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待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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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闻鸠和阮佲好开车到楼下,一开始阮佲听到关闻鸠开车过来时还有些转不过来,问他为什么要开车过来啊?

    阮佲觉得只要约在花鸟市场见面就好了,关闻鸠指指他的腿,阮佲并不觉得自己腿有什么问题,让关闻鸠开车过来接他无疑是麻烦的事。

    “现在还在恢复中,心点总是好的,而且我开车过来也很方便,不需要你自己过来了。”

    就像上次一样,阮佲微微皱着眉,实际上两人想法都很有理,基于自己的意识出发,才有了分歧。

    关闻鸠还是觉得开车过来接比较好,一来方便二来也是防止阮佲的脚。

    而阮佲想的是自己挤地铁都习惯了,去个花鸟市场又有什么担心的?比起关闻鸠过来,还是约好了时间在市场门口见会比较方便吧?

    关闻鸠无奈道:“我之前也送过你回家。”

    “那是因为天晚了,也不好什么,给你添麻烦,和现在这个情况不一样啊?”阮佲依着自己的逻辑,半饷关闻鸠没回话。

    阮佲有些惴惴焉,抠着手指,关闻鸠瞄一眼心里觉得发笑,先问他:“怎么了?”

    阮佲眼睛飘来飘去,有些像大牙,转了一圈,关闻鸠耐心地等他话,阮佲悄悄:“你是不是生气了?”

    关闻鸠眯眼看着前方,也没生没生气,阮佲一瞧这可不得了了,心里咯愣一声,不会真的让人有些生气了吧?

    这一开始阮佲就在反思自己,或许自己的想法的确是有些错的?一旦想法被他人开了口子,就会无限扩大,他开始顺着关闻鸠的思路在想或许双休日人多,自己也许会被挤倒呢?再或者这个方法更加的方便?不会因为堵车,没赶上地铁等外在原因迟到?阮佲这么想,有些松动,但心底还盘固着,因此在他脸上一分为二尽是些矛盾纠结的神色。

    关闻鸠叹了口气,并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是什么非要做出决定的大事情,“没事,是我想得容易,就按你的,约个时间直接在门口见也行。”

    阮佲还未来得及出口,关闻鸠已经顺着他的话讲了下来,阮佲慢了一步也不好意思再改口,支支吾吾的,关闻鸠权当他同意了,安心开车。

    而阮佲还延宕,绞着手指头,略微有些不安,话也少了,愣愣地看着窗外,光秃秃的黑云压顶,即便关闻鸠了一句好像又要下阵雨了的话,阮佲也过滤过去,没有听见。

    这下关闻鸠也不好在什么,不晓得阮佲是怎么了。

    大牙最难受,拿头顶顶阮佲的手,阮佲惊了一下,就见膝盖上隔了一颗巧玲珑的脑袋,眼神湿漉地看着,阮佲抿嘴,心不在焉地摸摸他,眼神稍稍看向被座位挡住的关闻鸠,只能见到对方控制方向盘时一闪而过的白`皙手背。

    关闻鸠在后视镜注意到阮佲欲言又止的神色,阮佲神色略有些沉重,总有几次趁着停红灯的时候做好了要和关闻鸠话的准备,然而等真的停下来时阮佲又缩回去了,如此几次,车走的时候再气一趟,车停下来又有了新的顾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眼见再看一个红绿灯就要到家了,这转来转去的话怎么也出口。阮佲微叹了口气,大牙看着他,爪子拍拍,问怎么了呀?

    阮佲低着头,流光一过,关闻鸠只见他发顶,好像有些软,方向盘一车子转了个弯,停了下来。

    阮佲垂着头以为到家了,听到关闻鸠下了车的动静,下车前还让自己不要动。

    阮佲有些奇怪,再看外头根本不是熟悉的区门口,四下茫然,倒还真的乖乖地坐在原位上不动。

    车熄了火,这下四静,窗外的喇叭声都极其远了,独独成全了这铁皮盒子。大牙伏在膝盖上略微眯着眼,看上去要睡一觉,特别自在。阮佲坐了一会,脑子飞快转起来,贴着车窗,寒气往脸上抓,在有限的视角内阮佲已经找不到关闻鸠的影子,只模糊见到路边环卫工人扫着落叶,叶子都掉光了,这是最后一批,终于受不住一片片坠了下去。

    过了会阮佲眼尖,偏是认出了往这方向走的关闻鸠,关闻鸠开了门,带了一股寒气,阮佲靠前扒着椅背问:“你刚才有事?”

    关闻鸠嗯了一声,把手上的热过的饮料突然贴在阮佲脸上,阮佲脸上一热,往旁偏去,关闻鸠笑起来:“喏,给你的。”

    阮佲边嘀咕边拉开拉环,“你买这个做什么?多少啊?我转你。”

    关闻鸠:“当我请你的吧。”

    阮佲狐疑看了眼,“你停在这不会被开罚单吧?”

    关闻鸠侧了侧头,有些调侃:“我想我应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巧克力奶味很足,又热热的,味道散逸出来,大牙急得扒拉,阮佲低头:“请我的,没请你的,你能喝么?”

    大牙唔哟一声。

    阮佲不为所动。

    关闻鸠还是苦咖啡,今天喝得有些多,方才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才下了车去买,他拉开拉环,只喝了一下口就一直握在手里捂着了。

    “你能和我你刚才怎么了么?”

    “啊?”阮佲挠挠脸。

    “我比你大,还没交过比我年龄的朋友,有些不习惯,按年龄算我也算是快中年男子了吧。”

    “这按法,黄金时期呢。”阮佲扣扣罐子上的字。

    “所以--”关闻鸠看着他,“刚才的回答还没呐。”

    阮佲错开关闻鸠的眼睛,昏暗里最亮的便是他了。

    “我么……就是想按你的也可以,但是你先了,我也不好继续我改主意了,这样多不好啊。”

    关闻鸠闻言有些惊讶,“你就是在纠结这个?”

    阮佲对啊,“其实我也问你有没有生气,我想被朋友这样驳回总有些生气吧?可你不回话,这样就更难猜了。你要是回个声的话,我也许能顺着下去,谁知道你什么话也没呢?”他皱眉在很认真地解释。

    复又低头:“我自己就纠结住了,诶--”长叹一口气,阮佲:“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开车过来接,嗯……感觉头一次挺新鲜的,所以按照下意识习惯来,第一反应就是觉得麻烦了。我这样清楚了吧?”

    关闻鸠想了想点头,刚想什么,阮佲自己又继续:“不过……”他转着手指,还有些不大出口,关闻鸠笑着道:“我无所谓的,双休日我来接你?”

    “哦,好的。”阮佲顺着下去,略略有些羞涩,这还要关闻鸠接下话头给个台阶,不过同时,似乎跨去了一个危机,心底陡然放松下来,眉目间也翘起来,松绒绒的,关闻鸠抬手揉了一把,阮佲呀了一声,“怎么和大牙一样啊?”

    “沾上东西了。”

    阮佲向上看,依着眼珠,拍了一下,问现在呢。

    关闻鸠佯装自己认真量了,好像真的看到了灰尘,过会才:“嗯,没有了。”

    阮佲放下心,没了就好。

    心情一放松,就注意到大牙没什么精神的,方才只能靠着狗鼻子闻闻味道,这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因此摆出了一副天塌的神色,被揉了柔软的腹部也只是凉凉地看了几眼。

    阮佲两手一摊和它:“这你不能怪我了,谁让没人请你呢?”

    关闻鸠应承下来,大牙此刻更受击,索性把脑袋移出挂在座椅上。

    阮佲担心地问大牙会不会讨厌我了?

    关闻鸠不发话,阮佲自己:“那没事,反正还有丸丸呢。”

    大牙不屑地挪开眼,见不得眼前这人,看了就窝火,不如不见,也省心。阮佲不晓得大牙心里嘀咕的,狗子也有自己的心思,光记着回家多给他几块饼干似的狗粮。

    下车的时候大牙还有些不大情愿,因为要拎它下车,两相作用下,黑色毛发显瘦的脸瞬间将整个腮部都挤在了前头,一脸任人宰割,我自佁然不动风范。

    眼睛也只能拨开丛丛羞涩的脸才看得见了。

    阮佲瞪着大牙:“白瞎你这张好脸了,尊重尊重父母给你的可爱的脸好不好?”

    大牙更是不把阮佲放在了眼里,尽趁着阮佲行动不便,可劲地矫情。

    阮佲急着干瞪着眼,大牙烂屁股愣是赖在车上不起来的,阮佲心里记了一笔,回家饼干没了。

    越拉它,大牙越是往后退,一张脸本来还可爱的,现在根本没眼看,两个腮部的肉蜂拥而上,使劲地往前挤。

    关闻鸠看了会热闹,终于好心地上前,把大牙抱了起来,的一只,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能赖在车上纹丝不动。

    狗鼻子闻着关闻鸠,本算递给阮佲,不想它赖皮的姿势千花百样,彻底扒拉住关闻鸠不放,难得帅哥将自己抱在怀里,大牙逮着机会造作。

    倒像是受了虐待一样。

    阮佲气得心里一哽,偏偏大牙还聪明地伸爪子,这下两人不好用力,尤其是阮佲整个人臊得慌,又急又气,手下不敢一点力,生怕把关闻鸠的大衣拉到了。

    大牙任性劲上来,阮佲真板起了脸,平日里没见多少生气,如今天冷,关闻鸠还花时间送他们回来,眼见关闻鸠耳朵被风吹得有些红,手指也有些凉,阮佲愧疚得不行,大牙的行为都要算在自己身上才是。

    “大牙!放手!”

    阮佲动了气,声音也压低下来,倒也让关闻鸠吃了一惊,还没等手上用力,大牙已经被阮佲拉了回来,连平日里宠爱劲都没了,大牙如同刷的茄子,肉垫失落落地踩在冰冷的路上,可又不敢上前去。

    阮佲揉揉脸,他也冻得冷,尤其是着石膏的脚,可是他认为关闻鸠更冷,还因为大牙被连累拉扯了一会,阮佲让他赶紧回车上回家,又道了两次歉。

    关闻鸠本想安慰他,可见阮佲难见的严肃,一会皱眉一会抿唇,绷紧着吹红的脸,当下叹了口气,还是道:“我没事,我只是容易被风一吹就红,倒也不是真的冷,大牙……”

    阮佲断他的话摇头:“我知道你要什么,可它毕竟是犯了错。”深吸一口气,好容易平复下来,又觉得自己这样较真有点不好,便催着关闻鸠赶紧回去。

    关闻鸠看看一旁可怜的大牙,蹲下`身摸摸脑袋,这会摸摸它头也不抬了,看得真的是觉得可怜一个。

    但阮佲很严肃,皱起来,也不含糊,看样子回去后还不止这么算了,关闻鸠:“你回家几句就行了,大牙我看还没多大,孩子呢。”

    阮佲正经地得从教好才不给人添麻烦。

    关闻鸠见此揉揉他头,“行吧,老师。”