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终于佟彤开不动了。开卡车是体力活, 开军用卡车简直要把人榨干。
车后头载着人类的珍宝,慢待不得。
副驾驶也有一个, 更是慢待不得。
本着决不疲劳驾驶的原则,佟彤慢慢刹停了车, 靠在驾驶座上, 揉着酸痛的胳膊。
肩膀上倚着个长衫公子。按理他身材高, 靠着她的姿势怪别扭的,但他也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还没染上现代人的各种腰椎劳损疾病, 舒舒服服的斜斜倚着, 有点混若无骨的味道, 连最后的一下刹车都没能乱他规律的一呼一吸。
佟彤把头扭向左边,眼不见心为净。
过了一会儿, 她想通了,转头向右, 不看白不看。
他眼睫真长,凉凉的额角摩挲着她脸蛋, 无意识地索取她忽冷忽热的体温。
佟彤余光看到被丢在一边的手机,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那个满地是瓜的微博。
只有厚重的和平年代,才能承载得起那么多琐碎的快乐。多么美好,多么珍贵。
她今日躲过了初一, 能不能躲过十五还另。她想,在这个人命为蝼蚁的年代,不跟他亲, 还跟谁亲呢?
她心中起了个有点不正常的念头,松开方向盘,用指尖够到手机,开前置摄像头,确认了一下闪光灯关闭,然后伸手向前——
留一张照片,日后也是个念想。
咔嚓!
声音忘关了!!
果然恋爱使人降智!!!
佟彤迅速脱离粉红状态,以堪比地下党销毁文件的速度把手机丢到离合器底下。
希孟睁眼,眼神明亮而迷茫,随后眸子动了动,眉目舒展,居然隐约是很惬意的神色。
他缓缓闭上眼,又不动了。
佟彤:“……”
这是摆明了把她当人肉靠垫吗?
她咬牙切齿地提醒:“王大少爷,您不觉得脖子酸吗?”
他意犹未尽地在她肩膀上蹭了两下,才若无其事地正了身子,含笑看了看她,:“这不是正常社交吗?怎么又不让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佟彤:“……”
“好,您随便靠。”
他却若无其事地开手机地图。
“接着走吧。”
哦,撩完就跑,老做派了。她应该知道的。
佟彤冷漠地发动车子,脚下一震,发动机隆隆叫唤。
“我方才梦见一些挺奇怪的事。”希孟大概看她快炸了,主动搭话聊天,声音平静,“我梦见我回到了上辈子的少年时光,搂着一条白色的狮子狗。”
佟彤一脚惨绝人寰的刹车。吉斯-5发出一串愤怒的轰鸣。
“你你你……你什么?!”
“一条白色的狮子犬。明明是梦,却又像真的……”他无辜地拨弄着仪表盘,“轻点操作,这车要是坏了我可不会修。”
佟彤耳根灼热,脑后像是绑了一双燃烧的翅膀,徒劳地给她过载的大脑CPU降温。
在葆光的世界里,她化身狮子犬,遇上了初出茅庐的少年王希孟,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机缘巧合地帮他找到了天青色的釉彩配方。
回来之后,住隔壁这个希孟也问过她的经历。
以前几次勇闯创作层,她都当成冒险,添油加醋的跟他了,换他各种犀利吐槽。
从那次起,她避重就轻,只是碰到了少年时的他。至于“自己”摇着尾巴被他撸的这些细节……反正与主线无关,她自然忘啦。
这些都是别的文物创作层里发生的变化,按理并非人类历史,也自然不属于那个历史中王希孟的记忆。
但现在怎么搞的,他无中生有地“梦见”了一只狮子犬?
还是,他在不同文物创作层里的那些人格影子,居然能够互相融合,那些思维碎片,居然能通过某种方式“共享”记忆?
这个“共享记忆”的触发机制,难道是他刚刚那场罕见的昏迷?
还是……
佟彤低头看看手机地图,“嗯,这儿是后来的三星堆遗址。”
三星堆遗址是青铜时代古蜀文化遗产,跟中原文化平行并存,出土过许多举世瞩目的文物,比如黄金面具、青铜神树什么的。由于太过精美和超前,还被很多民科认为是外星人杰作。
在现代,它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都着名旅游景点。
但在20世纪30年代,这里只是零星出土了几件玉器,由于战争缘故,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发掘。
整个“考古现场”还都是一片荒芜的农田。无数神奇的记忆深埋土壤之下。
难道是因为这儿“气场”特殊,非比寻常,才“唤醒”了他的一些平行记忆?
佟彤用意念控制着飙升的血压,尽可能平静地问:“那个,还梦见什么了……”
《清明上河图》里,她跟本土孟的那些……酱酱酿酿,还有差点被孙二娘按头在梁山土匪寨里结婚什么的……
当初她死也没透露细节。现在他要是知道了,她回到21世纪就跳槽!永远不踏进故宫一步!
不过希孟没听出她话外之音,很诚实地:“别的……暂时没有了。唉,活太久了也是累赘,好多记忆都有偏差了。”
佟彤松一口气。还好,就是暴露了她当过他舔狗的事实嘛。天又没塌。
希孟慢慢地回忆佟·狮子犬·彤跟他相处的种种细节,一直在神秘微笑,不时意味深长地量她,眼中带着玩味笑意。
佟彤咬牙:“不许看我!”
他闭眼,笑了笑:“狗真好玩……”
佟彤板着脸,喝到:“不许干扰驾驶员。”
希孟:“狗。”
“不许话!!”
希孟用口型:“狗。”
佟彤忍无可忍,右手一伸,捂住了那张欠揍的嘴。
他脸颊本来清瘦,五官安排得正正好好,没什么挪移的空间。被她一掌怼在脸上,脸颊的肉向下一拉,猝不及防的扯出一双杏眼。
他眸子本来慵懒地盖在眼皮下,因为这世界大体上缺乏美感,平时只露个半圆意思意思;此时头一次被迫亮出整身,瞳仁里射出明净的光芒。
佟彤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诗:淡妆浓抹总相宜……
希孟把她的爪子拨下来,轻轻地抱怨:“怎么这么暴力呢?我又没不许你碰,但能不能像在故宫装裱室里保养时那样,温柔一点?”
佟彤维持着一副面瘫表情,尽可能淡定地为自己辩解:“那时候你是画。”
虽然旷世绝美,但是安安静静,任人摆布,乖巧可怜又脆弱。
现在呢……现在坐在副驾驶这位……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磨人的妖精。的就是你!
现在她只想尽快到达成都完成任务,赶紧离开这个危险弥漫的密闭空间。
希孟忘记把她的手放下。她摇摇手腕,总算从他的掌心里把手抽出来,重新火。
心烦意乱,发动机像摆子似的剧烈抖动,熄火了。
希孟又忍俊不禁了,转过脸,掩耳盗铃地不让她看见表情。
还敢嘲笑她。佟彤拔出车钥匙,狠狠吹口气,再插回去,用力一拧——
发动机好像得了急性咽炎,拼命咳喘一阵,又没声了。
希孟脸上那点幸灾乐祸的笑意沉了下去。他蹙眉,问:“有问题?”
佟彤擦把汗,用力回忆在驾校里学的各种排错方法……
希孟忽然指着仪表盘上的油箱显示。
“怎么没油了?”
佟彤大吃一惊:“不可能,出发时还有一多半呢……”
她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开门跳下车。
一抬眼就看见了,卡车行驶过的路径上,落着一滩滩深色的汽油,被车轮轧出泥泞的花纹。
滴滴答答几声轻响。佟彤目瞪口呆地看到,一滴滴汽油还在从车身往下淌!
她赶紧把希孟拽下来。
“漏、漏油了……什么时候漏的……”
她很快找到了答案。发动机下面的油底壳被磕了个口子,嵌着一枚碎木片,已经被汽油浸透了。
她驾驶着这辆失禁的卡车狂奔一路,居然毫无察觉!
——这也不能怪她。哪个驾校教过“如何检查军用卡车有没有在爆炸中损伤”?
她带着一线希望问希孟:“你会修吗?”
他不是还帮外卖哥修过摩托车吗?
希孟面露难色。
“1934年产的苏式卡车……有点超纲了。我不想弄得车毁人亡。”
*
佟彤拍着胸脯答应高太爷,要把最后剩下这几箱文物平安运抵大慈寺。她设想了重重艰难险阻,却独独没料到,她开的这辆卡车早就在爆炸中被划破了油箱,“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汽油滴满襟。
死之前起码把他们拉了几十里地。开到现在居然没起火,直到没油了才彻底抛锚,已经明这卡车质量过硬。
她靠着轮胎抱膝而坐,可怜兮兮地告诉希孟:“我渴了。”
“也饿。”
“要是有个服务站就好了……”
高博朗队伍给他们留下一个军用水壶的水。佟彤自己按需分配,一次只喝几口,也只剩下一个底儿,即将告罄。
按原计划,此时应该已经到成都了。
太阳着瞌睡,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路上倒是开过了几座民居、几片田野,也遇到过一些好奇的农家老少。但现在这个抛锚的地方荒无人烟,大概前些时候刚被日军炸平,此时连个活物都看不见。
希孟看她蔫了,也很厚道地不风凉话,从自己座位底下扒拉出几个罐头。
佟彤讶异:“……牛肉罐头?我还以为你都吃光了。”
希孟很高冷地:“太难吃了。而且包装太丑。”
可惜罐头不能多吃。佟彤愁眉苦脸:“太咸了,没水吃不下。”
他这才认真审视起眼前的困境。没有饮用水,她这个娇生惯养、体质普通的现代姑娘估计最多坚持个半天一天。成都城还在几十公里之外,这当中没有像样的公路,顶多路过几个人烟稀少的村镇。
还不知被日军炸成什么样呢。
他也在她身边坐下来,安抚地拍拍她手背。
“这里毕竟不是前线战区,二十里内应该会有人烟。咱们若向南直行,应当能够再遇到村庄,在那里可以讨些饮食,再想办法找人修车。”
佟彤估算了一下距离,咽一口口水,滋润冒烟的嗓子。
“不,”她最后摇头,“不能把文物留在荒山野岭没人看守。”
“那么我去找村庄讨水,一来一回可能要三四个钟头。你在这儿等着。”
三四个钟头之后夜都深了。佟彤心里知道这想法可行,但身子没动,舍不得点头。
要她形单影只的,在路灯都没有的旷野中等到天荒地老……
希孟也苦笑着摇摇头,“算了,来一条野狗都够你受的。”
就近找河流水源呢?且不能不能找到,现在这个时节完全没有公共卫生设施,生水里不知带了多少病原体,一不心就能造成瘟疫,一个村一个镇的团灭。
希孟最后:“现在昼夜温差大,卡车车身是金属质地,遇到热空气时,应该会凝结‘出汗’,收集不少水汽。你坚持到入夜,我给你弄一些水来。然后等明天天亮,去村子求助。”
佟彤惊喜交集:“你太博学了。我的物理知识都还给老师了。”
这声赞美出自真心。希孟怡然自得地一笑,找一块布,开始擦拭车身。
“这法子也不是我自己想的。”他,“当年我也被卡车运来运去过,开车的渴了,就用这个法子喝过水。”
佟彤琢磨这话,忽然产生一个不得了的念头。
“宝贝儿……不是、那个、希孟……你的真身,不会在后头的箱子里吧……”
她运送的是来自故宫的顶级国宝啊!要是里头没有他,那天理不容。
她生怕两个希孟再撞上,不知又会冒出什么莫名其妙的bug。
不过希孟却不假思索地:“想什么呢。我这时候应该在长春伪满皇宫。”
佟彤一愣,“……是哦。”
大清亡后,末代皇帝溥仪获准依旧居住在故宫。但他知道自己早晚得“搬家腾房”,于是为了以后的生活算,他以“赏赐亲友”的名义大肆往宫外转移故宫旧藏,挑的都是最珍贵的宝贝。
后来溥仪果然被赶出故宫,又在日本人的扶植下跑到东北建立伪满洲国政权。至于他偷带出宫的那些宝贝,自然也都存在了“皇宫”内库,当做新“王朝”的启动资金。
《千里江山图》这么重量级的大咖,又有着如此宏大壮阔的寓意,自然会被溥仪头一个看上。
希孟告诉她,那时候(其实也就是现在)的东北文玩市场堪称腥风血雨,隔一段时间就有“清宫旧藏”在市面上现身,像一本本辟邪剑谱,引发江湖人士竞相争夺。更有一股股“境外势力”嗅得血腥,像饥饿的鲨,以各种名目巧取豪夺,趁机掠夺走一个文明的精髓。
有不少国宝就此流失国外,有些从此再也没出现在公众面前。
后来日本战败,溥仪出逃,剩余的这些宝贝大多遭到哄抢,不知所踪。
建国以后,年轻的共和国拨出重金,一件件追回那些流落民间的珍宝,期间不乏惊心动魄的明争暗斗。再加上爱国收藏家的捐赠,终于有那么一部分国宝,重新回到故宫博物院。
《千里江山图》幸运地成为其中一员。
这么一比,被溥仪提前带出宫的那些绝世珍宝,和现在这些颠沛流离、满世界找防空洞的故宫馆藏,同样的命运多舛,劫难深重。
佟彤看着车斗里那些严丝合缝的木箱,叹口气。
“这些箱子里的祖宗们会化形吗……要是大伙都出来帮咱们推车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其中一个木箱的木条缝隙间,闪了一下的光。不知是反射哪儿的玻璃。
希孟依旧在仔细擦车:“别想了。我们文物能跑到人间撒欢,全依仗你在2019年开的那个灭火器。”
80年前的文物,虽然有灵魂有智识,但也只能是局限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奈地看着人间社会兴衰交替,看着人类一次次重复自己的错误。
*
入夜微凉。佟彤回到驾驶座闭眼憩。
没多久,希孟碰她肩膀,递给她一个装得满满的军用水壶。
佟彤喜出望外:“物理学是人类之光。”
纵然希孟擦了半天的车,但从车身上刮下来的水,还是不可避免地带着很浓烈的金属味道。佟彤已经渴得冒烟了,咕嘟咕嘟喝了半壶,觉得风味独特,还可以再来。
然后大口吃罐子里的牛肉。佟彤感慨:“我要是慈禧太后,逃亡的时候又饿又渴,吃到这么一口肉,回去得把这罐头厂封为皇家御用,所有员工赏黄马褂。”
希孟抿嘴笑着看她吃。
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邀请他:“你也来点?”
希孟:“我辟谷。”
在物资丰富的21世纪,跟她抢抢奶茶也就算了;现在饮食短缺,他不跟辈争。要脸。
吃完就犯困。这时空错乱的一天过得,比她以往“穿越”的都充实。
苏联的卡车,驾驶室宽敞异常,坐一头毛熊都绰绰有余。
佟彤用帆布给自己搭个窝,舒舒服服往驾驶座一蜷,脚蹬在方向盘上,通知:“我眯会。”
希孟“嗯”一声。他不用睡觉,在副驾正襟危坐,地上捡起手机,开始研究地图。微光照在他脸上。
过不一会儿,他忽然又:“这几天在成都拍了什么照片?我看看行吗?”
他拿乔,没跟着其他文物一起过来吃喝玩乐,这会子倒想起来错过良多。
佟彤半睡着“嗯”一声。
他于是开她的手机相册,从她在双流机场落地开始,看她拍的酒店房间、自助餐、会议报告厅、纪念册、还有她抽空去的茶馆、商店……
的屏幕鲜活的色彩,五光十色的光线透过粗糙的玻璃,丰饶而慷慨地洒了出去,洒在外面灰败、焦黑、了无生机的土地上,好像从虚空里开出的花。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在极远极远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大约是白天被轰炸的军事场所,不知囤了什么易燃物资,一直烧到现在。
谁能相信,这是相隔80年的同一片土地呢?
他手指轻划,忽然指尖定格,放大了相册里最新的那张照片。
啥时候被她偷拍了?
他轻笑一声,转头看窗外的月光。
他自己靠着“狗”昏睡了半天,他是知道的;关键是旁边佟·老司机·彤的表情,微笑中居然还带着点羞涩,他从来没见过。
他对着那张照片端详了半天,听见旁边佟彤一声哀嚎。
“别——别看!”
这句马后炮的警告来得太迟钝了。他已经盯着那种照片看了足有两分钟。因为她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一黑,自觉地进行了“无操作两分钟自动锁屏”。
佟彤破罐破摔,满嘴跑马地解释:“那时候停车休息,实在太无聊了。”
“哦。”他用手指描绘着屏幕上她的脸蛋,无心一问:“这算‘正常社交’吗?”
“算。”佟彤硬着头皮,“自拍嘛,太正常不过了。不过……你要是觉得别扭就删了……”
“把我拍得还挺好看的。”他左右欣赏了两下,“不必删了。”
“那个,”佟彤掩饰心虚,轻声问:“你真的不困啊?真的不需要休息?”
在创作层里他可是睡得比谁都香。在现实世界……还真没见过他睡觉。
“有我这么个满血开挂的队友是你的运气。”他马上恢复了目中无人的状态,骄傲自满地,“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你冷不冷?”
“还行。”
佟彤头一歪,继续闭眼。
“真不冷?昼夜温差那么大。”
“还可以啦。”佟彤带着鼻音抗议,“睡觉了,不跟你聊天了。”
希孟欲言又止半天,终于在她滑入梦乡的前一刻,又把她叫起来。
“到了半夜会更冷的。”
佟彤几近抓狂,揉着眼睛嘟囔:“您是温度计成精吗?我妈都没这么觉得我冷过。”
希孟沉默许久,才一本正经地:“你要是担心着凉,可以跟我申请靠近一点,或者请我搂着你。”
佟彤那点睡意全化作鄙夷,被这人的死要面子震惊了。
他为老不尊,想占她辈便宜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得便宜卖乖,一定要她“申请”、“请求”,才勉为其难地贡献出自己的怀抱,好像做出多大牺牲似的。
他自己往她肩膀上靠的时候,怎么没申请报告呢?
希孟大概把她的沉默当成害羞,又忍不住找补一句:“你们21世纪的社会风气不就是这样吗?正常社交,别想太多,如有误会,自己调整心态——我是真怕你着凉。”
这是把她早些时候的渣逻辑现炒现卖,拿来用了。
佟彤个呵欠,心平气和地纠正一句:“爷,您在时代的列车上飚太远了,飚过站了吧?——这样不好,理论脱离实际,以后会不心撩到姑娘的……我告诉您,您记住了,即便是在社会风气开放的21世纪,这种动作……”
她轻轻往他怀里一靠,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肩,“……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社交的范围。”
环着她的那只胳膊骤然肌肉收紧,僵硬了片刻。
“我……”他声音有点无措。
“我什么我,你再吵我睡觉,以后没奶茶了。”
长衫上满是碎片划破的毛茸茸口子,里面的胸膛渗透出微微的暖意,正好弥补了黑夜带走的热量。
佟彤有种扳回一城的快感,满意地在他怀里蹭蹭,抱着那只无所适从的手臂,进入梦乡。
终于没人吵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