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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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云安抚下雀生, 等谭潇月下完了一局棋, 这才出门喊人,让人过来将尸体处理了。

    谭潇月和祁子澜这晚上也不可能再睡这个房间,当然搬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去。

    这晚上除了这两个人,再没有第三个刺客。

    刺客并不是那么好养的,武艺高强的刺客更是如此。

    祁子澜和谭潇月第二天起身,先是报官,随后就径直去了礼部。

    谭潇月去的路上还很是自得:“最是喜欢别人想杀我, 又杀不掉我的样子。”

    祁子澜:“……”

    别人杀不掉她,她还要特意出发去礼部,真是招摇过市刻意炫耀了。

    祁子澜觉得自己低调了那么久, 愣是被谭潇月丢上了真正的明面。

    “你明知道其实这时候不去惹事是最好的。”祁子澜略有点觉得好笑。

    谭潇月歪头:“难道雀生哭那么惨还没让王爷知道,这世道憋屈是最不值当的事情。适当憋屈是无碍,但人总憋着, 那会憋出问题来。杀伐果断才是最好的。”

    祁子澜朝着谭潇月笑:“嗯。”

    马车逐渐驶向礼部。

    礼部尚书得了消息, 早早在地方等两人。

    不管是礼部尚书还是祁子澜,心里头都门清。这仪亲王带着王妃一块儿过来,最多能算是个过来看看, 事是半点做不了什么的。

    事无人敢差遣仪亲王,大事则是无人敢放心交给仪亲王, 最终不过是下头做好一点事,挂在仪亲王名头上而已。

    谭潇月在边上装作深闺女子,当了好半天的装饰,一直到过了晌午, 两人从礼部出去,返程回家。

    没什么事情做的人,只要在位半天即可。

    这回去路上,两人很自然顺道去买了点吃的。

    越是体验过贫苦,越是要抓紧时间享受那些平日里能享受到,却过往不曾在意的东西。

    谭潇月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朝着祁子澜怀里的烤鸭看:“我觉得回去它就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是真吃着嘴里的,望着锅里的。

    祁子澜点了点桌上的糕点:“你买太多了,一个个吃。”

    谭潇月只好继续啃自己的糖葫芦,顺带喂自己一口糕点。

    马车忽然停下。

    马夫朝着里头禀告:“殿下、娘娘,前头有辆马车堵着咱们了。”

    谭潇月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一时没法话。

    祁子澜:“让人先过吧。”

    马夫随后让了位置。

    对面的马车擦着谭潇月和祁子澜的马车而来。

    “老夫谢过二位,祝二位今后,万事昌顺。”

    这声音苍老而熟悉。

    谭潇月猛然转头,掀起了马车帘。

    可刚才擦边而过的马车并没有停顿,而是直接走远。

    谭潇月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想要起身下车。她刚微起身,想了想又坐下,重新拿起刚才没吃完的糕点继续吃。

    马夫重新驾起马车。

    祁子澜看清刚才谭潇月的动作:“怎么了?”

    谭潇月摇了摇头,没有话。

    她听出了刚才那老人的声音,是前指挥使古崇的。古崇待在自己屋里好些年,如今这会儿专程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祝自己和祁子澜万事昌顺,又是何等意思?

    他,放弃作为锦衣卫的她了么?

    谭潇月顿时没了胃口。

    她将糖葫芦彻底吃干净后,把杆子放在了桌子上。一直等到马车到仪亲王府,谭潇月都没有再开口。

    王府里本就没多少人,朱管事接到两个主子,就止不住絮絮叨叨点要招护卫的事。

    祁子澜没有准,谭潇月不话。

    朱管事最后也没能成功让府上多收两名护卫,只好在那儿暗自叹气。

    他叹气也没多少用。

    到了傍晚,罗书兴亲自来了一趟,谭潇月发现了,又见着罗书兴没走正门,直接翻屋顶出去了。

    这动作熟练的模样,谭潇月看着还以为是当年的自己。

    到了晚上,谭潇月没睡着。

    祁子澜也没睡。

    两人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又不敢乱动,怕惊扰到牵着手的另一个人。

    一直到夜很深,谭潇月发现祁子澜还是没睡着,这才开口:“王爷,我睡不着。”

    祁子澜:“好巧,我也是。”

    谭潇月:“那我们话?”

    祁子澜:“嗯。”

    谭潇月心里头挂着很多事,这样的那样的。现下占据最主要的,是白天古崇出门的事。

    她有点焦虑,可以是不安。

    “京城这几天朝廷上应该不太平?”

    祁子澜应了一声:“嗯。”

    谭潇月意识到问题:“罗书兴刚才来什么?”

    祁子澜顿了顿:“明天,陪我去宫里一趟吧。”

    谭潇月:“……”

    很好,她更加失眠了。

    ……

    第二天,天阴沉沉。

    没有下雨,不过也没有什么太阳。

    谭潇月起床后换了衣服,想了想还是没有佩刀。

    宫门口检查的太多,绝不可能让她将刀带进去的。

    祁子澜换上了较为轻便的衣服,带着她选择直接进宫,赶了一个大早。

    昨天夜里几乎没怎么睡,现下的谭潇月却是一点不困。

    她能听出自己心跳声比往常快了一点。

    也就一点点。

    “不知道是三哥没事惊到了五哥,还是我出来太快,又带着大哥的遗愿和父皇的愧疚。今天京城要戒严了。”祁子澜轻描淡写着这话,似乎并没有觉得这句话中有多少惊心动魄的地方。

    今天京城要戒严了。

    她至今没得到消息。

    谭潇月手抚上了自己的手环:“我没带刀。”

    祁子澜看向谭潇月:“今日宫中不会缺刀。”

    一句话让谭潇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车到了宫门口,祁子澜出示牌子后才被放行。

    谭潇月发现门口远超于往日的侍卫,明白祁子澜所的一切都是真的。罗书兴跟在三王爷身边,必然消息获得是最快的。三王爷盯死了五王爷,势必不会落下各种细节上的异动。

    软轿入内,两人被逐渐带到皇宫深处,一直到了宫后苑。

    宫后苑是皇宫最大的花园,里头假山堆积,桥流水,还有一片湖可以划舟。

    领他们来的公公很快就退下了。

    两人遥遥一望,可以看见湖上舟里,皇帝起了个大早,正坐在里头偷闲。

    今日天不热,风正好。

    沿湖有不少宫女太监和侍卫候着,舟上一样有人守着。

    即便有那么多人,这年纪渐长的皇帝消瘦到仿佛要登仙的模样,还是极为惹眼的。

    谭潇月远远见人悠闲的样子,略有点茫然看向旁边的祁子澜:“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她总觉得,如此悠闲的皇帝是没有发现她和祁子澜,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会来的。

    祁子澜朝她轻笑了一下,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顺到她耳后:“你是仪亲王妃,我该是护着你的,当然不能让你在最危险的地方。”

    谭潇月盯着祁子澜看。

    祁子澜轻笑一声:“信我。”

    谭潇月盯着他不放,一字一顿:“这笔账我们过了今日再算。”

    祁子澜笑着点头。

    同一时刻。

    午门外逐渐有了动乱。

    马蹄声碎,血腥味起。

    宫后苑这一切有多安宁,外头那一切就有多乱。

    老百姓谁也没有想到,京城原本绷紧的线,在今天这一刻直接给崩断了。外头路上到处都是马蹄声,没有一个老百姓敢在这会儿开门出去。

    厮杀的重点并不在百姓门口的街道上,而是在玄武门口。

    三王爷一身戎装,带着罗书兴等人围剿五王爷的人马。

    五王爷先来,三王爷后来。

    他们谁都知道,这场在门口的战事谁胜利,谁就将拥有带兵出现在这儿的“正当理由”。

    将士们有人用刀,有人用剑,还有人用弓箭。

    残忍的残臂断肢、浓重的血味,没有让在场的任何人升起一丝的同情。他们来不及同情死去的人,他们只顾着一个念头:活下去,想要活下去。

    成王败寇。

    罗书兴拔出了刚穿透一个人的长枪,远远望了一眼宫中。

    这一刻宫里头该是如何的平静呢?

    他很快回过神,单手取出了弓箭。

    长枪暂且搁置。

    拉弓,射箭!

    他的弓箭是特制的,箭飞速速度远超过寻常箭矢。

    正中,贯穿。

    宫里头并没有如何的安静。

    谭潇月静静等着,却在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他们在这儿不动,湖上的皇帝坐的舟,也半点不想动弹的样子。

    祁政也在等么?

    她远远看了一眼皇帝周边的人,拉扯了一下祁子澜的袖子:“他被控制住了?”

    祁子澜回了谭潇月话:“勉强算是。”

    勉强算是,那是什么意思?

    谭潇月眼内有些疑惑。

    这时香风袭来,晋妃带着一批宫女太监,慢悠悠从一条路走出,走到了皇帝身边。

    两人讲了两句,于是皇帝边上多了一条舟,多了一个人坐在那儿。

    随后没多久,皇后也来了。

    然后变成了三艘舟……

    谭潇月越看越古怪,拉着祁子澜问:“我怎么觉得,这儿也是主战场?”

    祁子澜点头:“你得倒也不是错。”

    他话刚落,很快有眼熟的锦衣卫到皇帝周边话了。

    很快,一队将士冲了进来,守在了皇帝周围。

    晋妃和皇后显然并不是知情的,两人都有点失措。

    “咔——”

    谭潇月扭转头:“谁?”

    枝条断裂的声音确实不轻,谭潇月这嗓音也不轻。

    一身素衣的古崇从后头走出,看见谭潇月双手间隐隐透出的铁丝,话语里带着一点欣慰:“你确实是我带过资质最好的锦衣卫。”

    谭潇月警惕看向古崇。

    “别在这儿看了。到陛下身边去吧。”古崇迈开步子,绕过了谭潇月,“过了今日,来年你可又要升品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