口些。也不知皇后怎样了,这么多日子也没去看看她。你今日还未去过,不如等午后我同你一起去吧。”

    “皇后病中想赛罕想得厉害。那日我去探病,正巧赶上她午睡,她嘴里还一直念着赛罕的名字,”佟宛晴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听了谨宁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怕皇后见了你,吊着的那口气也尽数散了吧。”

    谨宁点了一下佟宛晴的额头,假嗔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坏。”她用勺子舀了几下汤水,随口对兰芷道:“赛罕从前最喜欢色彩明亮的衣服,一会儿你去给本宫找一身鲜艳的常服出来。”

    佟宛晴哧哧笑了两声:“除了姐姐将皇后药中的艾叶换成苦艾之外,我还做了点别的。”

    “哦?”谨宁微一扬眉,“是往长春宫中放病鼠吗?”

    “姐姐早就知道了,又为何不,”佟宛晴摇头笑了笑,“我那宝珠怎么还能安然无恙。”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你不是性子急躁的人,”谨宁笑了笑,“你且看着吧。”

    长春宫中算不得冷清,虽各路宫人进进出出但也算不得热闹。宝珠在正殿将庶务一一记录,以便告知皇后,一时忙得抬不起头,见了谨宁二人也敷衍问安:“咳咳……给两位娘娘请安。”

    佟宛晴摇了摇头,也懒得和她计较:“本宫之前让你戴上面纱你不肯听,今日怎么将自己遮得这样严实?”

    宝珠欠身一福:“奴婢贪凉,晚上睡觉时蹬开了被子着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皇后娘娘。”

    “如此便要更加仔细,回头让太医给你开个方子,”谨宁微扬了下下巴,“皇后午睡可醒了吗,本宫去看看。”

    “这个时候也该醒了,”宝珠一边引了谨宁二人向殿内走去,一边道,“皇贵妃娘娘恕罪,那日是奴婢鲁莽,冲撞了娘娘。娘娘若想责罚,奴婢绝无二言,只不过还请娘娘准许让奴婢先伺候皇后娘娘病好了。”

    宝珠的道歉毫无诚意可言,甚至给人一种理直气壮的感觉,谨宁觉得未免过于好笑。谨宁摆了摆手:“你都这么了,本宫若是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再什么倒显得不懂大体斤斤计较。等皇后好了再吧。”

    “如果你能等到的话。”后面这句宝珠是没听到的,因为谨宁完就快步走向了皇后的床边,丝毫没给宝珠反应的机会。

    皇后看起来睡得极不安稳,口中依稀碎碎念着什么。谨宁抬手抚去皇后额头上沾湿的发丝,轻声唤道:“皇后娘娘?”

    “本宫依稀听得皇后是在呼唤赛罕的名字,”谨宁眉头微蹙,见皇后并无反应,谨宁又摇了摇她的手,“皇后娘娘?”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皇后,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在眼睛还尚未聚焦便看到眼前一席杏红色衣服的女子立在床边。那人握着皇后的手的感觉是熟悉的,皇后还未看清来人的面容,一句“赛罕”便先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