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的小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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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的雨没下多久就停了。

    英国的天气本就多变,不然,也不会有以谈论天气打开话题的社交传统。

    渡边橙坐上飞不久,头等舱的乘务员拿来了毛巾,她擦了擦濡湿的鸢色发丝,脱下留有水印的绀色外套,端起了桌上的高脚杯。

    深红宝石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中折射出窗外雾般的云,在那些蒙上一层绯色的云团之间,是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蓝。

    也许伏特加以为她不知道。

    但组织里近期的传闻,作为情报人员怎么也不可能什么都没听。

    看着那片似远似近的蓝,渡边橙微微敛眸,低头啜了一口红酒。

    真要的话,琴酒风评被害,伏特加怎么给琴酒洗都洗不白,这其中她也出了不少力。

    最开始,琴酒跟贝尔摩德的传闻的确和渡边橙没多大关系,最多也就是ce了她一下。

    但渡边橙自己就是操纵情报的个中好,一个原本正常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能变成什么狗样,她想都能想象得到。虽然之前是有刻意刷过琴酒的好感,但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他莫名其妙的传言任由发展毫无意义。

    于是,渡边橙索性自己暗中插,影响了舆论风向。

    反正琴酒的性格按照犯罪心理学来分析本来就挺变态的,不准,他本人真的有什么不可的癖好。

    比如喜欢玩养成、恋/童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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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在场降落的时候临近凌晨,刚好赶上末班电车。

    虽然也不是那么久以来都停留在英国,中间黑衣组织也有安排其他的任务,但地点多数都在欧洲,渡边橙就算回一趟日本也呆不了几天,而且回来也肯定不是为了休假。

    不得不琴酒,不愧为组织劳模,不仅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一堆事都自己干,连下属都有要往劳模培养的趋势。现在回想从前在异能特务科咸鱼的日子,渡边橙只觉得自己真是难,太难了。

    不过这样高密度的工作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尽管她才加入黑衣组织不到一年,在琴酒的八卦附带的效果之外,巴罗洛之名也在组织内传开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

    如果要在黑衣组织内取得更高的地位,必须要争取到在那位先生面前的话语权。

    或者是信任。

    黑衣组织的存在是秘密,内部的相关信息自然也是秘密之中的秘密,因而渡边橙本来知道的那些事,应当是她先前所不知道的。

    但谁让她直属上司是深受高层信任的琴酒,她作为横滨人套路特别社会特别深,琴酒将信将疑一番考量之后还打算好好培养这个难得智听话的下属呢?

    更深层的琴酒不会多,黑衣组织具体在研究什么当然也没告诉渡边橙,但只有最浅显的部分,已经足够让她为自己的升职之路做出好几条规划了。

    而琴酒本人,就是她最好用的理由。

    虽然这个人设乍一看有点恋爱脑,实质上是渡边橙最讨厌的类型之一,但她在贝尔摩德和基安蒂、库拉索这些接触过的组织成员面前并不是那么单薄的形象。

    单纯的舔狗是没有前途的,做琴酒的舔狗更是仿佛这辈子从一出生就很想不开。基安蒂脾气很炸,本身除了执行命令外就不想讨好琴酒,一开始听渡边橙是这样子的下属,更是十分看不过眼。

    直到她后来发现,渡边橙是因为追求刺激所以要贯彻到底。

    嗯是呢,组织里还能有比搞那个琴酒更刺激的事吗?

    大概是没有了。

    而且似乎是因为和贝尔摩德相处得不太好,对于贝尔摩德交往过并且关系还有点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的琴酒,基安蒂还是很支持渡边橙成功搞上的。

    然而对这种来自塑料同伴的祝福和鼓励,渡边橙的内心只有“不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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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车在横滨站停住,渡边橙下了车,走到了酒吧。

    太久没回日本,她也没有请人定期清理房子,想也知道她单独住的那栋洋楼现在回去肯定没法休息。而这个时间也很晚了,回种田山头火那边的家里睡也不合适。

    凌晨正值阳的营业时间,临近节日,从大门走客人太多,渡边橙拎着行李绕过去,走向了后门。

    门把拧不开,显而易见是从里面锁上了。

    渡边橙抬从长发内摸出一枚曲别针,掰直后调整了一下尾端,插进锁孔里扭了扭。

    虽然某些地方的锁或者镣铐她打开过不少,但她还是第一次自己开自己房子的后门。

    不过本来也很少会有人有这种经历。

    门锁内发出了很轻的、有什么被弹开了的声音。

    然而渡边橙却没有立刻进去。

    她捏着那枚变形的曲别针,旋开门把的停滞在半空,神色有种难以表述的空茫。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在她已经并不存在的记忆里,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这种技术,拿着一枚的曲别针打开了家里的后门。

    那时门后是什么呢?

    无法记起。

    被推开的门向后偏移,后面阙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没来由的,渡边橙抱膝坐了下来,眸光在黑暗中缓缓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弄丢了什么,一直都知道,但这一次可能也是第一次,她直观而清晰地认识到,她所失去的、视为最高的生存意义的东西,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

    大冈春鸣到后面拿餐巾时吓了一跳。

    后门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呼吸很轻,也没有发出任何其他声音,要不是有一缕月光落在了那人身上,恐怕就这么过上一夜她也发现不了。

    大冈春鸣后退几步回了储物间,抄起凳子心走近。

    换成之前她可能会有点害怕,但这么长的时间,她一个人也勉强把酒吧经营了下来,中间也经历过几次事件,和厉害的老邻居武装侦探社接触多了也多少有了几分胆量,就是不知道这个敢撬开后门偷偷跑进酒吧里的家伙究竟是咦?!

    砸下去的凳子被人一把抓住,对方抬起头,大冈春鸣也借着月光看出了对方的长相。

    “渡边姐?!”

    “嗯。”并没有多什么,渡边橙拎着行李起身上楼,“我先去把东西放下来。”

    “”光线微弱,大冈春鸣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也看不清渡边橙的表情。

    换好衣服,渡边橙一边下楼,一边戴上常用的纯黑套,整理了一下发带。

    与谢野晶子正在吧台前和大冈春鸣话。

    “你刚才——要委托侦探社帮忙找出龙头抗争的犯人?”

    大冈春鸣点头,“费用方面,我到目前为止攒的应该还行不够的话可以再加。”

    “那个啊”看到渡边橙走过来,与谢野晶子歪到了她身上在她耳边嘀咕,“哎我,你的店员想打听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渡边橙镇定地把少量的蓝橙皮酒倒进酒杯里,唇部幅度地动了动。

    “知道归知道,但我也不可能直接把答案告诉她。”

    归根结底,她并不是在做慈善的人。如果就本性来,有没有资格被称为人都不一定。

    成为擂钵街的红发情报屋也好,作为夕也在横滨活跃至今也好,甚至是加入异能特务科的情报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嗯?

    渡边橙疑惑地看着刚刚突然敲了一下她脑袋的黑发女性。

    “你这家伙”看着那双死气沉沉的、似乎一度回到了从前的漆黑瞳孔,与谢野晶子开口的语气一时间竟然不上是无可奈何还是咬牙切齿,“——又在想些什么啊?”

    “”渡边橙沉默了一下,唇边浮出了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的笑容。

    “生存的意义之类的吧?”

    “那种东西你不是有”与谢野晶子的话到中途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在刚刚那种荒芜的、仿佛被人毫不犹豫地埋葬了一个星球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什么崩塌了。

    曾经被一朝建起的空中花园美丽得如同幻影,甚至用不着破坏那里存在的一切,只要抽走最普通的一块砖,就能在眨眼之间摧毁它。

    有时候能够击溃一个人的,往往是在旁人看来格外不起眼的意外。

    “人要生存下来不需要什么意义。”她这样道,声音在有些喧闹的酒吧里有种近乎错觉的涩然。

    “因为人活着本来就没什么价值,也不是为了价值才活下来的。”

    与谢野晶子的搭在渡边橙另一侧的肩膀上,从背后看,就像是在抱着这个空白的灵魂一样。

    “人难道不是因为想活着所以才活下来,想死所以才去死的吗?”

    “”渡边橙沉默着没有回答,她撑着头,以一种糅杂了困惑与冷漠的目光,一一看过酒吧里欢笑交谈的人群,和正在从柜子上挑选基酒的大冈春鸣,良久,才问道:

    “所以我是想活下来还是想死的呢?”

    她微微歪着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在语气中透出了一种纯然的疑惑,就像站在了迷路的岔道前,不知道是往左还是往右。

    “”与谢野晶子陡然以比刚才重上了好几倍的力道敲打了一下渡边橙的脑袋,但她的眼神却很温柔,非常温柔。

    “你想活下来。”她肯定道:“作为医生我绝不会看错。”

    作者有话要:  之前开门那段前后处理得不好,增加了一下晶子的戏份,临也和零就放到下一章啦

    我争取试试看下章能不能对零告白

    好慌啊卧槽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对零告白我没有对他告白的经验!(废话

    问他“你好安室先生我想睡你可以吗”是不是特别像性/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