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旭凤就那么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润玉不是自己回来的。
单亲爸爸出差回家,第一件事是扫房间还是叫外卖?
都不是,当然是去接孩子回家。所以润玉从省经阁回来,先去了一趟老君仙府,把辉儿和魇兽接了回来。
辉儿近日嗜睡,在润玉怀里呼,魇兽倒是乖巧,可它又非人形,也只能跟着,帮不上手,润玉抬眼看到旭凤嘴巴微张,一副千言万语在心间的模样,不由好笑:“过来。”
“啊……嗯。”旭凤收回些许心神,快步走上前来,他走近了些,在润玉身边有些手足无措地低声道:“兄长,做什么?”
“……把门关上。”润玉,旭凤这才回过神来,将门重新推上,润玉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又:“无声结界。”
旭凤忙又布下结界,好一番忙活,结界层层叠叠将璇玑宫拢住,此刻就是一只苍蝇,没有旭凤的允许也休想飞进来。他转过身,正要开口点什么,润玉凑过来,单手捏住他的脸颊,将他拉近自己——一个吻飞快地落在他的唇上。
润玉朝后退去,旭凤将他一把拉住——浅尝辄止怎么足够,他还想要更多。
润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吵醒辉儿,随即转身朝主殿走去。旭凤心头狂跳,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觉得那一吻的滋味令他神魂颠倒。他站在原地呆了片刻,一低头,见魇兽正在身旁,好奇地仰起头看他。
“羊!”为掩饰尴尬,旭凤叫了一声,蹲下身将魇兽惨无人道的一顿撸,从脑袋撸到屁股。
毛毛的,手感真好!
魇兽挣扎不已,发出悲惨的鸣叫,润玉已经走到主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不过来?”
“哎,来了!”旭凤忙道,又摸了摸魇兽屁股,这才追了上来。
“这几日未曾值夜,没有星辉凝露了,殿下可不要嫌弃。”润玉幻出茶具,为旭凤烹茶,他话时声音带笑,面色犹如春风,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松懈下来。旭凤却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殿下”这两个字,他一听就来气。
“你刚才怎么不看我。”他也不想这种话的,可话一出口,就是这么孩子气,润玉一愣,旭凤心中的委屈更甚,趁着润玉没有防备将他一把拉进怀里,在自己腿上坐下,“你怎么这样喊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润玉骂他了呢。
润玉哭笑不得,只得道:“大庭广众的,你想要我如何看你?”他们回了天界,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这种道理旭凤难道不明白?
或者他是明白,只是在自己这个兄长面前,堂堂战神又忽然变回了孩子。孩子总会不停地试探大人的底线,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爱自己,能对自己纵容到什么地步?
旭凤低头不语,道理他都明白,可润玉一眼也不看他,还是叫他闹心。又没道理,不又不甘心,他憋得十分难受。润玉坐在他怀里,又温声道:“要不然这样吧,从此以后,我只看凤儿一人,只和凤儿一个话,别的人来了,我都不看、不听、不理……”
这听上去好的不真实!旭凤正要开口,只听他又继续道:“不过若是父帝母神怪罪我无礼,我也没有办法,旭凤,我若被贬斥下界,每天申时都抬头看看天,你就知道是我没有违约……”
“那不行!”旭凤赶紧道,“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在天界,你就要在天界!”他完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将脸埋进润玉怀里藏着,不去看润玉那张故意趣的脸。润玉笑着抬头,摸摸他后脑勺,轻声道:“那怎么办呀——”
旭凤赌气不话,他就也不吱声,兄弟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坐了良久,空气中只有辉儿在自己床上发出的细微呼气声。
“我知道了。”旭凤闷闷地,“你不看我、不理我、故意不喊我的名字,都是有理由的,我不闹了就是。”
你这语气,分明就还是在闹啊!只不过从蛮不讲理的胡闹变成了“宝宝苦宝宝不”的暗中闹。润玉原本是有些脾气的,这几千年也磨得对他没脾气了,可他做兄长的又不太拉的下脸来些情话哄人,只能一言不发地坐着,旭凤扬起头来寻他的嘴唇,他就顺势吻上旭凤,两人凑在一处,气息缠绕,旭凤又和幼时一样,手从润玉袖口伸进去,沿着胳膊一路朝上摸去。
他这动作作为弟弟就不成体统,作为仙侣,光天化日的,也仍旧是很上不得台面,润玉被他摸得呼吸急促,正要叫他停下,却又听他在自己耳边:“好呀,那你就别理我了,别跟我话,也别喊我的名字,最最要紧的是你千万千万别看我,不然……”他着咬了咬润玉的耳垂,粗糙的舌面在那一个肉球上若有似无的碾过,润玉无路可逃,后背战战,眼眶也有些红了,旭凤将他紧紧拦在怀里,“不然我受了诱惑,就要拖着你,寻个没人地方把你关起来……”
他得荒诞的话,润玉心中却不知怎么隐隐浮现出一个院、两间竹屋,院子里还种着许多各种各样的鲜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不错。
如果真能和旭凤一起寻个世外桃源,他们两个、还有辉儿魇兽,就那么不问俗事、与世无争的过自己的日子,也未尝不是好事……
缘机仙子头很痛。
她头痛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公务繁忙,上司追得紧、手下又辣鸡,天帝忌惮能人,天后善妒弄权,天界现在大多是庸人当道,有能力者如水神、风神,都是作壁上观,提前进入养老生活。
而且,该死的魔龙鳞片,三天前的夜里忽然魔光大现,如果不是缘机仙子素来浅眠,连忙用法器将其遮住,堂堂天界就要被魔光照亮半边天了。
那可就太刺激了不是。
仙子左想右想,觉得魔光大现必然是有理由的,于是偷偷下界,去鬼界瞧了瞧。
好家伙,不瞧不知道,一瞧吓得魂儿都要丢在鬼界了,原来这兄弟俩居然、居然——居然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好上了!
服了,她真服了。这三千年来,其实魔女鳞片也曾有过几次光芒黯淡,甚至到了有些透明的程度,可几次三番,都叫这玩意儿幸存下来,她心里也知道,偷闲躲懒到底是不成的,还是得亲自出马,做些实事。
可是三千年前她只是跟旭凤稍稍点拨了几句,旭凤就挺记恨她,如今两人好事已成个,她再什么,也不会有人听,搞不好兄弟俩一起恼了,的那个心思直率还好,大的那个笑里藏刀,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所以只能偷偷动作。
就很苦。可是更苦的还在后面,魔龙鳞片闪光后不久,月老领旨前去慰劳大军,回来之后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失心疯似的自己跟自己念叨:“不会吧,不会的,不可能,不至于吧?不至于的……”
朋友,你在什么啊????
今日月老又来了,坐在她对面,对着她欲言又止。
“机机啊,我问你,”月老,“就是,那个,你有没有……”想来想去还是难以启齿,甚至不知道从何起,最后月老破罐子破摔:“你,如果有两个人,绝对不该亲近的两个人,却做了亲近的事,你……”
缘机仙子听他吞吞吐吐不知所谓就觉得怒从心起,张口怼道:“你是像你二哥和花神那样吗?”
月老吓了一跳,连忙来捂她嘴:“哎哎哎你不要命啦!这种事也乱嚷嚷……”
缘机仙子冷笑一声,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就觉得天家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当年花神被困天界,因觉得丹朱活泼单纯,还跟他关系不错,可是怎么样呢?直至受辱自裁,也没有见过月老仗义执言过一句。
他不是坏,他就是胆子,怕事,又糊涂。缘机仙子认识他这么多年,对他知根知底,也不想什么,就留他吃了顿饭发他走。
月老心里惦记着那日见到的,旭凤在润玉脸上亲了一下的事,恍恍惚惚走出仙府,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省经阁管里禁书的一个老仙官。
那仙官认出是他,笑道:“月老这是,刚从缘机仙子处来?”
“啊……正是,你怎么在此处?”
老仙官笑道:“我今日整理旧书,找到几本棋谱,给鼠仙看看。”
两人寒暄几句,老仙官见四下无人,忽而凑近月老问道:“哎,你和缘机仙子……是不是……哈哈哈。”
你这个哈哈哈,真是太其心可诛了。月老这个人向来糊涂,可也好面子,虽然听得半懂不懂,可也只能装懂,假装摸摸胡子,义正言辞道:“你瞎什么。”
“缘机仙子前几日,从老夫这里借了一本暗含‘双生灵修之术’的书。”老仙官着挤挤眼,“此书虽是禁书,可是不急着还哈,你们好好研究,好好用。”
月老:“????”
与此同时,润玉和旭凤于那层层布防的璇玑宫中,已是衣衫半退,两人都倒在了床上。
辉儿早被旭凤包用法术送去了偏殿,此刻正殿中只闻有情人做快乐的事,再也听不到别的。
就在这个当口,那本书却在旭凤脑海中越来越重要,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没法忽视它的存在。
“润玉,”他终于忍不住道,“你有没有听过‘双生灵修之术’?”
润玉被他吻得眼神迷茫,两人贴在一处都快化了,听了这话一头雾水,“双生灵修之术”,从名字大概也能听出是个什么东西,旭凤想要,在他身上用这个?对方是他向来疼爱的弟弟,他此刻又在热恋中,旭凤想要什么都可以。
润玉捧住旭凤的脸,他脸色绯红,眼尾音意乱情迷烧得通红,于这种混乱中,仍是勉力笑笑,道:“可以,可以,旭凤,你要什么都行……”
一个衣衫半退的美人,躺在自己怀里眼波流转,柔情似水地“你要什么都行”,这种时候你不过分点都对不起他这句话。旭凤头脑一热,立时将他紧紧抱住,他那话本就是胡言乱语随口试探,若论修为灵力,他自认强过润玉,哪有去抢润玉的道理?
只是他心头滚烫,又是感动又是羞愧,抱住润玉又吻了下去,这桩事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