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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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5

    老板亲自干活是对员工能力的极度怀疑,而加班则是对员工能力的极度期待。

    ——景口玉言

    这些天景云都没给阿开好脸色,自然也没仔细看过他,现下他进了房间,她才觉得他好像消瘦了几分,微垂的柳叶眼一如往常的无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着了凉,眼眶还红红的,紧抿的嘴角楚楚可怜,像一株风中摇曳的白花。

    真是我、见、犹、怜、啊!

    明明是他坑了她,他还能一副受气媳妇的模样,不仅把白白遭罪的景云衬托成一个恶人,还显得她掉进坑里格外的蠢。

    大概是她仇恨的目光太过火辣,阿开白净的脸庞一点点泛起红晕,举起长裤,半遮住脸,害羞地问:“我要换裤子,你可以转身吗?”

    瞧他这话的,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身材诱惑了一点,仅此而已啊!

    景总裁什么没见过,会连一个男人换裤子都想看?

    嗯,想看。

    于是她往床边一坐,很总裁范儿地双交叠,微微昂起下巴点了一下,“换吧。”

    阿开惊讶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样子。

    景云目光如炬,纹丝不动,她的损失如此惨重,再不多白嫖几次,账还怎么能做得平?

    阿开没辙,只得自己背过身去,他刚伸拉住四角短裤的裤腰,景云就迫不及待地伸长脖子,目光**裸,算盘啪啪响。

    看腿一次算十块?不不,最多五块!

    那臀部算多少合适?二十?三十?五十?

    阿开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忽地一个回头,吓得景云脱口而出,“臀部最多四十!”

    “”

    “我是”她清了清嗓子,“你这条裤子做工太差,看这个臀部走线,最多值四十块。”

    阿开双眼一亮,十足地捧场,“哇,你真厉害,这裤子真的就四十块!”

    他完直接把长裤套在短裤外面,趁着她心情不错,心翼翼地轻声问:“你现在还在生气吗?”他柔软的语调极为好听,仿佛无论景云多冷漠,他的温柔都一如往常。

    然而这件事不同于其他,别她只看了一眼腿,就是看了全身**,也不可能作罢好吗?

    “不然呢?”她反问,“还是你知道后悔了?”

    其实关于“被绝交”这件事,阿开是挺委屈的,但他不想让景云离开的念头一直都没变过,所以他坚定又诚实地摇了摇头。

    先是无辜闯祸,再是死不悔改,这让景云彻底铁了心,这事他就是**跳舞都没用,“除非我不做三年学徒,否则免谈。”

    一句话就把阿开的柔情捏成碎片,他垂下眉眼,轻轻哦了一句。

    一个哦字,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透出一股子诡异的意味不明,虽然大部分时候景云都觉得阿开是她见过最简单最老实的人,可偶尔、对,非常偶尔,会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你那个哦是什么意思?”

    她挑起眉梢,警惕地盯着他,试图在他天真无邪的面孔里找出蛛丝马迹的异常,然而阿开眨了眨清泉一般透亮的双眼,神情无助地解释,“哦的意思就是太难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对,一个裤子都没有的人,能有什么琢磨不透的?

    她转身往床上一躺,摆示意阿开快点出去,别影响她睡回笼觉。

    阿开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踮起脚尖,轻轻脚地走了出去。

    ***

    因为看见大师兄进了景云的房间,所以龙家窑的徒弟们全守在天井蹲八卦,吱啦一声,房门打开,围观的师弟妹们齐刷刷地仰头看去,只见走出房门的大师兄眉心紧蹙,俊秀的面庞上写满了弱、无助、可怜,看得郝一百心都要碎了。

    连最懵懂无知的篱笆也瞧出了端倪,悄咪咪问郝一百:“大师兄是不是失恋了?”

    郝一百悲愤交加,掩面狂奔,难道、难道大师兄真的要被女人拐走了吗?

    上次龙千峰训话阿开时是这么的——“你一个男孩子,血气方刚的,罢工就罢工嘛,只是做坏事可以惊天动地,但不能影响做饭,知道吗?”

    细究起来,阿开倒是把师傅的话听进去了,首先香酥脆嫩的葱花肉明他恢复了厨艺,其次他这么一番动静后,龙家窑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与景云关系匪浅,也算是惊天动地了。

    不仅如此,就连气氛都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

    苏木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时晨凑到他身旁低声轻语,“我是想不明白,龙家的青瓷一靠釉,二靠窑,谁都知道烧窑已经传给了凉师姐,白了,凉师姐和谁在一起,师傅就很可能把秘青瓷传给谁,大师兄这样还真是奇怪。”

    虽龙千峰如今身体强健,但终究年过八旬,也到了开始考虑继承人的时候了。

    “或许大师兄知道自己赢不过龙洺,到底是师傅嫡亲的孙子。”苏木回道。

    要这样分析的话,时晨倒也相信,毕竟大师兄这些年一直是不争不抢的性格,知难而退也符合他的脾气。此前徒弟们的顾虑都是师傅对大师兄过于偏爱,那么即便大师兄不争不抢,也难保师傅不会破例把秘青瓷传给他,眼下好了,大师兄一门心思纠缠师傅最讨厌的景云,惹恼师傅不,人家不理他还上赶着,莫非是被下了降头?

    只是时晨轻松之余仍有担忧,就算凉师姐是谁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天泉镇也有不少龙千峰满意的姑娘,任何一个都足以让阿开成为他们无法企及的对,“可景云要是一直不理大师兄,你他会不会迷途知返?”

    苏木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你不是天天和她一起干活嘛,那你就盯着点呗。”

    ***

    按在一段关系中,付出多的人抽身时会比较潇洒,而享受的人则会比较痛苦,然而任劳任怨的阿开却成了痛苦的一方,而油盐不进的景云则潇洒得很。

    首先是心灵的自由。

    虽然景宝斋的面子仍要维护,但抠门敛财是另一回事,她因为阿开损失了三年时光,纵使学徒没工钱,也要自寻财路,把损失弥补回来。

    短短一周,龙千峰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控诉。

    “师傅,我就叫她帮我端一盆水,她就要五块钱辛苦费,什么走了三十步要用二十秒,而她在龙家窑三年价值一千万,每天工作值九千,所以二十秒就是五块钱”

    “师傅,我去卖部买饼干,老板买一送一,她就直接把赠品拿走了,反正是不要钱的。”

    “师傅,她把咱们砸掉的次品碎片打磨成吊坠,全挂到上卖钱了!”

    这就让龙千峰有点不爽了,之前他只是担忧关门大弟子被她撬墙脚,照现在这情形,大弟子她是不打算撬了,而是打算撬整个龙家窑的墙脚啊!

    前有景扒皮,后有景凿墙啊!

    当初让她留下来做学徒,是为了折磨她舒缓心情,如今却好像被反噬了?

    为了树立威严,龙千峰当即掏出,打算把她叫来训话,可号码一拨出,却是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站在一旁的阿开轻咳一声提醒:“师傅,她的号是随时换的,注册新号送话费,话费用完她就换号。”

    “”

    ***

    其次是身体的解放。

    初秋季节,天高气爽,景云不知从哪弄来一张竹躺椅,放在水碓旁的河畔,河边水声潺潺,她慵懒舒适地躺着吹风。等阿开带着篱笆、郝一百来水碓的沉淀池取泥时,她已经酣然入梦了。

    原本景云干活的地方正站着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挥着铁锹,一旁还有个精干的中年妇女正在卖力地分拣瓷石块,而这两人他们都认识。

    “王嫂?”篱笆惊诧地叫出声来,王嫂一家在山上开矿,龙家窑制瓷的原料一向是从他们家采购,今天确实是送石料的日子,但他们怎么在替景姐姐干活啊?

    相比景云的惬意,淘洗池边的时晨苦逼得一如往常,累成狗还得走过来解释:“她把碎石的活儿外包给王嫂了。”

    “外包?”郝一百难以置信地,“她出多少钱?”

    景云来龙家窑不算久,大家对她谈不上多了解,但对她的抠门还是深有体会,别的不敢,可要她花钱找人干活,真是打死郝一百大家都不信。

    “哎”时晨摇摇头,长叹一声,“她怎么可能花钱呢。她不是有个店么,就是卖咱们龙家窑碎瓷片的那个,她把王嫂家的山货也挂了上去,所以王嫂就带着儿子来替她干活了。”

    这倒很像景云会干的事,篱笆很崇拜地:“景姐姐好厉害啊,这样王嫂就不用去集市赶早摆摊了。”

    阿开向来温柔,此刻更是目光如水,对景云既理解又欣赏,好在时晨及时补充,“不过她收了王嫂两成的售价做抽成。”

    “”

    “四师兄,你是”篱笆清醒了,“景姐姐找人替她干活,还有钱赚?”

    “是这么回事。”时晨点点头,“她不赚差价的中间商比中性人还少。”

    “大师兄,你看看她!”郝一百当即老母亲上身,苦口婆心地挽救失足师兄,“她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如果她是一枚铜钱,也是没有孔的那种!”

    阿开抿嘴笑笑,一脸的无条件包容,“人人都求财,可只有她特别认真呢。”

    “???”

    这下时晨的担忧彻底烟消云散,大师兄是200%被下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