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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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实证明,沈虞决这样的人远不是周顺子能一眼看穿的。

    就在那高呼参军的声音越来越多的时候,人群之中,一道像是能穿透嘈嚷喧嚣的声音淡淡传来:

    “慢着。”

    所有人下意识地停止了高呼,转头看向身后。

    一身简单休闲装的男人身形清瘦,面容清雅贵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了一种让人敬畏的气息。

    他的眼神明明没有什么力度,可所到之处,每个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前一刻的豪言壮语,都像是顽劣的孩童在虚张声势,在这个男人若无实质的审视下,一下子化作了不起眼的泡沫。

    被人群簇拥着的多斯克也是非常震惊,再确定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真的是多年不见的九爷的时候,紧绷的心神也随之一松,他有些庆幸此时此刻并没有真的开始组建军队投入战争,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具备太大的胜算。

    现在九爷来了,等于是九盟是支持他的,光是这样想着,多斯克就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急忙迎了上去:“九爷,您怎么来了?”

    他看了眼身后的亲卫兵,又自责道:“这些天忙着处理很多杂事,也没去迎接您,不知道九爷这次过来”

    周顺子在这时低声提醒:“将军,这里不便话。”

    “哎,是!是!”多斯克赶紧招呼人开车过来,亲自陪着沈虞决去往临近的帐篷做短暂的休息。

    沈虞决在前,多斯克在后,沿途不断有人想开口话,却都讪讪退了下去,只好目送几人离开。

    一时之间,众人的注意力反而被这不速之客给吸引过去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胆敢走在将军前面的,也是第一次见到将军这些天的愁眉不展居然有了春风拂面的征兆,好像这个长相清俊,而寡言少语的年轻人,是神祗派来的使者一般。

    帐篷是刚拆了一半的,原本只要加快进度,不出两天就可以全部完成拆迁的,后来因为实在拗不过不要命的民众,这才给耽误了下来。

    沈虞决被多斯克迎进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内,眼神一扫,只见里面的摆设一应俱全,看来是多斯克这几天自己住的地方。

    “九爷,您请坐。”

    多斯克一挥,立刻有人将温热的茶水送上来,他有些拘谨地笑了笑,“这里的河段正在清理,用的是我让人开车送来的饮用水泡的茶,可能味道不如您平时喝的,请勉为其难先用。”

    沈虞决看了眼茶水,果然不算清澈,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将杯盏放下。

    “将军不必见外。”

    多斯克今年已经快要五十岁了,但因为常年锻炼,身体十分硬朗健硕,却也因为这些天的焦头烂额,面上沾了些许憔悴。

    他见沈虞决并没有开口事的打算,只好自己先打破沉默:“九爷,您能来这一趟,实在是我们的福分,如今国内的情势您应该也是听了的,无论是打还是不打,受伤遭难的永远是那些无寸铁的民众,要从前,我还能硬撑着跟他们斗一斗,可如今先是坦姆公然撕毁地界跳跃,后是希格尔勒屯兵震慑,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一顿哭诉,半真半假,真的是现在的局势的确不能再坐以待毙,假的是究竟是有心无力,还是另有打算,谁也不清道不明。

    门外站着几个大兵,大约是知道沈虞决身份特殊,这里的防守比平时还要严格一些,那些急着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答案的牧民们只能眼巴巴地给隔离在百米开外。

    沈虞决看了眼门外,隐约还能听见怒气冲冲的声讨声,那些牧民的耐心已经在一分一分地锐减,如果多斯克再不给个合理清晰的办法,他们或许真会揭竿而起,独自成军。

    真到了那时候,死伤多少,恐怕都要算在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头上。

    多斯克也是心急如焚,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哪怕他半藏半露,也算是交了底了,九爷却光是这么坐着,什么也不,什么不做,他实在是看不透他的想法,又不敢出声催促,只坐了一会儿,后背就有冷汗冒出来。

    “怕了?”沈虞决终于转眸看向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减自身的气场,常年游走在各国交战边缘的人,从来可以全身而退,也逐渐奠定了九盟这个特殊存在的地位。

    他们不参与任何势力的内部瓜分,却能随时扭转乾坤,而走也坐拥九盟的沈虞决在这时候过来

    多斯克越想越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双腿顿时一颤,突然跪在了沈虞决面前。

    额头抵着地面,深深地发出忏悔:

    “九爷!我我知道错了。”

    多斯克也是刚才才想明白,九爷是想帮他的,但他自己却沉不住气,走错了一步!如今骑虎难下,该怎么让外面的人安安分分地搬回上游,反而成了一个他自己给自己招惹的麻烦!

    “多斯克,早些年你求助九盟的时候,我便让人给你带了话,你还记得是什么话么?”沈虞决缓缓起身,背光的长影延续到多斯克的边,他轻轻地张开双试图去抓住。

    听得这一声问话,又是重重磕头:

    “九爷您,止戈为武,能制止战争的才算是‘武’,你还,九盟之所以能屹立至今,是因为民心所向,没有人觉得九盟的存在会让自己不幸福,所以并不会想去推倒它。同样的”多斯克声音渐渐颓丧下来,话里的懊悔愈发分明,“同样的,f国越是战争迭起,最终能掌握大权的,反而是崇尚和平的人。”

    “您告诉我,未来十年,以此为信念,一定可以让我走得更远。”

    这话如同一句箴言警句,这十年来,国内虽然分派出许多股势力,但惟独是他,始终由他握在里,其余的,不是因为被合并,就是因为民心不稳自发散了,他走得最长远,也走得最稳当,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