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选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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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天边乌云密布,到了晚上就刮起了巨风,吹得树枝哑哑作响,随后电闪雷鸣,气势汹汹地下起雨来。

    晋珩所在的宫殿漆黑一片,只因门外有人看守,才在走廊上挂上了两盏灯笼,薄弱的光照进殿中,除了告之门的方向便再无作用。

    雨来天更凉了,晋珩又扯来两张帘子,铺在地上就睡下。狂风吹过巷子,发出“呜呜”的鬼叫声。晋珩不得入眠,双手枕在脑袋下,看着晃来晃去的灯影,想象他那弱不禁风的媳妇在乡下是如何度过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又哀叹她命短,荣华富贵没享够两年就赶着去投胎了。

    闪电划过,窗外随之明亮了一瞬,照映出一个瘦的影子。晋珩立马坐起来,向那边问道:“是你吗?”

    而窗外只有雷鸣。

    晋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可见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魑魅魍魉。”

    这时有人来了,骂骂嚷嚷的,然后殿门开,又立马锁上。

    ——“娘娘,你在哪?”

    原来是戴月。

    晋珩:“在这,你怎么也进来了。”

    戴月爬过去就抱住晋珩的胳膊就委屈地大哭:“大理寺娘娘派人刺杀太子,我不信,站出来为娘娘鸣冤,并以性命担保。皇后娘娘很生气,就把我关进来了。娘娘与殿下虽然常常闹,但彼此的爱意我都看在眼里,娘娘怎么可能害殿下呢!”

    晋珩:“别了,睡吧。”人已经不在,这些爱不爱的反而锥心。

    戴月摸了摸四周,没见枕头,爬到晋珩身后道:“这种地方哪是人住的?娘娘枕我的腿吧,地面太硬。”

    “还是你可人。”晋珩叹了一声,不客气地躺下去。

    戴月:“娘娘先别睡,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晋珩:“。”

    戴月:“晌午我在殿外修剪树枝,还不知娘娘被关进来了,就看见那个单丹丹兴冲冲地跑去找莫良娣,她能有什么好事,我就伏在窗外偷听。她居然口出狂言,娘娘你被废是迟早的事,教唆莫良娣提请陛下,要了青鸾亲自抚养,还什么日后青鸾当了皇帝,莫良娣就能一步登天。气得我上去就跟她起来。”

    那的确不失为莫恬恬的一个好出路。

    晋珩:“那莫恬恬怎么?”

    戴月:“莫良娣没什么,只是劝架。”

    晋珩:“你当着莫恬恬的面就她,不怕莫恬恬以后当上了太后而对你不利吗?你什么时候才能走点心呐。”

    戴月怄气道:“她凭什么当太后,没有子嗣的嫔妃不都得去尼姑庵当尼姑吗。”

    晋珩:“你呀,棱角太利,再过几年也就圆滑了。”

    天空突然劈下一道巨大的闪电,将天地照亮。紧接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响,地面为之一振。

    头顶的横梁摇晃着,发出咯吱的声响。戴月下意识抱住晋珩的头:“娘娘心。”

    晋珩爬起来:“躲到墙角去。”

    戴月:“好。”

    时梁上的一根柱子掉落,到晋珩的额头,“咚”的一声,人和木头双双倒地。

    “娘娘!”

    -

    次日清,雨势渐,京城似个落汤鸡一样湿淋淋一片。

    偃月阁的厢房中,柳偃月、许应宗、娄明明一言不发的围坐在桌前,舒涣涣端来一些早膳教他们吃。

    他们昨晚正依计划行事,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天不作美、天妒英才……一个闪电下来劈中他们年轻俊朗的太子,只见太子一阵抽搐,双眼翻白就躺下了,焦香四溢,现在还没醒过来。

    娄明明吃不下东西,坐到床边看了又看,难受道:“可怜的主儿,毛发都卷了。”

    柳偃月不屑再安慰她,他的医术并不是那么的差,了会醒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娄明明忽然惊喜地叫起来:“殿下动了!”

    几人忙走到床边。

    晋珩睁开蒙蒙的双眼,迎面而来的四颗脑袋吓得他一跳。“你们怎么在这里!”

    娄明明眨了眨眼:“我们一直跟殿下在一起呀?”

    许应宗吩咐舒涣涣道:“快给殿下洗脸水来。”

    舒涣涣:“不如备浴吧。”

    许应宗:“也好。”

    晋珩一脸茫然,手自顾放在胸上,大惊。

    娄明明:“殿下……?”

    许应宗:“殿下可能在怀疑人生。”

    晋珩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又鬼疑地看着几人,接受现实道:“你们都下来了?太子妃在哪,我要见她。”

    娄明明:“下哪?”

    晋珩:“难道上天?”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善人,草芥人命、出尔反尔、阳奉阴违、伤天害理的事他都做过,不下地狱还能上哪。

    娄明明:“完了完了,殿下傻了!”

    柳偃月:“我看殿下是恢复正常了。”

    娄明明:“怎。”

    柳偃月:“观气。”

    娄明明:“气?”

    柳偃月:“对,气韵不同了。”然后毕恭毕敬行礼,“殿下,这里是偃月阁。”

    “发神经。”晋珩不再理会他们,重新躺下,拿被子盖过脑门。

    娄明明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越发不对劲了。”

    柳偃月:“我们先出去,让殿下静静。”

    几人出到外边候命,不出半个时辰便被叫了回去。

    晋珩裸露着上半身,利落地将头发挽起束在头上,一面吩咐娄明明搬两面全身的镜子来,一面问许应宗:“我晕了?为什么。”

    许应宗讨巧道:“殿下是天选之子,老天爷的闪电于千万人之中特地击中您。殿下这下醒来比之前精神多了。”

    晋珩:“太子死于伤口感染是什么情况。”

    许应宗顿了顿,还想问晋珩怎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看晋珩那股“死而复生”、“不近人情”的气势,没敢多问,便一五一十地回答。

    晋珩点头道:“你没让我失望。”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是他对一个人极高的肯定,至此,他放弃所有对许应宗的猜疑。

    许应宗:“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晋珩:“吧,你们最近干了什么。”

    许应宗便将这段日子做过的事以及计划都交代出来。

    娄明明搬来了镜子,面对面立好。

    晋珩一边听一边走到两面镜子中间。镜子前后对照,将他背上的伤口清楚的照出来,虽然已经愈合,但恐怕是一辈子的印记了。

    他愣愣地盯着,想象当时兵荒马乱的场面,耳边便全是痛苦的嘶叫声。

    许应宗见晋珩失神,便停了下来,问道:“殿下?”

    晋珩嘴动眼不动:“继续,我在听。”

    许应宗只好继续讲下去。而晋珩似能一心二用,又问娄明明:“这一刀砍下来的时候,我哭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