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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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北幽离开皇宫后的半个时辰, 赵构下旨:赦免各路将领私入临安之罪, 但为防金人再次来袭,要他们立刻回到守地。

    将领们早已与岳北幽通好气, 当即二话不,入宫见过赵构,一番虚礼之后, 各自领兵道回府。

    当天夜里, 岳北幽处理完所有军中事务,入了临安城。

    入城之后,周梨才知道陈妖被关在刑部大牢。

    陈妖来临安请求援兵的时候, 被秦桧的人截下了,扔进了大牢。

    周梨到大牢去的时候,惊讶地看到了楚墨白和叶水也一并被关在里面。

    把三人都放出来之后,叶水几步走到周梨面前, 猛地抓住她肩膀:“你是不是从独松关来?”

    周梨震惊之余,点了下头。

    叶水的脸色微微苍白,追问:“我哥哥呢, 姜珏呢,他们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他们还好么,有没有受伤?他们在哪儿, 你现在就带我去。”

    “叶水,”周梨握住了肩膀上那只手,断她中间毫无停顿的快语, 把事实道出:“叶火和姜珏都死了。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

    叶水怔了怔,眼睛一刹便沁出泪水,手指狠狠抓着周梨。

    其实她早已猜到了叶火和姜珏生还的可能极低,只是不甘心,所以才这样追问她。

    周梨想要安慰几句,手堪堪伸出去,抓了个空。

    叶水放开了她,侧过身子,手指攥着身后一副雪白衣袖,她胸口猛地抽动了几次,转身把额头抵在了楚墨白的身上。

    起先还是呜咽,继而哭至泣不成声。

    周梨把手收了回来,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楚墨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楚墨白的脸……

    灯笼摇摇晃晃地被风吹着,光线混乱地映在楚墨白身上,他的脸不再是那副清雅周正的模样,而是爬上了许多道可怖的血痕,脖子处更为严重。

    周梨凝视那些伤痕,心知它们是从何而来的,复杂地看着楚墨白。

    叶水哭得太过凄绝,她身上还有伤,情绪不该如此激动。

    楚墨白点了她的穴,把她横抱起来。

    他看了一眼周梨,把叶水带走。

    周梨原想追上去照顾叶水,却不知何故,止步了,由着楚墨白的衣角飘飘荡荡地远去。

    天上斗转星移,北极星甚是明亮,周梨望着那颗明亮的星辰,忽然觉得很累。

    世事纷杂,无论是江湖事还是庙堂事,生生死死,明明灭灭,像一个兜不尽的圈,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疲倦,很想回到桃花坞,回到与重雪一起度一叶扁舟的那一夜,他答应了她要娶她。

    周梨摸了摸发间的月亮簪子。

    天上的月亮和她乌发间的月亮,都是细细的半轮,散发淡淡的光芒。

    这天晚上,岳北幽找到了周梨和江重雪几人,请他们到将军府长谈。

    “岳将军想让我们去杀秦桧吗?”一炷香后,周梨在岳北幽面前问出这句话。

    “是,”岳北幽道:“那天出宫时我遇到了他,原想杀他,但看到了那几名轿夫。我记得江大侠和周姑娘告诉过我,那八人武功奇高,故我没有与他们交手。”

    江重雪松了嘴角,低声:“还好将军没有与他们动手。”

    岳北幽难得看江重雪惧谁:“他们当真这么厉害吗?”

    “我也很想问,”温棠穿了件薄薄的夹袄,一群人里属他穿得最厚,语气却是凉飕飕的,“那几个人究竟是谁,你他们武功高,究竟高到何种地步。”

    周梨想了想,给温棠了个比方:“你觉得谢前辈武功如何?”

    温棠实话实:“当世第一。”

    周梨就道:“那你可以想象一下,有八个谢前辈站在你面前。”

    温棠挑眉:“当真这么厉害?”

    江重雪道:“与我交手那人,武功路数十分清正,却不属于六大派,也不属于我所熟知的那些门派中的武功。我与他过了几十招,渐落下风,我知再过五十招,必不是他对手。”

    温棠道:“这么看来,我们毫无胜算。”

    “也不一定,”周梨微笑,“他们只有八人,我们可不止八人。”

    “地上的蚂蚁也有很多,”哥舒似情倚在一旁,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插口了一句:“可我一脚就能把它们踩死。”

    周梨瞪他,他微笑着迎接她的目光。

    “而且实话,人也并没有很多,”温棠屈着手指数数,“周姑娘,江大侠,莫掌门,陈宫主,哥舒城主。”还有一个楚墨白,温棠在心里补完这句话,道:“周姑娘,这人数,好像也并没有很多吧。”

    莫金光疑惑:“温掌门,你忘了你自己。”

    温棠向他温柔一笑,“我可是个废人,怎么能把我算上。”

    莫金光:“……”

    温棠通常自己是个病人的时候,代表他不想动手做事。自己是个废人的时候,意思就更明白,他不止不想动手参与此事,连沾都不想沾。

    那八人武功既然那么好,他干嘛跑去送死。

    周梨道:“我的人数,不止是我们这几人。”

    她出心中想法:“江湖上总有不世出的高手,我们这几个恐怕还够不到高手的地步,我觉得,也许我们应该去请一请那些人来。”

    “天真,”哥舒似情笑起来,“你以为那些人那么好请,光是他们的行踪就虚无缥缈,一年半载都不一定找得到,丫头,你的意思,是让秦桧一直好端端地活到你把那些高手找到不成?”

    周梨再次瞪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办法不怎么样,可她暂时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江重雪的手压着金错刀:“不一定要去找不世出的高手,就去访一访江湖上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辈们,也许他们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退而求其次,众人一致同意。

    几人拟出一张名单,准备翌日便出发去拜访他们,在此期间,便由莫金光和胭脂楼的弟子们留下来密切监视秦桧的一举一动。

    离开之前,江重雪却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他要趁着今夜把这件事彻底了结。

    他扛着金错刀走出大帐的时候,身后众人望着他背影,片刻,周梨紧随他而去。

    莫金光又疑惑:“江公子怎么了?”

    温棠微笑:“他要去杀人。”

    莫金光道:“何人?”

    温棠无声地了三个字,莫金光从他的口型中知道,江重雪要杀的人是楚墨白。

    战事已了,一切基本可尘埃落定,现在楚墨白就在临安城内,就在离江重雪不远之处,他终于要把这根刺入他心头这么多年的刺拔除。

    温棠幽幽道:“走,我们也去看一看。”

    莫金光皱眉:“我不去。他终究是六大派的人。”

    楚墨白到底是当年的六大派之首,他也曾以此人马首是瞻,他不想看到楚墨白被杀,但也知道不能阻止江重雪去报仇。

    温棠仰头一笑:“六大派各自凋零,楼门前的灰不知积了几丈,青城派的亡魂们要让地府的阎罗忙个半死,点苍派中了邪,连失两位掌门,把点苍从头翻到脚也找不出有能力振兴门派者。天玄门和昔日邪教勾结,白中有黑,黑中有白,白白黑黑,哪儿还分得清楚。独剩下胭脂楼与非鱼楼,一个是病人,一个是老实人,一个吃着药罐子不知何时会死,一个嘛……”他转头看了看莫金光,哈哈大笑,咳嗽起来,他仍要把后面的话完,“好一个六大派!现在连楚墨白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六大派。”

    莫金光震惊地看着温棠,温棠很少显露出这么激烈的情绪。

    莫金光沉默片刻,温棠咳得脸都红了,莫金光上前给他抚背,低语道:“不,至少我胭脂楼绝不会倒下,我也绝不允许胭脂楼倒下。”

    温棠一边咳一边回头看莫金光,发现他眼神凝重。

    莫金光:“或许我不够聪明,但我一定会努力,保住胭脂楼。”

    温棠又笑了起来,不再是方才激动的笑,而是如往常般,软如柳絮轻如风的笑容,“不,你很聪明。能在这个年纪,与武学上有你这般成就的人极少,你一点也不笨。你只是,”温棠叹口气,“太容易被人欺负而已。”

    莫金光还从未听过别人对他这句话,温棠对一个武功比自己好上几倍的人他容易被人欺负。

    莫金光笑了笑:“是么。那将来,就请温掌门多多指教,温掌门聪明,也许可以弥补我的不足。”

    温棠挑眉,半晌,像下了什么郑重决定般,道:“好。”

    如今六大派内忧外患一大堆,经历了这场战事后,又损失了不少弟子。

    莫金光是在拉拢非鱼楼,温棠答应下来,代表将来胭脂楼和非鱼楼将连成一线,无论发生何事,都共享荣损。

    温棠微笑,莫金光的确一点也不笨。

    这时,一旁的哥舒似情轻飘飘地:“起来了。”

    莫金光和温棠对视一眼:怎么会这么快?

    可是前方的确传来斗声,听声音,正是金错刀独特沉重的刀鸣声。

    几人赶去时,正巧看到楚墨白使了楼的戒杀剑,朔月窄长的剑身从右至左旋过一匝,凌厉的一道剑光破开夜色。

    旁观的莫金光和温棠却若有所思地面面相觑。这一招楚墨白使反了,正确的剑招应该是由左向后。

    但是他使反了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不是以右手拿剑,而是左手。

    温棠低笑了一声,问出了两个问题:“楚墨白什么时候成了个左撇子?楚墨白的脸怎么了?”

    “他的右手受了伤。”莫金光沉声道。

    温棠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楚墨白的右手很僵硬地垂着,恐怕伤得不轻。

    他的左手剑已经有一定火候了,这明他一直在练习以左手使剑,如此来,他的右手是不能用了。

    那一刻,莫金光浮出了一丝悲哀。

    当年楚墨白冠绝武林,可现在他的右手竟废了,而楚墨白的眼睛也不如从前那样神采奕奕,灰沉沉的,带着点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的脸比他的眼神更可怕,血痕像虫子从他的脖子爬上他的脸。

    楚墨白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想找岳北幽,他听军中传言,岳北幽要杀秦桧,所以想来助一臂之力,没想到岳北幽没遇到,先遇到了江重雪。

    金错刀正面迎击,江重雪面覆冰霜,眼神是冷的,眉目是冷的,刀气更冷。

    江重雪一刀逼退楚墨白,不止如此,刀气还在地面刻出一道一尺来长的深痕。

    风平地而起,周围的尘埃碎石轻轻滚动。

    江重雪半尺之内,席卷起了一阵不大不的微风。

    众人略微惊讶,江重雪的功力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温棠咳嗽着,低哑地笑道:“看来仇恨才是真正能驱动人进步的东西,你想杀一个人想到发疯之时,便可激发出无穷的潜力。”

    他才完,楚墨白被江重雪这一刀震得后退,好不容易止步。

    楚墨白终究是大不如前了,这一刀换做以前,楚墨白可以面不改色地接下。

    “奇怪,”看了一会儿之后,莫金光看出了不对劲,“楚墨白的内功去哪儿了?难道春风渡没了,他的内功也一起没了?”顿了顿,莫金光自行摇头,“不对啊,他在少林的时候,明明怀有很深厚很邪异的一种内功,为何此刻不使出来?”

    周梨知道为什么。

    楚墨白的坏字经已经到了崩坏的地步,他现在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如此再强行使用坏字经,身体会摧毁得更快,也死得更快。

    楚墨白还不想死,他执着地在意着自己的命,一定要留着这条命活下去。

    楚墨白不是为自己留着这条命,他是想以这条命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

    只不过他这个愿望恐怕难以实现,对面的江重雪面色清寒,定了主意,不把他杀死誓不罢休。

    终于,楚墨白吐血,单膝跪地,撑了几下,竟然没站起来。

    江重雪已走到他面前,把金错刀抡过头顶。

    楚墨白眸色微变,他突然浑身一颤,向后划退,金错刀劈空。

    楚墨白一掌按向地面,人腾空而起,朔月剑斩出白泠泠的光辉。

    莫金光低低一喝:“楚墨白认真了。”

    周梨却想:楚墨白是破罐子破摔。

    楚墨白现在很想要自己的命,但现在不使用坏字经,马上便会死在江重雪手上了。

    他瞳孔深处无比幽暗,运起坏字经后,他立即便感知到这股内力在他体内混乱地游走。

    他挥剑阻挡江重雪,内息如开闸的洪流,奔腾得连他自己都快被淹没。

    旁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况,只觉他一刹之间内功增至十倍,挽回了先前的败势。

    江重雪无所顾忌,楚墨白只使剑招也好,用了坏字经也罢,对他而言没什么差别,反正他今日就是要杀了他。

    江重雪把内力逼向刀刃,千错刀法中的一式,刀锋雷霆万钧,一刀砍向楚墨白的肩膀。

    随即,众人便见金错刀刺入了楚墨白的身体。

    楚墨白紧紧握着露在身体外的刀刃,避免它入得更深。

    江重雪一意要他死,所以下手格外用力。

    楚墨白抬起头,看到江重雪眼里的狰狞。

    “江——”莫金光忍不住要劝,脱口了一个字,就被温棠拦住,向他使个眼色,硬是让他把话憋回去。

    莫金光是觉得,楚墨白无论如何曾与他有过交情,所以想救他一命。

    但温棠算计的是得失,如今江重雪是浮生阁阁主,这么长的日子相处下来,温棠知道,江重雪不是谢天枢,他不是那种避世出尘的性格,将来浮生阁在江重雪的统领下,必会有一番成就,那么,和江重雪拉拢好关系,无疑是一大裨益。

    而楚墨白现在孤身一人,废了一只手,又身份尴尬,不黑不白,怎么比,都是站在江重雪这边的价值更大。

    叮,轻盈的一声响。

    突然,光芒微微闪动,凝目看去,一把鸳鸯钺轻轻敲在了金错刀上,没有用力,像是害怕会让金错刀在楚墨白身体里刺得更深。

    周梨上前一步:“叶水姐姐。”

    叶水苍白着一张脸,三魂七魄都去一半的感觉,眼神就和楚墨白一样,了无生机:“放了他。”

    一片沉默,江重雪没有回应。

    不是不回应,而是没有听到。

    他眼中只有楚墨白,只想杀了他。

    等到鸳鸯钺快要架到他脖子旁的时候,周梨一剑把叶水挡开,江重雪这才转过头。

    叶水喘了口气,对江重雪道:“放了楚墨白,不要杀他。”

    江重雪像没听明白:“你什么?”

    叶水道:“在独松关的时候,他帮了我们很多。”

    江重雪冷声:“那又如何?”

    叶水抿了下干涩的唇,她知道江重雪的执拗,不知她三言两语能够劝动:“总而言之,你今日不能杀他,若要杀他,须得先杀我。”

    江重雪没有理睬她,他挺刀而上。楚墨白已经弯下腰,不堪再承受了。

    叶水情急之下,吼道:“江重雪!你忘记我哥哥了吗?!忘记叶火和姜珏了吗?!”

    江重雪的刀微微停住,偏头看向叶水,似乎觉得她在这时候提到叶火和姜珏很奇怪。

    叶水呼吸了几口气,像是用尽毕生力气地:“哥哥死了,姜珏也死了,江重雪,你可曾想过,他们是为谁而死的?为了宋室江山?为了这天下?”她苦笑,“姜珏是你亲自去请他来抗金的,他本可以不死的。至于哥哥,你和我一样很清楚哥哥的个性,他那人一向很懒,胆子很,这抗金之事他原本不想参与的,但是他还是来了,你,他是为了谁?”

    江重雪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微微变灰。

    叶水知道这话起了作用,便继续下去:“哥哥是为了你,他一向很敬重你的,这你心里很清楚。你要我们兄妹和刀堂一起抗金,我们就真的来了。你让我们去救援独松关,我们二话不,也就去了。现在哥哥死了,他不是为宋室江山而死,他是为你死的。不止是哥哥,刀堂死掉的所有弟子,都是为你死的。”

    “叶水姐姐。”周梨将她断,想阻止她下去。

    叶水的话太偏狭,她几乎是把一切罪过都怪在了重雪头上,这未免有失偏颇。

    但江重雪抬起手:“阿梨,你让叶水下去。”

    叶水的眼眶殷红,她和叶火两人从相依为命,可以是形影不离,谁都没有离开过谁。她和姜珏彼此心意相通,相互爱慕。

    可现在,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人都死了。

    叶水中气不足,轻轻放慢了语速:“其实不止是这次,初识时,在那座镇上遇到楼弟子,也是哥哥让你们先走的。后来在清河,你重伤昏迷,是我和哥哥救了你。还有湘西,也是我们兄妹陪你去的,为了你经历了许多九死一生的境况。江重雪,你是否应该觉得,你欠了我们兄妹两一份恩情?还是,你只记得仇,不记得恩?”

    这句话把江重雪击溃。他历来是个恩怨非常分明的人,仇记得,恩更要记得。

    “现在叶火和姜珏死了,这份恩情就不止是恩情,而是两条人命,你欠了我两条人命。”叶水慢慢道:“我现在就要把这两条命讨回来。我要楚墨白的命,换你欠我的命。”

    江重雪的脸色越来越冷彻,天人交战般,连手指都微微颤了下。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着他究竟会怎么做。

    少顷,江重雪猛地抽刀,一串血珠凌空划过,溅落在地。

    楚墨白失了力气,眼见要摔倒,叶水连忙扶住了他,抖着手为他捂住血口,温热的液体淌进她指缝。

    江重雪虽然把刀抽了出来,但没有让刀回鞘,他还是举着金错刀,随时准备要杀人的样子。

    江重雪低头望着地面那簇鲜血,把牙齿咬到生疼。

    他恨不得让这血能融到地底,教金刀堂所有惨死的人都来痛饮一杯。

    “走。”江重雪嘴巴里挤出了这个字,叶水一怔,随即恢复神智,想也不想地带着楚墨白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江重雪的后面一句话传了过来:“不要再让我看到楚墨白,不然,他必死无疑。你只能救他这一次,再也没有下一次。”

    叶水猝然把眼睛睁大,眼角划出一滴清泪,尽量不带哭音地道:“我知道了。”

    哭,是因为不止失去了叶火和姜珏,还失去了两个生死之交。

    可她扶着楚墨白,摸着楚墨白的脉门,很不希望他死。

    独松关时,楚墨白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

    回临安后,也是楚墨白一直伴在她左右。

    她不想再有任何的失去了,所以她要救楚墨白。

    楚墨白昏过去之前对她了两个字:“多谢。”

    她鼻头微酸,看到他没了意识,连忙扶着他去城里找大夫。

    这时,身后有马蹄声驰骋而来。

    周梨扯住缰绳,在他们身边停下。

    叶水望着马上的周梨,不知该什么,只紧紧抓着楚墨白。

    “放心,我不是来杀他的。”周梨道,她蹬了马鞍下来,指了指这匹马,“这是给你的。”

    有了马,她的速度可以快些。

    叶水如救命稻草般抓住周梨递上来的缰绳,先把楚墨白搬上了马背。

    “叶水姐姐。”要纵马之际,周梨喊了一声,叶水低头,她道:“你要万事心。”

    “谢谢。”叶水点头,张了张口:“周梨妹妹,我们,可还算朋友?”

    周梨认真地看着她:“你既还叫我妹妹,自然算得。其实重雪也算得,他的仇只在楚墨白,并不牵连你。除了楚墨白外,你将来若有任何事情,赴汤蹈火,我们在所不辞。”

    叶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马鞭如流星,一个呼啸便冲了出去。

    周梨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她在想,叶水是否喜欢楚墨白。

    但周梨觉得,她对待楚墨白的方式,不像前几次她喜欢上重雪和姜珏时的样子。

    那仿佛是一种依托。

    她没有经历独松关的险情,也就无从知道叶水和楚墨白在生死之际是如何相依相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