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因为他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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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6

    仙度瑞拉之所以是仙度瑞拉,是因为她虽然穷,但很漂亮。

    ——景口玉言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无论其他师兄多么盼着阿开与景云继续纠缠,郝一百仍然保持着绝对的清醒,男人的江山是事业,怎么能是儿女情长!

    就算有,那也得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只要想到景云,郝一百就有一种自家爱豆和对家糊逼组cp的愤怒感。

    于是乎,大师兄他们前脚去取泥,郝一百后脚就冲到景云面前兴师问罪,“你你你不许抢走大师兄!”

    放飞自我的景总裁睡得正香,就被一声大吼吵醒,眼皮一抬就看见二踢脚一样的郝一百,她懒得搭理,直接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你无视我?”二踢脚果然一点就能窜上天。

    景云依旧没转身,只冲他伸出一只,“问一个问题二十块。”

    “”

    见他没动静,景云佯装要收,郝一百气得脸都绿了,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块,啪地拍到景云心。景凿墙的指尖在纸币下缘的凹凸处轻轻一搓,瞬间来了精神,把钱往口袋里一塞,优雅地转过身来,服务态度异常良好,“你问吧。”

    “你为什么和大师兄绝交了还勾引他?”

    要不是这个问题郝一百花了钱,景云真是不想回答,可怎么办呢,顾客就是上帝,奸商赚钱也不容易啊。

    她只能保持微笑,“我最近根本都没理他好嘛”

    郝一百追问:“那你是不是想欲擒故纵?”

    讲真,就算是上帝,也得讲道理吧!

    “我和他绝交就是因为讨厌他啊,还擒个仙人球哦?”

    按景云与大师兄划清界线,正是郝一百想要的结果,可身为大师兄迷弟的他拒绝接受这个理由,“大师兄长得高、人又帅,做青瓷尤其厉害,还心地善良、脾气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

    看她一脸的不认可,郝一百立马掏出,打开相册里平日偷拍的阿开,彩虹屁一样的形容词喷涌而出,“你看看这身材,宽肩窄腰,你再看看这侧脸,美颜盛世,你再瞧瞧这艺,举世无双”

    “等等”景云迷糊了,“你到底是希望我抢走你大师兄,还是不希望啊?”

    “当然是不希望啊!”郝一百扼腕,“可必须是大师兄把你甩了,让你悲痛欲绝、心如刀割,只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你只能用后半生悔不当初”

    “打住!”景云当即打断他,上挑的眉梢透出十二分的不屑,“绝对没有这种可能!即便有天我不讨厌他,也绝不会喜欢他。”

    “为什么?”

    大概是怕了郝一百的纠缠不休,也为了不用找零,景云难得有耐心地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他穷。”她目光坚定地。

    别人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景云的征途是发财暴富。

    穷不是原罪,却是死路一条。

    ***

    淘洗过后的泥浆在沉淀池已经自然风干了一周多,这几天天气不错,泥浆都稠化成了湿度正好的泥料。阿开和时晨把整池的泥料划成块,一一搬到推车上,大概是因为刚刚见到了景云,阿开心情不错的样子,时晨细细地观察他的神情,按照苏木教他的话问:“大师兄,你和景云和好了吗?”

    阿开抬起头来,笑意顿消,“没有。”

    “那要不要我帮帮你?”时晨来龙家窑快四年了,一路从练泥学到拉坯上釉,如今又从碎石淘洗开始干起,可以是什么活都干过了,唯独没牵过红线,难免有些紧张。

    阿开眼眸一闪,稍稍停下动作,“你帮我?”

    “对啊。”时晨的热心发自肺腑,真诚极了,“你平时那么照顾我,我当然会帮你啊!”

    “你不怕被师傅知道生气吗?”阿开问。

    “师傅是师傅,咱、咱们师兄弟是师兄弟。”时晨的性格比苏木老实许多,起这种心虚的话,舌头有点打结。

    但阿开仿佛一心想着景云,根本没察觉他的反常似的,激动地:“那太好了!”

    “嗯嗯!”时晨暗自窃喜,连连点头,“不如”

    “不如你假装不能去采购,让她和我一起去吧。”阿开一脸期待地看向时晨,时晨一愣,“采购?”

    “对啊。”阿开蹙眉叹了口气,“她最近都不搭理我,龙家窑人又多,我看电视剧里的人吵架了,都是私下相处才能化解矛盾的”

    时晨心细认真,这些年一直在龙家窑管账,上至原料进货、瓷器销售,下至日常饮食、生活用品,都是他负责核算收支。因为阿开做饭,日常饮食又都是账,所以买菜的部分就由他自己做主,回来和时晨报账即可,可如果遇到特殊日子,需要买的东西太多,时晨还是会与阿开同去。

    后山的新窑已经全部完工,按照天泉镇的规矩,每次烧窑前都要进行祭祀仪式,尤其是新窑头一次祭窑,则更为隆重,一应的祭品都要加倍。

    这两天时晨确实要和阿开去镇上采购,若是他不去倒真是个会。

    “要是不行,就算了吧。”阿开善解人意地,“其实她不理我也是应该的”

    “不不不没关系的!”时晨一口答应,“不就是去镇上买祭品嘛,我不去也可以啊,要是师傅问起来,我就感冒发烧不舒服”

    阿开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感激的光芒,“这样的话,你淘洗池的活我帮你干了吧,不然你生病还要干活,太辛苦了”

    一边让大师兄泥足深陷,一边还能落得清闲,时晨的心里乐开了花,嘴角疯狂地上扬,“那发烧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吧”

    阿开点头同意,“嗯,没错呢。只是这么久的话,记账”

    “我把账本先给你呗。”时晨用胳膊戳了阿开两下,揶揄道,“谁让你这么喜欢她呢!”

    秋风拂过阿开宁静的面庞,像是不想被人看到微红的脸颊,他低下头去,声音干净得像潺潺的河水,这还是时晨第一次从淡泊无求的大师兄口中听到他的喜好。

    “是的,我很喜欢她。”

    ***

    虽然阿开和时晨达成了“合作”,但景云并非一个好忽悠的人,当然,想忽悠她倒也不难,重点是方法要对。

    比如这天午饭后,她把店的订单处理完,打算和以往一样去躺椅上睡觉,哪知却听见王嫂和她儿子正在叽叽喳喳闲谈,本来景云也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但他们的对话一会冒出个“集会”,一会蹦出个“便宜”,搞得她心痒难耐,忍不住直接去问王嫂究竟在什么。

    这不,阿开刚把电动三轮车开出千峰堂,景云就双叉腰拦在路中央,“你是不是要去镇上买东西?”

    “是啊。”这是绝交以来景云第一主动找阿开,他难免神色欣喜,讲真话,他还是天真的表情比较顺眼,那种忧郁白花一点都不适合他。

    “等下,我也要去。”景云做事账目清晰,绝交归绝交,眼下归眼下,虽她在龙家窑包吃包住,衣服也穿阿开的,但眼见天气越来越冷,她还是得添置点私人物品。

    不然一不心生了病怎么办,毕竟她的医保还在c市没有转过来啊!

    “你要和我一起去?”阿开故作惊讶地。

    “你别以为我是和你和好。”她比划了一个一刀两断的势,郑重申明,“是王嫂今天镇上有集会,买东西特别便宜。”

    阿开委委屈屈地低下头。

    “怎么?”见他愣着不动,景云挑眉问,“总不能去镇上还要收我车费吧?”

    这话像是提醒了阿开似的,他抬起头,幽黑的眼眸忽地一亮,嘴角也一点点跟着上扬,露出久违的温柔笑容,“对啊,三块钱。”

    “啊?”

    “咱们不是绝交了吗?”阿开反将一军,“所以要收费啊。”

    “等回来了再给你!”景凿墙一毛不拔了二十五年,第一次被别人薅了羊毛。

    “那就是六块。”阿开认真地,“我会去找你要的。”

    “”

    景云后悔了,也许他还是继续做忧郁白花比较好,起码不会记得收钱!

    ***

    阿开虽然只是龙千峰的大弟子,尚未出师,也没有自立门户,但在天泉镇却是响当当的人物。景云坐在三轮车后座,就见他们遇到的每个人都热情地同阿开打招呼,就好像他是天泉镇的吉祥物似的。

    这让景云颇为尴尬,坐三轮车已经很有**份了,而坐在三轮车上招摇过市,简直和**差不多,“咱们出来好歹也是代表了龙家窑,骑三轮车不丢人吗?”

    “人?”阿开拧了一把刹车,“谁丢了?”

    “”

    做生意的本质是与人打交道,景云叱咤商场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阿开这种人设,长得好、脾气好、艺好,莫非这就是传中的美强惨?

    不过

    “你既然自己能烧青瓷,干嘛还要留在千峰堂干活?”天泉镇的瓷铺比窑口还多,景云知道这些铺子里的青瓷都比不过龙家窑,换句话,也就是比不过阿开。

    “艺是师傅教的,不能忘恩负义。”阿开目视前方,平静地回道。

    “那你不离开,也可以卖自己做的青瓷啊,只做徒弟能有多少工钱?”

    他摇摇头,“龙家窑的订单都做不完,我哪有空做自己的。”

    “你少管闲事,还怕没时间?”景云翻了个白眼,“白干活、白帮忙,真当自己是活雷锋啊!”

    “干活、帮忙有什么不开心的呢?”阿开浅浅一笑,“反正一辈子时间就这么多,我总是要把它用完的,即便躺着什么都不做,时间也存不下来啊。”

    这下景云确认了,真是美强惨啊,又穷又蠢,能不惨吗?

    阿开的话与他的行为高度一致,听起来很有逻辑,但这个逻辑在景云眼中是行不通的,她望向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冷不丁地:“那其实你并没有很想留在这里啊”

    阿开眸色一沉,未及一秒就又笑起来,“怎么会?”

    景云以己度人,撇撇嘴道:“这世上哪有真无私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如果没有,那一定是心不在此。”

    阿开没接话,只凝视着后视镜中景云的侧脸,微微眯起双眼。自从那晚第一次遇上她,她就不断刷新他的认知,抠门抠到打算徒步走十公里,要面子要到濒临破产也不承认,那个晚起的早上是他五年间的第一次破例,没想到她竟也成功赖了下来,就连打赌输了也能翻盘。

    一切既在他的计划内,却又在他的计划外,就像她对数字的极度敏锐,以及此刻不经意的一语中的,虽然计划外对他来并不是一件好事,但却是一件趣事。

    有趣到他费尽心思也要把她留下来慢慢研究,反正在龙家窑的日子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头,每天安安静静也挺无聊,而且她的用处,可大着呢

    “当然。”她话锋一转,“也可能你是想拔高道德水准,来掩盖自己的穷和不上进,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被迷惑吗?不可能!”

    “哈哈哈”阿开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将三轮车停住,转过脸看向景云,他弯弯的双眼落满了午后的暖阳,扬起的嘴角牵起轻柔的风,如画一般。

    不知为何,景云莫名想起了郝一百的彩虹屁。

    ——大师兄长得高、人又帅,做青瓷尤其厉害,还心地善良、脾气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一瞬间,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心虚地一掌拍向他的后背,“你笑什么啊”

    阿开吃疼,闷哼了一声,不但没生气,还抬揉了揉景云被风吹乱的头发,特别坦然地:“嗯,我是很穷。”

    他的掌心格外温暖,轻轻的摩挲让人舒服得像在毛绒毯子里打滚,景云咬紧牙关默念:再好看的穷光蛋也是穷光蛋!理智!冷静!继续白嫖!继续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